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那把剑?”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我绕了这么多弯,不过是为了求一把剑。
我低下头,小声道:“是呀,臣妾想求皇后娘娘那把宝剑,并不白要,娘娘也可以从臣妾这里换走一样东西。”
“哦?”她更加疑惑了,“你要那把剑,有什么用处吗?”
我笑而不语,“当然有,娘娘不急着回答,您可以好好想想,臣妾今天拿了娘娘的宝剑,就欠着娘娘一份人情,以后,不管娘娘有什么吩咐,臣妾也一定会尽全力办到。”
她不语,只是久久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到点什么。
我对她笑笑,“怎么,娘娘不忍割爱吗?”
“也不是。”她沉吟一声,换了个姿势坐,“你要,你给你好了,那原本是父亲让本宫带着防身用的,现在,在宫里也没什么用了。”
“原来娘娘还会功夫啊?”我有些意外。
她谦虚的笑笑,低下头,“略懂一些。”
“真看不出来,皇后娘娘生得柔若春水,殊不知,还是位巾帼英雄。”我笑赞。
“英雄不敢当,学这些东西,都还没用武之地。”她有些婉叹。
我轻笑,不再说什么。
顺利讨剑归来,几个内侍抬着重十斤的剑远远的跟在身后。
我未乘轿,徒步走着。
碧珠随侍身后,不解的问:“夫人,怎么好端端去送个人情给人家。”
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我转身看她一眼,笑道:“听说过那句话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闻言,碧珠一知半解的哦了一声,再问:“那这把剑,真的有用处吗?”
“去把它给曹卫尉送去。”我冷声道,加快了脚步,进入五月后,天气转暖,稍微走走,就觉得燥热。
此时,我己怀孕三个月,小腹开始微微凸显。
“夫人累了吗?要不,坐下来歇歇罢,奴婢命人抬轿子去。”她担忧的道。
“不用,我们走罢。”
自从香墨走后,我己经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抬眼再看凰宫,十里徜徉,连绵宫阙,无一不是金壁辉煌,处处彰显着皇家风范,而我… … 华衣锦服,峨磋高耸,行迹于莨宫深处,位居殇国夫人之位,在这里斗智斗勇,争宠霸权,就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猛然惊醒,回头再看时,我发现我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镜子里那个女人,真的是郁清尘吗?
她与她如出一辙,却又截然不同。
从前的郁清尘,己经死了。
吃了晚膳,我梳洗己毕,庸懒的倚在榻上看书。
陈仲从外进来,躬身禀道:“夫人,己经把剑送到,曹大人让奴才代为感谢夫人赏赐。”
我淡淡一笑,“区区一把剑,何足挂齿,他的救命之恩,本宫还没报呢?”
“夫人… … ”他迟疑的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我问,从书里抬起头。
“宫里这么多好剑,随便跟皇上求一把都行,怎么夫人却偏偏相中了皇后娘娘那把剑呢?”他有着与碧珠同样的疑问。
听问,我不觉笑了,“皇后娘娘的龙泉宝剑是平西王当年用过的,由名将亲自打造,削铁如泥,堪称的上是一把好剑,曹卫尉保家卫国,缺的就是一把好剑,怎么,你觉得本宫不该送吗?”
“不是。”他唯唯的低下头。
我转头看向他,“陈仲,皇后娘娘会武功,你觉得这件事,是好还是坏呢?”
他微微一怔,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轻笑,挥挥手道:“行了,你下去罢。”
“是… … ”他尴尬的转身离去。
我放了书,独自在灯下出神。
上次见时,只觉得皇后娘娘是个懦弱的妇人,可这次,她却告诉我她会武,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试问一个习武之人,即便是个女人,也不该那么软弱才对。
唯一成立的说法就是… … 她装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装呢?
