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塞满了桃酥饼,我没回答他,反正他也会继续说下去的。
“昨日君星托梦,告知,相女淑仪柔嘉居质,婉娩天资;品性高洁,才明夙赋。皇弟慕回义勇腾云,卓尔不群;踔绝之能,文武双全。此佳偶天成、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择吉日成婚已顺天道。”他说到激动处拍了下手,“这一招简直绝透了!圣旨啊,又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从选日到联姻一气呵成,让李妃将丞相女未婚先孕的散布出去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宝贝弟弟怎么可能让外人来笑话娶了个破鞋回家,自然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摆宴那天还要强装高兴,啧啧,真是本事,要是我肯定做不到。”
“然后呢?”绕了半天他还是没绕到点子上,和掖庭府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哈哈,虽然这件事上是叫李妃吃了个闷亏,但在另一件事上……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那个,当朝皇弟萧宗久,原是高祖皇帝的第九个儿子,按理说是怎么轮都轮不到他来当这个皇帝的,只不过人有个好母亲。那太子,就是萧怜绝,是周皇后嫡出。这周皇后在高祖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给了他,是发妻,其地位不可撼动,就是当年李妃最得宠的时候也要看她三分脸色的。可惜红颜多薄命,生萧怜绝的时候难产而死,高祖皇帝很是伤心随即就立了当时出生不满一月名字都没取的萧怜绝为太子,朝野上下竟无人反对,无奈于这种大局势,后宫里的女人也都是个个精明,自然知道以退为进的道理,没人敢吭声更没理由能不承认这个太子,反正来日方长不怕没有辫子抓。”
他顿了顿,灌下一杯茶,喘了口气才继续。
“这四皇子从小入主东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狂傲自是不必说,但偏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李妃几次三番都没有动到他,更别说十几岁出头的年纪就把几个能阻碍到他的兄弟给铲除了,余下的也都是无力攀上高位的,除了九皇子萧宗久,凭他今时今日能坐在那龙椅上他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何况还有他母妃相助。不过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姜么还是老的辣。”
正说到这里,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却见一顶花红软轿招摇过市。赤金色彩绸,绫罗帷幕,绣着祥瑞麒麟、金龙彩凤,轿顶垂挂着一串金色的铜铃,叮叮作响的声音仿若仙乐,不知是何材质竟这般的悦耳动听。
双子安转头看过去,说了一半的话也就此被打断。
第 108 章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讲鬼。这是双子安看到轿子里人走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我吃饱了,回去吧。”
“哎?我还没说完呢。”
“那就别说了,我只是看你最近被你弟弟折腾的够呛才发善心听你唠叨的。”
他撇撇嘴,拿鼻子哼了声。
“这就走了?也不带点什么回去给南宫令?”
“他不爱吃这些。”你倒是想得周到,还不是跟着我吃上了瘾。
那人有多挑剔啊,不是郑厨子经手的东西他几乎都不会碰。
这一来一去到底拖了些时间,于是狭路相逢在所难免,所以说双子安你个乌鸦嘴。
当先跨门而入的是那个生怕别人记不住他,总是穿的花枝招展地男人。这次是一身松绿锦彩云纱,长发用金冠束起,整个人看上去严谨了不少。
他看到我倒不意外,弯起眼笑的还是那般风流轻佻,我起了一身的毛汗,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
“小心脚下。”轻柔的声音伴随而来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李慕一手扶着一个身着飞凤祥云纹绣金蚕丝衣的女人进门,看她的气韵神态,再看其他人的态度,她的身份显而易见。
真是屈尊降贵了,不去雅合堂偏来这小小的果子铺,即便这里的点心再出名也没必要你们一群人亲自前来都往这里挤吧。
“小慕,你最近做事怎么多有疏漏?总是心不在焉的,哀家想一家人好好聚聚,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闲杂人?”
她保养的很好,一点看不出来有四十岁的样子,体态轻盈面目娇软,就是那一双眼霸道得很。
闲杂人?我只是不想碍着掌柜做生意,不然我一句话吩咐下去你还想进这门?
