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从水槽中提出一尾欢蹦的鳜鱼。
“爹!我瞧着那段七不像个好说话的人,他点鱼,必是有备而来,为了万全起见,您还是多做些准备吧!”温柔从旁劝道。
“呵呵,放心吧,他又不是个厨子,充其量只能吃出来好吃不好吃!吃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温守正信心满满。
温柔站在一旁,虽是心里不住的打鼓,还是接过温守正手中的鳜鱼,帮忙处理了起来。
这条鳜鱼,大约半斤上下,正是肉质肥美香嫩的重量。
温柔麻利的将鳜鱼去鳞、鳃、鳍、内脏,去掉鱼头上的皮衣,洗净,又将鱼头斩下,摊开、拍扁。并用刀把鱼背部的鱼骨切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还没有把鱼腹切破,只在尾巴处留约一指的脊骨。
“爹,给!”温柔将处理干净的鳜鱼,递于温守正。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就是连温守正也心中起疑,这丫头何时练得这么一手绝活!
蔡米隐在众人之后,远远的看见温柔的这一手技艺,面色上微微露出些许的认可,眼神之中颇有些喜悦。
前厅里那个段七还在等待,来不及迟疑,温守正旋即接过温柔处理后的鳜鱼。
抄刀剔除桂鱼的鱼骨,皮朝下摊开,用斜刀切成花刀,刀深刺破鱼肉,却依旧保留薄薄的鱼皮。
看得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温氏父女的手艺,简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啊!
正当所有人都在感叹之时,却见温守正将鳜鱼的尾巴处开了一个小口,顺手一拉,便将尾巴从刀口中拉出。
整个过程如同翻花一样,一条整鱼便在温守正的手里变换了造型,从平面变为立体。
“爹,开始吧!”温柔站在一旁,将食盐、胡椒粉、湿淀粉均匀的洒在鳜鱼的身上,又用手抓匀后,递给温守正。
便在温柔抹鱼的时刻,温守正已然准备好了热油锅,待油温七成时,伴着徐徐的青烟,单手提着鱼尾吧,将温柔递来的鳜鱼轻松的放进油锅。
“嘶啦!”一阵欢快的响动,锅中的鳜鱼瞬间变色。
温守正双手操动两只筷子,麻利的翻转着锅中的鳜鱼,不多时,刚才还是微白的鳜鱼,此刻已是两面金黄。
这父女俩,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
便是在场的汤大厨,心中都是由衷的羡慕,视线先是停留在温守正的手中,继而又转移到自己身边的圆子身上。
唉!啥时候圆子也能和我有如此的默契!
汤大厨心中感叹!
“爹!时候到了!”温柔在一旁不住的注视着锅中的变化。
“起!”温守正面色一振,提着那炸好的鳜鱼,就放进了盘中。
“这就好啦?”身旁有人在问。
“嘿嘿,哪有那么快!”温守正嘿嘿的笑着,旋即又将鱼头蘸上淀粉,放入油锅中复炸,炸至呈金黄色捞出,将有花刀的一面朝上摆在鱼盘中,调整鱼头的方向,使之鱼头向上,傲然挺立。
“温柔,炒松子!”温守正一边摆着鱼头,一边对温柔说。
“爹,给!”话音刚落,温柔早已将炒制熟的松子,递给了温守正。
温守正面色一怔,抬头看了一眼温柔,父女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旋即化作会心的一笑。
“放那吧!”温守正笑着道,自己则熟稔的将留有少量底油的锅中,加入少许清汤,炒勺虽大,却是精确的选取着盐、糖、特制的番茄汁、醋,大火猛收,待之烧沸。
待锅中上涌着细密的小泡,温守正接过温柔递来的水淀粉,浓浓勾了个欠汁,又加入热油少许推匀了,这才起锅。
“嘶!”滚热的酱汁浇在造型摆好的鳜鱼上,红艳明媚,仿佛度了一层瑰丽的彩霞。
“好嘞!”随着温守正长长的一声吆喝,温柔炒制好的松子最后被点缀的撒在了鳜鱼上。
一盘色、香、味、意、型、养兼具的松鼠桂鱼,就完工了!
看着这盘明艳的松鼠桂鱼,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齐齐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就这盘鱼,即便是不吃鱼,只就着红通通的酱汁,就足够人吃下一大碗白米饭的了!
这酸甜,绝对没得说!
“温大厨,我这就送过去!”柱子麻利的跑了上来,稳稳的端起那盘松鼠桂鱼,又放了若干碗白米饭,这就快步朝前厅走去。
一热抵三鲜!
