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绸缎庄赔钱的诸位听见了祁提刑的话了吗?要拿出证据。”王诩不接祁裕的招,巧妙地将其引向闹事的人。
听王诩一说证据,一众人忽然来了精神,纷纷将手里被虫蛀过的布匹扔了出来,接着大肆喧哗起来,要让夏家赔钱。
王诩也不搭理喧闹的人群,俯身捡起一块布匹,将其缓缓地展开,将虫蛀过的窟窿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众人面前,然后问道:“《黄氏要闻》这样说了,你们也说这是证据,邵牧想问,这些布匹是从夏家的绸缎庄买的吗?”言辞间,他故意将《黄氏要闻》点出名。
“当是从夏家绸缎庄买的,还有用丝绸换的,你找行家看看,这些虫蛀印都是旧的,难道说我们新作的假吗?”人群中一人高声道,随后引来一阵附和声。
王诩长吁一口气,高声道:“既然诸位如此说,邵牧也无话可说。”
在场众人听着一愣,闹事的商人更加高兴,心中暗喜,唱了这么一出大戏,还不是得乖乖赔钱,最后还得获罪。一众官吏也跟着面面相觑,不知王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诩低声吩咐伙计,从绸缎庄里找一匹自家纺织的棉织品和一根高凳出来,然后将布匹其握在手里,高声问道:“虽然棉织品刚出不久,想必很多人已经买了吧,邵牧多问一句,你们买的棉织品有问题吗?”
外围的百姓听着话,纷纷交头接耳,想来好像是没有什么品质问题,价格还很便宜。
见外围百姓发出不同的声音,昊二赶紧说道:“有些没问题,不代表所有的都没问题。”
此言一出,外围百姓的声援又被压了下去。
王诩冷冷一笑道:“那我就让你们死心。”说完,纵身跃上高凳,将手里的布匹迎风一扬,“呼啦”一声,长长的布匹随风起舞,犹如天边云彩一样白净无瑕。
“大家请看,夏家绸缎庄卖出的所有布匹的角落边上,都有一朵秋海棠。若无此印,便决非是出自夏家绸缎庄。”
众人一声惊呼,仔细看去,鲜红如血的秋海棠映衬在白布上,被阳光一晒,耀眼夺目。
“制做假货!诬陷他人声誉!栽赃陷害!煽动百姓围攻民宅!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王诩收起布匹,厉目一扫闹事的商贾,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地从高凳上下来。
一众闹事的人顿时胆寒心颤,被王诩的澎湃如虹的气势吓住,没想到骗局这么快就被揭穿,正想开溜。却听祁裕喝道:“在场所有人不得妄动,给我把刚才说夏家绸缎庄卖假货的人统统抓起来,押送提点刑狱司。”
官差一拥而上,将闹事的人纷纷抓住。
“多谢祁提刑明断,还夏家一个清白,让百姓知晓真相,还杭州商人们一个朗朗晴天。”王诩拱手高赞,周围百姓随即发出一片赞喝。
祁裕听得浑身舒坦,也知道黄家大势已去,见王诩主动示好,也就坡下驴道:“请王公子放心,请夏公子放心,请杭州百姓放心,祁某定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说完,便朝着一众官吏拱手道别,押着一众人朝提点刑狱司而去。
而柏森和章辰格见事情圆满了结,王诩的表现让他们惊艳,虽不便和王诩过于亲密地交谈,但二人走时都朝王诩递上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夏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原本以为王诩叫人来就是揭露真相便罢,没想到还唱了这么一出好戏。
“黄家这次是回天乏术了。”王诩笑着拉着夏桑上了马车。
不远处的散去的人群里,逐渐露出任远的身影,他的眼神中闪过诸多复杂的神色,最终似下定决心一般,扭头离开。
第七十七章 尘埃落定
次日巳时,王诩正准备着要将蛋炒饭引入自己的生活,就听着姜麽来说,郝信义在门外求见。
当王诩擦干净手,走到前厅时,这才发现苏槿儿扮着男装,已经坐在郝信义对面了。不明白苏槿儿有何企图,王诩只能由她去了。
“见过王公子,在下是黄家的钱庄掌柜郝信义。”既然在商场上已经一败涂地,郝信义只得让自己留下些风度了,这也是谭管家一直教导他的。
王诩笑笑,也不带一点胜者的凛人之气,拱手回礼道:“邵牧见过郝掌柜。”
