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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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尘起时-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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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姑娘说的“求不得”的缘故么?

求不得,求不得,情爱之事,如何去“求”,怎样又才算是“得”?

他没有想过,而她的想,变成了阴谋。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大哥的身体要尽快养好,漩儿要赶紧找回来,你母亲,爹当初娶她的时候就说过了的——这辈子,不离不弃。”

“不要指望爹忘了月城,若是如此轻易就忘了她,恐怕你们的娘,爹将来也会抛诸脑后。总之,月城不会再回到我身边,这是去年就已经说开了的事,但我心里仍然有她。你母亲做下如此事,爹心中也仍然有你母亲。”

“前尘往事,不要再计较的话,家就还是那个家……”

第四卷 京华倦客 第十六章 破局

第十六章 破局

看着父亲走进屋子。萧澈沉默地站在院子里。片刻后,凤仪的声音传出来,还伴着孟夫人贴身侍女的哭诉。

萧澈静静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凤仪她们出来了。

看见萧澈站在院子正中动也不动,上官凤仪深呼吸一下,缓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捡起一枚飘落在他肩头的叶子。

“你不是在打扫院子吗?怎么偷懒?”

定定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萧澈半晌才闭一闭眼睛,喘口气似的道。

“凤仪,大哥没事了。”

“嗯,我知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了。”

上官凤仪微笑着偏了偏头,问道。

“想去看他吗?”

“大哥要我去见他。”

“……那就去吧,正好看看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萧澈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上官凤仪仔细帮他整理好衣裳。弄罢,她看着萧澈,忽然上前紧紧抱住他。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亲昵,不顾身后还有孟夫人的女侍在场,上官凤仪主动抱紧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自己已将心交付的男子。萧澈愣了愣,手动了动,终于也伸出双臂,温柔地拥住上官凤仪。

这么近的距离,她的声音就响起在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子上,他第一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这是他的妻,未结发、已同心,今生不离不弃的妻。

“大哥想必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澈,你必须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你这个人啊,盯住你三天三夜也难得看出什么表情来,要是嘴巴上再不说,大哥怎么会知道你的愿望呢?你比我更了解大哥!去吧,澈,我们等你回来。”

“——好。”

目送萧澈出了院门,上官凤仪轻轻叹息了一声。

出事至今已有好几日,萧岳终于是来了。这不能不让她既舒口气,又更加忧心忡忡。毕竟这么一团乱麻要如何了结,完全看萧岳的意思。

孟夫人对韦月城母子日积月累的怨忿不会立刻就消散的,尤其加上知道了萧澈的“背叛”与萧漩的落水失踪,以及萧岳随后的软禁,她现在的精神非常不稳。待她醒来,会和萧岳以何种情况对谈,上官凤仪一点底都没有。

虽然她希望能与萧澈自由自在地生活,但萧门的事若处理得不好,他们带着孟夫人离开就很可能带来萧门与孟家的对立。她最清楚萧澈心中萧门与萧泽的地位。所以她只能祈祷事情能变得好一点。只是,到了如今,真的已很难说清怎样的发展算糟糕,怎样的结局又才算得好。

侍人通报之后,听到室内萧泽说“快请”的声音,萧澈走进屋子。萧泽正被许迟扶着坐起来,韦月城在桌边收着一套银针,房中还有一名翘脚高坐的老者。

看到萧澈进来,韦月城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就是萧澈啊,我是韦月城,谢谢你救了萧儿。”

“……应该的,您客气了。”

萧澈垂头作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韦月城。听过太多有关她的传言,但此刻真实看到那种清冷的美丽,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韦月城轻轻笑了笑,收好银针,对另两人道。

“爹,许迟,我们出去吧。”

萧澈忍不住抬起头来,原来那老者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奇侠韦清。传说般的人物,这让萧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老者极敏锐,偏头便对上了萧澈的视线。那带笑的目光,令萧澈突然觉得尴尬起来。

他这时倒是很庆幸自己这张习惯了无表情的脸,以淡漠掩饰住心中翻滚的情绪,萧澈沉默地站在屋子中间。

韦月城他们关上了门,韦清的声音随即传入耳中。

“嘿,这小子不错,我看着顺眼,干脆跟那老小子要了去做徒儿吧,这笔账就这么清了也行。”

“爹,您还是先把那个家中那个热血徒儿教好再说吧,昨日传的信上说,那孩子已经把您随口说的二十七条要求办妥了二十一条。我看,您也该准备照约定传他那套剑法了。”

韦清发出疑似哀叫的声音。

“那小子,那么热血沸腾干什么啊!明明当师父的都应该是一壶好茶伺候在树荫下,轻轻松松地指点招数就可以了,怎么到了他那儿,我这把老骨头一点也不得轻松?都怪萧儿,塞给我这么个宝贝徒孙。”

“爹,当初赞那孩子勤奋、有侠气的可是您啊!”

