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梓一个恍惚的功夫,就已是听见霍铁衣道:“我和卫泽是挚友,自是不可能悔婚。不过卫家那头,少不得还要敲打几分。”
霍铁衣这话一出,就已是注定了卫王府又要经历一番风波。
最后霍铁衣告辞的时候,是谢青梓送了霍铁衣回去谢家的。
以前谢青梓就想过,她和霍铁衣到底是便是兄妹。那时还不觉得,可是如今此时证明了,反倒是只觉得是有些尴尬起来。最后,她便是叹道:“那夜亭哥哥呢?“
陆夜亭和她长得那么相似,不会有错的。
之所以这样问,无非是担心陆夜亭罢了。
谢青梓如此这般,倒是让霍铁衣忽然一笑,侧头这般问了她一句:“这么说来,你怕是早就知道你和夜亭是兄妹的关系了罢?”
谢青梓被问得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呃”了一声,最后才尴尬咳嗽,掩饰道:“也就是最近才知晓。毕竟哥哥对我那般好——怎么可能没点感觉。又那般相似,生日也相近。”
“而且他想来也和你说了的。”霍铁衣笑了一笑,几乎语气都是笃定的。显然是心头早就认定了。
他这样问,谢青梓自然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当即便是低声尴尬道:“既是如此,那又何必再问呢?”
“他既是我亲弟弟,我自是绝不会不管不理。只是他对我的态度你也是看见了,青梓你倒是与我出个主意才好。”霍铁衣说起这件事情,倒是一脸的纠结和无奈。
显然,陆夜亭那般的态度,着实也是让霍铁衣很是头疼。
谢青梓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后便是摇头:”以他的性子,只怕纵是我开口说,也是不管用。“
谢青梓这话是实话。陆夜亭性子是有些别扭的,虽不知他是为什么对霍铁衣那般的不待见,可是既是不待见,只怕很难转变态度。这事儿……“只能徐徐图之。”
霍铁衣一脸无奈:“他若是有你这般懂事和好说话就好了。”
霍铁衣这样说,一下子就让谢青梓抿紧了唇角,而后摇头:“话不是这样说。哥哥性子虽然别扭,可并不是不懂事儿。他许多事情上,心思缜密得叫人无法想象。而且他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可看似乖张,实则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哥哥也不是不好说话,而这只是对你不好说话罢了。”
陆夜亭对她,可是从来都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绝没有半点的迟疑和犹豫的。
☆、第294章 勃然大怒
说了一阵子话,谢青梓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不由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霍铁衣:“霍大哥你的伤势如何了?”
霍铁衣当时不是说腿上中了一箭?可是今儿瞧着倒是丝毫看不出受伤了行动不便的架势,反倒是与平常无异。
“还叫霍大哥如此生疏?”霍铁衣皱了皱眉,而后如此说了一句,“纵是不如对夜亭那样亲近,也该叫一声大哥才是shukeba。”
谢青梓纵然尴尬,却也是只得改口:“大哥。”
霍铁衣这才满意了,继而说起自己的伤势:“只是蹭破了一点皮,当时看着吓人,如今已是不妨事儿了。再说了,之前那般说,也不过是为了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作妖罢了。”
不将京城城防握在手中,他们如何能安心?
他回京城来,可不是做别人口中的一盘菜的。
霍铁衣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倒是滴水不漏。仍是一团憨厚。
谢青梓听见霍铁衣这样说,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果真没什么大碍了。当即便是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好。哥哥的伤势反倒是严重些,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陆夜亭背上伤不轻,再加上伤了肺腑,这般算来算是三人最为严重的。
霍铁衣自也是知道陆夜亭的伤势到底如何的。当即只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给夜亭一个公道的。”
谢青梓应了一声,却是忽然又尴尬了起来。只觉得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才好。
“明日我带你进宫去见见娘娘罢。这件事情总要告诉娘娘的,娘娘当初为了我们霍家,也是费尽了心思的。”霍铁衣如此言道,似乎也是觉得没什么可再多说的。微微有些干巴巴和尴尬。
谢青梓想了一想,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继而又摸了摸脸颊,低声道:“我是不是和亲生母亲她长得很像?”
