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上来的是朱英,她只叫了一声阿野,便没再说话,只是温柔地望着他,仿佛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弟一样。
风过野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看来大家都在真心关切着自己。人的真心,是他以前绞尽脑汁百般阐尽心智想要获取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只是付出了一点点,就能得到如此之多的回报。自己以前的心态和手段原来的确太过偏执了,唯有以心交心才是换取人心的正途坦道。
压下起伏的心潮,风过野奇怪地问他们怎么才刚回国就马不停蹄赶来宝岛。
厉万水简短地给他说了国内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在华国当局的紧急控防下,海市核能源泄漏的范围已经得到有效的遏止。秘安局成立了专案组缉捕这次事故的疑犯,在几天几夜的全力追缉下,大部分疑犯或被逮捕或被击毙,只是其中的主犯极为狡猾,而且身手卓绝,一次次逃脱了专案组的追捕,并在脱逃过程中持着被他杀死的秘安局成员的证件,混过各地军警布下的协防,从天罗地网中逃之夭夭,从此踪迹全无。
这次大追捕行动未竞全功,反而折损了秘安局不少好手,而华国失窃的尖端武器样本更是没有丝毫线索,华国高层大为震怒,严词责令下来,秘安局人人颜面扫地,拼命督促相关单位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拉网式搜捕。
直至昨天总算有确切消息传来,核能源泄漏事故的主犯在宝岛现面,主管这次追捕行动的易寅发了恨,亲自领队直飞宝岛,但主犯踪影复隐,如孤鸿一现又即潜形无迹,易寅只好坐镇在中雄市,着令宝岛各地军警大力布防搜捕。而风过野正好持着无法分辨的秘安局证件,兼又貌似行迹可疑,当然成了军警们的重点怀疑对象。
“阿野,你快过来会合吧。”顾青丝催促道。
厉万水不同意,说:“现在目标所在的地址不明确,何必辛苦阿野跑来跑去?”
“阿野是新手,我是怕他被安排跟不熟悉的人搭档,你又不是没听说过易局长……。”
厉万水严厉地打断她,“捕风捉影的事不要乱说,你身为华国顶级特工,怎么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概念?阿野的职责分工上级领导自然会妥善安排好,能轮到我们来干涉么?我们最多只能提点辅助性建议。”
顾青丝不恼反笑,“对啊,我这就提建议去。”拖过朱英招呼也不打就跑了。
想不到他们如此关注自己,风过野大是感动,放下一桩心事,有了他们的照顾,想来易寅势必再无法下黑手算计于他。
“阿野,这次的任务很棘手,目标人物非常之危险。”厉万水脸色凝重,“这个主犯已经可以确认是杀手榜中排名第十七的‘青刹’,他是泰国人,精通易容和潜踪术,而且身手极好,泰拳技的修为几达登峰造极,尤其是他的膝撞,没有人可以完全挡住,被他所杀者几乎都是死在这一招上。单对单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能胜过他。因为不知道他的确切潜伏方位,所以他有可能在宝岛任何一个城市出现,你如果遇上,不是万不得已没有必要跟他硬拼。”
“厉大哥,多谢你的提醒。”风过野感激道。
“你现在就留在宝南市候命吧,有什么需要就找分局解决。”厉万水准备结束通话,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微笑着说:“阿野啊,你失踪的这几天,有两个女孩子竟跑到总部找你来了,其中一个我还认识,你知道是谁吧?你尽快打电话去报个平安吧,别让她们太担心了。”
驾着宝南市国安分局提供的车穿梭在宝南市繁华的街道上,风过野颇是有些迷茫。
能跑去秘安局总部找他而厉万水也认识的女孩还能有谁?杜小娉的事现在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结,他刻意将之压下,只是想暂时逃离这件事带给他的困惑,不想此时却被厉万水一席话挑起。
经过几天海上绝境求生的挣扎,风过野想通了许多事情,自己要做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恶人,而不是阴险卑劣的小人。
一个人的人生不能仅靠仇恨支撑,生活在仇恨的痛苦煎熬当中已是太过偏激,而为了报仇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以极度卑鄙的手段作出种种神人共愤的事情来,与禽兽畜牲何异?他的全部人生也便从此失去了意义,即便苟活于世间亦只是行尸走肉而已,他所犯的种种罪行,甚至会因此令逝者的灵魂都无法安息。
