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武宁侯家的小姐,韩玉娆!”
灵素夫人话音一落,换成玉娆变了脸色,她,竟然也是第二!
众人都吃惊看着灵素夫人,脑子乱哄哄的,难道是文渊阁的官员们评判错了么?怎么可能,今年莫非没有魁首?
玉萱听到这里,拳头握得更紧了,璀璨的眼眸中,愈发透出一道慑人的光芒。
“夫人是不是看错了?”皇后陡然变了脸色,她今年的许诺实在是太满了,若魁首提出一个难以达成的要求,岂非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灵素彬彬有礼地屈身,“回娘娘,并没有,此是我们文渊阁上下官员一致通过的。”
薛贵妃则勾起了嘴角,含笑看着,今日这一幕,实在太出乎意料。
皇后皱紧了眉头,希望灵素不要再说下去,可是事已至此,她实在没法出言阻止。
灵素见皇后不再发话,抬起红笺,又道:“诗会魁首,韩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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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诗会魁首,韩玉萱!”
灵素夫人说完,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有震惊、有困惑、有不解、有愤怒。上百个目光,齐刷刷地落到玉萱的脸上。
这一刻,不可否认,玉萱胸腔里充斥着巨大的喜悦,以至于绝美的脸上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魅力。
她赢了,她做到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萧祤痴痴地看着玉萱,少女昂着头,晶莹的眼波星辉流转,美得耀目逼人。玉娆、婉容、田文静固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周皇后、薛贵妃、长公主亦不乏成熟女性的魅力,可她们加在一起,竟不如眼前女子光华之万一!
周皇后心底一凉,颤声道:“当……当真?”
她身为皇后,原不该如此失态。只是她心里早有了打算,待玉娆夺魁后,允诺她到文渊阁做五品女官。
本朝只有灵素夫人一位女官,玉娆若能传其衣钵,自是无上荣耀。只是皇后若单为自己侄女去求皇上,毕竟不好,因而才做了这么个计策,一来皇上那里容易交代,而来诗会第一才女,入文渊阁也当之无愧。
可她万万想不到,如此周密的计划,竟然会被一个庶出的草包打破,她竟然胜过了数十位文官精雕细琢的诗句?
薛贵妃斜眼看着她们,越发觉得有趣,不禁欢快地勾了勾嘴角。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才真是不可活了。
“是玉萱啊,母妃,是玉萱!”七公主两眼放光,惊喜得差点手舞足蹈。
薛贵妃适时开口道:“玉萱,皇后娘娘亲口允诺,可答应你一个要求,还不快出来谢恩?”
玉萱淡然一笑,刚要动身,皇后娘娘突然面色一冷,“且慢,今日众多侯门贵女同展才华,百花齐放,当众必不乏佳作,本宫到很想听听,当魁的到底是什么诗?”
她话音一落,玉娆和婉容同时睁圆了双眼,二人谁也不信自己会败给玉萱,一定是文渊阁的文官们看错了,一定是!
灵素夫人暗暗摇头,她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心里的猫腻,只是她素来不惧权贵,娘娘越想让她收回结果,她越要秉公处理。
“韩玉萱添的是一首词,律属‘凤凰台上忆吹箫’,就是灵素亲自执笔,也自愧弗如。”
众人同时一惊,这下更好奇了,灵素夫人的诗才人尽皆知,她竟说自己不如玉萱,她年纪轻轻,到底会写出什么好句?
灵素夫人莲步轻移,从身后取出一张宣纸,铺展开来,读道:
“指冷红笺,墨凝玉管,一盏斜光影憧。
是秋风有意,惊起帘栊。
想来今朝霜浅,未辜负,几枝梅横。
一瓣瓣,恰如新墨,试遣情衷。
空空!
是花应如我,总赖东君,亦枯亦荣。
便春秋冬夏,缕缕无踪。
可知花本无色,伤情处,泪做深红。
徒摇曳,留待明年,荒草连空。”
萧祤听完,心中忽然涌起缕缕情丝,如此悱恻哀婉的笔调,如此情深意切的描摹,直将他所有的理智攻陷,恨不得立刻站起身,告诉天下人他要娶她为妻!
