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既然公子迟迟不肯结婚,我想应该是他还是渴望获得一段真情的缘故吧。寻寻觅觅,只是别说公子了,我常跟在他身边,看多了接近公子的人。个个当面瞧着都是温婉红fen佳人,可一背过身,图谋未来门主夫人这位子的尊宠的,嚣张跋扈的,怯懦得只懂得听父兄吩咐的……真正竟是没一个可配得上公子这般英才。连我都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可以不计身份地位,能与公子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死生契阔的人!”
“楚小姐,你对公子的真情又有多少?公子早说过,他今生绝不轻易成婚,除非那人是他认定可携手三生三世的挚爱。”
“若真对公子情深似海,楚小姐,那你千万不可对萧门动什么手脚。公子不信任别人的情爱,但他信任萧门,现在还没有人值得他爱逾性命,萧门却可以。楚小姐,我其实比公子年长,我有自己的遭遇,早已不再想接触情爱。反是公子,服侍他三年,他看似桀骜实则孤独,若有人能真心爱他这个人,那她将来必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
看见楚怀佩状似恍惚地走出屋子,兰尘长长舒了一口气。费了大量口舌,把从前看的言情故事里的话全套上,她表现得可谓声情并茂,这回总算是有了点安全保障了!
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兰尘不想轻举妄动。唯今之计,只有安抚好楚怀佩的情绪,希望萧泽可以早一点来救命,而不是收她死状凄惨的尸体。
从地道里出来,路夫人在榻上优雅地坐下来,接过丫鬟奉上的茶,轻轻啜了一口,笑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真正巧舌如簧!”
“夫人,要尽早除掉她么?看那楚怀佩的样子,倒似乎真会被她迷惑。”
“呵,不必,反正原本没指望楚怀佩能成什么大事。不过,把那丫头看牢点,面临险境竟还能如此冷静地求生,言语中还处处暗示不可伤萧门中人,心思倒是缜密得很。这样看来,那萧泽留她在身边那么久,恐怕还真有点儿意思了,她也许还知道些特别的事。传令下去,改变计划,楚怀佩想怎么玩都不要紧,只别害了这丫头的性命,找个空,我要亲自见见她。”
“是,属下知道了。”
路夫人点点头,拈了块点心,却没吃,又问道。
“吴沅可准备好了?”
“适才回报,她已经按那兰尘的样子易容好了,夫人可要唤她来看一看?”
“不必了,吴沅办事我放心。你叫她准备妥当了就直接去吧,成败系于一身,要她千万谨慎行事。”
“是。”
“吴濛提供的消息她尽可相信,只是萧泽为人机警,萧岳武艺之高,亦世间少有,时机稍纵即逝,万不可错失了良机。”
“是。”
“此事谋划已久,若是失败,圣上必定震怒。该如何自处,你提醒她一声吧。”
“……是,夫人。”
明白这声“自处”是何意,那丫鬟躬身退了出去。
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窗前,庭院里入眼一片初秋景色,甚是斑斓美丽。
身为密卫中仅有的几名未习武艺者,路夫人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幸运。有武艺如已死的吴鸿、今日这吴沅,是必定要亲身赴杀阵的,死后当然是尸骨无存。可是没有武艺的自己,此刻虽是安全着、尊贵着,一旦身份暴露,她绝对是无力逃脱的那一个。
所有荣光,所有关于幸福的奢望,连自己亲生的孩儿,也定会一起陪葬!但值不值得,却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她只能往前走。
依然没有兰尘的消息,连楚怀佩也仿佛是消失了似的,根本找不到她。而原本被压着的兰尘失踪一事竟然也慢慢流传开来,这令萧泽脸上的笑容已经冷得像北地千年寒冰了。
“楚怀佩只是幌子,真正劫走兰尘的人,我想应该是与萧门有冲突者,昨日暗器伤人一事已有了结果,从暗器材质、射入角度及下属当时观察来看,最有可能出自此人。但刚刚得到的消息,这名苍山派弟子昨天下午偷偷与一名女子私会去了,出现在庄园里的根本不是他。”
听萧泽如此说,萧岳背起手踱了两步,沉思道。
“同门师兄弟竟然毫无所觉,这是个易容高手,江湖中精通易容术,又与萧门有怨的,似乎排不出来呀!”
“……爹,我也以为,不是江湖中人。”
“嗯。”
萧岳点点头,没说话。
正在这时,杨珖忽敲门进来,语气略急道。
“门主,刚刚得了消息,流云谷别业忽起大火,似是有人刻意而为。”
“去看看!”
