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片后的双眼眯了起来,江哲盯着安洛,似乎在辨别他的话是真是假。
安洛也不闪躲,一屁股在江哲对面坐了下来,轻声道,“我承认,有一瞬,我是想帮着莫苼尧逃走的。但是,她拒绝了。”
笑容变得更加苦涩。
莫苼尧果然还是不够自私,而自己也不够坚决。
江哲目光一沉,“我早就告诉过你……”
“我都记得,心里也明镜似的。但是,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怪,莫苼尧离开老大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在他身边只有折磨,这次老大的选着恐怕多事是因为‘仇恨’这两个字吧?
他慢慢的说着,眼神变得很茫然。
江哲突然不说话了,端咖啡的手指微微收紧,半晌又放松,“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夜他重视兄弟,可是,他的性格你也应该了解……既然你拒绝过他给你的选择,那么,他是不会给你机会反悔的。”
“我都知道。”
安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光要知道,还要做到。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三个出生入死走来的兄弟,会滋生罅隙!”
江哲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干,抽了纸巾擦嘴,然后要走,走出两步又停下,“莫苼尧只是额头擦伤比较严重,没有生命危险。”
安洛猛地抬头,江哲却挺直脊背,走得干脆。
“谢谢。”两个很轻的字眼在唇边飘散,他知道,错的是自己。
夜尊域会愤怒会怀疑,都是应该的,错的本来就是他。
然而,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他可以为夜尊域不顾生死,可也不忍心看着莫苼尧一步步被染黑,走向枯萎。
医院。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滴不紧不慢地滴落下来。
莫苼尧盯着吊瓶里的液体忘记了眨眼。
护士进来的时候,吊瓶里的液体已经没了,眼见着输液管里开始回血,护士吓了一跳,“哎呀,没有液体,小姐,你怎么不按铃?”
莫苼尧这才回神眨了眨眼,“不好意思,走神了,没注意到。”
护士看着莫苼尧头上的纱布,心里暗想大概是给撞傻了。
麻利地换了药,护士又仔细地帮她把被子整了整就要离开。
莫苼尧突然问,“护士小姐,我想……问一下,是谁送我过来的?”
护士诧异地打量莫苼尧,“你不记得了?”
连环追尾事件新闻上都广播了,而七死十三伤,伤员都在医院里,护士虽然不了解具体经过,可晋彦锡和眼前的莫苼尧,她却知道。
年轻的女人都喜欢八卦,*当然不例外。
“……”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撞出幻觉而已。
“是晋少,他自己也受伤严重,腿部骨折了,手臂划伤,听说缝了好几针。”
“那他现在怎么样?”莫苼尧焦急地问。
“不清楚,他的在VIp病房,听说她妻子正陪着他。那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本院最好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护士一口气说了好多。
莫苼尧的心落回原位的同时,也因为护士提及晋彦锡的妻子而狠狠拧了一下。
“谢谢。”她忽然失去力气,闭眼乖乖地选择睡觉。
护士见她不想再多说的样子,眼底露出“你根本就是麻雀想变凤凰”的嘲讽神情。
莫苼尧自然没看到护士的眼神,这一觉睡到傍晚。
护士换的药液也已经输完。
傍晚的霞光照着窗子,病房里一片惨白。
她生病了,受伤了,但是,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来看她。
房间里,一片清冷,空牢牢的,令她心底的冰冷涌遍全身。
孤独在这一刻像狂乱的树藤,疯狂的就缠着她。
她突然很想念舅妈和舅舅还有姜思玥,虽然以前的多么的不愉快,至少在舅妈带着将思玥走的时候只少没有任何争执,想念朋友,想念来到这个城市之前的一切时光!
