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育多年的爱女即将踏入别人家门,要交待的话虽然已经说过无数遍,但临到这一刻,谢父谢母万分喜悦之中又有些微伤感,执着女儿的手细细叮嘱。
正要回程,门外突然闯进几个人。
领头的殷灿指着谢君宜大声道:“就是她。”
他身后是三个警察,一人上来黑着脸道:“你就是谢君宜?我们是阳山市警局经济罪犯侦察科的,有人指控你涉嫌盗取出卖恒荣公司的商业机密,谋取非法利益,现在麻烦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事出突然,大家都呆了一呆。谢父谢母更是骇然色变,谢母胆小,这顶帽子扣下,惊吓得快落下泪来,扯着失色的谢父不停道:“这可怎么办呀?”
大力首先反应过来,虎地挡到谢君宜身前,粗声粗气喝道:“靠,这算什么鸟事?”
汪海亦上前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殷灿,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谢君宜苗条的身子气得有些发抖,愤怒叱道:“这样拙劣的手段你也想得出来。”
殷灿没说话,眼里闪过阴阴的笑。
“原来是这个王八蛋在捣鬼。”大力恍然,怒道:“妈的,难怪老子一见你就觉得不是个东西。”挥起拳就要扁他。
见醋钵大的拳头在眼前晃动,殷灿吓得急忙缩后。
为首的警官喝叫道:“喂,你想干嘛?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大力虽然粗莽,却还不是一个彻底的浑人,收回拳,探头恶狠狠盯住他,凶相毕露:“喂,客气点,知不知道我是谁?识相的快点出去。”
大力身形高大魁梧,面相狞恶,站在这里就象一樽獠面塑像,警官给他瞪得有点发毛,硬着脖子道:“你是谁啊?想威胁执法人员是吧?”
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竟不认识自己(废话)?大力大觉脸面无光,瞪眼道:“威胁你又怎么样?惹火老子扒了你这身皮。”虽然当真动手是不大妥当,不过骂上两句去去火倒是无碍,三阳公司这几年风生水起,结交的都是阳山高层人物,还真不用把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
警官面皮发青,气急道:“你……。”
汪海比大力老成得多,截断他说:“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递给他一张名片,又说:“我是三阳的汪海,今天是谢小姐的大喜之日,不欢迎有人来滋扰生事,有什么事改天我会跟颜局长谈谈,现在请你们离开这里。”
听他自报家门,警官顿时一惊,三阳汪海大力的名气在阳山黑白两道可是大名鼎鼎,立刻缓下了脸色道:“原来是汪董事长,久仰大名,实在是有所冒犯,不过,今天的事嘛,这个这个……。”一脸难色地支吾两声,将眼光瞟向边上的殷灿,隐有询疑之意。
“这位是?”汪海亦望向殷灿问。可能是风过野骨子里潜移默化下的熏陶,他无师自通地就学会了笑里藏刀这一套,虽是知道这青白脸小子就是今天来搅事的主谋,心里很想拆了他的骨头,但没查清他的来路之前,脸上却仍然笑眯眯地,语气也很和善,就象是真想认识一位值得结交的朋友。
警官连忙为他们介绍:“这位是殷市长的公子,这位是三阳公司的汪董事长。”
“殷公子是吧?”殷市长的公子?汪海心里略略一顿,马上又笑起来,说:“我跟殷市长不是一天两天的交往了,可从来没见过殷公子,失礼失礼。”
殷灿勉强跟他握握手,象是给了他天大面子般地说:“三阳公司的汪董啊?我在省城倒是偶尔也听人说起过,不过我家老头子可没提过。”大大咧咧又道:“你跟谢君宜是什么关系啊?她窃取了我公司的机密,一定要受到法律的严惩,你可不要掺和进来呀。”
在警官嘴里还是涉嫌,他就要求法律严惩了,谢君宜怒斥:“殷灿,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盗取公司机密?”
“证据?”殷灿冷笑:“证据当然有,不过已经交到警局了,你如果想知道就走一趟吧。”
“无耻之徒……。”谢君宜气愤得酥胸一起一伏,说不出话来。
陈子易忙扶她到一旁坐下,亦怒斥道:“殷灿,你简直不是人,我们不计较你的骚扰就罢了,想不到你还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他们的几个同学纷纷帮腔斥责。
殷灿恼羞成怒,睇向那个警官道:“我已经报了案,怎么还不抓人?”
