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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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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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福晋也不是因为谁吹了什么风而做了皇家儿媳的。一人一命,相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福分。您说呢,九福晋?”

太子妃听了我的话露出几分笑意,另外几位福晋却因我这话有些讪讪的,立了一阵四福晋忽然f抚掌笑道,“瞧我,好半天了还站着呢,大家都快坐吧,桌上的点心有几样是我自己选料做的,大伙尝尝吧。”言罢扶了太子妃往上首坐下,大伙这才都坐了下来。

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九章 九格格的良人

一屋子美人本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可是才只坐了一会我觉得便气闷起来。这美妇之间的口舌官司还真不是我做得来的,笑的未必出自真心,恼的倒也不见得是真恼,更别说那些深深浅浅饱含玄机的话了,句句都是要让人抓破脑袋去思量的。

勉强按奈着自己坐了好一阵,我才寻了出恭的借口拉着怡宁走出屋子,怡宁掩口而笑,打趣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原来她竟存心看我的热闹呢!我露出几许尴尬的神色,哂道,“既知道这样,还不早点向四福晋告假,你的身份比我高多了!”

怡宁却只淡淡地笑了笑,轻轻道,“真的吗?我却觉得真正自由自在的是你呢。”她的语气中有几分失落,顿了顿又拉着我的手,眼睛亮亮地看着我笑道,“你真厉害,竟帮我顶撞人家。”我笑了笑,道,“算不得什么,只是看不惯她们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罢了。”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我们在院子里走了一阵,便冷得发起抖来。即便如此,我们却都不愿回到那间暖若阳春的屋子里,于是耳边净是我们的跺脚声。这时忽然闻到一阵清冷的梅香远远传来,暗香浮动,别有一番清幽冷冽。我马上来了兴致,就要拉住怡宁的手寻香而去,她却是立着不动。

“怎么了?”我回头轻声问她。怡宁没有回答我的话,还是若有所思地立着,半晌才轻声道,“花楹,你听到琴声了吗?”我于是也仔细侧耳倾听,确实有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而且似乎和先前那股梅香随了同一阵风而来。

我和怡宁对视了半晌,便拉着手往小径里穿过去。

沿着蜿蜒的小径走了好一阵,到一个院落前时眼前忽然开阔起来。我和怡宁在院子前面站定,梅香涌动,琴声时而清宛绵延,时而醇厚跌宕。

“潇湘水云?”我听着谱子有些熟,好像曾听怡宁抚过。怡宁点点头,脸上是满满的痴迷,轻轻呢喃道,“比我强多了。”

我那时并不能分辨出这琴声比怡宁的高明多少,只是觉得眼前这个院子似乎越来越眼熟。小时候曾来过四阿哥的府邸,这个院子虽在僻静处,我却觉得十分眼熟,竟像来过似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这里这么偏僻,有什么好?”

“这里僻静,却是绝佳的读书之处。读书是件苦事,要耐得住寂寞,自然能够渐渐品到书中之乐。”他负手立在窗边,耐心地解释,我转头看着一屋子的书,竟觉得它们忽然显现出魅力来……

我皱着眉头凝神回忆,终于找到了儿时的记忆,不禁失声道,“这是四阿哥的书斋!”“四哥哥的书斋?”怡宁有些困惑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她的眼神在询问我,抚琴的难道是四阿哥?

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四阿哥确实会抚琴,却并不痴迷这些东西。他并不喜欢旖ni,我暗暗想,院子里的人自然不会是他。

于是我和怡宁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院子的门开着,积雪并未像别处那样打扫干净,小径上还留着一串脚印;院子里的白梅映着满园的雪正妖娆地怒放着,疏影横斜,香气扑面而来,竟让我隐隐有些晕眩……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忽然想起这句诗,我不禁有些痴迷起来。

雪地里那串脚印一直延伸到旁边的亭子前面,我们往亭中望去,案上静静地煮着茶,一人闭着眼睛正在投入地抚琴,一袭白衣,衣摆随着琴音的韵律缓缓拂动。我心里暗暗叹赞了一声,这位公子面目俊朗,身姿挺拔,极有嵇康阮籍之风。还在琢磨抚琴者的身份,琴声已经渐渐止住。那公子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和怡宁立在小径当中,便是大吃一惊,随即马上起身行礼。