玉娆失魂落魄地听着,她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尽管她找了无数当朝文豪,日夜斟酌,反复研习,到底不如她这一首,信手拈来,浑染天成。
她颓然坐在椅上,十根指甲都刺进了血肉之中。
啪、啪、啪。
寂静中传来薛贵妃的击掌声,她嫣然一笑,扭头看着周皇后,“姐姐觉得这词如何,妹妹看是极好极好的,灵素的眼力果然不差。”
周皇后浑身发冷,她无力地挤出一个微笑,“甚好,甚好。”
“恭喜恭喜,武宁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薛贵妃忍不住笑出声来,欢快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韩毅也正在众人中看着这一幕,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只是他久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到底还沉得住气,温言道:“臣不敢,贵妃娘娘谬赞了。”
薛贵妃亲昵地冲玉萱招了招手,“好孩子,快到我身边来。”
玉萱恭敬地垂首,提着裙摆,沿着小路走到亭子里。侯门贵女们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玉萱心中说不出的惬意,就如同在奥斯卡上走红毯一样。
薛贵妃拉住玉萱的手,笑道:“好孩子,果然是才华横溢,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敌你。”
玉萱赶忙低下头,施礼道:“玉萱才疏学浅,不过一时幸运,岂敢与娘娘相比?”
“好孩子,快去向皇后娘娘讨赏吧,娘娘可等着呢!”薛贵妃省去了一堆客套话,只想快点看皇后的好戏。
皇后脸色铁青,却只能故作开怀地笑了笑,“很好,萱丫头,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本宫一定满足。”她虽笑得慈和,凤目中却闪过一丝冷意,她在提醒玉萱,别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玉萱深吸了口气,她所有的努力,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虽然身陷囹圄,却也要牢牢抓住自己的命运,绝不会向任何人妥协!
玉萱上前一步,谦恭地跪在皇后面前,一字一句地道:“玉萱请求娘娘,免除玉萱的婚事!”
这句话说完,不仅是周皇后,连薛贵妃都吃了一惊。
这女子竟然要当众悔婚,她不想嫁人了么?
萧祤和许少卿心中均是一动,她何时订婚了?这样想着,二人不禁对望了一眼。
而只有周氏最清楚,这丫头恐怕知道自己许了霍名启,所以才处心积虑的想要退婚,往日还真是小瞧了她,想不到这丫头竟有这样的本事。
周氏愤恨地捏了捏拳头,想自己一念之差,提了让她来参会的由头,悔得肠子也青了。
而所有人当中,最为震怒的当属霍名启了。他阴邪的老脸泛起恶毒之色,臭丫头,以为得了个魁首就了不起了?真是不识好歹!
周皇后自然知道周氏已将玉萱指给了霍名启做妾,霍名启乃是她心腹,如何能答应玉萱?可是她已被逼到了台面上,话是她自己说的,这会儿不答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玉萱,心头蹭蹭冒火,脸上却挂着微笑。她并没说话,想等着玉萱知难而退。
众人无不看出皇后的惊怒,武宁侯也吓得满头冷汗,他是个谨慎持重的人,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想得罪皇后和霍名启。
武宁侯连忙破众而出,惶恐地跪在皇后面前,“微臣教女无方,请皇后娘娘恕罪!”说完,回头斥道:“大胆逆子,还不快退下!”
玉萱心中齿冷,分明是他将自己许给一个糟老头子,这会儿好还意思斥责她?
玉萱昂起头,不卑不亢地道:“娘娘金口玉言,许诺只要不伤天理,不涉朝政,魁首所提愿望,无有不允。而今玉萱只是不想嫁人,才斗胆请娘娘免除婚约,有何不可?请娘娘恩准!”说完,以额触地,叩了个响头。
薛贵妃眼珠转了一转,她虽然不知道玉萱许了哪个人家,想必是周氏做主的。这周氏是周皇后的亲妹妹,自然是顺了她的意思。想到此,开口道:“姐姐,萱丫头所提要求到也不算过分,姐姐既然有言在先,何不就允了呢?”
周皇后被她将了一军,更是下不来台,她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沉声道:“好,本宫恩准!”
玉萱紧绷的肌肉霎时放松,差点瘫软在地上。还好,自己总算是逃出了那个糟老头子的魔爪。
“本宫身子不适,今儿也不早了,就此散了吧!”皇后娘娘面色铁青,忽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将一众宾客,都晾在了那里。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娘娘的千秋盛会,历来都是通宵畅饮,尽兴收场,哪有过今日着等情形?
