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刘东在她眼里算什么,年轻那会儿,她要找男朋友,闭着眼睛都会找一个比刘东强的。最后找了刘东,不过是他乘虚而入罢了。她现在回想和刘东近五年的婚姻生活,没留给她一丝半点甜蜜和值得回忆的东西。马刚那样的男人才是她梦想的,虽然当初马刚甩了她,她并不恨马刚,她只恨那三个强奸犯。在这五年的婚姻里,马刚经常会出现在她的胸海里,那么顽强,那么鲜活。
刘东算什么?从追求她到结婚,他在她的心里从没占据过重要的位置。如果二十年前没发生那件意外,两人将是永远不会交叉的两条平行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二十年前那会儿她还是个小姑娘,她真的被吓着了,无所适从,痛不欲生,连死的心都有了。如果放在现在,那将是另外一种结果了。二十年的时间里,她弄明白了男人和女人,除了感情,不就是个贞洁吗?被强奸那不是背叛,婚外情才是真正的背叛。李莉回想起二十年前,竟有了一种白云苍狗的味道。
她现在已经不把二十年前那点儿事当回事了,人前人后的她是一个成功者,一个成功又漂亮的女性,在她生活的圈子里,没人知道她二十年前那点儿破事。只有刘东知道,刘东在她眼里又是什么,只不过是抹去时光的一块抹布。她真的不把刘东当回事了,如果刘东再提起那件事,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婚,让她生活中最后一根肉刺永远离开她的生活。
李莉现在是一个成功的女人,她现在是说一不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刘东的地位便可想而知了,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可怜巴巴的男人,求着她,巴望着她,在眼前察言观色。
世界本来就很小,李莉和马刚又一次相遇。那是在省城建材商的招商会上,当李莉看到马刚那一刻,她的眼睛直了,埋在心头二十年的火苗又一次“呼啦”点燃了,她瞪着眼睛,张着嘴,心脏如同少女一样地蹦跳着。马刚也看见了她,先是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然后说:是你?李莉你好啊。
两只手就那么握在了一起,她发现自己的手是潮湿和颤抖的。她竟有些哽,眼里蒙了一层潮气,直到这时,她才明白,马刚在她心里的位置。马刚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然而马刚呢?见到她有些惊愕后马上就平静下来,他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样子,什么都不在乎,眼神是目空一切的。然后他说:这些年还好吧?
她望着他,目光复杂,心绪难平,她哽着声音说:你呢?
他说:“就那样,马马虎虎,转业了,就下海了,现在做建材生意,还不错,你不是也一样吗?”
她点点头,这就是他们的经历,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三言两语,他们就把各自的情况通报了,什么也就都没什么了。后来两人就分了手,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晚上,她回到宾馆,心情还是难以平静下来,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她如同梦游,睁眼闭眼的,脑子里都是马刚的身影。回到宾馆后,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约马刚来谈一谈,就在今晚,就在这个房间,否则,她将难以入睡。这时,她想起会务组发的与会人员名单,那份名单后面就有房间号。在这之前,那份名单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电话很快就通了,马刚果然在房间里,她说:马刚,我想和你聊聊。
马刚在那边沉吟了一下,才说:好哇,现在不行,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两小时后我去找你。
说完,问了她的房间号就挂上了电话。
她一放下电话,就激动了起来,两个小时后意味着什么?夜深人静,两个旧情人在房间里相遇——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现在的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兴奋的,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先是不停地换着衣服,然后是彻底地清洗自己,把自己弄得水汪汪的。在走出浴室时,她突然决定穿着睡衣迎接他。那是一件非常性感的睡衣,是巴西的一位朋友送给她的,她一直没有舍得穿。确切地说,这件睡衣到现在还没有用武之地,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了。穿上睡衣的她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发现自己果然性感。如果二十年前自己还是只丑小鸭的话,那么现在,她就是白天鹅了。她在焦灼中,终于等来了马刚的敲门声,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马刚衣冠楚楚地立在她的面前,她发现马刚看她的眼神那么一跳,她的血液顿时欢畅地流动了起来。
她坐在床边的一角,他坐在沙发上,床头灯半明半暗地亮着,她又想到了二十年前在马刚宿舍里的情景。那时,他们是没有更多话语的,一切都被身体语言取代了;现在,马刚很沉稳的样子,他在吸烟,吸烟的神情也如二十年前那么帅气。
接下来两人都聊了很多,说到了各自的经历,也说到了婚姻。马刚说:结了一次婚,又离了,挺累的,两年前又结了。
马刚说这一切时,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后来马刚又问:那个刘东,刘医生还好吧?
