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的后厨,依旧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自温柔初入醉仙楼,一晃几日过去了,天寒地冻的,温柔毫无怨言,平日里只是埋头在后厨,随大家伙儿一起洗菜打杂。
后厨里净是一干小学徒,鲜有几个厨子的婆姨也都是半老徐娘,腰圆臀肥。
温柔虽是土布衣衫,可依旧掩饰不住她娇俏的样貌,十二岁的妙龄,似一支水仙,婷婷的吐露着馨香。
“柔儿妹子,我来帮你!”小五的一双黑爪子伸向温柔刚刚拿起的一捆大葱,殷勤的帮忙剥葱。
温柔也不和小五争,径直走向水槽,刚要去洗白菜。
“柔儿妹子,水太凉,我来!”自从温柔来了后厨,圆子没事就老往操作间跑,还美其名曰练习基本功。
圆子哗哗的洗着大白菜叶子,平时见他给汤大厨干活时也没这么卖力。
“圆子哥,这菜都快被你洗烂了……”温柔提醒。
“哦,好好,我轻点就是,呵呵。”圆子讪讪笑着,这一笑,头显得更圆了。
温柔左右环顾了一下,顺手拿起一簸箕米,正欲淘洗,二狗又进来了。
“我来。”二狗颠颠过来了。
“唉……活都让你们干了,我干什么呢?”温柔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往温守正那去了。
“爹。”温柔跟在忙碌的温守正身后。
“柔儿,忙完了?”温守正问道。
“爹,我不想洗菜了,我想和您学做菜。”温柔开门见山。
“呵呵,柔儿是觉得洗菜无趣了?”温守正放下手里的活,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嘟着小嘴的温柔。
昨日温柔和方大石连手击败高大厨的场面又一次的出现在了温守正的脑海里,自个儿闺女有天分,若是每日都关在这洗菜,岂不是浪费了天赋!
“爹,我都来了七日了,每日除了洗菜就是洗菜,这几日更是连菜都没得洗了……”说罢,便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事情讲与温守正。
温守正眉头皱了皱。
想那操作间里的小学徒们,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偏偏自个儿的闺女又出落得如花似玉,一个姑娘家的,在那里也确实有些难为了。
此番想着,温守正叹了口气:“唉!也罢!原本是想让你从基本的菜性学起,如今你且跟着我吧,我来教你!”
“爹,洗菜也是学艺?”温柔瞪着一双大眼睛。
“呵呵,洗菜的学问可大着呢!每种菜的身形、手感、成熟度不一,从洗菜入手,最能锻炼一个厨子的基本功。”温守正说着,从案板上摸过两根黄瓜。
“比如这黄瓜,看着都翠绿细长,可味道确实各异。洗菜是最先接触食材的步骤,要用手去感觉食材的质感、纹理和脉络:一根坚硬刺锐、一根微软刺绵;用眼睛去分辨食材的新鲜程度:一根略浅、一根略深;用鼻子去感受食材的细微差别:一根清香、一根微甜!”温守正说罢,麻利的将两根黄瓜各切了一小段,递给温柔。
“你尝尝。”
“爹,真的呢!”温柔各咬了一小口,果真一个清脆清香、一个绵软微甜。
“虽然都是黄瓜,可品质不一样,入菜也就各不相同,脆的凉拌、炒菜;绵的烧菜、入汤。”温守正抱着膀子,满脸的得意。
“爹,想不到洗菜还有这么大的学问?”温柔手拿黄瓜,面色上充满了对温守正的佩服。
“那是自然,不过这项基本功,你也可以在家练习。今日,我便先教你基本的刀工吧!”温守正转过身,正欲操刀演示。
却见柱子慌慌张张的跑到后厨,一阵翻箱倒柜。
“柱子,你这是找啥?”温守正走过去,好奇的问。
“温大厨,前面没酒了,李掌柜让我来后厨看看,还有存货不?”柱子一边找,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
“前几日,不是已经将剩下的酒水都搬到前厅去了吗?”温守正道。
“瞧我这脑子,真该死!我把李掌柜吩咐买酒的事儿给忘了!”柱子猛拍脑门,跺了跺脚,垂头丧气的往前厅去了。
“这小子……”温守正摇了摇头。
018 温家有酒
终于忙过了午饭时分。
大伙儿围坐在前厅里用餐,温柔端着小碗儿依旧坐在一群小学徒中。
酒楼有酒楼的规矩,客人用餐完毕,大伙儿才能吃饭。
坐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大厨和大厨坐一起,学徒自然只能和学徒同坐。
温柔虽是温守正的女儿,可毕竟还是学徒。
不过,圆子、小五、二狗他们倒是欢喜得很。
平日里几个吃饭都是饿鬼投胎,只听得稀里哗啦,你争我抢,若是谁慢了半拍,再看盘中,早已汤羹见底!
