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是大男人。”她不在意的耸耸肩,没有多想。“反正都一样无聊。我去洗个澡,培培,你还没有要走吧?”
他显然在思考什么,久久才开口:“没这么快,我还要帮你把玻璃窗装好——三楼储藏室的窗子和客厅的同样规格,我打算先把它拆到楼下来装。”
“谢谢。”她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离开客厅。
席培铭静待楼上浴室传来放水的声音,确定她听不见后,才问凌子舜:“今天有查到什么吗?子舜?”
“是的。”他说,“如你所料,李秘书是巩氏企业派来监视你的奸细。她把你每天所做的事都告诉巩氏企业的小开巩天赐。”
“巩天赐……”席培铭沉思道:“我见过他,一个笑里藏刀的家伙。巩老董事长已经半退休了,公司绝大部份的决策都是此人在处理。”
“没错,他控制了巩氏企业所有可以动用的资金。何经理上次查出巩氏企业不时调动大笔资金,而这些调动事实上全是巩天赐亲自安排的,他父亲全然不知情。”凌子舜说明他的调查结果。“至于那些资金的用途,目前只有两亿元的下落有眉目,其余部份只怕还需要更多时间调查。”
“只查出两亿……”席培铭不甚满意的叹着气。
“但无论如何,我已经相信那些威胁信都是巩氏玩的花样。”凌子舜说。“就是因为巩天赐注意到你开始调查他们,所以才一再威胁你。”
“当年爷爷就曾怀疑是巩氏企业在暗中操纵,果然不错。”席培铭牵扯嘴角冷冷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先把李秘书炒鱿鱼?”
“那没有用,他们会再派人混进来。”他挥挥手。“何况李秘书的工作效率很高,我没有理由突然把她开除或调职——因为我们没有证据,而且恐怕会打草惊蛇,最好还是按兵不动,让他们以为我们仍然一无所知,这样敌暗我明的立场就对调过来了。”
“可是,她已经知道蓓蓓是你的未婚妻,没有关系吗?”凌子舜有点担心。
“我敢肯定他们早就有蓓蓓的资料了!”席培铭愤然道。“我唯一恐惧的就是这个——唉,都是我不好,我实在应该避开她的,但是……”
“你情不自禁。”凌子舜代他说完。
他苦笑。“很好,我有个鬼知己。”
“现在我该怎么做?继续盯巩天赐的金钱流向吗?”
席培铭想想,“好吧,但我担心钱方面的调查只怕到了瓶颈。这样吧,除了钱,特别要留意他经常和谁接头。或许有人和他合作,甚至他的背后还有人在指挥。”
“好,我明白了。”凌子舜见他心事重重,显得坐立难安,试着猜测:“你在担心那通恶作剧电话也是巩氏企业的杰作?”
席培铭默认,楼上的水声停止,客厅陷入无声的状态。
“你先回去吧,子舜,我想和蓓蓓单独说些话。”他干涩的请求。
凌子舜迟疑着,半晌才开口:“培铭,我知道我无权干涉你怎么处理,但我希望你不要伤她的心,这是她的初恋,你知道,蓓蓓像个孩子。”
“是的,我知道。”他揉着头发,神情痛苦。“但我不想她受到更严重的伤害,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不能让她步上我父亲的后尘……”
“那我……回去了。”凌子舜知道多说无用,叹着气离去。
听着沈蓓珊的脚步声正要下楼,席培铭跳起身,站在电话边佯装正在打电话。
她里着毛巾质料的米色睡袍,用大毛巾包着头发,边下楼边叫:“培培,你和子舜在聊……”看见他在打电话,于是把没问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好啦,贝蒂,你不要这样说,我来台湾只是谈公事,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好不好?”他对着空电话筒唱着独脚戏,声音大到能让她听得很清楚。“就这样了,现在不跟你说,晚点再打给你。拜拜,贝蒂。”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个极其蠢笨的小丑。
他挂下电话。
“凌子舜呢?”沈蓓珊已经在沙发上坐下,饼干躺在她腿上打哈欠。
“他回去了。”席培铭克制情绪,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
“你们有讨论出新的结论吗?”她问,头微微微侧着,用大毛巾轻轻搓揉头发。
“没什么新的,还是和刚才的决定一样,他继续为我抓偷懒的员工,而我帮他调查十年前的事。”他停下来,偷偷观察她的表情,奇怪她没有追问刚才的“电话”。
沈蓓珊哼着歌,神态轻松的擦头发,脸上全然没有不悦或醋意。
也许说得还不够肉麻,他自嘲的想着,或许应该加上几句想你爱你之类的话语,否则以她可爱的迟钝天性,实在挑起怀疑的波澜。
过了好久,她才随口问:“对了,培培,窗子修好了吗?”
