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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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谣-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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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蹙起眉,眼光一转,毫不意外地看到秦旺沉默地立在边上,“叫秦旺就成了,我拿他当兄弟看的。”

老陈的老婆和女儿有些惊异地抬头望了我一眼,对我把一个小太监当作兄弟的说法有些不能接受,半晌见我脸色安然,便忙着应了声。秦旺的神色比方才从容与轻快了一些,我的心里涩涩的,有些不敢辨别那种滋味。

秦旺带来的当然并不只有江南的小玩意,他在没有人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子里的水微微有些犯浑,水底沉淀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微小颗粒。

“这是田文镜交给福晋的盐水。田大人给家中一直给家中的鸡鸭吃着这盐水,一段时间下来,这些鸡鸭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腹部肿胀,本就病弱的鸡鸭已经相继死去,死去的鸡鸭腹部都硬得如同石块一般。”秦旺微微眯眼看着我手中的小玻璃瓶,声音低沉地说道,似乎隐隐压抑着一种有些愤怒的情绪。

我小心地揭开瓶盖,凑到唇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福晋不可!”秦旺没有想到我的举动,焦急地上前两步,想从我的手中夺过瓶子。但是我已经喝了那瓶有些浑浊的水,口中一股有些怪异的味道,有些咸,但是更多的却是一阵阵令人欲呕的涩意。我的心中也升腾起一阵阵的怒火,这就是江浙百姓原本要吃入腹中的盐?我的舌头还在品着,身子却是有些微微的瑟缩,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油然而生,这水的味道,果然是极其的不好。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九十三章 开始学着谋划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九十三章 开始学着谋划

秦旺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跪了下来,抬起头关切地看着我,还是那张黝黑的脸庞,一双眸子如深夜中的寒星一般,闪烁着一种极为深沉的光芒。我的心头微微一颤,似乎有些被少年的眼神震慑一般,半晌才微微反应过来,转头将口中的盐水吐在帕子里,平淡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秦旺有些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往后微微退了两步,站在一个恰当而合适的距离上,开始低声说起话来,“奴才去过田文镜的家,这位大人每日都做着些近乎癫狂的举动,外人看来自然是大失体统的,但是奴才觉得他只是想引人注意,因为他……并没有什么有效渠道可以把这件事传到上面去,让他希望的人知道。此人很是孤傲耿直,在官场中这么些年,竟是没有什么同僚和友人。”

“但是奴才也发现田文镜家附近一直有些鬼鬼祟祟的人,稍有可疑的人靠近便被赶了回去,看来这田大人在江浙确实得罪了不少的官僚,怕是犯了众怒。所以奴才夜里潜到了田大人的家里,得到了这瓶盐水。田大人极为激动,可是福晋……您看这事情如今该怎么办?”秦旺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看我的神色,继续道,“奴才想过了,最简单的方法,可以把这件事情上报给王爷,由王爷处理这件事情。”

胤禛?我抬头看了秦旺一眼,却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看来不大,却涉及到大批的江浙官员。王爷……如今淡出朝事,怎么能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去呢?依皇上的性子,怕是一定要彻查的,一旦彻查,那就是大批官员的落马。只是……大批官员落马对于王爷又有什么好处呢?皇上本就对王爷起了疑心……”

我和秦旺同时沉默了下来,因为我们都想到了胤禛现在的状况,十三是因为参与太子的谋逆而被幽禁的,一直跟十三感情笃深的胤禛,就算他低调着,就算他隐忍着也未必能够打消康熙心里的疑虑。更何况,听绍兴县令的意思,恐怕这江浙一带的官员中,八阿哥一系的势力极为雄厚,如果胤禛此时做出什么动作,只怕八阿哥他们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事情。

沉默了一阵,秦旺似乎下了。决心,说话的声音极低极轻,但是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但是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百姓遭受着苦难,王爷……他不会坐视不理。”

我还是默然不语,但是我知道秦。旺的话是对的。胤禛就是这样一个心系天下的人,不管他处于怎样的一种艰难困境中,只要他看到民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就不会坐视不理。我的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他那张坚毅的面庞,唇边也渐渐浮起了几分笑意,我不愿意胤禛在这样的时刻再陷入困境,但是我可以努力完成他的心愿。

是的,我要完成他的心愿!我想。到这里便忽然展颜一笑,望着秦旺道,“那个书生你可藏好了?”