风过野庆幸自己能及时醒觉过来,没有真正沉沦于地狱的黑暗深渊中去,尚可悬崖勒马,以此告慰亲人的亡灵。
但以往的种种都可以在将来修正弥补,唯独有一件大错已经铸成,让他永远无法再释怀,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风过野极度痛恨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竟然会无耻地玷污了杜小娉的清白,妄想以此刺激仇人,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现在一想起这件事,风过野便如锥刺心,惶然不可自容,更是万分痛切……他再无法以光明磊落的心态问心无愧地向罗天强报仇血恨了。因仇恨而绗生的罪孽是条双头毒蛇,一头啮啃着仇敌,一头啮啃着自己……
怎么办?将来面对被自己所伤害,无辜可怜的杜小娉,他该怎么办?他与罗天强之间的仇怨,是继续?还是放弃?风过野陷入了两难境地。
“风大哥,你怎么把车开到城外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哥的公司在哪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姑娘突然叫道。她开始只顾浏览外面繁华的街道去了,这时才注意到情况不对头。
风过野停下车,发现自己竟然魂不守舍地将车驶到一条极是偏僻的林荫道上来了。
这条道路两旁是清一色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浓密槭树,非常幽静,鲜见车来人往。
此时节令渐入初冬,枫叶已转深红,满树红叶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大片大片如云铺连在道路上空,将天幕都遮盖住了。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红是如此的热情奔放,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耀闪着惊心动魄的美艳,景致优美炫丽得令人以致要屏住呼吸才敢仰望欣赏。
“好美呀!”小姑娘痴痴地仰着头轻声惊叹不已。
风过野也下了车,暂且放下心绪,静静地欣赏了好一刻。
“走吧。”
“等一下。”小姑娘俯身拾起一片五角枫,惊喜道:“你看,它的叶脉好象一颗心喔,火红火红的心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哇,这一片也是心形的。”
“风大哥,这颗心给你。”小姑娘递给风过野
一片红叶,轻笑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一定要好好地收着哟。”
风过野有点犯难,这是已经干枯了的树叶,只怕稍不小心便会给揉碎,怎么好好收着?想了想说:“小细,枯了的叶子不好收藏,这样吧,我另外摘两片新鲜的下来,制成标本,就可以保存很久了,怎么样?”
“好吧,不过一定要是心形的哟。”小姑娘同意了他的提议。
正准备离开,这时前面有一辆敞篷的粉红保时捷疾驰而来,车身过处,满地的红叶被气流卷起,飘飘洒洒漫天飞舞,便如调皮的火精灵在欢快地追逐嬉闹一般。
风过野伸出手,将大拇指朝下握拳摇动,保时捷丁点速也没减,飞驰而过,卷起几片红叶落到他身上。
“风大哥,你是不是看见刚刚开车过去的姐姐很漂亮,所以才拦她的车啊?”小姑娘笑嘻嘻地说:“不过人家没看上你,真丢人。”
见鬼了,谁知道保时捷的主人是个漂亮的大美女啊?风过野拈去粘在头发上的一片红叶,微微苦笑,天地良心,他只是想问问这是哪而已。早知会迷路就不应该谢绝分局的人相送了。
保时捷徐徐退回来,一个青丝如瀑的妙龄丽人侧过面庞,微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丽人的肤色极佳,白里透红的面颊在粉红色车身的映衬下更显娇艳,美眸流转如波,荡人心魂,几疑为仙子临尘。
“谢谢,请问长安大道怎么走?”风过野有些意外。
丽人笑容顿敛,似乎有些不快,看了看边上的小姑娘,才冷冷说:“跟上吧。”说完便猛踩了一脚油门,一头黑发在风中高高扬起,保时捷飚地蹿出,乘着一地红云转瞬远去。
还好宝南市分局提供的车性能也不错,风过野一路狂飚,勉强跟在保时捷的后面驰到了长安大道。
眼前就是目的地,宝岛新世纪影像公司,风过野找到一个车位泊入,才发现旁边停着的就是那辆粉红色的保时捷。
“无聊。”那个长发丽人面罩寒霜,冷冷望住风过野,“我警告你,再跟着我我立即报警。”砰地关上车门,甩头而去。