如今思量起卫皇后之前说的她像个熟人这句话,只叫她觉得是真相似乎早就摆在面前,只可惜却是一直搁着一层窗户纸,谁也没看明白罢了。而如今捅破了这一层薄薄的纸,登时也就让人觉得霍然大悟。
她和卫皇后的故人长得如此相似,生日又如此相近……世上原本也没那么多的巧合。
微微叹了一口气,谢青梓又侧头问霍铁衣:“那你在阮家到底发现了什么事儿?”竟是一说出来,就让谢青蕊都是收敛了许多。她自然是不可能不好奇的。
所以谢青梓也就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霍铁衣轻笑一声,“没想到青梓你也是个好奇的小姑娘。到底还小呢,不懂得什么叫千万莫要好奇的道理。有时候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霍铁衣这般一本正经的说这话,谢青梓顿时尴尬,摸了摸鼻尖儿不好再问了。心头也明白,只怕霍铁衣是不肯告诉自己了。
谁知霍铁衣说完了这话之后,却又是话题一转,说起了阮家的事儿:“我不知当时谢二姑娘出来认亲的时候是如何跟你们说的。只是阮家那边,对这位谢二姑娘却是……很鄙夷。”
“鄙夷?”谢青梓一愣。“这是为何?”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没有鄙夷的道理。
“你那妹妹着实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跑之前,烧了阮家的宅子。”霍铁衣闷笑一声:“阮家人都说,这是养了个白眼狼。不过,阮家对她……也不甚好。从小养着她,大概也就是想着联姻的。而且,若不是当时嬷嬷留的话里有一句昔日相认自有重谢的话,只怕她还当不成阮家的二姑娘。”
“可是……我当时看着阮夫人对她还是十分疼爱在意的——“谢青梓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是如此……”
“或许那夫人对她是真疼几分,不过……这世上都天生会做戏三分。青梓你记住了。“霍铁衣沉声说完这句话,也不再说起这个事儿,最后只又道:“走吧,陪我去看看夜亭。”
谢青梓便是又去了一趟陆家。见了陆夜亭,陆夜亭自是诧异:“他怎么回来了?“这个他,自然是说的霍铁衣了。他这般的态度,又是成功的让霍铁衣露出了几分无奈来。
“我已是将青梓认回来了。”霍铁衣也懒怠多说,直接开门便是见山。而后又看一眼谢青梓:“明日我带青梓进宫去给娘娘请安,将情况告诉娘娘。你去也不去?”
霍铁衣这话再是直白不过,陆夜亭自也听得分明:跟着去,自然也就承认了自己的确是霍铁衣的亲弟弟。若不去……那就是连谢青梓都不承认了。
陆夜亭登时便是勃然大怒,阴鸷看住霍铁衣:“你又凭什么认她?这么些年来,你可寻过我们?你只在边关赚你的功名利禄罢了。”
陆夜亭说到了激动处,霍然起身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于地,眼神也是越发阴鸷:“既是当初不曾来寻我们,如今也更是不必来寻了!”
东西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谢青梓登时就是唬了一跳,而后也是急了:“哥哥这是做什么?背上有伤口还这样!”说完便是忙去看陆夜亭的后背。
陆夜亭却是冷气逼人,灼灼的看住了谢青梓:“青梓,我问你,你是不是也要与他而去不要我了?“
谢青梓一愣,脚下步子都是停住,好半晌才出声来:”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要你了?我和大哥他——“
”他算什么大哥?“陆夜亭却是显然听不得这话,几乎是越发勃然大怒:“他算什么大哥?你险些被谢昀淹死的时候,他在何处?你被谢昀嫌弃骂做野种时,他在何处?他在享受他的荣华富贵罢了!”
谢青梓被陆夜亭这般激怒的状态吓住了,更是被陆夜亭竟是连这些小事儿都知道的事儿给惊住了:她的事儿,还有陆夜亭不知道的么?
