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小的也背过去。背过去。”何八虽是满口答应。心底却是一阵鄙夷,什么签判。什么女眷,不就是窑姐儿吗,就几步路的事,还路走远了,累着!躺在床上挨打桩的时候怎么不怕累着。
就在来人在心头暗骂的时候,王诩带着醉梦楼的头牌走了出来。
何八鬼鬼祟祟地暗自转过头去,他倒不是想看王诩,而是想近距离瞧瞧醉梦楼的头牌,虽然在嘴上骂着,但是心里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倒像是被猫爪一般,只可惜囊中羞涩,又无地位,所以一直都只是远远的看着。
当何八转过头去的时候,王诩已经上了车,正巧头牌窑姐脸色煞白,脚步虚浮颤颤巍巍地跟了上去。
不愧是醉梦楼头牌,真带劲儿!不过王诩这厮也忒狠了点儿,昨儿不知道折腾到几刻,弄得窑姐儿走路都还在打颤。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不知在床上是不是也是老子用的那两套。何八看了一眼风尘女子,不禁浮想联翩,意淫阑珊。
“好了,走吧!”匡尚坐上了马车夫的位置上,对何八吆喝道。
“好好好,走走走。”何八被匡尚打断了旖旎的幻想,即刻频频点头,无论如何县令交代的事算是完成了。
“你们跟上,快!”何八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兵丁一阵咋呼。
十余人的队伍缓缓行进,出了城门,朝着永安村而去。
永安村离着原县城并不远,一行人出了城门走了两个多时辰,便抵达了永安村。这里的百姓也是被保甲法和兵丁牢牢的控制住了。
何八一路上就听着王诩的马车里有簌簌的动静,不用多想,必然是在干那事,是故何八在心里一边幻想着车里的人是自己,一边尽情地辱骂,一直到了永安村前,才收敛了心神。
“停!”何八骑在马上喝了一声,身后的十来个兵丁纷纷停住了脚步,何八骑着马又朝着王诩的车驾而来,对匡尚恭敬道,“劳烦大官人转达签判一声,永安村到了。”
何八话音刚落,马车身顿时传来一阵抖动,匡尚随即马着脸,“急什么急,先进了村再说。”
何八心领神会,嘴上唯唯诺诺地称是,心头却一阵暗骂。
何八骑着马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王诩的马车,再后面便是十来个兵丁。
何八骑在马上,一路四处鬼鬼祟祟地张望,似乎在看什么东西,而周围搭建的民房却不见一间开门开窗,俱是掩门闭户,宛若一座死村一样寂静得怕人,偶有一只猫在屋顶上露出头阴测测地叫一声,继而又消失不见。
王诩等十多人走在两边都是民房的狭窄道路上,除了马蹄声和兵丁的甲胄摩擦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吱呀”一声,一扇门被打开,伸出一个带着好奇眼神的小孩头,继而又被一只手拉了回去,迅速地关上了门,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在这转瞬即逝的声音之后,街道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诩一行人继续在看不见任何活物的街道上走了十几步,忽然,一声尖叫骤起,大破了刻意保持的安宁,仿佛一道惊雷划破宁静的黑夜,格外怕人。
“官府来了!收缴青盐了!杀人了!”尖叫之后,不知又从哪里冒出的声音,彻底大破了街道上诡秘的寂静。
这声喊叫之后,街道两旁的房屋纷纷打开,从里面冲出大群拿着棍棒锄头镰刀的人,朝着王诩所在的马车队伍凶恶地扑来。
何八一见这阵仗比预料的还猛烈,连马都舍了,连滚带爬地混入人群,抱头鼠窜而去。王诩马车后的兵丁也是丝毫不作为,一见气势汹汹的百姓袭来,即刻转身逃命。
一个为首的暴动百姓率先冲上王诩的马车,一把扯开了匡尚,将其掀开,站在马车上,提高声音大喊道,“要杀咱们的贪官就在马车里,大家快来啊!”