柱子干跑堂久了,也是知道上菜速度,对于菜味的重要性。
“来喽!刚出锅的松鼠桂鱼!”随着柱子的一声吆喝,那盘出自温大厨之手的鱼菜,便呈现在了段七的面前。
“这位爷,您请慢用!”见段七并不动筷,柱子好意相劝道。
岂料,段七非但不动筷,便是连喉结也未锁动一下。
难道,这盘松鼠桂鱼不合他的胃口?
不单单是柱子,在场的一干人,乔老爷、李掌柜均面有异色。
“这位爷,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柱子再次好言相劝。
“哼。”段七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嗤笑。
“七爷,可是这鱼有何不妥?”李掌柜试探性的上前去询问。
毕竟前厅的所有人都看着呢!
“哼!我当你们这醉仙楼的主厨有多厉害呢!原来也只是个复制寻常路的草包!”
“你!你连尝都没尝,何出此言?”不知是谁,早已将前厅的动静,向后厨的温守正告知了一二!温守正闻言大怒,提着炒勺就冲出来了!
正文、189 鱼的挑战
“就这松鼠桂鱼,看都腻了,哪里还用吃!”段七瞥了一眼桌上依旧冒着热气的松鼠桂鱼,又斜斜的瞥过站在一旁气急败坏的温守正。
“你,你这是找茬!简直无理取闹,鸡蛋里面挑骨头!”温守正气得简直快冒烟了,他行厨几十年了,从一开始的学徒,到今日的名扬咸阳,还从未有过一个客人,压根没动筷子,就开始对他做的菜给予如此否定的评价呢!
“这位客官,您说这话小女子可就不爱听了,这鱼尚未动筷,您倒是说说哪里不合口味了?”温柔在一旁站着,一边紧紧的拉住温守正的衣袖,一边自己独当一面冲上前去。
“方才我只点了一道鱼,可你们端上来的却是一道司空见惯的松鼠桂鱼,唉!害我白白在这浪费怎么长时间,要是早知道你们要做这个,哼哼……我看啊,你们还是抓紧滚蛋算了,趁着开张的喜庆劲儿,还能盘上个好价钱!省的过几日酒楼开不下去了,又得找下家低价盘出!”段七也不多做解释,懒懒的将那条一直放在凳子上的腿,撤了下来,看样子是要走了。
“慢着!”温守正见段七要走,大喝一声,挣脱了温柔的手,冲到段七面前。
“怎么着,我说你还不服气,还想打架?”段七说笑间,轻轻撸起衣袖,繁复的刺青图案毕现在他的手臂之上。
就是连段七身边跟着的一干随从,也都悉数卷起了衣袖,同样刺青毕现。
再看面色上,各个森寒凛冽。
看得温守正心中一阵发冷。
“谁要打架?”便在此时,一声豪迈清朗的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一抹青色,就那么清亮的出现在了醉仙楼的前厅中。
“盛将军!”温柔脱口而出!
也不知道盛尧山是何时进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众人。
松涛先生、九皇子刘显、盛娇雪主仆、当然还有水墨、长生、最后是一团淡淡的白色,任越悠哉悠哉的倚在靠门的位置,抱臂胸前。面色平静。
“这位仁兄,开店讲求的是一团和气,笑迎八方来客!你这自打一进门就百般蛮横,点个菜又百般刁蛮,要不你也做一个,让大伙儿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是不走寻常路!”盛尧山稳稳的站在段七的面前,声如洪钟,面不改色。
“哼哼。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没见过世面!好!今儿七爷我心情好。就接下你们这挑战!明日还是这个时候,还是做鱼!咱们各做一道成品,一鱼见分晓!让你们滚也滚得心服口服!”段七说完,抬腿就要走!
