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蕊则是在那日便是直接去了沈家,也不知她和大太太陈氏到底如何说的,陈氏倒是也没再关注姚姨娘小产的事儿。
第二日下午,沈慎却是特特的过去看谢青梓了。
谢青梓得知沈慎竟是来了陆家这边,倒是还着实的惊讶了一回,而后才又反应过来,起身往外走去。沈慎都上门来了,她自也是要过去一趟的。
陆老夫人瞧见了也是笑笑并不多说,只是打趣了一句:“便是留他吃茶也没什么。别的订婚男女,就是出去游湖逛街也是有的。”
谢青梓红了脸出来,好半晌都是不敢抬头。
不过见了沈慎的时候,这点儿心思倒是一下子就消散了去。沈慎额上到底留了疤,看着虽然是不影响什么,但是总归也还有些醒目。
于是谢青梓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得轻柔了几分:“三郎他们怎么样了?”
“三郎和我住一个院子,你倒是不用担心,功课我也会督促他的。倒是你,一个人在这边却是叫人不放心。”沈慎看着谢青梓,总觉得谢青梓是瘦了一些,于是心里头越发心疼:“你自己在这边若是需要什么不好开口的,就叫荷香给我说一声,我给你送过来。”
谢青梓听了这话却是止不住的笑了:“你这话说得,离了那么近,我想要什么只管回去拿就是了。再说了,陆家这头也不会委屈了我。反倒是衣食住行比在家更精致周到,你叫三郎他们也别担心。”
沈慎听谢青梓这样说,倒是好半晌也是没再说别的,只觉得自己似乎还真派不上什么用处了。当下他便是忍不住的有些皱眉——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他对于谢青梓来说已是半点不需要了。可是分明之前谢青梓不管是有什么事儿也好,还是需要人帮忙也好,第一时间便是找他的。
谢青梓忽然觉察沈慎的情绪有些不对,只是倒是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当下还有些纳闷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沈慎猛然惊醒了过来,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自己不该如此,于是便是又朝着谢青梓温和的一笑,最终才又道:“没什么,就是在想,这次姑父太过混账了些。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和好。”若是一直不和好,他和谢青梓的婚事又该怎么办。
沈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不住的轻声开了口:“眼下这个情况你再继续呆在谢家也不自在,一直留在陆家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我们提前成亲罢。”
如此一来,他既是不必再担心谢青梓单独在这边受委屈,更不必再有心里那种莫名害怕的情绪了。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心底不踏实,害怕谢青梓会和他渐渐生疏了去。明明他们都是未婚夫妻了不是吗?理应不该有这样的担忧的。
谢青梓却是被沈慎这般忽然提出来的想法给惊住了,好半晌才算是回过神来,只是一开口却是下意识的道:“这却是不妥吧,现在府上有这么的事儿,别再节外生枝了。如今只怕要不了多久,谢家就要分家了。还有父亲和母亲的事儿……”
休妻或许不行,可若是真这么一直耗着,那也不是个事儿。
眼下这样的情况,她自是不可能想嫁出去的。可是再仔细的想想,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些吗?
这个念头在谢青梓脑中一晃而过,不过她到底是不愿意多想,所以便是最后也没在继续想下去。
而同样的,沈慎也是忍不住多想了几分。
就在沈慎越发不安的时候,白墨却是硬着头皮在不远处出了声:“听闻沈公子过来了,我家主子便是请沈公子过去喝茶。”
沈慎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谢青梓:“这是——”
谢青梓自也是认识白墨的,当下也没多想便是随口答了:“卫王府世子正在陆家养伤。”
沈慎听了这话登时便是忍不住的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又看了一眼白墨。抿了抿唇将情绪都收敛了,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袖,浅笑温和道:“劳烦你带路了。”
沈慎这样看着虽是半点异样也是没有,可是谢青梓却是莫名觉得沈慎的心情有些不大好。当下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过去了。
只是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卫泽来,心中便是生出了一股子犹豫来。
谢青梓仔细想了想,最后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便是侧头问了荷香一句:“荷香,你说我该跟去还是不该跟去?”
