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钟越——,等她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终究是按捺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号码是见到夏原车上有他的名片,趁夏原不注意,偷偷藏起来的。是秘书接起来的,客气地问她找谁,有没有预约。她支支唔唔半天,拜托她说找钟越,又报上自己的名字。秘书也许是见她态度诚恳,倒没难为她,请她等一等。过了会儿,接起来的是钟越。
她一时间觉得口干舌燥,见他不说话,急忙解释:“我听隔壁阿姨说,你昨天来找我,似乎等了蛮久,有事是吗?”
钟越乍听是她的电话,很是意外,越是惊讶惊喜惊奇越是要镇定,淡淡“喂”了一声,接起来见她问的是这事,默然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她不知他是何意思,以为有什么急事,愣愣说:“今天。”
钟越也不废话,果断说:“好,你等着,我去找你。”通知秘书,若是有要事,先不要给他打电话,问孟总的意思便可。
何如初也没有呆呆等他到来,因为小意醒了,要给他穿衣服,还要喂他吃早点,完了还要哄他说:“现在海洋馆还没开门,姐姐等会儿再带你去啊。”小意虽然点头了,神情还是有点闷闷的。他一大早爬起来,就记挂着去海洋馆呢,听见说晚点再去,当然是不高兴了。
就在小意耐性告罄时,钟越总算来了。她忙哄他:“好了好了,姐姐这就带你去。”转头对钟越说:“小孩子闹的慌,请不要介意。有什么事吗?”钟越见他们姐弟俩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的样子,便说:“怎么,要走了吗?”他一来,他们就要走,不由得他不多心,就这么不待见他?
她忙解释:“老早就说好带小意去海洋馆的,他都等不及了。你看,脸黑成这样。”自从她回国后,俩人还是头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钟越便说:“走吧,我有车,送你们去。”也不看他们,转头就往外走。
她本待拒绝,见他那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锁了门,牵着小意出来。他在前面放慢脚步,配合他们。她教小意:“快对哥哥说谢谢。”小意说了谢谢,不过不肯叫他哥哥。她只好抱歉地笑了笑。
她带着小意,本来想坐后面。钟越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淡淡说:“你抱着孩子坐前面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站在他面前,气势就矮了一截。缩回握住后车门的手,乖乖坐进来,将小意抱在怀里。
路上钟越问:“多大了?”她愣了愣才知道是问小意,忙说:“乖,告诉哥哥,小意多大了。”
小意转头看窗外,不睬钟越。她很尴尬,“现在足足五岁了。”钟越转头看了她一眼,确认似的问:“真是你亲弟弟?”觉得问过头了,又说:“我想大概是你堂弟表弟什么的——”他以前见过何爸爸,直到亲眼目睹,还是不能相信会有一个这么小的儿子。五岁的话,那么那时候她还在国外,是在念本科吧?心里突然一动,隐隐察觉到什么似的,却又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她说不出的尴尬,人人见到她跟小意都要问这个问题,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尽管解释了,别人还是将信将疑,暗中都疑惑是不是其实是儿子,因为早婚或是不婚而孕,所以故意说成是弟弟?