脸蛋埋入臂弯,她无声哭泣。
孤立无援,没有亲人,就连知心的朋友也少之又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她的生命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围明明有那么多的人,陌生的熟悉的,可是啊,在最寂寞最煎熬的时候,面对的,只是一面惨白的墙。
她望着窗外,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再去想晋彦锡为什么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扑过来,带她躲开飞驰而来的汽车,也不再去想今后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再自己身上。
真的很疲累,就连死亡都不容选择……
天黑的时候,护士送来了晚餐,后面还跟了个人进来。
莫苼尧做梦也想不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居然是林子慕。
如果是之前,她看见林子慕也许会感到生疏和远离,但现在,她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林子慕站在门口,手里拿了束鲜花,还有一个水果篮。
他朝病房扫视了一眼,脸色微微绷紧,随即又放松下来,“你还好吧?”
莫苼尧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也许是被莫苼尧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他移开视线,“就算你因为上次的事情讨厌我,也要赶紧好起来,不然,哪里有力气来讨厌我。”
莫苼尧终于调开目光,“我不讨厌你。”
林子慕一愣,随即一抹欣喜再心头放大。
“但是,我也不想看见你。”
绽放的欣喜陡然被冻结,然后冰裂。
林子慕沉默地放下水果篮和鲜花,然后找了个花瓶自顾自地把鲜花插好,又扯过凳子开始削橙子。
他的手型很好,削橙子的技术却实在很烂。
一只橙子削好之后,果肉几乎也被糟蹋完了。
似乎早就猜到莫苼尧不会接受他削的水果,他并没自讨没趣,而是把橙子直接放在小盘子里切成块,又扎好竹签放在*头柜上,然后闷声不吭地退出去。
她以为他走了,可十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保温桶。
莫苼尧干脆翻身装作没看见。
林子慕倒也老实了,一直机关炮似的说个没完的嘴巴这时候一声不吭。
整个病房里只听见他轻轻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的声音。
然后,很久都没有任何声音再传过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一道让她觉得很难受的视线紧紧黏在身上。
“这个汤要温着吃才好,苼尧,吃点东西再睡吧。”
莫苼尧翻身坐起来,盯着林子慕上上下下地看了不下三遍。
看得林子慕浑身汗毛都荡漾起来。
“你看什么?”
莫苼尧眨了眨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林子慕也眨眼。
莫苼尧打了个哈欠,“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
林子慕摊手,“大概吧。总要找点儿事来打发无聊时间不是。”
“但我没你想得那么无聊,所以,别用我来打发你的无聊,抱着你的保温桶有多远走多远。”
可就是有人死皮赖脸浑不怕。
“我喜欢这里,只要你在,哪怕这里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医院,我也喜欢!”
林子慕点着头,无比确定且诚恳。
身边为什么没有刀子,如果有的话,莫苼尧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抛过去。
vip117:难道你也爱上他了?
更新时间:2014…8…20 1:57:27 本章字数:6065
任何人听见一个极大反感的人说喜欢自己这种话时,都会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没发抖,没战栗,还能心平气和地指着病房的门慢条斯理地说,“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林子慕居然破天荒的好打发,“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走到病房门口又扭过头来强调,千万别忘了吃东西!
事实上,林子慕一走,莫苼尧就抓住保温桶想砸过去,可最后她还是忍了下来,再愤怒也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不是?
现在自己生病了,身边连个可以照顾的人都没有,肚子也确实饿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吃饱再说!
所以,第二天林子慕一大早拎着另一个保温桶来的时候,桌上放的是被打扫地精光的桶子。
莫苼尧还在睡,他并没吵醒她,而是坐在她病*对面的凳子上盯着莫苼尧看了很久。
“夜尊域以前跟我是最好的兄弟,小时候我们常常会说长大后他带我去各地美景,给我找最漂亮的老婆,那个时候我们的兄弟情谊无人取代……。”
他缓缓的说着,目光移向窗外,“就好像外面的明媚的阳光一样,人们只看到了他带来的光明,却从来不曾留意阳光也带来了阴影晦暗。”
林子慕起身走了,在门关上的瞬间,莫苼尧睁开了眼,怔怔地盯着房门很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句,“我恨夜尊域。”
这之后的几天里,林子慕没再出现,而晋彦锡也一次都没来过,莫苼尧只从*偶尔的言辞中得知晋彦锡已经出院两三天了。
而由她引起的那场连环车祸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快被调查出祸事原因,而可笑的是,事故原因居然疲劳驾驶!