荷香想了想:“还是别跟去了罢。两个男子主子过去到底也有些不妥——不过若主子真想去也没什么,毕竟沈表公子是您未婚夫,谁也不会说什么闲话的。”
谢青梓这么一犹豫,便是落后了几步,沈慎觉察到了,倏地却是停下了脚步,而后便是笑道:“青梓不与我同去?”
☆、第129章 借口
既是沈慎都这样说了,谢青梓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便是只能是跟了上去。
卫泽见了谢青梓也是一并跟了过来倒是还有些意外,不过并不曾表现出来,面上还是淡淡的。也并不多看谢青梓一眼,只是看着沈慎客气一笑:“沈公子见谅了,我身上有伤,却是不宜活动,不然也不至于劳烦沈公子走这么远过来。这只是无奈之举,并不是想要怠慢沈公子你。”
卫泽这话客客气气的,沈慎也是回得客气温和:“哪里哪里,其实我也只是来看看我未婚妻罢了,算不得正式拜访,当不起世子您这般的厚待。说起来,倒是我打扰了世子您才是。您养伤要紧,着实不必如此客气。”
沈慎的这个“未婚妻”三个字,却是着实让卫泽很是不舒服了一下。作为男人,自然他一下子便是知道了沈慎特意提起谢青梓这个身份的缘故。
不过是在宣告主权罢了。
卫泽微微眯了眯眼睛,笑容越发和煦三分:“哪里哪里,师父不在家中,我理应替他待客。青梓你说是吗?”
谢青梓正走神呢,倒是没提防卫泽忽然叫自己,此时被点了名,便是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住了卫泽。
卫泽见状,笑容又柔和三分,语气也是更加温和:“怎么总是走神?我说,沈公子也算不得外人,我厚待他也是应该的。你说是吗?”
谢青梓也没多想,便是道:“你如今有伤在身,着实不必如此。慎表哥也只是来看看我罢了。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他便是要走了。”
卫泽的伤她是见过的,能让卫泽虚弱成了那般光景的伤自不会是什么小伤,所以她见卫泽这样逞强却也是有些恼的,除了恼也有些许担心。故而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青梓这话一出口,卫泽便是笑容又深了两分,不过却是又故意责怪道:“你倒是随意,不过沈公子到底过门就是客,哪里能怠慢了?胡闹。”
一句“胡闹”,虽说是带了那么几分呵斥的味道,却也还是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亲昵味道。这种隐晦的情绪,若不是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却是根本觉察不到。
不过在屋里的两个人却都是心思敏感的人,所以自然都是觉察到了。
谢青梓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就是看了一眼沈慎。
沈慎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罢了——以沈慎的聪慧,自然也是能够明白这是卫泽故意的罢了。
沈慎笑看一眼谢青梓,柔声道:“青梓也是没拿我当外人罢了。”
于是这下心里不痛快的就是卫泽了。
如此几番下来,倒像是两个高手过招,招招都是费了脑子的。
谢青梓在一旁看着,倒是只觉得心惊胆战——不过到底不是男人,也对二人之间那种微妙的东西也是不了解,所以倒是没二人实在感受到的东西。
待到好不容易沈慎便是起身告辞了,谢青梓倒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是亲自送了沈慎出门。
沈慎看着谢青梓,心里头却是颇有些复杂,最后便是道:“要不你还是搬来沈家罢?卫王府世子再此处养伤,多少也有些不方便。”
谢青梓听了这话,便是登时明白了沈慎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她和卫泽避嫌罢了。当即她便是忍不住的沉了脸,而后便是道:“表哥这是怀疑我呢,还是怀疑卫王府世子呢?”
