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冷的早上,依旧在城南青石街。
“卖肉串喽!刚出炉的肉串,好吃的不得了的肉串喽!吃一串想两串,吃两串停不住喽!”温守财又扯开嗓子吆喝开了。
“二伯,再吆喝大声些!”温柔麻利的翻动着手下的肉串。
“我说柔儿,怎得今日不卖烤饼,改卖肉串了?”温守财好奇的问道。
“昨日爹爹从醉仙楼带了些下脚料,我看着挺丰富的,就顺手取了一些,放心,我爹看不出来!配上爹独家研制的蘸料,嘿嘿,二伯待会您尝第一串哈!”温柔开心极了,手下仿佛翻出了花来。
新鲜的羊肉、牛肉、兔肉,还有那暗红色的香肠,悉数被签子串着,放置在燃着木炭的铁槽上。
温柔轻巧地拈动签子,让肉串飞快的在炭火上来回滚动着。肉串上除了精肉之外,还配了一些脂肪的东西。
深色的肉、白色的脂肪,错落排列着。
随着肉串的滚动,温柔拿起一根细竹签,在那雪白的脂肪融化前,飞快地在瘦肉上轻戳了几个窟窿。
正如那晚的烤肠,有了宣泄的渠道,融化的脂肪立即向四面的精肉渗去。至于那些不好戳窟窿的地方,温柔就灵活的转动几次肉串,让油脂立时流到所需要的精肉处。
寒风中,脂香四溢。
温守财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转动如飞的肉串,喉结上下滚动的同时,大口大口的咽着口水。
“二伯,来尝尝看!”温柔麻利的递过第一串烤好的羊肉串。
“我地个天,这也太好吃了吧!”
温守财第一口咬的,是那脂肪变成的一种金黄色透明的物质。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玄在舌尖融化,顺势滑入喉咙,只留下满嘴的脂香。
第二口是那美妙的瘦肉,金黄色的油脂完全渗透之间,一口咬下去,只觉得一种难以名状的香味直冲脑门,徘徊口中不散。
瘦肉有嚼头。随着齿间的咬合,丝丝肉汁慢慢渗出,把这股独特的美味散发到整个口腔,并填满了每一颗味蕾。
面对如此美味,温守财甚至有些舍不得吃太快,但那种美味的吸引力又让他根本无法节制。
待手中的肉串吃完,温守财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
好吃的直叫人想哭!
“二伯。好吃不?”温柔得意的问道。
“好吃!好吃!”温守财连连点头。
“大家伙快来!我说的就是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
再抬头,只见曹珍娘带着十几个男女老少,齐刷刷的往这边走来。
“珍娘,好香!”一个妇人道。
“姑娘,今儿怎么不卖烤饼了?”珍娘上前有些失望。
“原来是曹婶子,今日天冷,改卖肉串。要不要尝尝?”温柔笑着问。
“呦,看起来不错啊!这不,昨日我吃着好,今儿给你带些乡里乡亲的,也算是给你介绍点生意!”珍娘看着人挺随和。
“姑娘,给我来四串牛肉的,不要辣。”
“我要的那四串羊肉的怎么还没好,麻烦快点啊。”
“那啥,野猪肉还有没有,再来十串。”
“不尝不知道。这野兔肉还真香,姑娘,再来五串。”
“我到是觉得野鸡肉挺好,再来四串。”
一时间,温柔的摊子前,挤满了珍娘带来的乡亲们。
“温姑娘,今儿烤什么?”水墨闻香挤了进来。
“温姑娘,给我留点!”长生不知道何时也挤进来了。
温柔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四下张望。
却见人群之外,任越悠然的靠在柳树旁,见温柔找寻的眼神,不由笑着点了点头。
大周。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抵挡得住任越的微微一笑。
温柔只觉脸颊发烫,赶紧低下头,精力却怎么都不能集中在烤肉上了。
“温姑娘,我家公子说给他留一些,要清淡的!”水墨一边吃,一边交代。
“哈哈,没听说肉也要清淡的!”一个庄家汉子笑道。
水墨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我给他留了。”温柔说罢,从干净的白布袋中取了些形似肉状的小块,麻利的串在签子上,迅速的烤制了片刻,依旧只是放盐,递给了水墨。
“温姑娘,这是……”水墨好奇,怎么这肉串和自己吃的不大一样啊!