而被陆夜亭提起了这些让她甚为在意的事儿,她更是只觉得难堪。
如何不难堪?提起这些事儿,她便是只觉得自己竟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街上一般。这些事儿,若是可以选择她却是宁可永远不再提起。
谢青梓抿紧了唇,微微垂下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愿叫霍铁衣看出什么端倪来。
而霍铁衣却也是紧紧攥着拳头,好半晌都是没能动一下。面上也尽是沉凝:”竟是还有这样的事儿……“
“你自是不知。你明知我们流落在外,却从不曾寻找。你这么多年来,甚至连京城都不回!“陆夜亭越说声音便是越凄厉,竟是只有字字泣血一般感受。
“我不知——”霍铁衣被问得狼狈不堪,连声音都是显得无措,好在还记得辩驳。面对如此的陆夜亭,他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而直到此时,他才算是深切的明白了陆夜亭对自己的恨意有多深。
“不知吗?”陆夜亭冷笑一声:“我一岁时,阿叔休书十封托人送往京城。你难道竟是一封也没收到?又过三年,仍是渺无音讯,阿叔却是身子日益不堪。他又休书十封,托不同人送往京城,你难道竟也仍是没收到?”
这一次,不管是谢青梓还是霍铁衣都是错愕了。也都忽然明白了为何陆夜亭对霍铁衣这般的……憎恨。
谢青梓想了一想,觉得若是她,怕也是对霍铁衣十分憎恨罢?
“阿叔叫我回京城,我被卖去当学徒,吃不饱成日挨打,为了一口饭要和人打架时,你在何处?哥哥?我陆夜亭……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哥哥!”发泄了一番之后,陆夜亭的怒气似乎已是平复了许多,声音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凌冽,而是变成了更叫人受不住的冷漠。
陆夜亭朝着谢青梓伸出手来:“走吧,哥哥带你去吃点心去。”
对着谢青梓的时候,陆夜亭的笑容都是暖了几分:“听说出了一种新的点心,是用新鲜莲子做成,很是不错。我叫人买了回来,送去了祖母那儿。咱们快去。”
谢青梓不由得伸出手去,将手放在了陆夜亭的手中。
陆夜亭就这么拉着谢青梓,伸手推开了霍铁衣:“别挡着道。”顿了顿又道:“也别再进我的屋,我嫌脏。”
说完这话,陆夜亭便是拉着谢青梓扬长而去,只留着霍铁衣一人在原地。
谢青梓只以为霍铁衣会追上来,可霍铁衣却并不曾追上来。
而走出几步,谢青梓忽是觉得不对劲,便是一下子住了脚,死死的盯着陆夜亭的后背,沉声问他:“你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陆夜亭却还一笑:“不妨事。走——”
“哥哥这是在和谁怄气?”谢青梓却是猛然抽出手来,冷淡的看住了陆夜亭:“你竟是连自己身子都不在意了?还是恼我和他相认,故意这般叫我寝食难安?”
“我并无这样的意思——”陆夜亭一下子倒是慌了手脚。
谢青梓瞪了他一眼,却是侧头吩咐竹露:”去叫人请大夫。“说完又才对陆夜亭命令:“走罢,去义祖母跟前。我今儿倒是要叫她老人家好好训你一回。你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对得起谁?”
☆、第295章 一家人
去陆老夫人屋里的路上,谢青梓这才漫不经心得问起了另外一件她早就想问的事儿:“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谢青梓问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陆夜亭,面上看似平和,可是实际上却是眸子里一片深沉。
问起这个事儿,陆夜亭倒是有些心虚起来:“怎么好好的竟是这样问?”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哥哥回答我这个问题。不必顾左右言他shukeba。”
陆夜亭便是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
谢青梓气急反笑:”看来还真是找到很久了。可是哥哥竟是一直没上门来——“
“也不算很久,在我进陆家之前的一个月,我便是确信你的确是我妹妹。只是那时候,我却是不敢上门来认你。”陆夜亭低头苦笑一声:“毕竟,你本就是寄人篱下,若是我再贸然上门,不过是让你处境更难堪艰难。”
“所以你才会找到了义祖父——”谢青梓忽然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让她半点声音也是发不出来。
何德何能,竟是让陆夜亭对她如此眷顾宠溺。
一时之间,连眼睛都是止不住的有点酸涩。
陆夜亭却是立刻就反驳道:“自不是因为这个缘故。祖父是个极好的人,况且,他对你我有恩,我与他做孙子却也是我的福分。“
以陆夜亭这般性子说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