秦旺还在思索着,听我忽然发问,抬头又见我笑得。极是开心,面上不由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来,“是,福晋不是怕那书生受到绍兴县令的迫害,让奴才好生藏着?”

我点了点头,心中带着隐隐约约的沉重,开始飞快。地思索起来。上次让秦旺打探江南三家织造的事情,得到的结果既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却也让我有些淡淡地失望。江南的这三家织造说起来官级品秩并非怎样的高,平日所辖之事也大多是些皇家琐事,但是这三家织造同康熙的私交却是笃深,并且具有向康熙上密折奏事的权利,所以江南的官员都是颇为忌惮;同时三家织造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又常常奉命组织一些文化编纂方面的事物,这三家在江南文人心目中的地位又极高,所以这三家织造府在整个江南的影响力是极大的。

只是经过秦旺隐秘而又小心翼翼地调查,在太。子倒台之后,各位阿哥的力量都在积极而隐蔽的行动着,善于争取人心一直都是八阿哥的优势,而江南三家织造心目中的天平也确实渐渐倒向了八阿哥一边。我知道织造府在江南的影响力,这让我不由地忧心忡忡起来,我不希望江南被八阿哥他们这样容易地就控制和掌握下来。

我默默地想着,。秦旺也在思索着,半晌低低叹息了一声,“福晋,咱们没有什么权势,这是个极大的问题,而且问题不仅棘手……还有些多。”

问题多?看来秦旺也想到了这一点,我有些无奈地想着,不由苦笑起来,看来我需要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我抬起头,笑盈盈地看了秦旺一眼,“秦旺,你能保证你给我的信息都是准确的吗?”

蹙眉苦思的秦旺霍的抬起头来,他知道我已经下了某种决心,不由地展露了几分笑意,“是,福晋,秦旺是极为擅长调查的。”

第二天,我坐着马车去了杭州织造孙文成的府邸。

总体上来说,我对孙家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平稳的好感,因为有了好感,越相处就越感觉到那种亲切和温暖来。孙文成不像曹寅,他是个憨厚守拙之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心。况且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文人,我一直觉得文人其实从骨子里都是有些单纯的。

我颇为轻松地坐在孙文成一家家宴的酒桌上,轻松而自得地同主人一家谈论着学问之道,引经论典,聊得好不开怀。孙家的人果然都极有才的,并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狗屁思想。我饶有兴致地听着孙文成的小女儿璎珞侃侃而谈,一面对眼前年仅十三的姑娘的才学赞赏着,一面在心中暗自得意,康熙老爷子反对他的儿子们结交外臣,可惜成效并不好,如今连我这个儿媳也参与到外臣的家宴中来了,不知道老爷子万一知道了,会不会有些恼火。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不喜欢我看容若的词!”璎珞一面跟我说着,一面娇嗔地睨了她的父亲一眼,那位父亲自然对这最小的女儿是有些头疼的,却只是皱着没有摇摇头。“福晋,您也会像璎珞这样吗?看到容若的词,整个心从心尖一直到深处都是酸酸的。”

少女的眸中闪烁着期待而怅然的光彩,我却忽然有些不敢直视。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怎么能没有过这样的期待和心愿?只是世事无常,命运总是不允许我们像心中期许地那样生活,而怅然才是生命中最永恒的主题。

斯文而高雅的宴会渐渐近了尾声,我起身徐徐地走出屋子,孙家人极为有礼地陪在一旁。从举办宴席的地方一直到织造府的大门口是一段并不短暂的路,我带着极为自矜的笑容,照例表示了对主人一家热忱的感谢,孙文成也有些激动地向我表示了感谢。主客之间的氛围更加热络而亲切了,这是个极好的气氛,我有些高兴地想着,并乘机表达了自己的一个提议。

“江南文风鼎盛,人才辈出,花楹从小便听皇阿玛说着,如今总算领教,连小璎珞都是个深藏不露的才女呢!”我笑着拉起璎珞的手,小姑娘的脸颊因兴奋羞涩而微微泛红着,笑盈盈地腻在我的身边。其实我心中的喜爱完全是真挚的,因为每当我看到不知忧愁为何物的璎珞,就会想到十三岁时的完颜花楹,那样如花一样的天真美丽,那样怀着希望和憧憬的日子,似乎让人永远都在怀念。