我们微笑着回了礼,怡宁轻轻道,“公子的琴艺高明,这《潇湘水云》跌宕起伏,时而清亮,时而沉郁,时而水天一碧烟波浩渺,时而风起云涌惊涛拍岸。公子拿捏得恰到好处,名士风liu,当真好琴艺!”那公子看着我们,眼睛一亮,却随即又黯淡了,只有些讷然地道,“不过空有一腔热血无处宣泄罢了……”

怡宁却笑着摇头,轻声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公子此等人品,还担心不能一酬壮志吗?迟早罢了……”我此时还听不出《潇湘水云》的真谛,却也觉得眼前之人是人上之人。那公子听了怡宁的话,脸上又亮了起来,作了个揖道,“小姐真乃知音也。”

我的心忽然跳得快了好几分,不经意瞥见怡宁微微怡宁微微红了脸,撇开目光看着亭子角落。那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便又是一揖,轻声道,“在下唐突了,惭愧。”

怡宁只微微颔首,我连忙笑嘻嘻道,“古人说薄寒、微雪、寒梅、烹茶、膝上横琴都是极相宜的,公子可雅得很。”公子也是笑开了颜,朗声道,“是古人高雅,,若是林间吹笛、石枰下棋就更好了,不过美人淡妆倒是有了。”

公子言罢又看了怡宁一眼,我啊了一声,只见怡宁的脸更红了,且又带了几分薄愠。那公子也微微红了俊颜,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我……一再唐突二位小姐……我并不是浪荡轻狂之辈,我……”他对自己也着了恼,却讷讷地语无伦次起来,一张脸也涨得通红。

我还在替他着急,倒是怡宁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于是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公子红着脸也自嘲地笑笑,有些宽心却又有些无措地道,“小姐也是极懂琴的,不如抚一曲,让在下一饱耳福。”

怡宁吃了一惊,脸又微微泛红了,眼波流转,倒是有些羞涩地看向我。我笑吟吟地望着她道,“公子说得对,就让我们饱饱耳福吧。”

怡宁想了想,这才点点头,逶迤着走到琴边,却忽然“咦”了一声。“公子,这可是九霄环佩?”怡宁转过来看着那公子,她的眼睛透澈晶亮,爱不释手地抚mo着琴身,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白衣公子微笑着点头,“小姐果然好眼光!”

九霄环佩?就是盛唐雷氏留下的名琴?我也激动起来,快步走到琴前。琴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通体髹紫漆,多处跦漆修补,发小蛇腹断纹,纯鹿角灰胎显现于磨平之断纹处,鹿角灰胎下用葛布为底,整个琴形浑厚质朴,是极大气的。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声音温润松透,浑厚而不失清新,怪不得被奉为琴中仙品。

怡宁有以手指轻轻抚mo着琴身,半晌才慢慢坐了下来,伸出一双纤长白皙的素手,在琴弦间飞舞起来。我轻轻踱至一树梅花下坐下,沉郁的琴音已经袅袅响起,便在一片幽香中闭起眼睛,细细品味起来。怡宁抚的是《龙翔操》,世人多称其为《昭君怨》。曲调低沉而哀伤,眼前似乎浮现出塞外的秋风萧瑟,血色的夕阳照在悠长的古道上,满目都是苍茫的荒野,荒野一直绵延到天边……孤鹜哀鸣,出塞的女子凄惶而无望,所有的景色都是荒凉而落寞的。

良久,琴音渐息,我却仍旧沉浸在昭君思乡的悲伤凄苦中。怡宁为什么偏偏要抚这支曲子呢?心里忽然有些伤感,其实我们都是前途未卜的,怡宁早就比我有了这样的认知吗?

“姑娘好琴艺!”那位公子忽然开口,我这才猛然回神,怡宁似乎也才清醒过来,白玉般的脸上带着几分凄楚,眼角犹有泪痕,睁着眼睛迷惘而哀伤地看着我们。我呆呆地看着怡宁,这时她却已经从方才的琴音中回过神来,望着那公子莞尔一笑,轻轻道,“公子莫要取笑我,我的琴艺怎能与公子相比?不如……公子再抚一曲吧。”

怡宁的笑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鲜妍明媚,好像忽然间春回大地百花齐放,又好像雨后初霁彩虹当空,我被她这从未有过的神情怔住了。白衣公子也愣住了,只是讷讷地点点头,同怡宁交换了位子。可是我的心里忽然惧怕起来,我一直想着怡宁方才的抚琴时的神色,那样绝望而哀伤,她为什么这样?