她也是真恼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将这话一下子问出口来。等到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再瞧见沈慎猛然难看的脸色之后,倒是又有些懊恼。不过她仍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便是索性咬着唇不说话了。
沈慎看着她这般,哪里还有不知道她心思的?毕竟从小一处长大的,谢青梓每次一咬着唇不吱声了,便是分明是觉得委屈犯了倔。
看着谢青梓这个动作,他心头便是不由得微微一软。而后便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声:“我不过是觉得有些不好罢了。毕竟也不熟,怕你不自在。再说了,更多也是想让你来沈家,在我眼皮子底下,让我天天看着你才好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沈慎也是哄了谢青梓不知多少次的,此时哄起人来,倒也轻车熟路。
谢青梓也不是那等脾气上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故而当下被沈慎这么一解释一哄,最后倒是自己不大自在起来,兀自又闷了一小会儿,便还是消了气,最后看了一眼沈慎,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便是先回去吧。以后可别再这样说了。沈家那边我住着更不妥。再说谢家这头,我放心不下祖母还得回去时常看着才会觉得放心些。”
沈慎见她不恼了,便是也是松了一口气,笑了一笑。而后想了一想之后,便是又说起了这么一件事情:“八月中秋有游湖的活动,我到时候来接你,出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沈慎这样一句话,倒是让谢青梓完全是不好拒绝。
谢青梓最终便是只能应了。
送走了沈慎,谢青梓回了院子,这头刚回来,白墨便是过来了。白墨颇有些歉然道:“主子说了,若是沈公子恼了,却是他的不是。回头等他好了,再去给沈公子赔不是。”
谢青梓听了这话,便是不由得在心头嘀咕了一句,只觉得卫泽倒跟似是瞧见一切似的,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还知道沈慎会恼。
只是既是早就知道沈慎会恼,那又何必一开始就说那么多的话?他不说那些,沈慎又哪里会生气?
不过卫泽这样周到,倒是反而也显得沈慎是有些小气了。而且卫泽这样说了,她也是不好再和卫泽计较这个,最终只能闷声道:“无妨,这些都是小事儿,就像是卫世子说的那般,咱们也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见外。”
白墨得了这话,便是回去禀了卫泽。卫泽听了这话,倒是一个人坐在那儿微微带点儿暗爽的明朗了不少——沈慎也不是省油的灯,这般你来我往的,还真没一直占住了上风。最关键的是,沈慎的身份更是让他比不上。这才是最让人不痛快的。
想起了这一点之后,卫泽刚好看了点儿的脸色便是又瞬间沉了下去,末了也不知兀自坐在那儿阴沉了半晌想了些什么。
白墨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没等卫泽心情再好起来,陆家这头便是又发生了一件更让卫泽心情糟糕的事儿——鄂王竟是突然跑来看他了。
卫泽和鄂王说起来却还是老相识了。小时候在宫里也没少在一处“玩”过。不过那时候卫泽性子冷淡安静,并不爱玩。鄂王偏生是个手欠的,就爱逗着别人玩儿。
从第一次见了卫泽,便是百般的挑拨卫泽。可偏生卫泽就是不搭理,最后鄂王骂了几句,说卫泽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卫泽一言不发便是将鄂王揍了一顿,那时候鄂王还胖些,却是偏生被卫泽一个矮了半个头的瘦小子打得趴在地上起也起不来。
不过鄂王却是个不信邪的,那之后倒是又费尽心思的试了许多回。只是却都没什么效果罢了。要么卫泽便是不理会,要么就是卫泽被惹急了干脆动手将鄂王打趴下。反正都是小孩子,就算圣上知道了,也不当回事儿。
两人打了好几年,最后才以卫泽去了军中才算是彻底的了结了此事儿。
不过要说是故交,这样的交情却也是着实不算什么。至少没有达到要来探病的程度。
可偏生鄂王就是过来了,还用的是探伤的这个借口。
卫泽只是微一犹豫,便是断然道:“不见。”
丁卯有些无奈,压低声音道:“可这人也拦不住啊,如今就在门外候着呢。”
卫泽冷冷的看了一眼丁卯:“门房既是这般没用,连个人也拦不住,那就干脆你们两个去守大门罢。”
丁卯和白墨对视了一眼,都是生出一股子欲哭无泪之感来——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的倒是好好的撞在了枪口上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丁卯还是只能再问了一句:“那这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卫泽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随后才又缓缓道:“就说我不见。没这个交情。让他以后也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