丁银现在忽然明白了当初聂青青写的那首西域长歌的意思,更加明白她是为何人所写!
一次邂逅。一次捉弄,他一心猎奇,一路追踪,然后就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辗转反侧,求之不得,他原本决心不管她是什么人,一定要将她娶到手,捂到自己的手心里,可是他为什么就退缩了呢?当她吐露自己身份的时候,他居然退缩了,甚至还想到放弃!可是一想到放弃,又像要剜掉心中一块肉似得。
为什么会这样?丁银脚步不停,不留神中又径直走到了后院,而石妪并不在院子中。
院子中,吴翩翩靠在软椅上在晒太阳,一本书盖在脸上。吴翩翩有喜欢晒太阳的习惯,这个习惯与一般女孩子相反,可是她似乎又晒不黑。
丁银走到近前,停住了脚步,沉默一会,正要开口,就听见吴翩翩的声音从书本下传来:“放弃吧!”
“不!”丁银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回答道。
“我知道昨天我说的话,你其实都听见了对不对?”
“是!可是……”丁银正想解释,却被吴翩翩打断了,“你不用解释!其实我知道,如果是为我挡刀,你真的会毫不犹豫,这点我不怀疑!可是,若果要一只山野中的猛虎收起爪子,蜷伏在雕梁玉栋中做一只乖乖的猫,这对你是一种折磨。”
“可是,如果我愿意呢?”
“可我不愿意!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所以这对你不公平!”
“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昨天生那么大的气?”丁银追问道。
书册下的吴翩翩沉默了一会,“如果我喜欢你,就会更不愿意你由虎变猫!”
“你这都是借口!你其实是不肯忘记风墨竹,对不对?你怕喜欢上了我,便会忘了他!”丁银说着便要去拿她脸上的书册。
吴翩翩虽然遮着脸,但是依旧敏捷地侧头闪开了,随即站了起来,也不回头,径直朝屋中走去,冷冷抛下一句:“你不放弃也没有用!”
丁银扑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我就是不放弃!”
吴翩翩这次没有任何激动的举止,扔掉了手中的书,低头去扳丁银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主意!”
丁银将头伸到她的脸侧,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你为什么要哭?”
“与你无关!”
“有关系!”丁银愈发抱得紧了,埋头将脸紧紧地贴了上去。
“你够了!放开!”吴翩翩低声怒叱,纤指抓向丁银手臂上的穴道,丁银的一条胳膊一麻,松开了手,吴翩翩正要脱身,丁银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正在纠缠中,忽然花夜的愠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丁银!你做什么!”
两人倏然都松了手,吴翩翩立刻冲进屋里,关上了门。
花夜瞪着丁银,愤然质问道:“你怎么这样?”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丁银这样不靠谱呢?
丁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余温还在,心中一阵失落和伤感,低声道:“对不起!”说罢转身出了院子。
花夜急忙走到吴翩翩的门前,轻轻敲门,“阿翩!阿翩开门啊!”
“你别叫了!让我安静一会儿!”吴翩翩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花夜踌躇了一会,又叮嘱了几句,只好怏怏离开。
他走到前院,丁银的门口,准备进去将丁银训斥一顿,可是进屋之后,看到丁银歪在床上黯然失神的模样,一时间满口指责的话又说不出来,站了一会,又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花夜是叶雨蝉从未见过的,但因为知道肯定是涉及吴翩翩的,又不敢去问。
花夜在家长吁短叹了一阵子,又去找吴翩翩,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性他还是知道的,这会一定心里难受得紧,一定是需要安慰和关怀的。
这阵子吴翩翩的旧疾眼见得好了,说话的声音已是正常,只是音调比普通女孩儿略微低沉一点,但是万一她因为心中难受,又糟蹋起自己的身体来,可就糟糕。
花夜又来到吴翩翩的院子里,却见房门虚掩,进屋一看,静寂寂的悄然无人,花夜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跑出门来在院子里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石妪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跑到前院,吴长全和陈叟也不见了,丁银听见动静忙跑出来问他怎么了,花夜急道:“翩翩不见了,这院子里的人都不见了?”
