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爹爹呢?”我踌躇了半晌才问,喜殊的老母亲如。今住在京里,这次本来有意让她留下,可是这丫头竟是不肯,当然……十四也不同意。说起来有些奇怪,我早就知道喜殊是十四放在我身边的人,但是我却似乎并没有讨厌过她,甚至连所谓的防范也没有,我总觉得这丫头的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向着我的。
喜殊看着外面的山峦微微发了一阵呆,然后才。慢慢道,“爹爹?奴婢也不知道,有一次爹爹进了山,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沉默了,望月。大约也想到了自己无从知晓的出生,有些呆呆的。马车里的气氛忽然间有些沉闷,伴随着渐渐西沉的日头,升起了几分寒意。
泰山巍峨而雄奇,山体峭拔,树木参天,古刹幽深。我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机会,但是当我带着众人登上泰山之顶时,当我真正领略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时,我才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曾经有那么多的人来到这里。
胤禛……他应该是喜欢这里的吧?我静静地想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壮景。
“福晋,这里比草原更有气势。”秦旺站在我身后几步以外轻轻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尖。尽管我一直回避着,但事实是他已经是个太监了,所以他站在近处,再也无须有怎样的避讳,侍卫们远远地立着,无比放心。
我藏起自己心里的惋惜和无奈,轻轻地应了一声,秦旺却以更加轻微的声音开了口,“奴才看着眼前的景,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王爷。”
我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原来这并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尽管胤禛一直小心地潜藏着,可是他确实有这样的一种气势,让人在看到这处巍峨雄浑时,便不期然地想到了他。
我没有说话,秦旺又低声开口,“无论怎样,请福晋不要灰心,您总会心想事成的,奴才……一定会帮您。”
……
经过一路的跋涉颠簸,我们终于抵达杭州。
杭州是我极爱的地方,不比北京城的热闹喧嚣,只是惯有的富庶安宁。还是我记忆中的处处绿树红花,一条条青石板街道湿润秀气,一个个精巧别致的院落相互依傍,错落有致地掩映在绿水青山间,深吸一口气似乎就能闻得到水的味道。热闹的集市,随处可以听到的吴侬软语……
走进十四为我购置的院落,我不禁一怔,心里一阵一阵地淌过暖意和不明所以的酸酸涩涩。院子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道路是我喜欢的曲折小径,屋前的空地上有竹藤做的摇椅,有大理石的石案;屋里的陈设完全是依着弄梅小筑的样子复制,连临的字帖和惯用的胭脂水粉都没有一点点差异。
新居的布置不是按照我在家时的样子,也不是婚后在王府里的样子,而偏偏是弄梅小筑。何时再能得见开心颜,十四的意思,就是让我如幼时在宫中那样开心吗?
十四没有在院子里安排太多的人,一对陈姓老夫妻带着他们的女儿女婿,再就是几个杂使的下人,都是当地人。
老陈得知我们到达的消息之后,从早上就在城门口站着,一直等到我们的队伍时便施施然地迎着我们到了院子。“夫人,十四爷说在杭州不比京里,就这样称呼您了。”老陈一面搓着手领路,一面实诚地笑着,“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奴才,只是不知奴才一家能不能伺候的好,还请主子多多提点。”
我抿着嘴笑了笑,老陈的样子看着憨厚老实,但是我没有忽略他那双精明灵活的眼睛,大勇若怯,大智若愚,才能担当十四的心腹啊。至于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老陈的老婆和女儿,倒看得出是极为善良和本分的妇人,小心翼翼地走着,连脚步也不敢重了。
老陈一面走一面又道,“所有的东西都是十四爷嘱咐奴才弄的,爷为这事也不知写了多少长信,都是派人兼程送到的,每个细节都是爷亲自过问的,只是奴才一家愚钝,实在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合夫人的意。”
我听了老陈的话微微一呆,心里真是百位杂陈,只强笑道,“已经很好了,多谢你们,往后要多叨扰你们了。”
老陈一家听了连忙诚惶诚恐地行礼,再寒暄几句便退出去了。
我晚上掩了门坐在灯下,手指细细抚摸着那口从北京带来的红木箱子,箱子的棱角已经被摸得十分光滑。离京的时候我什么都懒得去看,唯独这口箱子时时刻刻都挂在心上,箱子里装着的是我所有的回忆。轻轻打开箱子,一只已经泛黄的风筝,糊得很粗糙,是五岁那年胤禛给我扎的;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是胤禛手把手教我写的第一幅字;一块有血迹的帕子,一个装过蝈蝈的笼子……还有许许多多从儿时就堆积起来的回忆满满当当地停留在眼底和脑海里,多得足够我慢慢回忆和回味。
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头顶上方的帐子,心里微微有些迷糊,这是宫里,十四王府?思绪一转心里便明白了,这是杭州,这是十四囚禁我的象牙塔。我眯了眯眼睛,心里微微疼痛,想要睡去却怎么也不能够。我昨夜竟然在十四费尽心思给我造的象牙塔里香甜地睡了一觉,因为我竟然难得地梦到了胤禛,正是他去视察河堤临走前的那天,密密实实地被他揽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他在我耳边低声笑语,“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轻轻睁开眼睛,看着帐子心里一阵愧疚,但是如果每晚都能这样梦到胤禛,那将是多么大的欢喜和甜蜜?