她和刘东结婚,这事大家都知道。
她说:就那样吧。
她现在的情绪有些低落,原来她对马刚是有些想法的,可听了马刚离婚又结婚的,仿佛他还很满意现在的婚姻。不过后来她又想:爱一个人又何必朝朝暮暮,如果能做相爱的人的情人,也是件幸福的事情。这么想过后,她的情绪又有所高涨,她的脸湿热而红润,呼吸也有些急促。此时,她如同热恋中的女人,神情迷离,目光散乱,只等着与心爱的人徜徉爱河。
她喃喃着说:马刚,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你。
马刚望着她,不知是欣喜还是别的什么,在他的脸上,竟然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最后,她站了起来,偎在马刚的身上。她的身体里的香气一时裹挟住了他,他有些迷乱,他的手在她光洁的背上游走着。她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们现在又只剩下身体语言了。
他的外衣终于被她脱去了,他们訇然倒在了床上。她迫切又焦灼地说:马刚,我想了你二十年,要是没有二十年前那件事,我一定会是你的老婆。
他听到这儿,忽然就不动了,僵了似的躺在那儿,此时她衣冠不整,脸色苍白。
她见他停止了动作,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她问:马刚,你怎么了?
他坐了起来,背转过身,呻吟般地说:李莉,我不行,真的不行,一想起二十年前,我就——
她顿时明白了,泪水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刚才还澎湃的激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身体也冷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她看见他的脸上也被泪水打湿了,他低声说:对不起李莉,我真的没有办法。
说完,拿起自己的外衣,头也不回地打开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彻底被击倒了,连精神和肉体,她瘫倒在床上。二十年了,她以为足够能治愈人内心上的痛,结果是她错了。她现在是个女强人了,以为“女强人”这个称谓能弥补一切,结果她还是错了。那一夜,她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二十年间的经历不断地在她眼前闪回着,所有的幸福和不幸,在这一夜间,她仿佛又重新活了一遍。
13。并不是结果
那次招商会后,李莉的情绪一下子消沉了许多,仿佛又换了一个人。她很少出去应酬了,夜晚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待在家里,两眼空洞地望着什么地方出神。
刘东大感意外,意外的结果是对她更加地小心翼翼。电视开着,他一会儿瞅一眼电视,一会儿又看一眼她。
她说:声音开那么大干吗?
他忙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一些。
一会儿,她又歇斯底里地吼起来:声音那么小,还让不让人听呀,电视是你一个人的。
他忙把声音再调大些。
总之,不管他做什么,她都看他不顺眼,不舒服。他怎么着也不是,只能更加地小心着。
晚上睡觉时,她睡在沙发上,有时半夜睡醒了,又气冲冲地走回到卧室冲熟睡中的刘东嚷:凭什么我睡沙发,你去。
刘东就睡眼朦胧地去睡沙发。
突然有一天,刘东终于忍无可忍了,他说: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他发火了,他居然也会发火?李莉怔怔地望着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你心里不顺,别拿我出气,有本事把你的气冲着伤害你的人去使。
她终于说:刘东,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个农民嘛,告诉你,从我认识你那天到现在,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刘东也热血撞头了,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他也就不想什么后果了,他站起来,双手插腰,大声地说:李莉,别瞧不起农民,我知道你嫁给我,觉得有些亏。可你别忘了当初你都嫁不出去,没人要,是我要了你,你还想咋的吧?