警官左右为难,暗骂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三阳的董事长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得罪的么?就是他老子在这里也要给上三分面子。
大力怒喝一声:“姓殷的杂碎,你他妈的放什么狗屁?”
殷灿颇是怯他几分,色厉内茬道:“你敢骂我?”
开罪一个市长公子不是小事,毕竟有老的在后面撑着。汪海拦下大力,脸色微是阴沉,压下火气说:“殷公子,你看这事我们能不能以后再慢慢说,今天……。”
“不能。”殷灿很坚决很直接地拒绝他的提议,态度决然,无可调和。他心里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公式:一个稍成了点气候的公司算什么?它的前途还不是捏在自己身为一市之长的老头子手里?聪明一点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去触犯忤逆市长大人——或是市长大人的公子。
汪海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警官笑笑:“警官你看,殷公子很倔强,火气也很大呢。”
警官下意识地附和着点点头,转念又觉得不妥,只得尴尬地也跟着笑笑。
汪海转向殷灿,眼神渐渐冷下,忍着气不失礼貌地说:“殷公子,看来我没办法改变你的固执,所以也拿不定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再跟你沟通,这样吧,我先请示一下我学长的意思,怎么样?”
靠,汪海这小子这会儿扯起来还似模似样的,自己就没这份本事,难怪学长会让他应付官面上的事,而让自己跟那些大哥们打交道,大力在心里碎碎念。
“堂堂的汪董还要听人指示不能自己作主么?”殷灿语含讥诮。
汪海没理他,拨通风过野的电话,将情况大略说了一遍。
房里这时安静了,汪海的电话传音效果又非常之良好。大家屏息静听,隐约听得电话中那头有人慢吞吞说:“就是这事?”
“是。”汪海恭敬答道,面色大是紧张。风过野的语气很平静,他却感觉到头顶象高悬着一道看不见的雷霆,随时会以万钧之势轰击下来,不由心中发虚。
满满当当一屋人都奇怪地盯着他。
还好,暴风雨最终没有降临到他头上来。
“唔,市长公子,来头不小呢。”电话中传出的声音仍然慢慢吞吞,沉吟着道:“今天我哥办喜事,这破事儿怎么处理还真叫人伤脑筋,嗯,这样罢……。”
大家全竖起耳朵去听。
“嗯,这样罢,他老子的面子多少还是要给一点。”那头终于作出判决,平淡地说:“扒了他的衣服,哦,记得留条短裤,游行示街就不必了,找个凉快点的地方让他呆上一个小时,手啊腿啊的也不用卸下来了,随便打断他哪条胳膊就成了,注意别见血破了喜气,然后送到医院去,还有,要记得主动付医药费,给他老子面子嘛。好了,就这样办罢。”
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骇然相望。靓女听闻市长公子即将受到的款待,想起自己曾威胁过这位学长的话语,已是吓得面无人色,两条大腿忍不住抖动起来。
汪海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是,心里却微有些迟疑,这么做不啻是完全与殷市长结下了仇怨,对三阳公司以后在阳山的发展极为不利,有这个必要吗?
不过想归想,学长的命令必须坚决不折不扣执行,汪海的脚步已经向殷灿迈去,并且露出一口白牙“友善”地笑着。
殷灿当然亦有听到,脸色愈发青白,悚然叫道:“你敢动我?”
“让我来。”大力跃跃欲试。
那警官想拦住汪海,急道:“汪董,你这样我们很难做的,大家彼此没有深仇大恨,何不坐下来好好商量?”