“识人不清,你爹我后悔了不行?”

“不,后悔当然可以的,您只别反悔就好了。”

韦月城的声音清清淡淡,含着一点温然的笑意,听着十分悦耳。

萧泽也笑了,他转回视线,看看站在屋中的萧澈。

“二弟,你过来坐吧。自己倒茶喝可好?我这会儿还起不来。”

抬头看一眼靠坐在床头的萧泽,萧澈走到桌边拿起茶壶。

“大哥饮茶可忌讳?”

“没什么忌讳,多谢你了。”

萧澈便又拿了两个杯子,斟了茶水端过来,递了一杯给萧泽,自己拿着另一杯在床边的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啜了几口茶,捧着杯子,萧泽看向萧澈。

“二弟那天也受了伤,都好了么?”

“好了。”

“那就好。我身体不行,三弟又还未找到,武林大会以来的这些事牵扯甚多,二弟若是伤已经好了,就去帮爹处理些门中事务吧。”

萧泽轻描淡写地把前几日一场兄弟之争抹去,看他的神态,萧澈完全感觉不到试探或是怀疑之意。他便静静地坐着,握着杯子,没有任何表情。

瞧着萧澈冷漠的神色,萧泽无声地轻叹口气,脸上的微笑带了些为人兄长们特有的无奈。

“二弟,我们有多少年没好好说过话了?”

萧澈的肩膀震了震,却没有抬眼。萧泽抚着手中温热的杯子,继续道。

“疏远得太久,我竟没看出你和三弟的变化。事情会到如今这个地步,是我跟爹的责任。但当务之急在于眼下萧门的处境,二弟,你得帮我们。”

“……我把娘带走,便是最大的帮助。”

萧澈依然半垂着眼帘,语气淡漠。

“若是爹要留住孟姨呢?”

“爹这样的不舍,不会让娘满足,终有一日,她会疯狂。”

“二弟,你应当是比我更了解孟姨的。就这么带她离开萧门,我想。孟姨会更无法接受。”

“……她必须离开。”

摇摇头,萧泽重重叹息一声。

“不是必须。二弟,我们是一家人,已经二十多年了,既然不是一开始便有的阴谋,那么就没有谁必须离开的道理。孟姨如何,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得看爹,看孟姨自己。上一辈的纠葛,再与我娘无干,现在就是在爹与孟姨之间,爹不是薄情人。”

“从娘对大哥你图谋不轨开始,就不仅是爹和她之间的事了,更何况萧漩也牵扯其中。大哥,你是否想说你不在意?”

萧澈终于抬眼注视着萧泽,那一双湛黑的眼眸有如寒星。

“我知道大哥素来不羁于凡俗琐事,一定也早察觉到我娘的不善,大哥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如果没有我娘,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萧漩……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若非因为我们,大哥根本就不用一个人对着天上的月亮想念母亲,也根本不会在成为少主后还一再被人质疑能力,一再身陷险境,甚至中艳雪剧毒,险些失了性命。大哥,这里,本来就是没有我们的。萧门原本就属于大哥,爹,也属于大哥。”

“——你就是这么想的吗?”

萧泽靠着床头,身体依然无力,但他直视着萧澈,那目光锁定了萧澈的眼神,不让他又把漠然装上,冷冷地移开。

“不要说如果。你年纪轻轻爱回忆可以,但是记住,这世上没有如果。我娘是什么性格,我自然知道,而孟姨对我那十年的照顾如何,我也清楚得很!二弟,二弟,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该明白七情之苦。我不想怨孟姨什么,也不想怨三弟,而且现在我也觉得要对萧门负责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得以少主或门主的身份去执掌它。我希望这个家能在,希望萧门能在——你该知道的!”

“大哥是担心皇帝那里么?”