已经做好受气准备的郝信义微微一讶,没想到王诩竟然丝毫没有盛气凌人,干笑道:“王公子,既然事情已经道了这个份上,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王诩坐在笑着点点头,坐在了苏槿儿身边。
苏槿儿抿着嘴笑了笑,自然知道王诩此举是为防止自己“胡言乱语”。
郝信义咬了咬牙,腮帮上的肌肉鼓鼓落落,才艰难地说道:“我黄家也算是……曾经的江南望族,还望王公子留些情面。”
“情面可以留,但是忙却帮不了。”王诩依旧是面带微笑地说道。
郝信义点了点垂着的头,接着说道:“想必王公子也知道,再过两个时辰,若我们拿不出铜钱兑现契约,不仅会赔很多,而且……会名誉扫地,说不定,我家公子还……”
听着郝信义哽咽的声音,王诩不仅有些心软,刚要开口,却见苏槿儿使劲儿地给他递眼色。王诩知道苏槿儿想要置黄礼于死地,而巨额的赔偿不能兑现,被提点刑狱司带走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杀人不过头点地,算了吧。”王诩最终还是心软了,对着苏槿儿悄声说道。
未等苏槿儿辩驳,王诩提声道:“你黄家的名声可以保全,但是凡事都要条件。”他在意的是黄家的基业和市场,而并非是要针对黄礼此人。
郝信义一抹老泪,诚恳地看着王诩道:“王公子有条件就尽管开口。”
“只是,不知你做不做得了黄礼的主?”王诩追问道。
“王公子不必担心,我家谭管家去四川时,就交代过我。”念及谭白笏,郝信义不由得感慨,也许眼前的一切都已经被管家事先预料到了吧。
“哦?”王诩没想到黄家还有这么一个人物,也没料到黄家还在四川有些家业。
虽然不满王诩的决定,但是苏槿儿朝着王诩点点头,表示郝信义一切所言非虚。
看来苏槿儿久居黄家,一定对其了解很是详细,抽空还要问问她关于这个管家和四川的事。得到了苏槿儿的点头,王诩算是认可了郝信义的代表资格。
“”我要黄家在江南的所有东西,当然也包括你们无法偿还的契约。”
“嗯…”苏槿儿极为不满地呻吟了一声,忽然又觉得不妥,迅速整肃了一下神色,然后说道:“邵牧,依珊阑想来……”
王诩摆摆手,他知道苏槿儿的意思,再过两个时辰,黄家就要被契约拖垮,然后只能由官府变卖黄家的一切用以抵偿契约,到时候,依托马华在官府的关系,王家不用出多大力气就能拿下,就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了。但王诩始终不愿意把事情做绝,在他看来,黄礼虽然无德无能,但对于自己在商场上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还是要保持足够的尊重。
“珊阑兄,此事邵牧自有分寸。”王诩面色严肃,言语坚定道。
苏槿儿狠狠地剜了一眼郝信义,十分不开心地搓着衣角。
郝信义自然也明白自家的处境,当然也知道刚才那个妖娆的阑珊公子要出什么主意,这一点上,他还是很佩服王诩的为人,没有落井下石,算是给足了他黄家脸面。
长久的沉默之后,郝信义终于开口道:“好,郝某定如公子愿,交付我黄家在东南的一切。”
郝信义缓缓地说完,在黄家的商业死刑判决书上签下了字。
……
“黄公子,你身体有恙,躺着说便是了。”白天南已经从李定山的口中知晓了昨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而王诩针对黄家的所有动作,都在昨天一股脑地爆发出来,佩服之余,现在他对王诩越来越感兴趣了。看着床上病恹恹的黄礼,白天南更多的是叹息,自己好歹和黄老爷有过很深的私交。
“咳咳,白二爷。郝掌柜已经去找王诩了,看来我黄家在江南的日子也就到头了。”黄礼高傲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悲戚。
白天南心里一惊,他尚且还不知道王诩究竟算计得有多深,从黄礼的话来看,王诩是要彻底吃掉黄家了。
“黄公子,王诩不是和夏家分家了吗?他哪来的实力能够做这些?”白天南虽知此时问这话无异于伤口撒盐,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黄礼一听,伸手重重地拍打床沿,嘶声竭力道:“他们…他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我被他们骗了!他们从来就没分过家。”
白天南好言相劝,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将让黄礼的情绪平复下来。心里暗忖:看来必须重新审视王诩了。
