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出,也不过只剩下寥寥百骑上下。在他们身后,同样追袭着大队南人轻骑。这些南人轻骑,马项上系着女真人的头颅,头上戴着貂帽,呼啸怒号,紧紧地追慑着他们!
南下前后调出八九个谋克的女真兵马,近千精骑,现在回来的,就只有这么一点!
潮河西岸的银可术那寥寥几名败军,已经跃马跳进浅浅的潮河河中,朝着对面疾驰。银可术抱着马项,一声不吭,仿佛这场惨败,已经耗干净了他全部的精气神。而他几名亲卫,冲着东岸败部大声呼喝,那些败兵听到呼喊,仿佛才记起自己是一支军队,纷纷勒马掉头,在古北口关前一片不大的空地上勉强结阵,要掩护银可术撤入古北口之内。
那蒲里衍急的在关墙上跳脚,大声下令:“开关,接银可术进来!全都上马,出关接应银可术!”
古北口关隘残破,并没有壕沟,鹿砦等防御设施,当然也就没有吊桥之类。开了关门,兵马就能直进直出。当日女真兵马扑关,也是驱使新附军一下就抵关墙之下,云梯蚁附蛾博,一开始就和关墙上面的岳飞所领守军打起了肉搏交手战。
现在关门一开,这几十名女真兵马,几乎是跳下关墙,在关中那些新附军惶恐的注视下,冲关而出,接应已经渡过潮河,退到了东面骑军掩护他所列的阵势之后。
蒲里衍冲出去,才看到银可术抱着马脖子,没有受伤,一言不发。和他眼神一触,就能见到银可术眼神当中深切的恨意!
而这个时候,潮河两岸山谷当中涌出的宋军追骑,已经发觉了对方。胜者追骑相逢,士气高涨到了极处,互相唿哨应和,有的追骑还将缴获貂帽挑在矛尖高高举起,向袍泽示意。两边追骑不约而同最后提起马速,直直地向女真那点残兵勉强形成的队列,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撞而去!
那西岸冲在前面的长大汉子,已经踏过潮河,跃马上了河岸,朝着另外一路领军将领大喊:“你们杀得痛快,俺们追了个半死,这些鞑子,都是俺老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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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可术此时此刻,已经浑然忘记了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来,逃出去!日后誓报此仇!只要俺完颜银可术有一口气在!
他被完颜设合马的几名亲卫谋克打晕,绑在马上,十几名自家亲卫护持逃了出来。半途当中,就已经醒来。既然已经失去和全军一起战死的机会,银可术这等人物,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要回转头去寻死觅活。就剩下一个字,逃!逃出这里,日后再度南下,他不会这么大意,不会这么轻敌,他一定要找到南人这个叫做萧言的统帅,将他的头颅砍下来,做为酒器,将这次南下耻辱的失败,彻底洗雪干净!
没有多少时间,南人大队,在那个指挥围城的韩姓南人长大汉子的带领下,呼啸着从后面追来。不问可知,他所领从张家堡寨烧堡而出的女真儿郎,都已经再度填在了南人统帅萧言的营盘之前,和完颜设合马战死在一起,尸首都抢不回来!
银可术逃向古北口的距离比岳飞碰上的那队军马要远,但是他们人数少,山间行动,更快捷一些,结果就是在古北口外,将将碰在一起。看到另外那边惨状,银可术知道这次南下,已经败的不可收拾,连古北口都不能守,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带几骑退回关外去。
好吧,好吧,你们南人让某知道,让宗翰知道,不是轻易就能击破征服的。那么下次再来,就再不是如此次南下一般轻描淡写的景象。女真健儿的铁骑,将铺天盖地而至,直到将你们南人所有敢于抵抗的军马勇士,彻底淹没!
只要让某银可术能逃回去!
看着那守关蒲里衍朝着自己迎来,一直昏昏沉沉抱着马脖子逃遁的银可术突然直起身子来,大吼下令,这个军令,自从他领兵以来,就从来未曾下过,甚至连想一想都会觉得可耻!
“无论如何,在这里挡住南军一阵,让某能脱出关去!但有不幸,某会照顾你的族人,宗翰也会关照你的族人!就在这里,等着某家再度杀回来!”
那蒲里衍一怔,银可术已经猛踩马刺,风也似地掠过了他的身边,抢关而入。在银可术身边仅剩的几名亲卫,脸上都露出了耻辱到了极处的神色,却紧紧地跟在银可术的身后,直直地抢入了关口之内,就听见银可术大声下令,命新附军打开北面关门!