“对。”

萧澈再次沉默下来,萧泽却笑了笑,道。

“还有江湖,是非多多的江湖,却不得不说它确实很吸引人。不要轻易退出,至少不要现在就想着退隐。长剑烈酒,快马西风,二弟,倘能在江湖上真正痛痛快快走一遭,我想,倒也不枉此生偏偏生在江湖。”

“……大哥信这江湖?”

“信,当然信。我们不就是这江湖么?”

“……”

“好了,不用现在决定,你等爹的消息出来了再做决断也可以的。萧门并非一定要是我的,而我行走江湖,也并非全是为了萧门。二弟,大哥只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就好——大哥很庆幸有你这个弟弟!”

扶着萧泽躺下,萧澈在安然而卧的萧泽床前呆站了片刻,便转身出了房间。院子里韦清正和许迟活动手脚,韦月城则静静地坐在廊下翻着一册药书,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刚好看到萧澈出来。

“已经说完了吗?”

“是的——大哥这时已睡下了,他……”

“也好,随他去吧。”

得到轻松的回答,萧澈便关上房门,回身对着正打量他的韦月城欠欠身,就打算离开。韦月城放下药书,道。

“年轻人不要把事情都堵在心里,所谓忧思成疾,你要懂得排遣心绪,爱惜自己。”

“……多谢夫人。”

“不用客气。”

韦月城淡淡笑了笑,重又拿起药书。

她这个人,向来是极淡薄的,萧澈对此早有了解,今日见面,果然是个如明月般高悬九天之上的人。就算在父亲和儿子面前,韦月城也显得颇是清远。但那两抹浅浅的犹如微风拂过水面带起的那一圈涟漪般的笑,却让被人称为冷心冷面的萧澈感受到了韦月城的真实。

韦月城,是离开了父亲,舍弃了大哥的人,是——是父亲曾经的妻子,是大哥永远的母亲……

“喂,小子,别走,跟老夫来比划两招吧。”

见萧澈侧身欲离去,韦清斥剑挥开许迟的攻势,中气十足地向萧澈邀战。萧澈偏头,鬓发已半白的一段传说的铸就者站在屋檐上,目光炯然,带着朗然的笑容,深灰色衣摆飘飞。跟西院护卫随手借来的长剑反射着黄昏最后一束夕光,朦胧而内含力度,像一幅古帛画上峭峰壁立、飞流千尺直下的山水。

抿了抿嘴唇,素来冷漠的萧澈,右手突然热起来。

身边无剑,护卫们都是守在院外的,萧澈只犹豫一下,就使出轻功腾空而起,双手成掌,向丢开了长剑的韦清攻击而去。

“——请指教吧!”

“喝!好小子,气势倒是十足啊!”

韦清声如清啸,手脚上的功夫也不含糊。成名已久的他对上认真的后辈,既注意着内力上的轻重,招式上又是实打实的严谨,令得萧澈完全投入。韦清素有“奇侠”之称,武功路数不拘一格,而萧澈自小勤学苦练,身手十分扎实,一时间倒难分难解,颇为精彩。两人直从屋檐上打到院外,引来同为武林高手的护卫们兴奋的围观。

几个院落之隔,孟夫人的院子里,上官凤仪不理会旁边那孟夫人贴身侍女自出来后便不停走来走去的焦虑,自顾自地拿着块锦帕绣花。

她挺想绣一方画眉早樱的帕子给萧澈的,可惜这么多年都忙着习武谋划复仇去了,导致如今的绣工实在是拿不出手。上次试着绣了幅据说很普通的鸳鸯戏水,却怎么看怎么像胖鸭子溺水——呵呵,想想很好笑,不过萧澈好好地收下,嘻,更让她美滋滋的!

“少夫人,您怎么还笑啊?二公子一去未归,也不知道门主此来到底是想怎样,夫人这几天的样子,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那侍女终于忍不住了,言语虽还克制着,语气间却颇有不敬。上官凤仪看她一眼,又绣了两针,缓缓道。

“澈去见的是他大哥,你不要担些不必要的心。至于爹来做什么,那是爹和娘的事,主子的事哪些是可以介入的哪些是不该介入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坐下吧,别再走来走去了,我看着不舒服。”

嘴张了张,碍着那一声“主子”,侍女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连上官凤仪都不说什么,她一个女婢,再怎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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