席培铭咬咬唇,只得先为她修窗子去了,脑子里却拼命在想要怎么开始和她吵架。
太难了,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和蓓蓓吵过架。一次也没有。如果两人真能结婚,想必会是模范夫妻。他觉得此刻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很讽刺。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小时候父母鹣鲽情浓的画面,所有认识他父母的人都会羡慕他们是对幸福美满的模范夫妻。
脑中的甜蜜画面很快又跳到父亲支离破碎的身体,从汽车残骸中被拖出来的景象,跟着就是母亲像发了疯似的日夜哭喊,直到身体里再没有一滴眼泪残存……
窗子修好了,他神智恍惚的走回客厅。
“辛苦了,我帮你泡了茶,喝了再回去吧。”沈蓓珊一头湿发垂挂在身后,眼睛不离开电视,伸手指指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双脚舒服的蜷曲在沙发上,露出一双柔细白嫩的足踝。饼干紧贴在她身边睡着。
他在她身边的沙发坐下,端起热茶啜饮,想借此驱走深藏在心底的寒意。
“你看,培培,这小孩和你小时候很像耶!”她笑着指电视银幕上的童星。
席培铭定神看电视上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实在很难和自己联想在一起。“哪里像?”
“那么丑的平头,脸又这么脏,连短腿也很像。”她很不淑女的爆笑起来。
他真想跟她一起笑,把自己释放在笑声中。如果每天晚上都能这样和蓓蓓一起看电视说笑,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梦,但他又能持续这样的美梦多久呢?
仿佛鬼魅缠身般,父亲含冤莫白的脸庞和母亲悲痛欲绝的神情猛然跳到他的视线里,两双眼眸定定的对着他望,宛若在催促他下定决心,不能再拖延了……
他打了个寒颤,忍着阵阵作痛的心悸,困难的启口:“你从小就嫌我丑,贝蒂就不会,她认为我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贝蒂是谁啊?”她终于问了,口气却随便的不得了。
“新加坡富豪的女儿,就是刚才和我说电话的人。”他放下热茶,很辛苦的又追加一句,“她像明星一样漂亮,身材好极了。”
“她一定没见过小时候的你,只看现在的你当然很帅啦!”她想起来就好笑,“不是跟你说过,小龙拿你照片给我看时,我根本认不出那是你——男生青春期的变化真大,听说有人一晚上就可以长高两公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眼看话题又离开了贝蒂,席培铭真是烦恼透了,从来没想过吵架这么难。
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拼命想着如何把话题再转回贝蒂身上。
她懒洋洋的斜靠在他身上,专心看着电视,没怎么理他。刚洗完澡的身体温温热热的,提高他的体温,更提升他的情欲。
她打起哈欠,伸着懒腰,那姿态,该死的撩人……
他一点也不想和她吵架,他一点也不愿与她分离,他只想抱着她,深深吻她……
他无法自拔的将她的身子轻轻扳向自己,硬让她的注意力离开该死的电视,不理会她喃喃念着好像牢骚的话,双手托起她散发香皂味的小脸,低头吻住那张艳红诱人的小嘴。
她很快就投降在他的臂弯里,全心全意回应他的深情。
浓情甜蜜的一吻很快就转化为火烫的热吻,席培铭整个人像在燃烧,她紧贴在自己胸膛的柔软胸脯,好像在做无声的诱惑。他按捺不住,一手伸进她湿润的长发中,捧着她的头,另一手从她染满红晕的脸蛋向下移动,轻轻滑进她睡袍的前襟里。
她发出无力的呻吟,感觉到自己的睡袍腰带被解开,身子被他放倒在沙发上。
他的手指灵巧的爱抚她雪白细嫩的肌肤,将她的睡袍向两旁拉开,嘴唇从她的唇边一路吻到她的颈项,用唇占领她诱人的胸口。
“培培……”她软弱的叫他。
他不让她言语,迅速脱下自己的上衣,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
赤裸的上身紧紧贴合,她羞的不敢看他,但她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直到席培铭的手滑进她双腿间,她不安的扭动身子,才开始感觉有些害怕。