在那已经呆住的蒲里衍眼前,宋军两路洪流,已经汇聚在一起,以连场胜利之后的无比锐气,狠狠撞在已经丧失了大半斗志的女真残余的那百余骑军马当中!而女真败兵,在这样的宋军面前,除了战死,没有半点可以取胜的可能!
从昨夜开始的那场因为完颜设合马轻动而引发的战事,一直持续到这个时候,才告结束。双方数千骑骑军,在幽燕边地的广大空间内互相追逐,碰撞,拼杀。宋军骑军,来回驰奔,在两处分别击败女真大队之后,一直追击到古北口前,摧破女真兵马最后依托古北口关口的抵抗,一战而收复古北口,回到了二百宋军勇士用生命殉之的关口。
在幽燕边地,张家主堡一火而焚,张家坞壁之主张一茞举族而降。幽燕边地女真兵马曾经做为依托的十七个堡寨全部出降。女真兵马在南下途中掳掠的数千生口全部夺回,交燕地各族分别领回。女真南下近千兵马,除了银可术等寥寥数骑逃脱之外,竟无一人生还。
萧言北上,连战破敌,更亲自阵斩女真国论忽勃极烈完颜宗翰世子完颜设合马!早经击灭整个辽国的女真军马,背盟南下,却在萧言手中全军覆没!
只是这场战事,还不为大宋的人所知道。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燕京城下立刻就要爆发的主力会战之上。他们还不知道,一场耻辱到了极处的惨败,就将在燕京脚下发生。而统领大宋北伐之师全部精骑,更经过与强敌血战磨练的萧言,终于赶得及将目光转回燕京。
大宋之人更不知道,这个由南归降臣打响的和女真的一战,到底在将来,对于整个大宋,有多么深远的影响…………
萧言抗命北上,终于胜利了…………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40章 底定和南下
“如此关墙…………百余年不得见矣,汉家屏藩,竟然残破到了如此地步…………岳兄弟,俺老韩当真羡慕你,这百余年来,第一个重返汉家城头,力战鞑虏的彩头,给你抢了过去!”
韩世忠手抚古北口残破的关墙,啧啧称赞。古北口面向北面的关墙,上次女真扑城的痕迹还在,到处都是干涸的紫黑色血液的痕迹,更有箭镞木石,在古老的关墙上面撞击之后,留下的痕迹。
远望关山,云山无限。初冬阳光洒下,天地之间一片清爽通透,在这关口以南,已经再无一个鞑子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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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韩世忠,合军一鼓摧垮了在古北口外留守断后的女真残部。这百余骑女真鞑子,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但是却仍然凶悍地战斗到了最后。非是负创倒地,不能起身,就绝不停止抵抗。
放在平日,这种困兽犹斗的姿态,可以吓退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追兵了。但是萧言麾下这些大宋精骑,这些日子,已经和眼前女真鞑子狠狠地战斗了好些场,次次都硬碰硬的战而胜之,现在更追亡逐北,直抵百余年未有汉将足迹抵达的长城脚下。这个时候,就只会更凶狠,更迅猛地摧垮这些女真人最后的抵抗!
一场冲击,就比以前几场合战更快地压倒了女真人。韩世忠和牛皋这一路,似乎就将北上以来求大战不得的郁闷全部发泄到了这里。韩世忠挥刀直直地冲在最前面,刀光闪动之处,当者披靡,转眼间就杀透了女真人的阵列,再掉头杀了回来。他在马上,周身就像长了眼睛也似,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到。马战经验竟然是丰富异常。兵刃、身体、座骑,全都能够用上,别看韩世忠粗豪,但是冲阵之际才看出这个积年老卒上阵厮杀十余年的经验,任什么样的敌手,都在他面前讨不到便宜去!
冲阵经验丰富倒也罢了,韩世忠武艺也是精熟,更兼力大。长刀所向,那些同样以力大自负的女真甲士,无不给劈得歪歪倒倒,不住落马。他身高臂长,扫出来的圈子又极大,一旦扫出空隙,就毫不犹豫地催马直进钻过去。就看到刀光在女真军中飞舞,韩世忠来去如电,转眼就在女真军马阵列当中杀了一个来回,单凭他一个,就将女真阵列一翼完全给冲乱了!