丁银闻言,快速地在前后院子里转了一圈,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是他比花夜多发现一样东西:房间的妆台上有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已归,勿念”,显然是留给花夜的。
花夜拿着纸条,心中怅然,吴翩翩突然就离开了,就像她那天突然出现在门口一样。
正在两人站在院子中相对默然时,陈叟从大门口处进来,手中拎着两条鱼,乐呵呵道:“阿银,看我钓的两条好肥的鱼,中午煮鱼汤吃!”
这些日子丁银与陈叟两人混得极熟,故言语间也甚是亲热。
花夜和丁银俩人原本以为陈叟也跟着一起走了,现在突然见着他,很是意外了一下,齐齐望着他,陈叟见俩人面色有异,便收了笑容,问道:“怎么了?”
花夜道:“他们都走了!我们以为你也跟着一块儿走了!”
陈叟愕然道:“谁走了?”
丁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你家小主子走了,还有石妪和小吴!”
陈叟楞了楞,随即放下手中的鱼,跑到旁边吴长全的屋子中看了看,又出来,跑到厨房去看了看,又在后院门口张望了几眼,跑回来问道:“好好的,为啥突然都走了?”
……
☆、第149章 静栖山庄
花夜不好说出实情,含糊道:“大概家中有些急事!”
陈叟巴巴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低头搓着双手,呐呐道:“这样啊!那我会好好守着宅子的!”落寞之情溢于言表。
花夜很有些于心不忍,这两年陈叟就一直守着一套空宅子,他搬来后,见这位大叔过得很是孤单,倒是常常让翠姑照应一下他,现在这位大叔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子热闹的日子,又被“第二任主人”扔下了,继续守空宅子。
花夜正要安慰他两句,丁银对陈叟道:“你家主子肯定还要回来的,你难过什么?”
花夜有些愕然,望着丁银,虽然是安慰,但是这样哄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叔好么?
陈叟抬头,眼中又有了些期翼,但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丁银又道:“老陈你别这副模样了,去把鱼洗剖了,我一会就来烧鱼汤!”
陈叟闻言,脸上又有了点笑模样,去厨房里面剖鱼去了。
陈叟一走,花夜便质问丁银起来:“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事?害得翩翩一下子就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动手动脚的?”
丁银默然无语,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鲁莽,但是面吴翩翩对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花夜看着他那副样子,指责的话又不忍心说出口来,恨恨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花夜走后,丁银便朝厨房走去,还未走近便看见陈叟蹲在厨房门口剖鱼,打鱼鳞,手法甚是干净利落,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神色轻松。
丁银目光微凝,停住了脚步,陈叟抬头。憨憨一笑,继续低头剖鱼。
吴翩翩已走。丁银刚才也已想就此离开,可是此时他却改变了主意,他感觉这个陈叟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等到下午聂青青从梨山镇回来后,陡然发现这一大套宅子只有丁银和陈叟两人,后院只有她一个人,惊愕过后,又深觉这倒也是吴翩翩的风格——不高兴了,扭头就走!
聂青青也开始考虑她是不是该回扬州了。不过,走之前她还是想去梨山镇附近山窝中那个宁静的山庄中去看看。
只过了一天,聂青青便向花夜和丁银提出了告辞,两人只当她去楚家居住,并不知道那楚家老太太已经不待见聂青青了,与她笑言了几句,便看着她出门了。
聂青青又来到了那个山庄附近的山坡上,仔仔细细地用千里眼观察了一番,前两日从吴翩翩那里学了一些查看是否有暗卫埋伏的知识也用上了,这样半天的研究下来。发现这偌大一个山庄中确确实实是人少,便看好了地形,又挑出几个重要的房屋后。决定晚上悄悄潜入。
入夜,二更天,聂青青就悄悄地翻进了庄园,这么个冷清的庄子犯不着等到三更半夜下手。
一路朝目标建筑物行去,果然顺利!