原本还在追逐兵丁、何八和匡尚的人听见此人一声高喊,纷纷像是找到了脑袋的苍蝇,一窝蜂地扑向了马车。
只见锄头镰刀俱都向着马车招呼而去,马车里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石块瓦砾散乱一地,周遭俱是尘土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暴乱的百姓才平静了下来,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死了人了!”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将百姓头脑中的火热和鲁莽驱散得干干净净,不知谁先扔了锄头,之后暴民一哄而散,纷繁嘈杂的街道上,只剩下了三匹受伤脱鞍的马,和一堆被拆得面目全非的马车。
待百姓纷纷散去之后街道再一次地恢复了死寂,此时,从一扇门忽然窜出了四个人,迅速地冲到了毁坏的马车上,四人对视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将两具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抬进了方才出来的房子里。
一个时辰之后,两骑驮着两具麻袋裹好的尸体,出了永安村一路朝着渭州而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死的是谁
原县城两道城门紧闭,兵丁不停地在街道上巡逻,好像较之以往更频繁。
此刻的丘府里,丘一林正在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反复地问眼前的何八,“真的死?”
“真的,小的看得真真的,保管没错,都被打烂了。”何八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回答同样的话了,心头恼火却不敢说出来。
“你看得清楚?”丘一林继续不厌其烦地问道。
“那怎么能看不清楚,就是那王诩和醉梦楼的头牌姐儿,两人做了亡命鸳鸯了。”说起醉梦楼的头牌姐儿,何八就觉得可惜,他从永安村出来之后,还一度想返回去,看看头牌死透了没有,心头还存着救活过来自己舒坦的想法,不过也只能是想想。
“尸体已经弄去渭州了?”丘一林继续发问,此刻他心头一直惴惴不安,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弄去了,小的亲眼看着那两人挂着麻袋装着尸体朝渭州去了。”何八说着,不禁浑身有些寒颤,脱口而出却是马屁话,“小的以为,您这招实在是绝了,绝透了,醉酒脱身,再施陷阱,只有您才能想出这招来。”
丘一林正在不安的情绪上,听何八一说,不禁没有丝毫的舒坦,反而不悦道,“这损招会是老爷我出的?瞎你的狗眼,狗东西!”
“是是是,小的无知,小的该死,小的有罪。”何八依旧是亮出自己的招牌讨好话。
“这阴损招数,就只有他胡洪文能想出来,找人混进百姓里,煽动百姓,说是官府来查私盐,查着就杀头。这百姓能不暴动才有鬼了。”。电子书下载
“但是小的觉得这事好像做得效果不错。两年前咱们也是这么做的。不也都没事吗?”这还真是何八的心里话,他是知道两年前原县发生了什么事的,他觉得如法炮制,应该也不会引起人怀疑,而且都做过一次了,熟门熟路的,再者王诩都被杀了。还有什么好担心。
“蠢材!你懂个屁!两年前也是他胡洪文弄的这一手,管制住了百姓。但是两年前那次,混在百姓里煽动的人都一并处理掉了。如今呢?那四个人在哪里?不都去了渭州了!”丘一林越说越来气,“上次他胡洪文把人交给我处置,这次说什么要亲自验尸,需要信得过的人送回去。老子就信不过?!他手底下的人就信得过?!”
被丘一林一顿呵斥。何八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心里有心敞亮了,他胡洪文这不是把人证都握在了自己手里,“可是…胡参军和咱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吗,应该不会害咱们。”
“哎!只能但愿如此,不知胡洪文会在我和骆明才两人之间选谁去当替死鬼。”丘一林一口长气叹出,心中有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甚至有些隐隐的后悔。不该走上这条不归路。
“胡参加应该不会这么绝吧。怎么说老爷您的官位也比他骆明才大。”何八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两年前的一次他是经历过的,官场上的手段和狠毒他也是见识过的。
何八越想越心慌,“老爷,您说假如…假如他胡洪文真的让老爷您……”
“他敢!”丘一林仿佛被触到了痛处,暴怒的神情又回到了脸上,“他要是敢动老子,老子……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带人来干什么!”
丘一林忽然一愣,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来人和他身后的几个兵丁,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丘县令!”来人说着话,优哉游哉地坐到了丘一林面前,“丘县令,你刚才说什么,继续说啊。”
说着,来人端起了丘一林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赶紧又吐了出来,“呸呸呸,这茶还真不怎么的。”
“骆明才!你大胆!”