“慢着!”温守正再次叫住了段七。
“还有何事?还不抓紧想辙去?”段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明日你们‘独一份’谁来应战?”温守正拦住段七。正色道。
“就我一个人足够了!”段七随意的摆了摆手,摇头晃脑的带着一干随从走出了醉仙楼。
温守正望着段七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老爷,刚才那人不是对面‘独一份’的东家吗?”温柔好奇的凑到乔老爷身边问道。
“是啊,我也是头回听说,真奇怪!”乔老爷亦是不明。
“这位东家,您还不知道吧?对面的这位七爷,不仅是独一份的东家,同时也是独一份的主厨!自己开店、自己掌勺。带着几个稀奇古怪的厨子,每天变着法的做各种菜。”身边一位来吃饭的食客起身道。
“嘿嘿,他‘独一份’的菜,却是奇特,虽是相同的食材。却能做出不同别处的美味,让人甚是过瘾啊!”另一位食客也凑了过来。
“哦?即是东家,又是主厨?”温柔听闻顿觉一阵新鲜,这种头衔还是头回听说。
“那是!七爷常说,若是自己不懂,岂能驾驭他人?”第三位食客意犹未尽道。
“不过,这位东家,你们醉仙楼的菜也是不错,无论味道还是卖相。只可惜,就像七爷所说,太过寻常,没什么新意,唉……”第一位说话的食客,此时看着自己桌上那些未吃完的饭菜,轻轻的摇了摇头。
“东家!主厨!新意!”此刻,温守正怔在原地,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几个关键词。
“温大厨,何必纠结那个段七的话,做好自己,就是最好,来来来,老夫甚是饿了,就是奔着你们这醉仙楼来的,丫头,快去备菜!”松涛先生捋着胡须轻轻笑了笑,带着众人上楼去了。
刚才还是踌躇满志的温守正,此刻回到小厨房,却是有些萎靡不振。
倒不是因为刚才段七嘲笑讽刺,只是因为食客们的一番话。
“只可惜,就像七爷所说,太过寻常,没有新意,唉……”
“爹,您歇着吧,松涛先生那桌的菜,我来做吧!”温柔见温守正魂不守色的样子,主动承担了雅间的任务。
温守正也不推脱,任由温柔动手去做了。
反正在咸阳,松涛先生一行人的饮食,一直都是温柔在照料。
温守正苦着脸,一屁股坐在小厨房的凳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愁思……
鱼……明日午饭时,还是做鱼……到底要做什么样的鱼……
一时间各类温守正会做的鱼菜的名字,悉数蹦了出来。
清蒸鱼、红烧鱼、蒜爆鱼、油淋鱼、松鼠鱼、糖醋鱼、合欢鱼、干锅鱼、油炸鱼、炒鱼片、拌鱼皮、烧鱼肚……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温守正的头脑中略过,可是温守正的脸上却是越来越阴暗。
“爹,还在想鱼呢?”一边忙活着雅间的菜,温柔一边在开导着温守正。
自家爹爹在咸阳是何等的威风,便是要尝温大厨的手艺,也都是要提前预定的,岂料到了省城,开张第一天就遇到了段七这样的难缠主!
虽然不知道那段七到底有何手段,可从食客们的嘴里,温柔还是察觉出了段七的不简单。
“唉……”温守正重重的叹了口气。
“爹,您别急,等晚上我帮您一起想!”温柔从旁劝着。
此刻,蔡米抱着一捆劈好的干柴,进进出出。
温柔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蔡米的身上。
对了,之前蔡伯不是做过那个树皮烤鱼吗?还有还有那个酒烧烤鱼!
别提有多美味了!
蔡米的技法独树一帜,那晚,温柔不仅闻所未闻,便是连吃都是根本停不下来呢!
对了,就在蔡伯的两道鱼中任选一道,想必蔡伯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温柔想到这,不仅偷偷笑出了声。
谁知,这一笑可不要紧,蔡米的目光投了过来,眼神怪怪的,似在召唤温柔。
温柔忙完手中的活,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
果然,蔡米等在外面。
“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在打我那两道鱼的主意了吧?”蔡米开门见山。
“师父,您真是神了!”温柔嘻嘻笑道。
“谁是你师父?别乱叫!”蔡米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了一看,见无人注意,这才瞪了温柔一眼。
“是是是,师父!以后有人的时候,我就叫你蔡伯,没人的时候,再称您师父!”温柔调皮的陪了个不是。
“不行!”蔡米猛然叫道。
“不行!什么不行?”温柔一愣,心道,那您到底是让我叫您师父呢,还是不叫您师父呀!这老头真磨叽!
“不能做那两道菜,会输的!”蔡米正色道。
“哦,原来说的是菜!”温柔轻轻出了一口气。
“蔡伯,为什么不行呢?”温柔追问。
“那两道菜都是现场烤制,须得现场烤完就吃。可那段七明明说的是比试成品!若是烤好再拿过来,等待的时间会破坏烤鱼的口感和味道;若是现场烤制,便是暴漏了我那手艺!这事,我不干!”蔡米冷冷道。
“原来是担心这个!”温柔笑道。转念一想,段七又何尝不是带着成品来比试,又有谁见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