“这是素肉,是用豆腐做的,告诉你家公子,很是清淡!”温柔笑了笑。
“哎呀呀,想不到豆腐也能做成如此神似肉状的效果!这姑娘手艺真是了得啊!”
“看着蛮像肉的,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真想尝一口!”
人群中议论纷纷。
一众羡慕的眼光齐刷刷的投向柳树下的任越。
任越拿着素肉,一时竟不好意思动口,只能背过身去,假装看景。
“给老夫也来一份!”一个洪亮的声音。
温柔笑了,又是松涛先生,他怎么每次都是最后啊!
“对不住了,松涛先生,今日又卖完了!”温柔摊开双手。
“什么?又卖完了!可是又留了给别人?”松涛先生大怒,竟不顾身份,上前亲自翻看,果见铁槽上空空如也,就连那白布袋内也是空空瘪瘪。
看来,今日是真卖完了!
“哼!你!你这是故意的!”松涛先生再次拂袖离去。
只剩下众人不住的咂嘴。
“这老头谁啊?脾气那么大?”
“今日卖完,明日再来就是了!”
任越悠哉的倚在柳树下,慢慢品尝着温柔给他特质的素肉串。
豆腐的口感,肉的香气,完美的结合。
这姑娘真是特别!
任越的心像被春风吹皱了的幽潭……
正文、060 咱也做回爷们
接连三日,城南青石街,青瓦黛墙的门口,温柔带着温守财,架着铁槽,燃着木炭,卖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烧烤。
同样,每日温柔的摊子前挤满了人,除了水墨、长生、任越,便是珍娘带来的朴实的乡民。
当然,每每松涛先生出现时,结果都是一样。
“是给别人留的。”
“有人预定了。”
“我自己还没吃呢。”
“木炭没了。”
“心情不好,不想烤了,生的要不要?”
温柔种种匪夷所思的借口,每次都气的松涛先生拂袖大怒。
几日下来,连温守财都看出了点门道:“柔儿,莫不是你和那老头有什么过节?”
“二伯,哪儿的事!当真是他来得不巧,卖完了就是卖完了!”温柔也不解释,心中却暗自生气,哼,怪老头,不收我哥哥为徒,我就天天在你门口,馋死你!气死你!
“咦,今儿这是怎么了?”温守财四下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透过拥挤的人群,连日来那个俏妇人的身影竟找寻不见。
“大婶,今日怎不见珍娘?”温守财实在是没憋住,拉着一个买烤肠的老婶子问了起来。
“哦,你说珍娘啊!她可是个可怜之人,早些年被人贩子卖到此地,原先是在范家做婢,后来范大少爷新买了批丫鬟,珍娘既无背景。又无靠山,便被替换了出来。前几年嫁了村里的二牛,原本小日子过得也算舒坦,可那二牛实在没福气,染了天花死了。可怜珍娘一个女人家,每日以缝补洗衣为生。今日,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病了也说不定呢!”老婶子叹了一声。将珍娘的身世和盘托出。
“说的是呢!一个女人家,天儿又那么冷,哎,我听说她家的草屋顶前几天漏了,这几日天气又突变,该不会是染了风寒了吧?”另一个大婶接过话题。
温守财听得心中好不焦急,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水墨。今日怎得只有你一人?”温柔瞥了一眼温守财,刚要笑话他是不是看上了俊俏的曹珍娘,却见水墨一人挤了进来。
“温姑娘好!任公子和生伯去集市买书去了,倒是我家先生在,温姑娘,不如今日就卖我一些吧,也好带给我家先生啊!”水墨扬起清秀的脸。有些讨好的应道。
“水墨,我这卖给各位乡亲都嫌不够呢!哪能再让你外带啊?他若想吃,就让他自己来买。若是再晚些,恐怕又卖完了!”温柔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心中早已做好了卖完的准备。
“这……不太好吧!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在这吃吧,回头就跟先生说,又卖完了就是了!”水墨想了想,索性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逗得在场的一干众人哈哈直笑。
“哎,不说了。咱也吃完了,走去看看珍娘去!”刚才说话的那两个老大婶眼神交汇了一下,转身离去。
“柔儿,那个……我……”温守财急得面红耳赤,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二伯,去看看珍娘吧,我这忙,走不开。”温柔心知肚明。
“哎。那什么,给我两个烤饼,再来两串羊肉,算我买的。回头再说!”温守财说着,从温柔烤好的若干美味中,拿了一些,兔子似的追着两位大婶去了。
青石街地处咸阳城郊,零零散散的住着些农夫农妇。虽不是依山伴水的风水宝地,可四周却有一片柳林。眼下乃是严冬寂寥,若要到了开春,想必定是绿柳依依,风光无限!