我想不通了,直觉告诉我,皇后娘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至少,不在我之下。
她高就高在,她能忍。
被皇上冷落了这么久都听不到她的怨言,被后宫无视,也不见她气恼,仿佛天生就是那种淡然处世的女子。
就像她说的,无利不起早,我不可能平白无故送个人情给她,之所以舍近求远,偏偏选中了她手里的那把剑,只是为了给她和我一个合理的来往的理由罢了,有了这个理由,她就能来找我,我也能去找她。
不过,最主要的是,皇后娘娘拉不下脸来,现在我把台阶给她铺好了,就等着她下来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己无心看书,闭了眸养神。
良久,我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我本能的睁开眼,惊问是谁?
“是我。”是他略显黯哑的声音,有一点伤感… …
听到是他,我复又闭上眸,冷笑着道:“皇上今天应该在新宠的尤贵人那里,怎么来广濪宫了。”
我虽不希望他来,但他每晚翻谁的牌子我是知道的。
在宫里,用最快的方式知道谁最近受宠,就是这个。
他良久不回话,我闻到他身上龙涎香越来越浓,缓缓迫至近前… … 我不由的睁开眼,他己经站在我身边。
“清尘,你恨我吗?”他问的凄凉,仿佛受伤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我。
我讽刺的笑了,“不恨。”
“香墨死了,我无能为力。”他脸上露出淡淡的优伤,这与平时的他不一样,他总是给我霸道又多情的感觉,可是这一次,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无耐。
“都过去了,不用再说。”我冷冷的别过脸去。
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我们三人同时选择了沉默,那次的事彼此心里清楚就好,究竟是谁痛下杀手,谁漠视不理… …
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他摇着头,用痛苦的眼神看我,“清尘,你知道你最大的威胁不光是聪明,还有… … ”他迟疑着,艰难的说出了口,“太后怕的还有… … 你很可能掌握着传国宝玺,将来契机一到就会… … 翻身为王。”
我冷笑,“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交出宝玺,就会没有威胁,就能让太后娘娘饶我一命吗?”
他用沉默回答我,我脸上笑意更浓,“怎么人人都觉得我知道宝玺在哪,可是… … ”我转身看着他,眸光前所未有的明亮,“易子昭,你信吗?夏侯君曜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就连只字片语都没有。”
他无声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不信,不禁苦笑,觉得有些讽刺。
“我们不要再欺骗对方了好吗?”他看着我道。
头一次,听到他用乞求的语气跟我说话,突然让我觉得有些不能适应,笑着道:“好啊,我们都不要再欺骗对方,不要再假爱之名给对方施以压力,不要再用一己之私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易子昭,我们两清好吗?”
“两清?”他喃喃笑了,“要怎么两清。”
“你放我出宫,我从此再也不插手殇未朝任何事,这个交易,你喜欢吗?”我紧紧盯着他的脸,有一种拼了这条命去赌一把的刺激与快感。
他不说话,只是笑。
我接着道:“太后娘娘怕的不就是我将来夺权吗?如果我走,以后就再也不会威胁到你们母子坐稳江山,这样两全,难道不好吗?”
我冷声置问,他终于笑出了声,笑眼吟吟看着我,眸底,却藏着无尽凛冽的冰峰。
“清尘,你知道我舍不得你。”
我仰身一笑道:“舍不得不也放弃了吗?与江山比起来,我确实要轻的多,你这样选择很正确,我只希望,将来… …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没有像上次那样好运,逃不过这场劫的时候…… 请你一定要善待我的女儿。”
如果他可以为江山舍得下我,那么,我自峙还可以要求他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情。
我要君颜活着,为夏侯家,为我。
“清尘,我知道你怨我,上一次没有能够救你。”他凄凄的道,目光十分幽深,填满了浓浓的划不开的愁绪。
我冷笑,“我不怨你,我只是替肚子里的孩子不平,恨它没有一个可以呵护它的爹爹,也恨我自己不能够自己保护自己。”
祈求别人照顾你,保护你,永远都是最错误的想法,没人可以保护你一辈子,这是我上次事发之后才体会到的真理。
他苦笑不止,落漠的低下头,“你说的我无言以对。”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没有哼声。
或许,他真的是无耐,可是… … 我受伤了。
有种感情,跟爱无关。
就比好女人的小自私,虽然不爱,可一直希望他是爱自己的,也一直这么认为,当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他的爱不过如此的时候,那时,心中的落漠与失望,难以言喻。
“你知道吗?我虽然穿着龙袍,坐在九五之尊,可我不过就是一个“白版皇帝”,权势于我,根本没有多大重要,我要的,不过是跟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生活。”他将目光看向我,我别过脸去。
他苦笑一声,接着道:“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会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那天,如果我不顾一切出城救你,那么今天,死的就不止是香墨一个,还有我,对吗?”
