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谢嘉树决定还是用老办法,请人代为出头。
“齐镇守家的大少爷呢?”
谢嘉树叫住一个待客的小厮,低声问道。
小厮忙躬身回话:“回老爷,齐少爷正在前厅与大少爷谈论诗词呢!”
噗~
齐大那个纨绔还会谈论什么诗词?是淫词艳曲还差不多吧?!
谢嘉树无奈的摇摇头,要说这齐大少爷为人倒也不坏,可就是纨绔了些,风流好色了些,小小年纪就喜欢在秦淮河上混,唉,若不是他与齐公公交好,他真不想让儿子跟齐大这样的纨绔玩在一起。
不过,谢嘉树这次是误会人家齐大少了,没错,齐大确实纨绔了些,可好歹也是年轻人,但凡是年轻人都是有些血性、有点志气的,是敬重强者、倾慕天才的。
而在齐大眼中,十岁就考出童生,没准儿还能考中秀才的谢向荣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神童。
江南文风鼎盛,神童什么的更是不绝于耳,但‘活着’的的神童,齐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所以今天来到谢家后,便捉着谢向荣询问起他如何读书、如何考试的事情来。
来者即是客,且齐家虽是宦官发家的,但齐公公与谢嘉树私交甚好,对此外人可能不知道,但谢向荣作为嫡长子却是隐约听亡母提到过。
齐大是齐公公的嫡亲侄子,是今上做主过继到齐公公名下的儿子,从齐公公这边论关系,谢向荣与齐大也算是世交兄弟了。
是以,谢向荣对齐大很是热情。对于他提出的一些哭笑不得的问题,也耐心的讲解。
“……我现在还不是秀才,只能算是童生,待八月份考过了院试。才算是真正的秀才呢。”
谢向荣一点都没有嫌弃齐大问得问题太白痴,脸上端着真诚的笑容,缓缓的说着。
“哎呀,谢大少爷就是博学,连这个都知道!”
齐大满脸敬佩,仿佛谢向荣回答了个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一般,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人们便会发现,在他眯起的小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谢向荣伸手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经历了一回,所以略略知道一些。”
这年头,只要读点儿书的人都知道童生跟秀才的区别吧?!
谢嘉树赶到的时候,正巧听到这段对话,心里的小人四十五度望天。“这齐大,真是不学无术到一定境界了!”
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而是笑着问道:“承徽和阿荣讨论什么呢,这般热闹?”
谢向荣和齐大忙回过身来,一个唤‘父亲’,一个叫‘世叔’。两个少年端得是规矩有礼。
谢嘉树摆摆手,对齐承徽道:“我与你父亲是挚友,你方才也唤我‘世叔’,咱们都是自家人,无需客气。”说着又扭头对谢向荣道,“切莫慢待了齐少爷。”
谢向荣忙躬身称是。
齐大见谢嘉树态度可亲。也笑着说:“谢叔说的是,我爹也常说他与您是交好,谢齐两家是世交,我来到谢家只觉得跟自家一样,呵呵。我没客气,阿荣待我也极好,我们两个方才还在讨论功课呢……谢叔放心哈!”
齐大很会说话,才说了两句,‘世叔’就成了‘谢叔’,‘谢大少爷’也变成‘阿荣’。
谢嘉树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心说话:难怪齐公公会过继这个小子,要知道齐公公有兄弟七个,七个兄弟的儿子加起来有二三十个之多。
齐公公却偏偏选了这个不大不小、相貌也不出挑的齐大,这齐大不简单呀。
今日一瞧,果然不错,单‘能说会道’这一点,就不是普通十四五岁的少年能做到的。
“你们两个说得来就好,承徽啊,你年长些,且整日在外头交际,见多识广,我家阿荣却整日管在书房里,人情世故难免欠缺些,你是大哥,还要多多提点他几句呀。”
齐大会攀关系,谢嘉树也不遑多让,一句话的功夫便又拉近了两边的关系。
“谢叔您说笑了,咱们阿荣十岁就考中了童生,在咱们扬州谁人不夸。呵呵,不过有一点您老说对了,小侄我旁的不会,交际朋友却是极擅长的,阿荣,等过几日你闲了,咱们一起去秦淮、哦不,是去郊外骑马,我好好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一边说,齐大还一边用力拍拍谢向荣的肩膀,一副哥儿俩好的模样。
“那就太好了,阿荣在此先谢过齐大哥了!”