我到杭州的消息传得极快,用过早膳,杭州织造孙文成便带着家眷来到我居住的院子。孙文成是个守拙之人,不像曹寅那般张扬,家里的内眷也大都知书达理,南巡时便和我颇为投缘。
孙文成和夫人进屋便忙着行礼,还是几年前的样子,只是略微发了些福,倒显得更加富态了。他见我打量着他,便陪着笑道,“奴才记得十四福晋最喜欢杭州的,您能来是奴才一家的福分。倘使不嫌弃,还请住到织造府里,大事小情的奴才们都好照应这些。”
我淡淡地看了老陈夫妇一眼,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我心里有了数,便笑着推辞道,“我就想过过这平凡百姓的日子,这院子不大,正合我的心意;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日后还要时常叨扰呢。”
孙文成夫妇听了我的话连忙起身行礼,又道,“奴才的表哥曹寅恰好外出办差,过几日便来见福晋,今日托我一并带了礼来。”孙文成言罢让侍女捧了东西进来放在桌上,我踌躇了一下,便推辞道,“这怎么使得,还是拿回去吧。”
孙文成听了忙道,“福晋这样说真是折煞奴才了,南巡那年福晋的风采早就成了江南文人口口相传的雅事。莫说您是万岁爷的儿媳,不说咱们三家织造素日受十四爷的照应,就单说您的才情雅量,奴才们赶着孝敬都来不及呢!”我听了孙文成的一片溢美之词有些尴尬起来,又听孙文成说带来的是些特产,便含混着点头应承下来。
孙文成夫妇见我收了礼,便眉开眼笑起来。我心里暗暗琢磨了一阵,这老陈一家无疑是十四的人,而江南的三家织造虽然同八阿哥一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但他们首先却是康熙的人,我在江南无依无靠,须同这三家搞好关系才是,想到这里,我笑着对孙文成的夫人道,“夫人,听说您的几个女儿俱是难得的才女,花楹初来乍到,孤寂是难免的,日后还要多多往来才是。”
孙文成夫妇听了俱是面露喜色,我也没有忽略老陈有些狐疑的神色,心中不禁苦笑。这人心细且又多疑,十四派他们监视我还真是慎重。
孙文成夫妇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我回到屋里打开三家织造联名送上的一个个漆画匣子,真当是文房四宝琴棋书画茶样样不少,我看着便笑了起来,看来他们还真把我当作风雅之士了呢。
我轻轻盖上匣子,把喜殊叫道跟前道,“从我们带来的东西中挑些上等器物,过两天等曹寅和李熙来了杭州,咱们回他们礼。”喜殊应声下去,我盯着叠起的漆画匣子,虽说都是些风雅之物,却都件件不俗,有些书甚至是难得的孤本,可谓珍贵至极。所谓拿人的手短,我可不想欠下什么人情。
(花楹到了杭州,我明天离开杭州到武汉……周末的行程有点凌乱,我的。电子书可能也不能固定,每天一更应该可以保证,但是具体时间可能就不一定了,谢谢关注!)