风过野觉得自己象一只灰头土脸的癞蛤蟆,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只有苦笑以对。
望着远去的纤纤身影,他又发现了这位丽人的身姿极是动人,一条简单之极的牛仔裤裹在修长的双腿上显得纤腰如束,浑圆的美臀款动扭摆之间动感活力十足,光是这无限美好的背影就能令人神魂颠倒了,平时的逐美者想必多如过江之鲫,自己一路跟到这里,想不被误会也难。
“喂,人家早走没影了。”小姑娘高举着手使劲在他眼前摇晃。
“知道了,嚷嚷什么,走了。”不可否认,风过野有点心动,他也并不想掩饰自己这一点。自从他决意重新标定人生的意义,准备投入享受生活的各种乐趣后,便不愿再硬行克制自己的欲望,对美的追求是人的天性,再怎么也压抑不了。
新世纪影像公司的一间室内摄影棚里,水银灯前,一个身着紧身内衣的模特舒展开双臂,挺直饱满的酥胸,摆出各种柔媚的姿势。
“下巴抬高一点,再高一点……。”
“灯光不要这么亮……。”
“肩膀放松,自然一点……。”
“看着这只橙,对,就是这个角度……。”
“眼神,注意你的眼神,深情……深情是什么?小姐啊,拜托,不要这么纯情好不好?我有女朋友的……”
“OK,休息一会,等下再拍下一组。”林小海拎起一瓶水猛灌几口,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些个大小姐还真是难伺候啊,哪象阿美,又漂亮又温柔,自己得了这个女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虽然因此得罪了那个娘娘腔,害得自己从动影摄像部调到了该死的平面摄像部,但有了阿美什么也值,就算丢了这份工作也没关系。呃,不行,工作千万不能丢,自己走了阿美怎么办?那个死娘娘腔又奸诈又好色,绝对不会放过她,万一……
呸,林小海敲了自己一下,阿美可是个好女孩子,自己怎么能亵渎她?真是该死。
“哥,你打自己干嘛?”小姑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小妹,你怎么来了?”
“老妈说你有了媳妇忘了娘,叫我来骂你的。”小姑娘嘻嘻笑。
“怎么跟哥说话的?”林小海瞪她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推她出去,“小妹,你先到外面去等我,收工后我再带你去吃大餐。”
来不及了,一个面色微呈青白的男子站在门口死盯着林小海,“林小海,她是谁啊?不会是公司的员工吧?”
小姑娘皱眉,这家伙的声音怎么这么尖啊?象女人一样。
越怕遇鬼偏遇鬼,林小海暗叫晦气,陪笑说,“王助理,这是我的小妹。”
“公司发薪水给你,是请你来陪家人谈天说地的么?公司早有规定,上班时间不准处理私人事务,这个礼拜你是第三次犯类似的错误了。诶,不要跟我解释,我也不会听,你写一份书面解释,在收工之前交到我手里来,这件事我会交给总经理处理。”王助理板着脸一气说完,直接走人。
“哥,他这是欺负你耶。”小姑娘朝王助理的背影晃了晃拳,又不满地说:“哥,在家里的时候,遇上这种人你早就打得他满地找牙了,今天怎么这么好的脾气呀?”
“小妹,这不是家里,外面是个很复杂的社会,有很多事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林小海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些干嘛,现在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了自己就会慢慢明白了。我要进去开工了,你乖乖在外面等我,不要乱跑啊。”
“不准你用这样的语气我讲话,人家早就长大了,连风大哥都没当人家是小孩子了。”小姑娘嘟起嘴。
“是是,是哥不对,小妹不是小孩子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林小海心急赶工,随口敷衍她,嘀咕道:“也不知道老爸是怎么想的,让小妹一个人出来,真是犯糊涂了。”
“啊,你敢在背后诋毁老爸,回头我就投状去。”小姑娘跳着脚,格格直笑,“你就等着老爸敲脑袋吧。”
“行了行了,你快出去吧。”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你陪啊?我找风大哥去。”小姑娘赌气走了。
“好,你去吧,等下,你回来。”林小海追出来,“风大哥是谁?小妹,你在外面乱认识陌生人了?这样子很危险的你不知道?”
“喂,你是谁啊?快放开我小妹。”林小海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拉住了小姑娘,急忙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