来人正是原县县尉兼县丞骆明才。
“大胆?!说起大胆,没人比你丘县令大胆吧。”骆明才说着,猛然起身,将茶杯扔在地上,身后的六人立刻冲了上来,将丘一林和何八。
何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称兄道弟的两人怎么会忽然翻脸,急忙哀嚎求告,直到被一个兵丁在肚子上踹了一脚,才安静下来。
“骆明才,你到底想干什么?!”丘一林被按在地上,犹自挣扎不停,他心头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不敢相信。
“我想干什么?那就要问你丘县令干了什么!”骆明才一声呵斥,随即抽了一根木凳坐在了丘一林面前,“私贩青盐、压榨百姓、侵吞田产、煽动暴民、谋害签判!哪一项不足以将你治罪!”
丘一林从骆明才的口中终于知晓了胡洪文的选择,自己无疑已经成了杀害王诩的元凶,胡、凌二人的替罪羊,丘一林此刻心中异常平静,平静得似乎有些悲凉,这种感觉在当年汪曾被构陷之时就曾有过,不过自己一直在刻意回避,幻想着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骆明才,我的今天就是你明天。”
“呸!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话,等你被流放了,老子就是原县县令了。”骆明才吐了丘一林一口,继而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邪邪地笑着看着丘一林,“你就别装神弄鬼,故作高深了,还给老子说教,你以为你是国子监的博士?”说完,骆明才抖了抖裤腿上的灰尘,“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头在想什么吗,老子要是放了你,出了这个门你马上就会找来人把老子宰了。不得不说,丘一林控制士兵这一手还真行,老子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才弄了这么六个人倒向老子。”
“嘿嘿”骆明才又是一笑道,“不过六个人就够了,即便你有上百号人又能怎么地?他们都不知道县令府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擅自进来看,等着渭州胡参军的人一到,到时候就……”
“就怎么样?”
“谁!?”骆明才被身后的一句回答惊得几乎冒出了冷汗,猛然一转身,惊出一身冷汗,来人正是已经暴乱中被打死的王诩……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渭州的布局
“老爷,门口有一个叫平老三的人说是要求见老爷。”下人进了前厅,对正在品茶等消息的凌阳云禀报道。
“平老三?他说没说有何事?是不是胡参军让他来请我?”凌阳云问道,心中暗自揣测应该是胡洪文应该是已经得手,这才让平老三来请自己去看王诩的尸体。
“不是,他是说但了胡参军的话,要亲自当面说给老爷。”下人如实地道。
凌阳云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担忧起莫不是原县出了岔子,“你去让他进来。”
“是”下人答应了,随即转身而去。
凌阳云强抑住不安的情绪,站在厅堂中央焦躁地等着平老三。
“凌参军!”平老三人还没进前厅,声音就到了。
凌阳云猛然转过身来,从平老三的焦急的神色中隐隐知道了出大事了,“平老三,出什么事了快说!胡参军现在在哪?原县的事怎么样了?”
凌阳云狠狠地抓住平老三的肩膀,通红着眼一气将所有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凌参军,原县的事事情败露了,快跑吧,胡参加眼下已经出城了。”平老三强忍着肩膀上的痛,苦着脸对凌阳云说道。
“怎么会败露了?胡洪文怎么会跑?王诩究竟死没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凌阳云不相信,虽然眼前的事坐实了心头的不安,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去面对。
“其他的事小的也不知道,这是胡参加捎给您的信,您看了就赶紧收拾细软跑吧,要是等着原县的事情闹出来了,就跑不了了。”平老三艰难地挣脱出凌阳云的铁爪,从袖中将信笺掏了出来。
凌阳云一把就扯了过来,草草地翻开一看,随即便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继而还犹自不解气地踩上了两脚。
“凌参军。别在发火了。快跑吧,胡参加还在城外等着您呐。”平老三忍不住催促道。
“他还敢等着老子…哼!平老三,你去门口候着,我马上就出来,等会你带我去见他。”凌阳云扭曲着怒容,一气说完,匆匆地朝着后院跑去。
平老三见状。捡起了地上的信笺,依言出了前院,等在了门口。
半个时辰之后,凌阳云拽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艰难地走了到了门口,见着了平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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