牛皋冲阵,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他使一柄双手铁锏,不管尺寸还是分量,都不是制式的兵器,却是特别打造的,看起来跟一个顶门铁柱也似。他个子不高。横头却大,比那些女真甲士还要宽一些,骑在马上,敦实的如一座宝塔也似。身上披着两层重甲,不是招呼向自己要害的兵刃就浑然不顾,挥舞着这根顶门铁柱,直直地撞进阵中。这等钝器一旦挥舞起来,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长矛马槊,被扫的纷纷折断,在身上刮擦一下,就筋断骨折吐血落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在白梃兵中都不怎么多注意的黑汉子,气力竟然是军中第一!
牛皋就如一柄冲城槌一样顶在最前方,白梃兵跟在后面如墙而进。再加上韩世忠率领的搅乱女真阵列的人马来回厮杀,转眼间就让他们面对的那一翼女真骑军七零八落,抵挡为难,跃马跨过潮河,撞进女真军马阵中不过一刻功夫,几乎就将这一翼女真军马清扫了一个干净!
…………韩世忠牛皋再加上白梃兵,重骑当作轻骑使用,来回跑了一个臭死,没捞着多少仗打,反而折了不少战马。平日里只能看着胜捷军和神武常胜军的轻骑戴着貂帽耀武扬威,种种桩桩,郁结在一起的愤懑,一旦发泄出来,连另外一边的轻骑都看的有点发呆!
一翼被白梃兵发飙飞速扫平,韩世忠和牛皋他们犹自未足,迅速向另外一翼横扫。说起来这也是白梃兵本行,如此重骑,本来就是练出来陷阵用的,胜捷军和神武常胜军的轻骑算是兼职。今天白梃兵上下再不讲什么客气了,连胜捷军他们的功劳都抢了精光,一发再不可收拾,摧枯拉朽的又将已经绝望,只能凭借本能稍作抵抗的女真数十骑残兵,一扫而空!
岳飞也没有和韩世忠他们争功的意思,在白梃兵将活儿都抢过去的时候,岳飞已经不再厮杀,领着数十轻骑,绕过战场,直直冲入关门大开的古北口中。
当日在数十弟兄自愿断后,让他杀出重围而南走之际,他就已经发誓,一定要再回到这里!萧言没有让他失望,领兵北上,与女真死斗,并不南退半步,而是不断的顽强向北而进。
此时此刻,诸位曾经和俺岳飞在古北口死战的弟兄们如若在天有灵,俺岳飞回来了,俺岳飞回来了!南下的鞑子,已经葬身在幽燕边地的山川之间,成了肥田的下脚料。
他们的王子被萧宣赞阵斩,他们另一个统帅弃了全军落荒而逃。你们在天有灵,应该含笑。魂兮来归,或往家乡,或就在此,如过去千年汉家战士戍卒一般,永镇在这长城之巅!
在岳飞冲进古北关口之内,那些新附军再没有一个抵抗的,全部跪地请降。眼前这些南人军马的凶悍,已经推翻了他们全部的认知。女真都已经溃败,他们难道还继续殉死?
在岳飞眼前,只有银可术逃窜方向大开的关口北门。他策马直直地冲到北面关门口,忍不住长啸一声。
女真突然背盟南下,萧言毅然抗命领兵北上之战,直到他勒马此处,算是真正底定!
如无萧言,这场战事将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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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韩世忠在关墙上面,大发感慨向岳飞说话的时候,刚才扫尾战事,已经结束了两个时辰了。关中俘虏都已经押了出北门,在宋军士卒监视下,毫不停顿地开始挖长濠,砍周围山径的树木设鹿砦。
还有一些俘虏,将女真兵马,不管伤的死的,剥下身上盔甲,取走兵刃,堆叠在关北通路两侧。有的女真重伤甲士还没死透,还能支撑着骂上两句,这些新附军俘虏就毫不客气的干脆刺死。他们当俘虏也成了习惯了,换了新主子,总得表现一下。这个北地的乱世里头,能活下来就是硬道理。
古北口狭小的城关里头,缴获的军资器械,一堆堆地丢在那里。女真军遗下的得用战马,也集中在那儿。此次战事,不论胜捷军和白梃兵都折损战马不少,要抓紧一切的可能补充。这些女真战马都是久经调教,上过多次战场,正是骑兵再得力不过的座骑。这些缴获,比什么都强。
都有一些在刚才扫尾战事当中折损了战马的宋军轻骑重骑,在马堆当中挑选了合用的战马,眉开眼笑地牵着,拉到潮河河岸上面洗刷,仔细端详。潮河河岸那块空地上,满满的都是士卒在遛马,或者一堆一堆地休息。
从昨夜到现在,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