不过这几日,温柔坐在他们中间,几个少年倒是规矩了许多,也雅致了许多。一个个细嚼慢咽的,懂得礼让斯文,也知道交流心得。
当然,所谓的交流心得,无非是在温柔面前卖弄显摆,目的在于吸引佳人的注意呢!
“柔儿妹子,今儿我师父的这道麻汁豆角不错,尝尝。”二狗不似他师父那般木讷,炒起一双新筷子,殷勤的给温柔夹菜。
“得了吧,就你那师父,麻汁舍不得放半勺,光吃个豆角有啥意思?再说,柔儿妹子身子单薄,又那么辛苦,怎能只吃素菜,来来,还是尝尝我师父炖的鲫鱼汤。”圆子红着脸,端起温柔的汤碗,小心翼翼的给盛了满碗热乎乎的白汤。
“喝汤顶多混个水饱,你也不给人家夹块鱼肉!还是尝尝我师父蒸的馒头吧!今儿师父特意在其中加了栗子泥,吃起来香甜得很呐!”小五不甘落后,伸手抓了一个大白馒头,塞进温柔的手中。
“小五,饭前你不是闹着肚子疼去茅房了吗,方才也没见你洗手……”圆子喝了口汤,慢悠悠的说着。
“……”小五脸忽得通红一片,讪讪不语,只是把馒头从温柔手中拿了回来,狠狠咬了一大口。
温柔哭笑不得,这真是连饭也吃不好了!
再抬头时,温柔不由迟疑:“你们谁见柱子哥了?”
“柔儿妹子还不知道吧?柱子闯祸了,李掌柜罚他想不出办法,就不许吃饭呢!”小五说罢,啃了口馒头。
“闯祸?”温柔好奇,停下手中的碗筷。
“嗨!都怨他没脑子,忘了去进酒,结果醉仙楼没酒了,偏偏这几日咸阳各大酒肆里的酒都已售尽,这不快过年了吗?哪里还有功夫调运?我看柱子这次是要倒霉喽!”圆子有些幸灾乐祸,大嚼特嚼他师父的麻汁豆角,吃得满嘴都是。
“酒楼酒楼,若是没酒了?那醉仙楼的生意岂不是……”温柔自言自语,一双秀眉不由皱了起来。
“可不是?方才李掌柜的脸黑得吓人!咱们吃完饭抓紧去干活吧,免得招惹上了,吃不了兜着走!”二狗吐了吐舌头,埋头吃饭,再不多言了。
温柔左右环视,果不见柱子,心中隐隐担忧。
碰巧,这视线越过邻桌,停在了温守正的身上。
“这鲫鱼汤烧的很见功力!”温守正一口下肚,不由赞道:“好汤!”
温柔的脑中立时冒出一幅画面。
今日晨间,爹喝自己酿制的鸡鸣酒时,就是这般评价“好酒!”
对了!鸡鸣酒!
温柔猛然想到了什么,再也顾不得面前的饭菜,快步跑到温守正那里好一阵耳语。
“哦?!”温守正听得眼睛一亮,继而眯着眼睛频频点头。
倒是把旁边的一干人等蒙住了,这爷俩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爹,那我这就去找李掌柜去!”温柔喜不自胜,说罢转身就走。
“守正,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啊?”汤大厨好奇了,凑近了想问个仔细。
“呵呵,汤兄,来来,喝汤!”温守正笑而不语,只扯过碗来,给汤大厨盛汤。
此刻,李掌柜正在里间训斥着柱子,柱子低着头、垂着眼,可怜极了。
“李掌柜!”温柔掀开门帘,探着半个身子进去。
“柔丫头,找我有事吗?”李掌柜转身,见是温柔,面色稍微缓和。
“李掌柜,还在为酒的事操心啊?不用担心,明日晨间让柱子哥去我家拉酒吧,我家有!”温柔笑嘻嘻的应道。
“别胡闹了,柔丫头,你家那酒,可是殷家孝敬你爹的,怎能拿来充数,再说醉仙楼用酒量大,就是温大厨让些,也不够啊!”李掌柜说着,脸色又阴暗了下来。
温柔嘻嘻一笑:“李掌柜有所不知,我家那酒,却是我和我爹近日研制出来的,数量多得很。若以口感味道而论,远胜殷家的酒。李掌柜如若不信,柔儿此刻便回去取些来给您尝尝。”
“果真?!”李掌柜眼睛一亮。
“柔儿,不必折返,爹这带了。”说话间,温守正不知何时进来了,手上还拿着个小葫芦,看样子是装酒的器具。
“爹,你怎么……”温柔一时好奇。