大家想象力太丰富,于是她也跟着心虚起来,无比汗颜。年龄差距实在太大了点,难怪别人不相信。就是一开始,她自己也不能接受,觉得父亲怎么能这么荒唐!可是小意实在是一个很招人疼爱的孩子。心想爸爸年纪大了,就是白阿姨也不小了,自己这个姐姐理所当然应该多照顾照顾小意。
海洋馆在动物园里面,小意又缠着说要看老虎,狮子,于是三人先到狮虎山看了虎豹之类的动物,奄奄一息的,没什么看头。倒是小意很兴奋,拉着她手摇晃:“姐姐,姐姐,老虎打喷嚏了。”又吵着要去看大熊猫和企鹅。
因为到处是台阶假山石块,她抱着小意走非常吃力,钟越便接在手里。不知道为何,小意挺抗拒他的,挣扎着下来,非要自己走。从头到尾,对钟越都没好脸色。她讪讪说:“小意平时很乖的,今天大概是来晚了,所以心里生气了。”不知是想起什么,钟越低头笑了笑,跟在俩人后面晃悠悠走。
过了会儿,他弯腰说:“这里的动物被关着,不好玩儿。下次我带你去野生动物园好不好?”他问什么是野生动物园。钟越便说:“猴子在树上爬,有兔子在你脚边跑。”小意听了,默不作声,显然是心动了。钟越抱他也没再挣扎。
几人买票进海洋馆。室内顿时变得昏暗,迎头就是一池各色各样的金鱼,就在脚底下游来游去。小意很兴奋,伸手探进水里要去抓鱼。何如初忙拉住他,“小意乖,当心掉进去。”钟越见小孩子兴奋,到处乱跑,于是拉他在手边,说:“姐姐累了,哥哥抱你看玻璃里的大鲨鱼好不好?”一路抱着他走。
小意感叹:“鱼好大啊!”几条大白鱼游来游去,躲入桥底下,不肯出来。小意于是不肯走,说要等鱼出来。俩人任由他在附近钻来钻去。何如初不知道他为什么也跟着来海洋馆,想起才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钟越本来想解释,解释他前些时候为什么一见到她会脾气不好,为什么会胡言乱语说了那些混话。可是临到嘴边,却又算了。转头看玻璃里晃悠悠游动的红宝石金鱼,缓缓说:“这些年在国外,你是怎么过的?”
她沉吟了下,一语带过:“念书就花去大半的时间,平时也打打工,做做兼职什么的,后来在一家公司工作了两年。”八年一晃就过去了。
他没想到她念书时还打工,何爸爸应该不至于让她如此,便问:“都做什么兼职?”她想了想,说:“导游,翻译,教华侨的小孩学中文,很多。”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又问:“那么夏原呢?”目光灼灼。
她虽有点心慌,还是认认真真回答:“他跟我差不多。不过他很有头脑,认识的人又多,随便搞点什么小生意,收入就很可观,很有经商的天分,跟着他是稳赚不赔的。其实,他在国外比我收获要多,认识了一堆的国际朋友。”
他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来,陪在她身边的是夏原,而不是他。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慢慢地将俩人拉远。其中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呢?他是不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他在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澄清一下,《初情似情》还是和以前一样,隔日更新。
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 57 章
何如初心里也有点茫然,今天的他们像老朋友一样,聊着以前的事,却非关风月。她拿不准他心里怎么想。他的心思想法常常深藏不露,以前她就猜不透,何况他现在又深沉了几分,更是不敢胡思乱想。她暗暗叹了口气,比起一见面就冷言冷语,现在这样的关系已让她满足。她的满腔思念希冀在他的打击下,变得越来越卑微,越来越不知从何说起。
带小意转上海底世界,那样斑斓绚丽,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海洋,看了真是让人惊叹。她特别喜欢橱窗前一系列的海葵,如毛毛球一样可爱,颜色真是鲜艳,连连发出感叹。
钟越站一旁说:“海葵是‘美人刺’,看起来像是植物,其实却是肉食动物。依靠美丽的外表吸引那些游鱼的靠近,然后射出毒汁,麻醉它们,一点一点生吞入腹。”也许美丽的东西都是这样,带着刺含有毒,所以一旦接近,总是遍体鳞伤。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无法停止。
何如初却指着介绍版面说:“也不完全是这样啊,你看这种红身白纹的小丑鱼不就能和海葵和平共处嘛,很和谐啊。它还常常钻到海葵的触手间以躲避敌人的攻击呢。”
钟越听了,抬头看她。再美丽有毒的东西,也有天敌。那么,俩人之间,谁又是谁的天敌呢?