她在那一处目标房屋附近的花丛后隐住身形,思索着如何进去,而且据她观察,这个庄园有巡夜之人,过一会那巡夜之人便要巡至此处。她得等那巡夜人过去再开始行动。
约莫等了一盏茶功夫,那巡夜人果然过来了。聂青青身形小巧,伏在花丛中。丝毫未引起注意。
等到巡夜之人过去后,聂青青潜移到屋角,正要有所行动,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她正要回头,忽见朦胧的月光下身旁的地上有一道长长的影子,顿时全身的血液一窒:这个人就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浑身僵硬片刻,她掏出了袖中藏的迷药的药包,缓缓回头望去。
待见到身后那个人,她差点没有惊叫出声,竟然又是吴翩翩!
随即大松一口气,又将药包塞回了袖中,抹了一把额上吓出的冷汗,压低声音道:“翩翩,你吓死我了!”
吴翩翩扫她一眼,“你在这里干嘛?”
聂青青于是附在吴翩翩耳边,把自己关于这个庄园是某个官员藏贪污的金银珠宝的的猜想给说了一遍。
吴翩翩点点头,“跟我来!”说着转身便走。
聂青青放下心,跟在她后面,四处望了望,判断了一下方向,发现她是往另外一处小楼而去,那处小楼也是她认为的重点目标建筑之一,不由心中感慨“英雄所见略同”。
吴翩翩依旧背负着手,施施然迈着步子,似乎如在月下散步一般,。
做贼都做得大模大样,气度高冷,这种风格,聂青青已经领略过一次,所以这次也不稀奇了,况且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人,看来吴翩翩对这庄园的情况比她摸得还熟悉。
只是走到黑黢黢的小楼前,豁然间小楼中灯火一亮,聂青青顿时吓了一大跳,再看吴翩翩,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似笑非笑:“怕了?”
聂青青张口结舌,直愣愣地看着吴翩翩,又扭头看了眼那小楼中走出来的人,居然是石妪。
石妪走到近前,屈腰行礼后,冲聂青青一笑:“青青姑娘,又见面了!”
聂青青干笑了两声:“石婶子好!”
走进小楼中,坐下之后,有仆妇端上了香茗。
秋夜寒凉,在外面潜伏了许久的聂青青捧着茶杯,芬芳热乎的暖流落下肚,若不是现在情况未明不敢松气,她都想长长叹口气,在伸个懒腰了!
脑袋中转了几个弯之后,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翩翩,其实这个庄子是你的?”
吴翩翩瞥她一眼,“你说呢?”
聂青青干笑两声:“我还以为你回扬州了!”
“过段时间,我就到京城去,你和我一起吧!”
去京城?天子脚下?话说聂青青确实早就想去了,只是这个时代出门基本靠走,出一趟远门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而且还是有危险的工程,所以只能想想而已,但是跟着吴翩翩一起,显然那些困难就不成为困难了。
但是她还有师娘需要人照顾啊,一直以来,是她挣钱,易文峰照顾师娘,两人分工明确,如果她自己跑去京城玩,那师娘和易文峰怎么办?
吴翩翩微微一笑,似乎知道她所虑之事,“你放心,我已经在郡主府旁安排了一套宅院给你师娘和师兄住下,给你师兄在郡主府卫队里安排了一个职务,照顾你师娘也方便,而且你师娘现在身体也好多了,一切安稳!”
聂青青愣住,吴翩翩居然把这些都给她安排好了?尤其是郡主府旁边的宅院,那是高级住宅区,即便小,也是有钱未必能买到,绝对比他们之前在城西平民区的小蜗居要好上千百倍,她心中觉得不妥,虽然说她现在与郡主是朋友,但是她还是觉得不习惯这样突然被大馅饼砸中的感觉。
“这样不太好吧?”聂青青犹疑道。
吴翩翩嫣然一笑:“我希望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所以自然要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聂青青闻言心中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她当丫鬟么?那不成奴仆了?
“你不用担心,我怎么会让你当丫鬟?”吴翩翩撇嘴,“若是让你当丫鬟,你绝对是个最能闯祸的丫鬟!”
聂青青干笑了两声,“那你要我做什么?”说话两人虽然关系好,但是身份地位区别太大了,有没有交情,都在吴翩翩的一念之间。
“我只要你陪我说说话,有时候帮我出出主意,如何?”
“就这样?”
吴翩翩点点头,“就这样!”
聂青青想了想,“哦,是不是就像食客门客那样儿的?”
吴翩翩点头,“可以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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