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做这种事情罢了。这等于就完全突破了大宋文臣武臣之间统驭方式的底线!
但是这手段,却对神武常胜军使了出来!真要到那一步,只怕朝中诸公,也喜闻乐见得很…………直娘贼,俺们可是为大宋拼死血战的。要不是朝廷恨不得俺们自家瓦解,何至于将出这般手段?这却是将俺们武臣,整个的踏到了泥里!
若说养寇自重,卷起河东边地风潮。就是胆大包天如韩世忠,也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吴敏这般刻毒手段使出来,却让韩世忠那若有若无的一丝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娘贼,这却是叫俺老韩死!就是不死,这辛苦用命博来的富贵,也就烟消云散了。自家现在已无退步余地,身上已经深刻打上了萧言烙印。就算一时苟活,萧言因为没有神武常胜军支撑倒台,韩世忠的命运可想而知会有多么不堪。
争斗到这种地步,已经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只要不扯着军马杀到汴梁城,什么事情,也都做了!对着俺们神武常胜军。你吴敏敢突破底线,俺泼韩五是个兵痞,又怕什么?就跟你大闹一场,不闹到天翻地覆,此间事不得收场!
想到此处,韩世忠忍不住就向南望了一眼。神武常胜军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除了以精兵强将并养寇自重外。朝中支撑他们的萧言,也必须要有足够地位。有足够支撑他们的力量。单单是有钱,那是绝不足够的。也要在当今官家心中,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汴梁那一局,却是萧言自家事情了,就是韩世忠也知道得不太深。此时此刻,韩世忠只是一句话,俺们已经在为显谟你拼死行事了,但愿显谟你也不要负了俺们。一定要在汴梁也牢牢站定脚跟!大宋原来的法度,已然尽失,更有强敌在侧。这世道,眼看着就要变了!
他收起涌动的思绪,脸上还是那副老兵痞玩世不恭的笑意。转向在旁边鸟不耐烦的牛皋,拍拍他的肩膀。
牛皋对韩世忠还是服气的,马上站得笔直:“将主,何事?”
韩世忠笑道:“姓牛的,敢不敢闹事?会不会闹事?更敢不敢闹得不可收拾?”
牛皋一听,顿时就觉得胜任愉快。自家其他不成,闹事耍粗却是头等。当下就摩拳擦掌:“将主,什么事情,交给俺就是!这些时日。闷得鸟够。其他的俺不懂,生事却是睡着了都会。但请将主吩咐!”
韩世忠哈哈大笑,转身上马,朝着山下驰去:“这些时日,有你痛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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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府安抚使衙署当中,吴敏冠带俨然。在节堂当中,听着僚属们回禀近来措置之事。
比起才到太原府时候的颓唐,吴敏已然换了一个模样。脸上神采熠熠,尽显精明强干之色。虽然封印的日子还未曾结束,他却已然早早开始办公。
言辞举止之间,更是有着强大的自信。每一句话,颐指气使之态十足。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独当一方重镇的威风权势。比起在都门当中,要看那么多人脸色,简直强到了天上去。
吴敏宦途经历,虽然也外放过地方任通判等僚属官,也做过知县知州等正印官,但是总有该管上司。出外为安抚使是第一次。安抚使权势极重,兵事自然是全管,就是政事也插得下手去。基本就是封疆大吏了。
现在一声号令之下,全路束手领命,为他调遣行事。其中况味,不足为外人道也。现在吴敏内心之中,只怕觉得自家出外,并不是一件坏事了。甚而还有一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坐在下首的,就是吴敏手中第一得用的僚属吕存中。一桩桩一件件的回禀着近来所行之事,和最新发生的变故。吕存中也是有才之人,说起来条理分明,清晰准确。
“…………代州以北,虽然已经传了公文过去,但是现在估计还到不了。可以先不论。但是代州左近,已经不曾支一升粮一束草与代州大营。神武常胜军不断遣使来太原府要求粮草接济,也全部都扣了下来。回文过去,还是此前一番说法…………唯一可虑的就是,怕韩世忠如雁门岳飞他们一般闹起来。勒索地方存粮,到时候就有拖延的本钱了…………”
吴敏冷笑一声:“随他闹!闹得越大,越难收场。代州左近存粮算五万石罢。他们万人,如许多的骡马。还有那么多流民。一日便是千石左右消耗。够撑过这个冬天不够?难道他们还敢带兵围了太原府?朝廷还须有西军在!到河东路渡河便是,真到那种兵乱之际,神武常胜军再强,也平了他们!底下军将,也未必和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到时候稍稍分化一番,只怕底下军将就自家带着队伍过来了。韩世忠和岳飞两人,就是一个死字!”
