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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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6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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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所谓辽人余孽内情的神武常胜军军将士卒,顿时就能想到。现下窘迫局面算是翻过来了。神武常胜军为河东安抚使断粮,使得不能出战。这河东边地沦陷,这板子毫无疑问就要打在那个鸟安抚使的身上!神武常胜军地位顿时就变得重要起来,要是代州大营这里保不住,南下鞑子军马就可以一直冲到太原府。要是太原府陷落,河东路虎视中原腹心之地,汴梁也就危殆。大宋不折不扣的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当中!

现在再继续苛待俺们神武常胜军试试?

知道一些内情的神武常胜军高层军将,忍不住就暗自咂舌。萧显谟和两位将主,这一手玩得实在是狠!简直是西军养寇自重的升级威力加强版。现在至少神武常胜军在北面威胁不退的时候,地位已经是稳如泰山。还可以向朝廷要个说法,让直娘贼的吴敏在太原府都呆不住!

大家到底是大宋军将,未免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有点情虚。不过一则是现在既然在船上,就只有一直划到底了。二则是未尝不是愤愤,俺们神武常胜军拼死为大宋力战,到底哪里得罪你们这些文臣士大夫了,非要俺们死而后快?绝粮这等手段也能使得出来?你们做得初一,俺们就做不得十五?当鞑子真的南下之际,才知道俺们和你们这些文臣士大夫,到底谁更有用一些!

再加上这些大宋难民带来消息,河东边地,基本上没有什么杀戮之事发生。至少南来难民没有碰见,被袭破的繁峙县更是号令森严。这些军将心下也觉得好受一些。

这个好受,基本上也就是一个心理安慰而已。现在神武常胜军军将,如何不知道他们在朝着藩镇道路狂奔而去。可是到了这个地步,谁不渴望将来更高权势。时势不同,现在也该俺们忍气吞声百年的武臣得用了!

将来如何,却谁也不敢深想了。只是觉得萧显谟必然会拿出个办法,全大家的始终。再有什么心下不安之处,将来在对着异族的大战当中,拼上这条性命就是!

流民之后,就是河东边地各州县遣来的使者,到了营地这里被截住,也是跟看到救星也似。只是说要传递紧急军情。韩世忠下令,让他们好好休息一夜,就打发他们去太原府向吴敏求救。这局面,还要绷得更紧一些,到时候再以最大声势,去向吴敏讨个说法,去向朝廷讨个说法!

这一日中,大营中派出的巡骑,却接到了一个出奇人物。破烂流丢拖家带口的而来,全都冻得够呛。为巡骑接住,就要按照惯常收纳难民的方式安置。这人物却口口声声,自称是大宋繁峙县令。一个县治正印官,在大宋也算是有相当份量了。这些巡骑不敢怠慢,匆匆将他引入营中妥善安置,烧了热水,准备热汤,让他们能稍稍洗漱一下,填填肚子。就赶紧去通传给还安坐的韩世忠,让将主来亲自处断。

这逃出来的县令,就正是甄六臣放走的那个。政和元年二甲进士,姓唐名琛,因为实在没什么背景,宦海沉浮十多年,才在边地州县得了个正印官差遣。有点操守,不廉洁却也不贪暴,不昏庸却也不是能吏,就是诗文上面也不是有什么特殊才能的,实在不算是什么重要人物。到了代州左近,才混上一个有名字的小配角待遇。

在繁峙县破时,唐琛千古艰难唯一死,也不愿从贼。甄六臣放了一条生路,糊里糊涂的就逃到了代州左近。路上又冻又饿,自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到了此处,避风的帐篷呆着,热食到肚,还有热水让他洗漱一下。总算是恢复了点思考能力。顿时就开始了忐忑不安。

知州县的正印官,守土有责。不能守城,也不能死贼。一路逃过来,会是个什么下场?

摸着牢牢系在腰里的印信,唐琛只是在帐中打转。一个求援的名义,能保住自己身家性命否?就算大宋不杀士大夫,这出身以来文字,还能不能保得住?自己宦海沉浮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一场春梦了?

接着又是焦躁切齿,州县被袭破,大宋近百年来绝无仅有之事。这大宋震动,是必然的事情了。可怜边地百姓,还沦落在鞑虏手里。其他的先不论,总得先将州县收复了才是。早点克复,自己就少一份罪过。那囚攮的吴敏,为什么要断守边神武常胜军的衣粮,要不是如此,怎么会发生此等事情。真要论起来,倒霉的也不是自家一个!