孙文成极为谦逊地躬着身子,“让福晋见笑了,福晋的才学早就深得江南的文人士子们仰慕,璎珞这等班门弄斧,下臣实在是汗颜。”

我的表情微微有些羞涩,腼腆地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花,“大人说笑了,我和江南结缘甚深,只是……竟没有见过那几位大名鼎鼎的才子,我确实有些遗憾。”

我一面说着,一面惋惜地低下头去,孙文成爽朗笑道,“这原不是什么难事,找个时间把这些文人聚在一处,下臣做东便是了。”

我一听便眉开眼笑起来,一面拉着璎珞的手儿嫣然一笑,一面还不忘跟孙文成把这件事情敲定,“就这么说定了,大人不妨把各地官员也请来,既让这些大人们在繁冗公务之余轻松一下,也给朝廷树立了一个极为重视读书人又极为亲民的形象,岂不是一举两得?”我兴致勃勃地说着,忽然眼睛更亮了些,“孙大人,我还有一个主意,您不妨把聚会上的精彩诗词文章编纂成册,派人送进京,皇阿玛最是重视士子,若看到这文稿,一定极为高兴的。”

孙文成仔细地听着我情绪高昂的提议,起先只是恭谨地点着头,像是在记录一项任务,不过到最后时也露出了极为真诚的笑容,连连地对我的提议表示附和。

马车不早不晚地驶到了杭州织造府的大门口,我扶着秦旺的手上了马车,看着车外一家人热忱而真挚的笑容,竟是微微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今日的事情证实了我对孙文成一家的看法,这是个书香门第,这个家里的人无一不是以饱读诗书和精通史书为荣,他们是典型的文人。而文人最大的特点是容易为了一些无谓的事而激动,并且单纯,即使是孙文成这样混迹官场的老臣,也仍然有些自傲的干净而单纯着。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九十四章 文会,邬思道怒骂朱县令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九十四章 文会,邬思道怒骂朱县令

事实证明了我对江南三家织造影响力的判断。尽管杭州织造孙文成比起曹寅和李煦来要低调和温和许多,常常给人一种跟在另外两大织造身后的感觉,但是身为三大织造之一,孙家本来就是一种标志,代表着财富、权势,以及康熙爷的信任。

杭州织造孙文成还是那样温吞和低调着,只是略微地筹备了一下,一场极为盛大的江南文人集会就近在眼前了。

康熙五十二年的春天,江南的文人士子们中都在流传着一个极为诱人和新鲜的说法:康熙爷的第十四个儿媳,那个在江宁织造府论过茶道,在西湖边评论过白苏的福晋和杭州织造府共同举办了一个文会,江南有些资历的士子文人们都受到了邀请,各级官员们受到了邀请,而为了表示皇家的亲民和朝廷的公允,没有受到邀请的文人们也可以进行自荐,将自己的诗文在这次的文会上公之于众。

姑且不论这场文会给广大的文人们将会带来怎样的机遇,但就文会本身来说,这样的盛会在富庶的江南自然是极受欢迎的。我一面听着秦旺汇报文人们关于集会的热情,一面颇为高兴地想着,温饱思yin欲,他们能够这样热衷于文会,自然证明了江南还是富庶而繁荣的。

所以这样富庶而繁荣的地方更不能轻易就成为八阿哥的势力,不管我能不能成功,但是我却一定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为远在北京的胤禛尽可能地减轻些压力!

芒种那天的天气极好,太阳。毫不吝啬地奉献着它的光和热,江南的大地上一片*光明媚。整个杭州织造府周围都洋溢着一种欢乐祥和的气氛,文人们欢欣鼓舞扬眉吐气地来了,他们走进了织造府,看着这座并不算最豪华的园林,还是发出了一阵阵啧啧的赞叹声。江浙一带的各级官员们大都也来了,他们也颇为自矜而自豪地笑着,学而优则仕,谁说不是呢?他们应该说是读书人中的精英和领袖,如今应邀参加这样一个文人的盛会,怎么能不让他们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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