“我爱你……”他喘着,沙哑的低吟出自己的真心,用力抱紧她的身子,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间,从喉咙里逼出两个字:“贝蒂……”
沈蓓珊只感到眼前金星飞舞,全身的火热随之降到冰点。
她死命推他,推不动,从他身体下抽出一手,挥掌往他脸上打去。
席培铭抬起身体,一手捂着被打的脸,因为不敢让她见到自己眼角的湿润。
“贝蒂。”她小声念着,表情僵硬,她终于领悟到这个女人的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他不语。
“贝蒂。”她又念了一次,细小的肩头止不住颤抖。
席培铭甩甩头,视线离开她苍白若纸的脸庞,强迫自己用最冰冷,最不含感情的声音说:“是我失言,不该对你叫她的名字,但你也太扫兴了,竟然打我。”
沈蓓珊再一掌挥去,他咬牙受了下来。
“你走。”她用力抿着唇,两手紧紧抓着睡袍遮掩自己赤裸的身子,也遮掩被无情羞辱的感情。
席培铭抓起上衣,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大门砰然关上,两分钟后,车子引擎发动声传来……
车声渐渐远去,电视里的演员笑声显得越来越大声。
饼干钻进她的怀里,舔舐从她脸颊滑落的咸咸泪水。
把脸埋进小狗柔软的毛里,沈蓓珊低声啜泣起来。
杨晓静……青梅竹马小精灵……第七章
第七章
“呜呜……”饼干用鼻子顶她的脸颊,嘴里发出呜咽声。
沈蓓珊脸朝下趴在床上,侧过头躲避饼干湿湿的小鼻头。
“呜……”饼干灵巧的跳到另一侧,锲而不舍地继续用鼻子摩擦她的脸。
“又要吃啦?”她低低发出沙哑的声音,觉得整个人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你不是才吃过吗?”她觉得好像几分钟前才喂过小狗。
饼干以渴求的眼神望着她,好像在说“那已经是十个钟头前的事了”。
“好啦,帮你弄吃的。”一说话就觉得喉咙干涩的像火烧。
沈蓓珊用手肘撑起身体,一脚先跨下床缘,再缓缓拉直身体。
饼干性急的绕着她脚边不停旋转,她从二楼房间到厨房的途中,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如果我摔死了,看谁来喂你?”她对饼干说着,用汤匙挖着罐头里的狗食,觉得香气扑鼻,忍不住用手指沾了一点往自己嘴里放。“啧,没味道。”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失去饿的感觉了。两天来,除了喂饼干和上洗手间,她完全没有下床的意愿,更别说弄东西给自己吃。没想到饥饿突然征服她的身体,其他感觉都在同时消退——喉咙因为太久没有喝水而疼痛、眼睛因为流尽泪水而干涩、四肢因为躺在床上两天而酸痛——一瞬间,所有的身体感觉都不复存在了,除了肚子饿和,心痛的感觉。心痛。她走到饭厅放下狗碗,抱着膝盖在地上坐了下来。
抬起头望着画里的席培铭,她还是难以相信,始终以为他会回来找自己,解释一切都是误会,他还是爱着她,至于那个该死的贝蒂,只是个恶劣的玩笑或其他不管什么理由……
他没有回来。
她想了又想,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和席培铭回台湾前,那个也叫做沈蓓珊的自己,有什么两样?同样身体健康,同样家庭健全,同样喜欢画画,同样没有席培铭。
十年前,他走出她的生活,她毫发无伤,过得逍遥自在。
十年后呢?他教会她爱情的滋味,又狠心夺走。她很难潇洒得起来。
哭了一场,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忘记,谁知道又哭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从来没想过爱情会有这样凶猛的杀伤力,仅仅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很想掐指头算算究竟过了几天如梦似幻的日子,但终究没有算成,只要算到两人初吻的那一天,她就泪如雨下。
而画里的席培铭仍然对她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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