正在七上八下,心里搅得跟一锅粥也似的时候。就听见外间靴声囊囊,还听见帐外甲士行礼之声。接着帐幕一掀,就是一个身长八尺,留着黑黑的胡须,满面剽悍之色的军将大步走了进来。

这军将气势极雄,在帐中一站,似乎就将这里塞满了。唐琛是落魄之人,士大夫架子也摆不出来,一时间对着这名武臣,忍不住都要仰望了。

一名亲卫通传:“这就是俺们神武常胜军韩将主!”

不知道怎么搞的,唐琛眼泪刷的就流下来,哽咽着嗓子一揖到地:“韩将主,救救繁峙!救救河东百姓!”

还有一句救救我唐琛,却是怎么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韩世忠淡淡扫视他一眼:“你就是繁峙县令?”

唐琛忙不迭的解开身上破衣烂衫,将性命也似的铜印扯下来,双手捧着,一叠连声的道:“看这印信,看这印信!学生就是繁峙县令唐琛,政和元年二甲十七名进士!”

韩世忠哼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寻个地方坐下,冷冷道:“怎么去救?军中粮草极少,还有这么多难民要养着!就是自家去筹点粮食,却也是栽上了跋扈的罪过,为了性命,只能收手。俺们这万余军马,吊着嘴去打仗么?”

唐琛这时候心思却是动得飞快:“军中乏粮,河东路运使之过也!现在边地震动,鞑虏袭破州县。太原府那里,说什么也会接济粮草。大军一路北上,也可自行筹粮。这上头,学生也愿意为韩将主做个旁证。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要是能随军早早收复繁峙,唐县令罪过就少了许多。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闹个功过相抵。现在要他对着这位韩将主如何卑躬屈膝,唐琛就能如何,毫无半点文臣士大夫的那点虚骄之气。逼急了话,唐琛磕头都敢!

韩世忠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淡笑意,缓缓起身:“运使之过…………迫不得已…………好,唐县尊就为俺们做这么一个见证,去寻安抚使说话!断俺们几个月粮,现在什么说法都没有,就想驱使俺们去死战?须知俺们武臣之辈,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朝廷对俺们有个说法,北上将与鞑子死战,俺们这性命都肯将出来!现在却是兵无战心!”

韩世忠重重的在帐中踱步,语声极大,震得唐琛耳朵都嗡嗡直响:“唐县尊陪俺们打这场官司,俺们神武常胜军,可保你唐县尊无事!若然不行,俺们便自去。看唐县尊自家如何应对这失土之责!”

唐琛是官场中人,如何不明白韩世忠话中意思?就是要他以地方官的身份,和安抚使处打这场官司。将失土责任,先推到安抚使断粮上头去!简而言之,就是将事情闹大!

事情一旦发展到这种程度,就称得上是政争了。他也就捆在神武常胜军这驾马车上。和神武常胜军背后势力成为一体——引得吴敏这么大动干戈的应对一支北上孤军,要说神武常胜军在朝中没有靠山,鬼都不相信。对付神武常胜军,也就是对付他们背后的靠山。

自家一个宦途不算得意的小县令,架得住参与这场注定惊动大宋的政争么?

可是不和神武常胜军站在一起,又能怎样?自己失土之责,难道还有谁会帮自家扛不成?而且唐琛此刻也明白,河东如此震动,神武常胜军一段时间地位已经是稳固步摇,吴敏也注定要倒霉了,只不过是倒霉程度深浅罢了。看来看去,这韩将主和他背后靠山这条粗腿倒是更值得抱一些…………

短短时间内唐琛就做了决断,现在也无别的法子了,就博一把罢!能安全过了这关,就因病乞归。哪怕闲居乡里,也再不在这河东边地服官了!

他深深朝韩世忠行礼下去:“因断粮故,引至军心大乱,至而边地失陷。学生守土有责,岂能不向朝廷尽告之以虚实?韩将主如何说,学生便如何做。一切由韩将主安排!”

韩世忠欣赏的看了这县令一眼,他在这里呆着,就是想等着一个有份量的人。边地一县正印官,这等守土之臣的旁证,就已经足够有力了。自家运气好,等来的这个家伙,还算聪明!