我转头看向他,他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液体,他居然哭了。
“你以为,是我设的局,故意要引你出宫好杀你吗?”虽然他猜的很正确,可是我下意识的要反驳,我内心,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至少,至今为止都没有。
“我们都坦诚一次好吗?”他真诚的看着我。
我漠然低下头,冷笑,“如果那天不是有香墨替我挡了那一箭,现在,死的那个人就是我。”
原本不想说,可是他逼得我不得不说。
原来,我们不过是两个自私的人。
“你爱过我吗?”他突然问,我不由的一怔,茫然无措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爱他吗?不爱吗?
这是我一直回避的问题,我的心,己经下意识的将他与我隔决开,没有什么爱不爱,也永远不会有答案。
“回答我。”他冷冷逼问,向前走了两步。
我翻身下榻,冷笑道:“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吗?身在宫中,爱情就变得虚妄起来,毫无价值,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你呢?你爱她们吗?”
我反问,目光直盯盯的看着他。
他在我的注视下垂了眸,脸上浮现一丝苦涩笑意,“清尘,你始终回避着我,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 … 你终究还是不爱我。”
良久,他才轻叹出声,幽幽凄凄。
我再也笑不出来,脸上所有伪装都在这一刻坍塌,我平静的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无声的站了一会,便走了,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广濪宫。
我不知道他是对我失望了,还是认清了事实,我们都没有再去打扰对方。
他每日处理国务,然后挑自己喜欢的女人侍寝,而我,每日在后宫之中你来我往,与嫔妃们闲聊喝茶,间或打点铺路,一切好像,都走上了正轨,又好像,是缺了点什么。
等我明白时,太后娘娘己经亮出了她最后一张王牌。
皇帝架崩,身边宫人如数赐死,仅活的,是福寿,天皇的帖身大总管——福公公。
那日,我去长生殿请安,未待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莺莺里带着笑。
“一场误会,都过去了。”是太后娘娘的声音。
“都是太后娘娘怜爱,奴才才能活到今天。”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乍听,不觉奇怪,再听下去,我的心跳就漏掉了一拍,站在那里,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从今天起哀家就恢复你一品大总管的身份,到皇上身边去好好侍候。”
“谢太后恩典,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瞅了机会,带着碧珠进了殿,笑着道:“母后今天心情大好,老远就听见笑声。”
太后娘娘仰身一笑,对我招招手,“快过来,哀家正要跟你说呢!”
我走向前去,看了看跪地那人,惊讶的叫出声,“哟,这不是福公公吗?”
“正是奴才。”他对我磕了个头。
“免礼。”我笑着道,转身看向太后,“母后,这是怎么回事呀?”
太后深深看我一眼,笑着道:“宫倾之日,福公公遭奸人陷害,被打入狱,今天彻查情楚了,本宫做主,还了他清白。”
我哦一声道:“原来如此。”
太后点点头,“嗯,他先还一直说想要见你呢?从前他也常奉皇上命去中宫殿传旨,想必你们也是熟悉的。”
她转身问我,我没有否认,却并不承认皇上常常有旨去中宫殿的说法,只笑着道:“是呀,福公公那时是宫里的红人,臣妾怎么会不认识呢?”
然后又转身对福寿道:“难为你,还记得本宫。”
他将头低了一低,不敢哼声。
近一年下来,他己老了很好,原本胖胖的身子己经瘦了许多,现在再看,只觉得清瘦,想必,是受了不少苦。
我不禁心酸,别过脸去,“母后,你打算怎么安置福公公呢?”
“哀家刚才己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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