谢向荣多聪明呀,一看父亲的神情便知道该怎么做了,也顺着齐大的话头连连应声。
谢嘉树见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正欲给谢咏递眼色,不防不远处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阿荣,说这么呢,这么开心?”
“是呀,连爹爹也在,嘻嘻,定是什么好玩儿的事!”
谢嘉树一听这两个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心中不由得大喜:啧啧,他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国公少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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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打就打了
“咦?这不是定国公府的二少爷嘛,您老怎么来扬州了?”
谢向荣正欲给两个纨绔做介绍,不想齐承徽扫了眼陆离,细长小眼顿时一亮,两三步走到近前,一拳头砸向陆离右侧前胸,大笑着问道。
“呦呵,这不是齐大吗,你小子不在秦淮河上享福,跑到扬州来做什么了?”
陆离肩膀一歪,轻松的躲过了齐承徽的拳头,唇角弯弯扯出一抹浅笑。
“怎么,你们认识?”
谢向荣见此情况,笑着问道。
齐承徽点点头,“陆二少爷是京中名人,啊,想起来了,你小子也是十岁就中了秀才。天呀,你们一个一个的——
手指在谢向荣和陆离身上不停的游走,‘悲愤’的吼道,“都这么能干做什么?啊?在你们跟前,我们这些凡人还怎么活呀。”
说到这里,齐承徽似是才看到三头身小豆丁谢向安童鞋,问了句:“这就是谢家二弟吧,唉唉,你说说,你大哥也好,这个陆二也罢,怎么都这么妖孽,跟他们一起玩儿,咱们真是太有压力了呀。”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冲着谢向安挤眉弄眼的做鬼脸,看着很是可笑。
“咯咯~~”
谢向安也真的笑出了声,不过小家伙教养极好,刚笑了两声便发现失礼了,忙将两只小肥爪子捂在嘴上,大眼满含歉意的看着齐承徽。
好容易忍下胸腔的那股笑意后,这才抱拳行礼,“你是齐家哥哥吧,小弟谢向安,见过齐大哥!”
“哎哎,谢二弟真懂事!”
齐承徽笑得见牙不见眼(此处写实,没办法,这厮眼睛太小了),弯腰伸手摸了摸谢向安的小脑袋。
还没扑棱两下便被陆离一巴掌给拍掉了。陆离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没轻没重的,把阿安弄疼了,咋办?”
“哟哟,陆小二。几个月不见,你小子变得懂事啦,竟变得这般有长兄风范?”
齐承徽故作大惊小怪状,小眼睛咕噜咕噜的乱转,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陆离。
说起来,他与陆离并不熟,两人虽都有纨绔的名号,但年纪相差太远,有着各自的交际圈子。
而且吧,陆离‘纨绔’的时间并不长。撑破天也就七八月而已,再加上他年纪小,就是纨绔,也顶多是在京城内跑跑马、打打架,再高级一点的就是混迹各大酒楼食肆。
齐承徽的纨绔却是实打实的。他老人家可是秦淮河上的常客,常年在青楼妓馆包房的那种。
相较于陆离的‘真中二,假纨绔’,齐承徽才是吃喝嫖赌俱全的五毒坏分子。
两人不是同路人,自然不是很熟,只偶尔见过几次面,还是那种间接的认识。
可大家又都是在京城权贵圈混的。彼此也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号:一个是出身世袭罔替的国公府,虽出身高贵,却不受家族待见;一个是被太监伯父收养的嗣子,虽出身卑贱,可在京城、苏杭等地混得极风光。
今日算是两人正式面对面的相识了,两人心中都有些诧异:咦。这人并不似传说中的不堪呀。
尤其是陆离,他一直以为齐承徽竟然给个内侍做儿子,定是个懦弱、无耻、形容猥琐之人。结果今日一见,却发现齐承徽或许长得不咋地,但人绝对不是坊间说那般‘无用’。
至于说他贪花好色。整日混迹青楼的话,或许也有水分。
……等等,青楼、秦淮河?