他猛的一摆手:“俺就要向朝廷发正式军报,河东边地陷落,鞑虏兵锋直指代州。雁门三关军马被围。代州大营因断粮故军心大乱,站不住脚只能南退。请朝廷速遣军马以厚实力,卫护河东路不失!这军报上,少不得唐县尊也要列名…………然后随俺去太原府走一遭。让整个河东路官场,都和吴敏这厮闹起来,让他再也捂不住这盖子!直娘贼,真当俺们好欺负?”

说罢朝唐琛点点头,干脆爽快的就出帐而去了。

帐中只剩下唐琛呆呆站在那里,犹自还觉得自家在梦中一般。不过这个梦,倒有一大半是场噩梦。

韩世忠走到帐外,就看见牛皋还带着几名亲卫侍立在外。当下就上前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姓牛的,该你拿出耍粗的手段了。到时候在太原府,可别藏着掖着!”

牛皋嘿了一声,活动活动筋骨,只是答复了四个字:“将主,放心!”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53章 惊雷潜生(六)

正旦时节的太原府,还是一片闲适安然的气氛。虽然有辽人余孽举事的风声隐隐约约传来,但是更多的还是作为市井间的一种谈资而已。

至于新任河东安抚使吴敏与边地神武常胜军的争斗,进而采取断粮这种大违常例的手段。而神武常胜军又在边地行借粮之事,边地大族纷纷遣人前来太原围住运使要求冲销此等损失。这些在正旦前后次第发生的事情,又让在太原府流动的谈资更平添了多少趣味。

总体而言,河东路在大宋这几十年来算是个安静地方。本来山水险恶,平地不多,通行不算太方便,自然经济就发达不到哪里去。五代时候河东也是以军事雄镇出名,而不是以富庶闻名。当年北汉的穷逼日子也是天下闻名。

北宋开国之初,河东路因为和辽人对峙,大宋财政资源朝着这里大量倾斜。河东路还热闹了几十年,随着澶渊之盟以后辽人渐次衰弱,河东路就渐渐平静了下来。比起内里腹心之地的繁盛热闹差了老远,平静得近乎有点无聊了。

神武常胜军北戍,吴敏带着京中政争背景而来。一下就搅动了河东路的这潭死水。虽然引动了有鞑虏犯边的威胁出现,可是对于太原府的百姓而言,还是兴奋多过于惶恐。在市井当中,这点事情,已经翻出来不知道多少花样了。

总体而言,太原府中人在这场比赛当中还是看好吴敏他们这代表文臣一方的。原因无他,大宋以文驭武的祖制影响实在太过深远。河东路也久矣不驻重兵。河东路人也感受不到武臣地位在此等时势下的悄悄变化。

言谈当中,虽然难免为神武常胜军有三分可惜,毕竟是立下了平燕功绩的强军。可是对神武常胜军将来倒霉命运,没有多少人有怀疑。甚而对神武常胜军在边地的跋扈行事隐隐有所畏惧。承平日久的大宋,不仅文臣,就是百姓对经历了血腥厮杀练出来的真正强军,都有一种天然的戒备疏离感觉了。

市井当中,甚而有人兴高采烈的互相赌赛,开了盘口,看神武常胜军这些跋扈武臣,到底能不能坚持过这个冬天!

可是正月才将将过去,太原府这种笑看神武常胜军与河东路安抚使争斗精彩大戏的轻松心态,就一去再不复返。

原因很简单,边地有警,已经从传言变成了现实。鞑虏铁骑,不管到底是辽人余孽还是女真鞑子,已经踏入大宋境内。这北地而来的带着血腥味道的朔风,在几十年的承平日子之后,再度降临!

大宋宣和六年二月初七,灰暗的铅云低低压在太原城头。前些时日大雪停了没有多久,此刻又有纷纷扬扬的雪花卷落下来。洒落在太原城西门被往来行人践踏得发黑得残雪上面。转眼之间。就是黑白错杂的一片。

在城门口处,充役的门军穿得鼓鼓囊囊的,这个时候满头都是大汗,拼力在维持着城门口的秩序。一个带队的小军官,戴着不知道从自家哪个角落翻出来久矣不用生了铁锈的头盔,因为畏寒又裹了一块皮子在头上。看起来没有半点军人的英武之气。直着脖子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大喊:“安抚使兼判太原府事吴相公有令,府城每日开门就是卯时到午时。其他时候,城门绝不轻开!这不是可以当成顽耍的钧命,俺们手里须得是有刀有枪,不要自家撞上来!”

此刻在城门口,猬集着数百人。车马纷纷,拥挤在一团。在这冰天雪地奇寒日子,能抛下产业逃难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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