“哪里有外人我怎么没看到?”他好像很诧异的扫了一圈,“哦,原来在这啊,怪不起眼的我都没看见。”
没见过这么做作的,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只觉得浑身乏力,好困,回去睡个午觉。
“双子安,你走不走?”回头就看见双子安跟掌柜的在打包东西。
“来了来了。”
刚才是谁说不要吃的,这会儿两手拎得满满地又是谁?
“回来,哀家许你走了吗?”
停下脚我转过头看了她一会,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双子安,“我还是他?”
原就霸道的眼里盯着我又多了两分犀利,我抿起嘴角,要笑不笑的摆了摆手。
“这里不是西陵国。”
“迟早会是。”她笑,万般的自信。“皇帝,这姑娘模样儿不错吧?”
“能看。”平板无波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上位之人反而没有那么招摇,身上的缎子是极好的,可却是一素的单色,烟灰色的长袍只有领口袖边和下摆有银丝勾勒的暗花,这般素淡倒显出了一国之君的稳重和威严。他旁边的人自然是不离身的明妃,因为太后那一句话她看着我的眼神越发的怪异起来。
“人哪里还是姑娘,都已经是夫人了。”
“哦?这么说你认识她?”
李慕但笑不语,一双眼深不可测。这人不是儿子不见了嘛,还能笑得出来……
突然想到这茬,我眼睛一跳,赶紧拉了双子安就跑。
可就是有人要比我动作快,一直没出声的萧怜绝悄无声息地堵在了门口。
要是换做我早年的脾气肯定是要骂一句好狗不挡道的,我扯开面皮上的笑,却只是问了句还有事吗。
前面还笑得意义不明的人见我这种反应当场就愣了。
“你容莲什么时候转性了?”李慕同样诧异。
侧过头我冲他笑笑,“下次再有机会转我会记得通知的。”
我压根儿就懒得动气,外面日头好,晒得我晕乎乎地直犯困。
“比起大哥我更想见我二哥。”
果然萧怜绝笑了笑这才侧开了身,从他进门到现在居然一句话都没有。想起刚才双子安的那番话,这哪里是一家人,萧怜绝夹在中间根本就是多余的,还是个相当危险的存在,太后想什么呢,不把他除掉还一起吃饭?李家人有这么慷慨大度吗?
算了,我纠结个什么劲,就算是暗波汹涌也汹涌不到我头上来。
看来我是无聊透了,还摆了副好脸色跟他们废话那么久。我撇了下嘴也不管后面的双子安,就迈开步子走了。
回去时一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都是在讲城主怎么怎么软弱怎么怎么无能,竟让他国的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在城里来去云云。
别说白天,有时候就是半夜了九重楼里都未必有那人的身影,所以没看到人也不意外。我让小满铺了床,躺下就睡了。
这一觉睡到太阳下山,睁开眼却懒得爬起来。
“夫人。”小满掀开帘子探进来,“君上差人来让您过去翔龙阁用饭。”
“不去,就说我不饿。”刚才吃的多了,睡了一会也没消化完。
大概我不吃饭是件很稀奇的事,到了晚上,这两天都没出现在九重楼的人就突然跑来了。
“以后桃酥饼少吃点,别老耽误吃正餐。”他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见我还赖在床上便皱了下眉。
“哦。”
“最近怎么了,总是懒洋洋地没精神,你又过回冬天去了?”
“云之。”我伸开手,他会意,走过来让我抱。“你什么时候变得温吞了,被人这般欺压还沉得住?”
“我又不是你,被人一挑就上山。”
“去,跟你说正经的。里面还好,但是外面有些人骂起来可一点都不好听。”
他就笑,手放在我腰上来回摸了一圈,“又长肉了。”
好吧,他就不想好好回答我的问题,都拿这个来转移话题了。
“回你的书房去,别回来睡了。”
推开他,他倒是配合我往后退了退,只是还捏着我的手心。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冷不防就凑过来吻了我一下,然后松了手竟然就真的走了。
“好好睡,别想我。”他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挥着手出了门。
我瞪直了眼,鬼才会想你!
第 109 章
他一走果然就没回来,我就是半夜饿了都被气饱了。突然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从成亲后几乎都是我在主动,想到这点我就把刚踏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何修齐死在长白山了?还没回来?”
“夫人身体不舒服吗?”