“哦,是啊。”汪海似乎觉得有道理,想了想说:“既然警官发了话,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免得警官为难,不过我还要操办婚庆,殷公子在这里恐怕会有点妨碍,所以只能先请他移移大驾,等下我再去跟他好好商量一下了。”
警官一愣,还在琢磨时,汪海带来的手下中,两个大汉上前架起殷灿就走。
警官回神慌忙想追出去,大力适时挡到门口,大笑道:“警官且慢,喝杯喜茶再走也不为迟啊。”
听到殷灿气急败坏的挣扎尖叫声越去越远,警官急得只想跳脚,殷灿在他眼皮底下给带走,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向汪海怒目而视:“汪董,你这是绑架,请你马上放了殷公子。”
汪海笑嘻嘻看着他,加重语气说:“警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绑架了?小心我告你诽谤啊。”妈的,反正事情要闹大条了,即便天塌下来,有学长撑住又有什么打紧?汪海如是想。
风过野当然不知道某个家伙心里极端不负责任的念头,他正在省政府大礼堂的主席台上悠闲地喝着茶,顺便利用礼堂内安置的电子监控设备在台下搜索着。
找到了。
风过野将镜头拉近,放大画面。
图像传输稳定,显示出的影像很清晰,纤毫可见。
风过野仔细端详着,这个殷无尘市长的扮相挺不错嘛,相貌堂堂,上五旬年纪的人了,额上只有几道浅浅的皱纹,紧抿着的唇线坚毅有力,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美男子。亦很讲究仪表,衣冠整洁一丝不苟,白衬衫的领子熨烫得挺括雪白,果然没有丁点的尘土气。
外型倒是个让人很容易产生出好感的市长,也有可能是个难缠的人物,若是知道儿子给打断了胳膊,他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风过野屈起食指,轻轻叩击着光滑的台面思忖。
风过野不后悔自己或许有些过激的决断,亲人是他的一道逆鳞,任是谁想去触悖他都绝不会轻易加以饶恕。
大会仪式按正常程序开始,现在亦在按正常程序进行着,进入了这次大会的主流程。
高清泉宣布开始投票表决。
没有过多的犹疑,台下的代表们纷纷摁下手中的电子表决器。
这种投票方式是不记名的,使用过后不会有任何纪录,能够保护个人隐私,意思就是说你投票所选择的对象不会被别人知晓——哦,顺便提一句,这是电子表决器厂家随机附带的说明书上的说明。
结果出来了。
全场所有代表共计三百二十五人,江流川有效得票共计两百八十六张,其余几个候选人的得票数就不一一列举了。
选举大会圆满结束,风过野微笑着与全场代表一起鼓掌。
此刻阳山那列庞大的迎亲车队正在闹市穿行,直升机紧紧缀在那辆超长豪华房车上,洒下漫天正宗的花瓣雨。
一路缤纷,一路馥香,嗯,果然有够热闹……
第四卷 第一章 风*电 第十一节
………………………………
穿过大礼堂正门外呈小提琴弦排列的椭圆型玉白廊柱,殷无尘整整身上本来就十分笔挺的青黑长风衣,夹在人流中步履稳健地从左侧环廊步上广场,行姿端正潇洒,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准老人。
广场上有一座三米高,威武的后羿射日雕刻像伫立在喷水池中间,湍急的水流从刺向天空的箭头上喷射而出,然后散成巨大的弧形白色水幕泻下。喷水池边上,一个着正统灰色西装的男人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着。(学习园地://bbs。xxyd。)
殷无尘在温和的阳光下微微眯起眼,他发现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秘书,不觉有些疑惑。这个时候秘书应该和司机呆在一起,在更远的外面安静等待自己才对,难道阳山出了什么事急需汇报给自己处理?
一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眼,在人群中搜寻阳山市委书记的身影。重大的突发事件,还必须得市委书记才能作主拍板,自己,只是一个副手而已,也许,可以称为一个超级管家吧?殷无尘自失地一笑,暗忖自己思想小差溜得太远,当官的谁不是一个管家呢?区别只在于谁管的疆域宽广,谁管的家当丰厚,或者又是每个管家把精力分配投入到百姓大家庭,抑或自我小家庭之中多寡的区分罢了。
今天的投票选举结果是殷无尘乐意看到的结果,拨开江流川跟自己私交还过得去的缘故不说,无论是口碑还是能力,与其他几个候选人相较都要强得多,相信会是一位称职的管家。想到投票选举,他又回忆起半年前有关自身的那次选举,自己以三票之差与阳山市委书记那个位置失之交臂,现在想起来还感到有些遗憾,以及隐隐的惆怅惘然。
熟悉的身影没有找到,却望见斜刺里一个年轻人沐浴着金黄阳光昂首向自己健步行来,动作轻盈而矫健,充盈着无俦活力,姿态优美高贵,让人自然地联想到一只有着金黄须发的威猛雄狮在丛林中昂然巡游领地,仿似比那座铜铸的高大后羿射日雕像更要雄伟威峻几分。
此时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