陆离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碍于年龄,那些地方他还没有去过,不过,他却知道那些地方都是权贵、富豪经常出入的场所,人多,信息也多,想要打听什么消息,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
接着,陆离又联想到齐公公的身份和使命,脑中灵光一闪,他好像抓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在谢家这段时间,虽然要经常忍受谢向晚的毒舌和刻薄,但更多的却是许多宝贵的经验和道理。
当然,这些并不是谢向晚传授给他的,他是沾了谢向安的光。
自那日谢向安傻傻的跟着陌生人走出谢家、进而被拐子掠走后,谢向晚便特意寻牛强从漕帮选一些上了岁数的漕勇或是帮闲,命他们时常来谢家给谢向安将故事。
什么人情世故啦,什么坊间奇闻啦,什么江湖逸事啦,内容繁多、类别丰富多彩,只听得谢向安大呼‘过瘾’。
陆离作为谢向安的好大哥,自然也跟着一起旁听。
听得久了,陆离对社会各个阶层人的生活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有的时候兴致来了,他还会溜出谢家去寻牛强,请他领自己去某些地方见识一二。
牛强起初有些为难,因为那些地方太腌臜,真心不适合陆离这样的贵公子涉足。
但陆离却无赖的表示: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洪家、建安侯以及定国公府追究下来,受苦的肯定不是他陆离。
牛强无奈,只得有选择的领着陆离去市井体验生活。
时间久了,陆离的眼界增广不少,连带着他的心胸也开阔了许多,很少再想起国公府的那些烂事了,中二病似乎也缓和了不少。
俗话说,‘相由心生’,陆离的心境开阔了,他脸上的愤世嫉俗之气也少了许多,五官愈发清晰起来,不再是有棱有角的别扭样。
“咦,这小子不是离家出走、沦落江湖了,怎么气色竟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好?”
齐承徽眯起眼睛,心中暗暗思忖着,脸上却不显,笑嘻嘻的跟陆离寒暄。
陆离也不是刚出京时的别扭少年,人情世故也懂了不少,听了齐承徽的戏谑,笑道:“阿安天真烂漫,我年长几岁,自是好好好爱护。好了,今日是谢家老太太的好日子,咱们也别总站在这里了,先去给老人家拜个寿。然后再回来叙旧,可好?”
齐承徽眉梢微动,笑道:“好呀好呀,咱们一同去。”
就在这时。收到谢嘉树暗示的谢咏凑了上来,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跟谢嘉树咬耳朵道:“老爷,不好了,外头来了一群官兵,说是按察使司的差役,奉命来搜捕朝廷钦犯。”
谢嘉树故作生气的样子,瞪大眼睛,厉声问道:“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什么按察使司的差役?什么朝廷钦犯?若是有什么朝廷钦犯,我怎么会不知道?哼。扬州知府还在咱们谢家坐着呢。”按察使司要么是越俎代庖,要么就是假传圣旨。
谢向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话听音儿,他听父亲说话不似往日,隐约猜到了几分。不管具体为何,但有一点谢向荣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人来找茬,意图破坏老祖宗的寿宴,进而让谢家没脸。
谢向荣是谢家嫡长子,家族使命感不是一般的强,忙追问道:“咏叔。发生何事了?怎么会有按察使司的差役来?还有咱们家怎么可能会有朝廷钦犯?”
谢向安不懂父兄的这些弯弯绕,他只是下意识的开口:“好奇怪,他们不知道今天是老祖宗的寿诞吗?就算是真的拿人,好歹也要避开今天呀。爹爹,大哥,那人是不是跟咱们家有仇呀?!”
不得不说。还是孩子的直觉最灵敏,一语道破真相。
谢嘉树的右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似是才发现自己失态了,笑着对陆离和齐承徽道:“外头有点儿事,我出去瞧瞧。阿荣、阿安。你们带齐少爷和陆少爷去延寿堂给老祖宗见礼。”
说罢,他又冲着两位纨绔欠了欠身,准备转身离去。
陆离和齐承徽对视一眼,默默在空中交换了个眼色,齐声应道:“正事要紧,谢叔/谢老爷请便,我们这里有阿荣/阿安,您无需担心。”
两个小狐狸,谢嘉树转身的那一刻,心中默默的骂了一句。
谢咏见两位少爷不上钩,心念一动,顺着谢向安的话头说道:“二少爷猜得没错,那人就是来公报私仇的。前日县里的李主簿被查出贪墨、欺压良民、抢夺良田等罪被革职查办,今日那李主簿的族兄便带着差役来寻咱们家的晦气了——”
待谢咏点出了‘李主簿’这个人后,谢嘉树才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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