看完海底世界,又看了大大的鲟鱼。时间不早了,何如初催着小意出去吃饭。小意刚才从别的小朋友那里知道了下午有海豚表演,怎么都不肯出去,赖着不走。她无法,只好在休息区随便买了点吃的,坐着等表演。
很久没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她倒在椅子上一时起不来。钟越见了,便说:“小意,别闹姐姐,自己玩去。”体质还是这么娇弱,动不动就喊累了,不肯锻炼,讨厌体育运动,不喜欢流汗。还是跟以前一样,累了脸色发白,目光呆滞,可怜兮兮看着他。此刻的她触动旧日情怀,一刹那他的心变得柔软,轻轻喊了一声:“如初!”她回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何如初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无意识的“恩”了一声,拿眼看他,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眼神,怎么能这么无辜!让他一次又一次心酸心软心动,同时一次又一次唾弃厌恶痛恨自己。钟越,在她面前,你为什么总要这么卑微?无论她做了什么,甚至一度将你抛弃。
他站起来,“我去买饮料。”匆匆走了。何如初不明白突然间他脸色为什么变了,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话,无措下只觉得委屈。
过了会儿听见前面传来动静,原来是几个小孩子围着巨型海盗船爬上爬下,有人跌倒了,呜呜哭起来。她连忙走过去,只见几个孩子跌成一团,叠罗汉似的,爬都爬不起来。小意被人压在下面,头都看不见,连忙拉起来,问他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意摇头,紧紧靠在她脚边。反倒是另外一个小男孩哭得唏哩哗啦,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年轻的母亲蹲在一边怎么哄都不肯消停。小意走过去拉他手,口里说:“我都不哭。”他见了,大概是不好意思,慢慢地也就止住眼泪了。
正闹腾呢,钟越大步赶来,问怎么么了。她摇头说没事,几个小孩子玩,摔倒了。那年轻母亲笑说:“你们家孩子真乖,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不像我们家的,娇气的很,什么都不知道。”
钟越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示。何如初听了,很是尴尬,又不好多加解释,点了点头,抱小意下去了。三人来到表演场馆,寻了个位置坐下。很快海豚表演开始了,小意兴奋地拍手。钟越转头见她脸上笑吟吟,眼睛弯起来的样子,一时怔住了,像是回到多年前,记得高中运动会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阳光底下笑得无忧无虑,一团高兴。
何如初察觉到他的注视,不由得抬头。见他脸上的神情似怜惜,似惆怅,又似感慨,那样温柔的表情,眸光如水,一如往昔,心一震,呆呆看着他。钟越忽然觉得还挣扎什么呢,骄傲,自尊,卑微,隐忍……统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能在他身边,这已足够。
他缓缓说:“如初,这么多年,你可曾想过我?”
她垂头不语,眼睛红了,渐渐觉得心酸。她总以为自己可以忘掉他,可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思念的瘾反而越来越大。
他叹了口气,想握她的手。这时候表演结束,小意站起来,摇着她手说:“姐姐,走啦,我要回去。”她“哦”一声,抱起小意往外走。
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钟越说:“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对面取车。一起吃晚饭吧。”她站在街头看着他穿过人群,往停车场走去,半路似乎碰到什么人,一直站在那儿说话。
原来是《经济周刊》的记者,意外碰见钟越,热情拉着他说一定请他赏脸,为本刊做一期人物采访。钟越委婉推辞,客气说自己这段时间可能不方便。他忙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说时间可以尽量配合。钟越不耐烦,但是还是客客气气敷衍,跟他打游击。钟越很有点头疼,媒体记者最难缠了。说的难听一点,简直是阴魂不散。尤其是他跟章慧明的照片刊登出来以后,老有记者对他围追堵截。
何如初站在不远处见到那人胸前挂着的专业相机,明白过来可能是要求拍照采访之类的。忽然间觉得他遥不可及。是啊,他现在已是一名公众人物,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早已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学生了。隐隐约约又听到记者提起章慧明这个名字,不由得更加黯然。这样大的差距,不是明摆着么?为什么还要忍不住有所期待呢?只会让自己更加悲伤而已。
见他还在跟记者说话,远远地点了点头,打过招呼,牵着小意走到边上拦了辆出租车先走了。
钟越唯有眼睁睁,一脸挫败地看着她离开。不客气推开记者,冷冷说:“对不起,我赶时间,有什么事找我秘书。”打着方向盘,车子箭一般飞出去。他本想去找她,转念一想,刚才她明显避着他。他们之间需要更多的时间彼此适应,于是先回了公司。理智上他总想着慢慢来,可是感情上上却是这样迫不及待。
回到住处,韩张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奇怪,问:“你怎么进来的?”她没把钥匙给他啊。韩张得意地笑,“房东让我进来的。”他来的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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