玉萱还跪在八角亭中,膝盖也有些刺痛。只是娘娘还没发话,她也不便起身。武宁侯满头冷汗,跪在玉萱身旁,冷风吹过他的衣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今日他可是被这个三丫头害惨了。
好半晌,薛贵妃才懒洋洋的起身,贴身的内相连忙搀住她的玉臂,贵妃道:“既然姐姐身子不爽快,大家就都散了吧。”
“谢娘娘!”众人齐松了口气,连忙跪下谢恩。
薛贵妃勾了勾嘴角,又扫了玉萱一眼,“你也起来吧,你是今儿的魁首,原该好好赏你的,这么跪着成什么样子?”说完,转身对众妃嫔道:“走吧,咱们也都回宫歇着去!”
直至薛贵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众人在放松了僵硬的肌肉,传来了几声窃窃私语,“今儿怎么回事?魁首怎么会是她呢?”
长公主冷着脸,招呼婉容离开,她擦过玉萱身旁,低声道:“我到是小看了你!”
玉萱侧过身,垂首道:“不敢。”
透题之事,在座只有婉容和玉娆知道,可是这两人和玉萱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不敢多嘴的。
玉萱站起身,任凭徐徐晚风扫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凉意。夕阳照在她白皙的脸上,额心那颗宝石绽放了一抹嫣红,如梦似画。
还好,这一仗,总算是打完了。
而有一个阴邪的目光,正在暗中注视她,臭丫头,你以为你能逃出老夫的手心么?霍名启的双目阴鸷,仿佛一条恶毒的蟒蛇。
第四十四章
第二日,薛贵妃特遣人打听了前因后果,才知道玉萱原是许了霍名启。她心中大乐,这次不仅让周皇后下不来台,也打碎了霍名启和武宁侯联姻的如意算盘,算得上一举两得了。
这样的好事儿,薛贵妃自然不能不上心,暗自督促下去,将玉萱的户籍单子牵回侯府,尽快解除婚约。
在这些事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玉萱却彻底被武宁侯雪藏了。
武宁侯本以为玉娆能顺利夺魁,一面他这个做爹的脸上有光,一面也好让靖王满意。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虽说也是自己的女儿,竟然不知死活的悔婚?
这悔婚的话可是女儿家能说的么?这下可将他的脸丢尽了!
武宁侯盛怒之下,将玉萱软禁在房里,让她静思己过,每日只有两例青菜豆腐,平日里置办裙钗的钱也掐了。因而玉萱虽得了魁首,门庭反而显得更加冷清。
与世隔绝了半个月,玉萱闷得有些发慌,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蹑手蹑脚地披了件衣服,自己点了灯,坐在窗边发呆。
而今已至六月,暑热气盛,夏夜里只能听见静谧的蝉鸣,微风从窗棂扫进来,带来一丝清凉。玉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烛火,火苗在黑暗中突突跳动,仿佛是一场精美的的舞蹈。
玉萱伸出手,拨动着火苗,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不知那个时空里的人,可过得还好?有没有哪一刻,会想起她呢?
玉萱心中伤感,两手托腮,呆呆坐着。正此时,忽觉鼻端飘来一股异香,不似香薰浓密,却十分诱人,她下意识地嗅了嗅,忽觉周身酸软,一股异样的麻痒瞬间渗透到四肢百骸。
玉萱撑着身子,想站起来,无奈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想张口喊人,发到嗓子里,却成了一声嘶哑的呢喃。
“绿萼——”玉萱无力的喊了一声,一时冷汗涔涔,难道有人对自己下了毒么?可这里是武宁侯府,到底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此害人?
她竭力撑起身子,爬向床边,正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一条粗壮的手臂揽住了腰肢,玉萱无力转身,惊声道:“什么人?”
耳边传来“嘿嘿”两声,一个猥琐的声音道:“臭丫头,合欢散的滋味如何?”
玉萱大骇,看来侯府里果然来了贼人,她咬牙道:“大胆!你胆敢在侯府胡来,不要命了么?”
那人冷笑道:“武宁侯算个什么东西,少拿她来吓唬老子!霍大人吩咐了,让大爷我好好伺候你!”
玉萱心头一惊,知道此人定是霍名启派来的。只是想不到他身为朝廷命官,竟如此大胆,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