“嘿嘿,早上喝过觉得不过瘾,趁你和你娘忙活之际,我偷偷灌了点,本想着一会儿饭后独酌的,嘿嘿,没曾想倒有了用武之地!”温守正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将小葫芦递给李掌柜。
“爹,你的手真是快,难怪哥哥说你……”温柔想起了平日里温守正从酒楼顺的种种,不由嘟囔了一句。
李掌柜接过小葫芦,眼神中满是期待,看看葫芦又看看温柔,最后在温守正自信的眼神中,慢慢打开了盖子。
一阵淡淡的酒香从葫芦口幽幽的散出。
李掌柜忙咽了口口水。
凑近口眼,李掌柜单眯着眼仔细瞅了瞅,却见一层清亮,比平日里见的黄酒倒是干净了许多。
“李掌柜,您尝尝看!”温柔鼓励了一句,眼神中满是期望。
李掌柜抿起嘴唇,起初是小口的品了一下,咂了咂嘴,又接连饮了好几口,每次喝完,都眯着眼,好一番沉思。
“如何?”温守正一把夺下葫芦,心道,再喝几口就没有了。
李掌柜两眼放光,一手猛拍大腿。
“啊呀!温大厨,我喝了这么多年的酒,还是头一回喝到如此甘洌清甜的美酒!好酒!好酒啊!”李掌柜赞道。
“那你半天不出声!”温守正不满。
李掌柜嘿嘿一笑:“我那是在细品呢。”说罢,又找了个空碗,将剩余的酒悉数倒进碗中。
只见白瓷碗中,酒色清爽,无色无渣,轻轻摇动,绵软粘稠挂壁,无论是从品相还是味道,都不失为品质上好的美酒啊!
“温大厨,你家中有多少?”李掌柜眉开眼笑。
“这……”温守正回答不出,只好转头望着温柔。
“要多少有多少!”温柔挺直腰板,掷地有声。
“好!如此,我们以后就不进殷家的酒了!都从你那进购!”李掌柜拍板。
“价格如何?我这个酒可不便宜啊!”温守正眼神很是狡猾。
“价格嘛,好说,就以每坛一两银子,如何?”李掌柜眼珠子转了个圈,拍拍温守正的肩膀。
“此话当真?”温守正的两个瞳孔里直闪着白花花的银子。
“当真!以字据为证!”李掌柜说罢,回身转向桌子,拿起毛笔,刷刷写下一行小字,又盖了自己的签章,交与温守正。
温守正将字据一把塞入怀中,喜笑颜开,然后故意板着脸对柱子喝道:“柱子,还愣着干吗?还不赶快吃饭去?攒够力气,明日晨间去我那拉酒!”
……………………
019 前世的厨艺
午饭刚过,众位大厨便各自找地儿歇着去了。
后厨的其他杂役、小厮也都纷纷自寻空闲,或是拼着凳子瞌睡、或是三五成群吹牛打屁,再要不就是蹲在墙根儿底下边晒太阳边赌钱。
几位大厨的徒弟倒是颇用工夫。
圆子专心的雕着他的萝卜,二狗默不吭声的练着各式刀法,只有小五依旧可怜兮兮的干那永远干不完的杂活!
唉!真搞不懂张大厨到底是怎么带徒弟的,前世小五就如此悲催,如今依旧是杂役的命!
温柔摇了摇头,心中难免替小五憋屈。
“柔儿,你跟爹来一下。”温守正饭后喝了一杯茶,这会儿倒是分外精神,看样子是要开始教温柔厨艺了。
“石头,你去歇着去吧,这儿交给柔儿就行了!”温柔跟着温守正进了小厨房,见到方大石正忙着收拾灶台,温守正吩咐道。
“师父,那我先出去了。”方大石看了看温守正,又看了看温柔,心知肚明,明摆着师父要教温柔手艺了呗,虽说自己是温守正的开门弟子,可毕竟不是自己人,现如今人家闺女来学厨,自己还是识趣点腾地吧!
“爹,你怎么让石头哥走了?一起教多省事?”温柔看着方大石离去的背影,实在是不明白。
“这小子,跟着我学得够多了,来别磨蹭了,爹今日先教你最基本的刀工!”温守正说着,顺手操起一把菜刀,比划着和温柔讲解道。
“刀工,顾名思义就是切菜的技术。咱们做菜的人使刀,就是要根据烹调与食用的需要;将各种食材加工成一定形状;使之成为搭配菜肴所需要的基本形状。”温守正说着,顺手取过一只土豆,“刷刷”几刀,就将土豆削了个干干净净。
“比如这只土豆,如果不用刀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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