吕存中一笑,恭谨的说了声:“安抚说得是…………不过这女真南下和辽人余孽之事,会不会起什么变数?”
吴敏摇摇头,嗤笑道:“还能起什么变数?无非就是虚张声势。某倒是想看看,他们能从哪里变出来个女真军马和辽人余孽大军?难道这女真人和契丹余孽,还听他们的话不成?不过是两个才从微末小将甚而应募之士窜起之辈罢了,学了点西军养寇的手段来吓唬人。岂能有这么大的格局?要是能让女真人和辽人余孽听命行事,他们自家都有封疆裂土的实力了,何必屈居在这河东边地?”
吴敏算是大宋河东路省委班子的一把手,应该算是省委书记兼河东路大军区司令员政委一肩挑还加一个太原市委书记兼市长。河东路久矣废弛,没什么有实力的大员来牵制平衡他。再加上他也算是有使相的资历了。定了调子,谁还敢来反驳?就是河东路的转运使之类的大员,在他面前直什么都不算。更不必说现在衙署里面这些幕僚了。
吕存中是个精明人,虽然心里明白,神武常胜军必然不肯安心就范。不过想来也就是多费一番手脚的事情。不至于闹到连吴敏拥有的政治资源都顶不住的程度。
再说了,吴敏如此振作,岂不是他们这些幕僚所喜闻乐见的事情?这些随着吴敏前来河东的幕僚。既是心腹,又有烧冷灶的心思。吴敏要是能顺利回返都门,重入两府。他们这些人的前途,还可限量么?
当下吕存中微笑道:“安抚说得是,神武常胜军当无大患。属下无非担心还有反复,这事情上,还是小心一些。省得都门当中,有人说安抚鲁莽灭裂。到时候未免有些不美。”
吴敏冷笑一声摆摆手:“鲁莽灭裂?时势不同以往了。现在正是朝中人物新旧更替之时。但凡断然行事之辈,至少眼前都有便宜。要是能对武臣有些影响力,更不会吃亏…………某算是看得明白了!”
他语气感慨,虽然还是说得隐晦。但是对着吕存中已经算是说掏心窝子的话了。
现在时势,的确已经不同以往。大宋百余年来一直通行的政治上的明暗规则。也有极大变化。身在其中之人,都已经多少看出了一些。大宋政治。原来官僚体系的运行方式,文臣和武臣之间的制约平衡。都已经被打破。现在正处于一个重新确立规则,新起人物在互相卡位的阶段。
这个时候,胆子大的人,行事果决的人,甚而有些飞扬跋扈,个性强硬的人。能在其间取得最大的好处。而且武臣势力,也越来越重要。但凡对一支强军有足够影响力,在朝中地位就越稳固。这般对待神武常胜军,风险自然是有的。但是既然决定了要奋起一搏,岂能一点风险都不承担?天下没有这般只占便宜不吃亏的道理。
吕存中点点头,深以为然:“安抚说得极是,此时此刻,安抚应该与都门诸公,多多联络。除了河东本地,都门当中赋闲不统兵,只是吃俸禄的军将,得用的也赶紧调到太原府来。属下和同僚们在去左近州县走一遭,给州县官吏撑撑腰。如果神武常胜军耍兵痞手段,让他们能沉住气…………最好还就近看看神武常胜军动向,盯紧他们。但有变故,安抚也好有所处断。若有可能,属下还想直入神武常胜军中,看看岳韩以降当中,有没有可堪造就的。”
这番话就是实心任事的话了。如此寒冷天气,吕存中还要在外面辛苦奔走。甚而逼近神武常胜军,就近观察,也是冒了相当风险的。更不必说他还想找准机会直入神武常胜军中,拉拢分化韩世忠岳飞以降那些神武常胜军实际带兵军将。、
荒僻之地,粗鲁军汉当中。要是半途给截杀了,只怕都没地方查根去!
吴敏动容,斩钉截铁的道:“存中,其他某都许你。这直入神武常胜军中,却是万万不可!这上头,你不必再说话了!”