“白二爷,我爹在时,跟我说过白二爷欠他一个情。现在他已经西去,不知白二爷还认这个情吗?”黄礼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阴阴的笑。
这番话让白天南犹疑不定,他能猜到黄礼要让他做什么,但是这件事从诸多方面的利益来考虑他是不愿意做的。
“哎,看来白二爷贵人多忘事,家父先逝,如今我黄家又势微,白二爷如此也是人之常情。”黄礼犹在此时,依旧是言带讥讽道。
“黄公子勿要如此说,白某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算是半个江湖人,承诺过的事一定兑现。”当年黄老爷路过苏州,把他从太湖中救起的情形一时间历历在目,那时的他在黄老爷面前久跪不起,答应要报答他。黄老爷只是呵呵地一笑,说记着一个人情便罢了。后来,他加入了行商会,又和黄老爷见了面,只是太湖一事,黄老爷也从未再提过了。不想如今却被他的后人重提前事。
黄礼病白的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强撑起身子说出了白天南心里早已经猜测到的话。
第七十八章 再去杏林院
郝信临向王诩交割了黄家的一切,在苏槿儿的死活要求下,还拿走了黄家从南边运来的茶叶,并且要求黄礼在三天内离开杭州。而王诩也如约地向买酒的行商们兑换了铜钱,而拿到铜钱的商人们忽然发现,整个杭州城都在用票号,那些铜钱随后又进了夏家的钱庄。而《黄氏要闻》也因为虚假造谣夏家棉织品的新闻,变得臭名昭著,王诩也就索性将其关闭了。却留下了《东南要闻》,照他的想法,表面上的良性竞争是有益的。只要幕后的掌控者始终是自己就行了。而黄家的所有宅子、商铺、其他财产以及和其他商人签订的契约,均都平稳地过度到了夏家的名下。
数天之后,昊二和郝信临扶着黄礼上了西去的船,吕放也跟了去。而提点刑狱司也贴出告示,苗阖因偷窃罪被判流放吉阳军、尹盛余因受贿,渎职罪亦被判流放吉阳军。而任远,自然在夏家缴纳一大笔赎罪钱之后,得以免罪。
寒风凛冽的清晨,码头上零零落落地有几个人,尹盛余带着沉重的木枷,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杭州城,留下苦涩地一笑。他有一身好武艺,本想以武报国,但奈何朝廷重文轻武,好不容易混个文职,最后又落得帮上司背黑锅的下场。
“走吧,两位上路了。”两名押送的官差催促道。
尹盛余重重地叹息一声,扭头要上船。而一旁的一直浑浑噩噩没弄清楚自己怎么就忽然进了牢房的苗阖似乎被官差的换却大叫道:“不不不,我要见王公子,我要见丁花。”
官差用刀鞘狠狠地打在苗阖的膝盖上,苗阖顿时萎顿了下去,嘴里还兀自念叨:“我要见王公子,我要见丁花。”
“苗阖你听着,你给我老实点儿,本差爷闯了鬼了,摊上个押送你的差事。你要是再闹,当心……”
“住手!”一个声音远远地呵斥道,尹盛余看去,却是丁强。
马车迅速地走近,王诩从车上走了下来。看见王诩,尹盛余有些面赤地低下头去,而苗阖却越发地来劲,刚想挣开起身,又被官差按在了地上,嘴里已然是那两句话。
“叨扰两位差爷了。”王诩说完,丁强从其身后走上去,一人给了他们一个银锭子。
两位官差顺手就揣在了怀里,阿谀道:“王公子放心,这一路上,没他们俩什么好果子吃。”
“两位差爷误会了,他俩虽有罪,但和我王诩也算是有旧,所以一路上还望二位差爷多关照关照。”说着,王诩又想起了林冲被押送的时候,接着补充道:“如果方便,上了船还望两位差爷把这木枷给他们去了。”
两个官差没想到王诩竟然是来说情的,虽是惊讶,也很快会意过来,“既然王公子都说出口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诩拱手道:“那就多谢二位了,他日二位回来,王诩定还有重谢。”
“王公子哪里话,这是我们分内的事,理应做好,理应做好。”
“我想和他俩说几句话,不知…”
“行行行。”两个官差应答道,随即走开一段距离。
苗阖没了束缚,立刻站起身来,扑向王诩,却被丁强一把架住。
“王公子,救救我,救救我,看在…看在丁花的份上,那吉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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