卷三:曾经沧海难为水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九十一章 在江南的游历—缺盐
卷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九十一章 在江南的游历—缺盐
安顿下来后不久,我便开始了在江南的游历。
老陈对我的主意很是不以为然,但碍着我主子的身份倒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暗地里派了许多人跟着。马车顺着官道一路往北,一直有人鬼头鬼脑地跟着我们。喜殊只当是老陈自作主张,对此十分气愤,我却是淡笑不语,恐怕这是十四的命令,老陈也是没有办法。既然没办法,不如装作没有看到。
说是游历,其实不过是散心。因为没有了时间限制,我索性仔仔细细地观赏起江南的风土人情来,白天看,晚上便在灯下写下来,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离开杭州的第一站是绍兴。绍兴是个文人辈出的地方,因为绍兴文人众多,且又有了南方人精明细致善治案牍的特点,绍兴人作为幕僚,出现在朝廷上上下下的众多部门里。这也是我极为感兴趣的一个地方,因为我曾经听到过这样的一句话“无绍不成衙”,因为林先生的祖籍就是绍兴。
正是中午时间,我们一面走一面找着可以休息和用膳的酒店。可是这条街上的酒店却有些里怪异,同在一条街上的酒店,有几家人声鼎沸,有几家却是门可罗雀。四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前面两米处一家极为清静地酒楼。
小二诚惶诚恐地迎了上来,极为热情地带着我们四个人坐了下来。刚坐下来,一伙汉子也静静地走了进来,也不等小二招呼,在稍远处的一张大桌上另外开了一桌。
喜殊极为恼火地冲我扁扁。嘴,我微微笑了笑,人家走在我们后面,自然也要一处吃饭的,当着看不到也就是了。我一面笑着,一面在大堂里私下打量着。
偌大的店堂里只有三桌坐着人,。原先唯一的以桌上几个人都是读书人模样,正文邹邹地低声交谈着,看着我们两伙人进来,表情都有些怪异。绍兴城像浙江众多的小城市一样的富庶而安详着,不同的是多了些书卷气,街上往来的行人中,读书人的身影似乎更为多见。
坐下来不一阵,热腾腾的饭菜。便上了桌。我夹起一根菜叶放进口中,却觉得口中清淡无比。我皱皱眉,见秦旺三人也是皱眉含着菜,一副有些怪异的神情。
四个人总不会吃同一个菜吧?我有些纳闷地又拣。了另一盘菜,还是无比的淡。
喜殊刚刚好转些的脸色又有些气愤起来,招手叫。来了店里的小二,“你们是怎么做菜的,这么淡,让人怎么吃?你们没盐么!”
小二闻言挠了挠头,苦着脸躬身赔不是,“几位对。不住啊,小的没留神您极为是外地人。咱们城里最近盐紧张,所以这菜是淡了点……可是咱们已经算有盐了……”小二最后的一句话说完,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绍兴城里没盐?。一桌子的人都不由地睁大了眼,简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二,我本来索然无味地听着,听到这里却是震惊起来。
一旁桌上的几个读书人略微奇怪地看了我们几眼,一个中年书生看着我们,苦笑道,“几位是外地人吧,莫非还没听说,最近不少地方缺盐,您几位要是想吃有滋味的饭菜,就得去那几家极热闹的店。”书生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往方才那几家拥挤如潮的酒店方向指指,我看着那书生,容貌极为斯文,脸上的神色十分忧心忡忡。书生说完,整个店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店里的老板和小二一脸的忧愁,书生们也是一脸的忧愁。
可是怎么会缺盐呢?秦旺沉默了片刻,却是掩饰不住的震惊。“盐是民生大计,盐的买卖调度和价格变化一直由朝廷控制着,又有盐政巡查,怎么还会有地方缺盐呢?”
秦旺呢喃着自言自语,那书生却是冷笑了起来,“朝廷,盐政?不瞒几位,这绍兴城里已经缺盐不少日子了,可是有谁为百姓说过几句话?便是那几家酒楼……在下听说是地方官员都掺了股的,没盐?没盐更好,他们正是赚了个饱!”
“你们……就没有找盐政史么?江浙的盐政史是谁呢?”我琢磨了一阵,盐政史是朝廷直接管理的官员,又是肥差,按道理不应该和地方官员这样勾结这中饱私囊,这些好处就这么重要吗?
那书生的神色黯淡了几分,“江浙的盐政史姓田,说起来这田大人也是个耿直的汉子,听说他查出来江浙一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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