爆发了,沉寂的火山终于爆发了。这日子还能过吗?不能,肯定不能。李莉在心里山呼海啸般地怒吼着。
接下来就是离婚,势如破竹的样子。不久,李莉把她的建材公司转让了,住房也卖了,她带着孩子一下子就消失了。
有人说,她去了南方,干的还是建材生意。
也有人说,她出国了,她的积蓄足够她的生活了。
还有人说,在某个寺院里看到了出家的李莉。
种种说法似乎都有道理,说这些话的人也都一副准确无误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李莉去了哪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带着她自己的秘密去了一个没人知晓她的经历的地方。
·6·
当过兵的二叔
老子也是当过兵的人,啥阵式咱没见过。生啊死的,不就是那回事!
——二叔语录
1
二叔当兵那会儿,正是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的蜜月期。红军长征胜利地到达了陕北,队伍也开始不断地壮大。日本人长驱直入,上海,南京,武汉等大城市相继失守,在这种国家危亡的时候,国共两党经过谈判,决定第二次合作,一致对外。于是,昔日的红军被改编成八路军。
八路军为了抗日,派出小股部队深入到敌后去建立抗日革命根据地。一路路人马,便开到了山东、河北的腹地,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抗日运动。当时的国民党部队也犬牙交错地布置在这些地界的周边。也就是说,有三股武装力量同时并存着——日本人、国民党部队以及八路军的队伍。形势就有些乱,八路军就趁着这股乱,开辟了根据地。
父亲和二叔就是这时一同当的兵。
八路军来了,把队伍轰轰烈烈地开到了庄上,并在庄上的土墙上,用白石灰刷上了著名的口号——将抗日进行到底!
接下来,八路军就动员庄里的青年后生报名参军。
那一年,父亲十七岁,二叔十五岁。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也算是青年后生了。他们便成了八路军的工作对象,先是妇救会的人找到了哥儿俩。
妇救会主任就是庄上刘二的媳妇赵小花。刘二在八路军县大队当上了排长,赵小花也不闲着,她热情革命,是拥军的积极分子,后来就当上了妇救会主任。动员青年参军是妇救会的主要工作。
那天,赵小花领着一个八路军女战士找到了父亲和二叔。(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父亲和二叔当时正斜歪在墙根下晒太阳。
初春的天气,一切都懒洋洋的,太阳很好地照着。父亲和二叔一边晒太阳,一边伸手在衣服里捉虱子。捉住一个,扔一下,像玩一种游戏。
赵小花和那个女战士一阵风似的刮到了父亲和二叔的眼前。
父亲和二叔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弟,爷爷死得早,二叔生下不久,爷爷就死于一场风寒。奶奶靠给大户人家打零工,拖扯着父亲和二叔,苦巴巴地过生活。
父亲十岁那年,二叔八岁,奶奶也不行了。那场风寒病,让奶奶病歪歪了大半年,最后油干灯灭,一头栽倒在院子里。起初,十岁的父亲和八岁的二叔只能靠讨饭过日子。那时候日本人还没有来,日子还算太平,东游西转一天,讨口吃的还不是件难事。几年后,他们能干活了,就扔下讨饭碗,给人家打起了短工。日子还能维持下去。
初春时节,播种的日子就要到了。父亲和二叔在太阳下养精蓄锐,准备在开春的季节里大干一场。
赵小花和八路军女战士站到两个人面前,赵小花就抿着嘴,笑着对父亲和二叔说:两个石头,晒太阳哪。
父亲没有大名,二叔也没有,从打生下来,奶奶就叫父亲大石头,管二叔叫小石头。
当着生人的面,父亲和二叔都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虚虚实实地把赵小花身后的女战士望了,父亲和二叔的脸就红了。
赵小花看着两个人,继续说:这是八路军的同志,团里的文书,叫淑琴。
女战士淑琴看了两个石头一眼,不知为什么脸也微微地红了。她的年纪和父亲、二叔不相上下,也就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