我这么一问,小满就端着茶紧张地跑过来。
“最近没什么精神老想着要睡觉,想问他要点提神的东西。”
“药膳堂里有的是药材,可以让大护法给您配点。”
“哼,他一心一意是他主子,哪有空来管我。”
“夫人笑话了,您也知道琼护法是孤儿,从小就被卖入南宫世家跟着君上一起长大,这交情可不比人家亲兄弟差。君上这般宝贝夫人,大护法自然也是……”
“你收了他钱啊尽替他说话。”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红了脸。“最近他们几个跟着云之忙紧忙出,你真当他三头六臂不要休息的?再说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满略带惊讶的抬起头,好像这话不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别说你我自己都有点郁闷,不是云之变得温吞了,反倒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玉龙山过了一个绵长的冬天,脾气都给磨没了。
这何修齐你采药就采药有必要拽着儿子女儿一起吗?也不知道留一个给我玩儿。
“听说大梨园王家班这两日在勾栏苑有排戏,夫人要是实在闲得慌可以去看看解解闷。”
“小满,我脾气是收敛了点但也不代表我就爱看戏了,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再被它这么咿咿呀呀一唱,你还嫌我睡得不够多?”
她咬了一下唇,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双子安呢?”
“一大早就被双庄主打发到米行看铺子去了。”
“哦。今儿热,你去缘海轩打点一下,叫人到冰窖里搬几块冰过去,还有樱桃和酸梅汤别忘了。”
“夫人不是爱吃甜的吗,最近怎么老挑酸的吃。”
“嘴里没味儿。”
说着我就拿了一颗酸枣送嘴里,刚走到门口嚼着还觉得不过瘾,干脆就捧着锦盒一路走一路吃。
路过碧落殿时正巧一群人从里面出来,稀罕,居然有十殿阎王。
自从上次我要琰摩罗换掉一身煞红蟒衣之后,他每次见到我都是能避则避,一开始我还纳闷了很久,后来才知道这身红衣代表的是阎罗王。我看了只是觉得扎眼,但他却以为我是不满意这个阎王,所以才躲我躲得勤快。
我站在殿侧不是很显眼的位置上,眯起眼嚼了一颗酸枣,看了一会,转过身,在被树枝割开成碎片的虚浮光斑里离开了。
没有去缘海轩而是去了新雁阁,那只苍鹰依然被金环丝绳锁在汉白玉栏杆上,羽翼丰满,精神烁烁。在门口停了停,低头看手上的锦盒,我皱了下眉,已经大半盒没了。
午时的阳光洗过碧江澄空,长虹越过天际,折射在绘有瑞鹤踏云的彩梁上,犹如七彩娟纱罩了一室。
“怎么不进去?”
没想到这里有人,听到声音我一惊,翻了手上的盒子,枣子滚落到来人的锦鞋边,停住。
“难怪我觉得这只鹰讨厌的很。”
“为什么?”
“原来是萧怜绝的鹰。”
“嗯。”
他走过来捡起盒子放到桌上,又重新拿了盘蜜饯给我。
“最近广寒散的毒还有没有发过?”
“没有,怎么了?”
“看你没精神,难道病了?”
“也没有……”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看过去是少游。
“君上,饭菜备好了,您在哪里用?”
“端进来吧。”他习惯性的捏起鼻梁,侧头问我,“吃过了吗?”
“我不饿。”
放下手,他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的蜜饯,反复几次,眉头渐渐紧了起来。
“……那个,少游再去添副碗筷,我也在这里吃。这个,拿下去。”我把蜜饯往少游手里塞,又指了指洒了一地的枣子,“这些也都清理掉。”
那人这才松了眉头,转过身坐到了书桌前。
平日里姜汁鱼片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可今天这鱼只是到了门口,我闻到那股腥味胃里便泛起了一阵恶心。
“别端进来,拿出去!”我捂着嘴,几乎想吐。
见我反应这么大,书桌前的人丢下书卷皱着眉疾步走来。
端着姜汁鱼片的侍者愣在门口,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面色惨白如纸,眼里还有些茫然。
就是这两天,一闻到油腻味就想吐,还以为是天热惹得暑腻,可连着几天未免也过了吧。
“叫琼华过来。”吩咐下去,他一手扶着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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