温守财跟着两位老婶子,走了半天才走到一处歪歪斜斜的草房子前。
“呶,到了,就是这!”
温守财看着,只觉心头一紧。
这也太简陋了吧!
“珍娘!珍娘,你在吗?”刚开口问,却听得草屋内一阵吵杂。
“别过来,出去!再过来我就喊人啦!”珍娘的声音。
“嘿嘿嘿嘿。”男人放肆的淫笑声。
温守财心中咯噔一下,推开两位老婶子,直冲草屋内。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快走,快去喊人!”两位老婶子见状,吓的连屋都没敢进,慌忙离去。
昏暗的屋内,一个穿戴体面的男人,带着两个蓝衣小厮。珍娘惊恐万分的蜷缩在简陋的草席上!
地上一片狼藉,能摔的东西几乎全砸了。
“范少爷!”温守财脱口而出!
谁不知道,这位范剑范大少爷乃是咸阳第一首富的儿子!当初,珍娘不正是在他府上做婢吗?
怎得这位故主,跑到珍娘这里做甚?
“何人敢坏了少爷的美事?滚!”一个小厮不耐烦道。
“珍娘,这是……”温守财愣在那里。
“这位大哥,救我!”珍娘泪眼婆娑、瑟瑟发抖,声音中全是乞求。
温守财从未见过女人哭,更别提一个好看的女人哭成这样,更何况还是珍娘!
一股怒气,忽的布满了温守财那颗沉睡了三十几年的心。
“哼哼,这女人原是我们范府的,如今范府人手不够,把她叫回去,这你也要管吗?另一个小厮奸笑道。
范剑站在中间,一言不响,嘴角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救我!”珍娘的声音在发抖,生怕温守财会转身离去。
“还不滚?”两个小厮一起冲上来,将温守财架起丢了出去。
粗鲁中,温守财一直捂在怀里的烤饼肉串悉数掉出,可怜兮兮的滚落在地。
“不要过来!”屋内,珍娘的叫声更加刺耳。
温守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望着依旧带热气,却污秽的烤饼,似一个柔弱的妇人,被凌乱的践踏欺辱。
温守财的眼睛烫得几近冒火,素闻范大少流连于女色花草,怎得连个寡妇也不放过!
“王八羔子!”温守财大喝一声,一头冲入屋内。
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拉过正在床边放肆的范剑。
范剑没留神。险些摔倒。
“你他娘的活腻了是不?连范大少爷的闲事也敢管了是不?你谁啊你是!”一个小厮一把拉过温守财,一拳封脸。
温守财捂着脸,叫道:“别碰她!”
“哪里来的野汉子,珍娘,难不成是你的姘头不成?”范剑轻飘飘的看了珍娘一样,轻轻弹了弹身上的微尘。
珍娘泪眼婆娑。
“范剑,枉你还是咸阳第一富少。竟然光天化日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温守财怒斥。
“野汉子,你也配跟我们少爷说话!珍娘以前在范府做事,我们少爷喜欢她,如今收了回去又如何?”一个小厮奸笑道。
“混蛋!”温守财此刻算是明白了范剑的居心了,风流倜傥的臭皮囊,欺负一个俏寡妇,呸!
“我与珍娘清清白白。珍娘只不过是我一个食客,我们尚能恭敬待她,想你东家少爷,居然做出如此无良的事来!我跟你拼了!”温守财吐了一口嘴里的血,发了狠力,直冲上来掐住范剑的脖子。
“还真有不怕死的!”
“打!”
说话间,两个小厮冲上来,轻而易举的将温守财拉开,一把推倒在地,随之拳打脚踢。各种混乱。
温守财虽是三十好几,可从未有过打架的经验,不多时便连招架都无力了,两只胳膊抱在胸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头上、脸上全是青紫,身上更是乱七八糟。
“珍娘……快跑……”温守财趴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还不忘珍娘。
“在哪呢?”
“住手!”
此刻草屋外一阵杂乱。
继而几十个男男女女,清一色庄家人打扮。拿着锄头、耙子、烧火棍叫喊着冲了进来。
“范大少?这不是范大少爷吗?!”
“范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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