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些人能够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
她在医院里住了整整十五天,期间洁儿不知道从哪儿得知消息过来看过她两次,便再没有别人了。
出院结账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她,所有的医药费已经有人支付过了,而她也没心情去追究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
反正,对她来说,那些都无所谓了。
有的人让你活着,你就死不了,有人让你死,你就连多一秒的呼吸也是奢侈。
她现在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出了医院大门口,一辆车子里正好走出两个人。
她眯了眯眼,心中不免有些讽刺地想,缘分真奇妙。
来的人是晋彦锡和即将成为他孩子的母亲的女人。
晋彦锡显然对这突然碰面有些意外,冷漠的脸上闪现一刹那的惊讶,随即是隐忍的表情。
莫苼尧眼角斜了晋彦锡一眼,他站得挺直,走路的时候,姿态随意,那样子哪里像是腿部骨折的人。
那个*根本就是危言耸听吧?
而秦琳始终是那么大方得体,时时刻刻完美无暇的展现着作为一个大家闺秀的魅力。
对秦琳读书时期她就有了免疫力,但可能是嫉妒心理,外加情敌身份,她是不怎么喜欢秦琳的,甚至还从秦琳的眼中挖掘出了那么一丝戒备。
“好巧。”先开口的,不是莫苼尧也不是晋彦锡,而是秦琳。
她优雅地走到晋彦锡的身边挽住秦彦锡左臂,眼睛一直看着莫苼尧。
“的确很巧。”莫苼尧点了点头,她其实没什么想和他们说的。
“彦锡哥受了重伤,我陪他来复查。”
莫苼尧继续点头,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起晋彦锡受伤的原因,她相信秦琳其实是很清楚的,否则,秦琳的眼底不会出现那么明显的戒备情绪。
“是吗?那么,你们快进去吧。”莫苼尧努力地牵起嘴角,让自己的状态看上去不那么难堪。
其实,她真的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狼狈不堪,好像自己真的是第三者,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当时,突然扑过来的是晋彦锡,在她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
所以,到底有什么好难堪的呢?
到底在怕什么,胸口又为什么这么难过?
再是坚定不移的坚持,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该放弃了吧?
只是,不管自己劝说自己多少次,最后的最后,只要晋彦锡和秦琳一起出现,胸口还是会痛的无以复加!
低头掩饰掉胸口所有的难过,再抬头的时候,她微笑。
她是莫苼尧,是不该和这些人搅合在一起的平凡女人……
那个金光闪闪的世界,早就在她出生之前,就将她摒除在外了。
只是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这么会开玩笑。
晋彦锡盯着她,看了很久。可是,从始至终,他没开口,一个字都没有。
不管多明白晋彦锡的处境艰难,心底还是会有怨气,这就是女人的矛盾之处,又想做个知性的女人,不让自己所爱之人为难,又常常会忍不住抱怨自己爱的人没有全心全意的守护自己,爱护自己。
不想再面对他们,不想明明心里很难受,还要摆出一副无所谓地虚伪面容。
累!
她转身就走,手里拎着的,只是包包里两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因为,没有太多的心里,所以,她觉得特别庆幸。
这样轻车简从,真的成全了她的来去潇洒。
这次再见,此后便永远不见。
看着秦琳越来越明显的腹部,而她莫苼尧到底没有大量到可以笑着去祝福!
擦肩而过的瞬间,胳膊突然一紧,然后是剧烈的疼痛!
莫苼尧诧然扭头,只见晋彦锡怒红了眼,用一种近乎扭曲的神态盯着她,“我有话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