吕存中一笑,朝吴敏行礼道:“多谢安抚关顾,学生自然不会孟浪从事,一切看时机罢了。”
说起来吕存中还真不是那种画策之时头头是道,行事之际却畏险避难之辈。吴敏有再入两府的野心,他又如何没有能为使相的雄心壮志?他是进士底子,出身极正。家世也还算凑合。更以才华本事自矜。吴敏看出时势不同以往,大宋格局正在新老更易,他又如何看不出来?也想借着吴敏大旗早点卡位,更占着年轻的优势。只要顺利将这件事情办下来。吴敏之下,功绩第一非他吕存中莫属。将来仕途道路,就是一片坦荡了。
要功名,要富贵。这个世道,就得冒风险!萧言一个南归之人,短短两年,就是一路用性命拼出来一个馆阁侍制。大宋东华门唱出的硬底子文臣士大夫,就是世家子弟,异数连连,没有十年以上,岂能巴到这个地位?现今这种时局,安步当车的熬资历是别指望出头了,只有冒风险去博!
此时此刻,他在吴敏面前笑意恭谨。心头盘算,却是坚定无比。
吕存中和吴敏说了一大番话,其他幕僚自然也有各自事宜回禀。说到最后,却是坐在最下首的柳平涨红了脸开口回禀他那一番事情。
“安……安抚,现在太太太…………太原府南来之之之人群集。特别是…………雁雁雁门左近州…………州县仕宦人人人人家,都拿着军中文文文…………文那个书。要在官仓动…………动…………动支粮米,这…………这怎么处?”
听他说话,的确费力。不过同僚日久,从吴敏以降,大家都习惯了。岳飞在雁门左近借粮,仕宦之家拿着军中开出的文书,到太原府就找安抚使赔补。河东路仓储,应该都是河东路转运使该管。不过此间运使岁数已大,就是等着熬完一任就乞骸骨,不想跟着吴敏生事再升一升,干脆就矛盾上交。该不该支给神武常胜军粮米,也是你安抚使的首尾,自家遣人去料理罢。
吴敏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替神武常胜军擦屁股?神武常胜军借粮,他在太原府赔补,何必辛辛苦苦再闹这么一出禁粜?太原府储粮再多,也不会还上一升的。这事情要有人敷衍应对,这等繁剧又要挨骂,还得罪人的事情,大家有志一同的交给了地位最低的柳平柳胖子。
这些时日,柳平实在是有些苦不堪言。哪怕是边地乡里仕宦之家,七拉八扯,家中也有扯得上的远房亲戚为官做宦。更不必说还有陈家这等大族,手眼是可以直通到汴梁的。这么多粮米被借走,眼睛都红了。就着落在安抚使署等着赔补出来。吴敏卡得死,柳平就只得顶缸。天天被人围着,骂得臭头。明里暗里受的威胁,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他又是一个言辞艰难的,经常被人骂得连回嘴解释都难。眼瞧着就瘦了一圈下来。
再加上柳平是个厚道人,怎么也难接受就要生生饿得戍边军将就范。万一那辽人余孽和女真鞑子南下是真的怎么办?大家就在太原,还不得一勺给烩了?
诸般煎熬之下,只是后悔。自家就在汴梁耽着,哪怕投闲置散,何苦要跟着吴敏到河东路走这么一遭?
硬挺了几天之后,实在有些熬不得,忍不住还是开口。希望吴敏能稍稍松手,多少赔补一点,让他日子也稍微好过一点。
吴敏淡淡笑笑,干脆不曾开口。还是吕存中解劝他:“坦之吾兄,此事如何能为?神武常胜军跋扈行事,未经允可擅自抢掠仕宦之家储粮。要是安抚使认了这个帐,岂不是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这般军汉,将来如何可制?这是关切着朝廷法度的大事!要闹就随他们闹去,直闹到汴梁才算罢休。让朝廷也知道,俺们约束这支骄兵悍将有多艰难,才不得不采取断然手段!你就多多辛苦担待一些,安抚如何能不知道坦之兄的辛苦?”
柳平颓然叹气,他也不傻,心下如何不明白吴敏他们巴不得这些仕宦大族,闹到汴梁震动,把天也给捅一个窟窿,让全天下的文臣士大夫都起同仇敌忾之心。支持吴敏这同样也是大违法度,跋扈飞扬的禁粜手段。
说一千道一万,却还是俺在这里顶缸!
而且事情真是越闹越大,到时候怎么好收场?
不过此时此刻,说什么也都没用。他也知道自家的话在吴敏面前没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