白衣公子的如水的目光落在怡宁身上,琴音再度响起,是《高山》、《流水》。

我听着琴声,心中忽明忽暗,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怡宁。怡宁靠在一把椅子上,睁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目光幽远而迷惘,琴声响起时她的脸上忽然泛起淡淡的红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那柳叶弯眉下一剪秋水似的双眸忽然就让我怔住了,这样美丽的怡宁……我目光专注地看着怡宁,看着看着便微微笑了,早春虽然仍旧料峭,不过仍旧是美丽的。

正胡思乱想着,不经意转头忽然看到四阿哥。他斜斜地靠在院门边上,正若有所思得看着我们。我看着身穿暗红袍子的他忽然烦躁起来,这并不是适合他的颜色,也不是他喜欢的颜色,他却配合着四福晋穿在身上,他们的相濡以沫,他们的荣辱与共,不知为什么,在此刻却显得有些刺目。

四阿哥见我转头看着他,便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深深的眼睛里似乎有许多的含义却又似乎读不出任何情绪;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的想法,可是仔细想想却什么都没有。忽然觉得眼前的他有些陌生,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清澈高绝的曲调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四阿哥率先拍起手来。白衣公子和怡宁都吓了一跳,见是四阿哥,便都有些惴惴地站起身来。“四哥哥。”“四贝勒。”他们怯怯的声音同时响起。

四阿哥笑着走过来,一面对着那公子温和道,“这里没有外人,叫我表哥吧。”我和怡宁的目光同时转向白衣公子,四阿哥又轻轻道,“十三妹,花楹,这是舜安彦。”

我的心猛然往下一沉,马上看向怡宁,她的脸色瞬间便苍白起来,方才的红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是哪家的舜安彦?”不是有两个费扬古吗,会不会有两个舜安彦呢?我的思绪纷乱,却又怀了侥幸,便脱口而出。

四阿哥一副哑然失笑的神情,带笑的声音再度响起,“傻丫头,世上哪有第二个舜安彦,就是佟家的,皇阿玛夸有纳兰容若遗风的。”我的手变得冰冷起来,怡宁苍白着脸,眼睛忽然睁得大大的。我们都想到了一句话,“舜安彦文采出众、精通琴律,倒有当年纳兰容若的遗风,给朕做个女婿吧。”这是那时宫里盛传的一句话,然后舜安彦就成了九格格和硕温宪公主未来的驸马。

“舜安彦,这是十三格格和完颜家的多罗郡主。”四阿哥指指怡宁和我,温言解释着。一袭白衣身长玉立面目俊逸的舜安彦冲着我们微微点点头,目光却始终似有似无地落在怡宁身上。

卷一:郎骑竹马来 第十章 鸿雁

如果知道那日院中抚琴的人是舜安彦,我一定不会让怡宁走进那个院子。从走出那个院子的时候,怡宁就不再是从前的怡宁了。

我和怡宁沉默着回到四福晋的生辰宴席上,几个巨大的火炉子把屋子烤得暖若三月阳春,一屋子的美人珠光宝气熠熠生辉,空气中暗暗流动着熏香的味道,眼前的一切富贵繁华使得方才那清新冷冽的一刻都有些虚幻起来。不知谁先起了头,女眷们又用指婚的事取笑九格格。九格格红着脸低下头去,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她不胜娇羞的嫣然笑意。

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涩,怡宁忽然在桌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转过头,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明亮而得体,怎么看都是为姐姐高兴的妹妹,可是我知道,她的手,那样冰,那样冷。

在宫里我和怡宁并不能每日相见,但是我们的丫头却是可以往来的。

“冰弦说十三格格比从前更喜欢抚琴了,整日里什么也不管,就对着一张琴,日也抚,夜也抚。”听雪告诉我,我怔怔地看着香炉顶上袅袅的青烟,心里满满的都是忧伤。

晚膳后十四来到弄梅小筑。“舜安彦说她妹子托我给你的。”十四把厚厚一叠用白色锦缎包裹的琴谱放在我桌上,懒洋洋地坐下身来喝了口茶,冲着听雪笑着眨眨眼,又道,“你怎么跟佟家的姑娘也有交情,这紫禁城好像根本没关住你。”

“在四阿哥府上认识的,一见如故。”我暗呼一口气,轻描淡地道,一面把琴谱紧紧抱在怀里,使劲压住狂跳不已的心,好像生怕它会蹦出来似的。十四狐疑地看着我,“什么宝贝琴谱,激动成这样,给我瞧瞧。”他把头凑了过来,我连忙转身把琴谱放到身后的书架上,笑道,“琴谱不是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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