萧岳脸色一整,疾步出了房间,萧泽与杨珖忙跟上。
流云谷别业距萧门这座庄园不远,几人使出轻功直接从屋顶上翻出内宅,骑上马,飞速出了庄园。流云谷别业方向腾起一片黑烟,火光倒是小了不少。
还好,起火的是一处偏僻院落,火势很快控制下来,并未蔓延开,没有人伤亡,也没有惊到萧湘。
不便多询问,父子二人探望过萧湘,正好孟夫人今日也来小聚,便又关切地问了几句情况也就离开了别业。纵然这火起得不寻常,但流云谷亦是江湖大派,这火灾的真相,他们当然愿意自己调查,萧门绝不宜介入。
回程的路上,他们放慢了马速,路边的草丛还繁茂得很,整个原野半数已染上了秋意,天空高丽俊爽。
一双眼睛隐在路边的草丛里,灼灼地盯着萧泽他们过来的方向。待到那几骑人影近了,更近了,已快到眼前的时候,她从草丛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迎上去,哑着嗓子大叫道。
“公子!公子!”
熟悉的身影让萧泽猛地拉住手中的缰绳,同时翻身下马。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来的正是兰尘,她头发也乱了,脸上也脏了,衣服上还有好几个破第一次,腰上挂着的玉佩还在,却也不复先前的灵动。兰尘就这么一身狼狈地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却笑着。
“总算活着见到公子了!”
“兰尘?真的是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萧泽勾起唇角轻轻地笑着,走近兰尘,仔细地看着,自然地伸出手要拂去她脸上的污迹。兰尘也不躲,只欢欣道。
“昨日被楚怀佩抓了去囚禁起来,硬说我与公子有私情,要惩治我。被我偷了空子,放火烧了那间屋,这才逃了出来。啊,对了!”
兰尘看向萧泽身后也下了马走过来的萧岳,萧泽让开身体,放她走向萧岳,只见她焦急道。
“门主,我逃出来才知道竟是被囚禁在流云谷别业的偏院里,而昨夜还有人送水送饭,这样看来,流云谷与那楚怀佩之间,定有玄机。”
“哦?”
萧岳面色严肃,他看看唇角勾着轻笑站在兰尘一步之后的萧泽,转回头又打量了下这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皱紧了眉,问道。
“这么说,适才流云谷别业里的那把火,是你放的?”
“是,我逃出来后便藏身在这草丛里,偷偷往庄园方向走。”
“听泽儿说,你不会武功?”
“是的,万幸如此,他们才没对我过多防备,叫我找着了机会。”
“——哦。”
萧岳点了点头,似沉思着。兰尘面上微笑依旧,说话间,她已经走到萧岳面前,手指轻轻一动,但还不等她扬起指甲中的毒,背后突然而至的掌风电光火石间已点上她周身大穴。再也无法动弹,她眼睁睁地看着萧泽转到她面前来,笑得如同凛冽的北风。
“你不是兰尘,说,是谁?”
“你说什么啊,公子?我就是兰尘呀。”
她咬住下唇,惊慌地看着萧泽,强硬回道。
萧泽笑得更冰寒了,方才温柔拭去她脸上几点污迹的手又缓缓伸了过来。
“看来你是非要我就这么撕下这张皮了?”
“不,公子,为什么?不是你让我趁机杀门——啊啊啊啊!”
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已要触到她皮肤的萧泽陡地缩回手。刹那间,那张脸恐怖地扭曲起来,从嘴开始,血肉迅速腐蚀,整张脸立刻狞狰如鬼面。而被点住了的穴道令她的身体仍笔直地站在那里,那污血就这么淌下来,在仍然继续腐蚀的脸与惨叫声中显得可怖至极。
待那容貌终于彻底毁去,人,也已断了气。
第四卷 京华倦客 第十一章 蝉、螳螂以及黄雀
第十一章 蝉、螳螂以及黄雀
尽管知道这不是兰尘。但那张脸太过于逼真,以至于当那惨状浮现的时候,萧泽差点就想伸出手去抱住她了。所幸他控制住了自己,因为兰尘,还等着他去救她。
兰尘最是怕痛的,他得赶快把她救出来,赶快!
“泽儿,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见惯风雨,眼睁睁看一个姑娘家在面前变得面目全非地死去,总还是让人不舒服的。萧岳弹指解开那尸体的穴道,可怖的尸体顿时软倒在地上。
深深吐出一口气,萧泽的目光从那块玉佩上移开,看着父亲道。
“这不是兰尘,她跟了我三年,我一眼就认得出来。更何况兰尘不会武、不懂毒,刚才这人却把毒藏在指甲里,妄图行刺您,失败后,又咬破牙齿中的毒药毁去面容,叫我们无从查起。至于她临死前丢出的那半截话,爹。看来有人很想看我们父子反目呢!”
“哼!”
萧岳脸上现出一丝讥笑,吩咐道。
“先把这尸体带回去。”
“是,门主。”
身后的下属答应着,因此人是中毒而死,一名下属解了披风盖在尸体上,而另一人则赶紧飞身上马,回庄上取木板过来好运送尸体。
回头看看依然腾着黑烟的流云谷别业,萧岳背起手,神情冷峻。
“杨珖,叫人去查一查这两天出入流云谷别业之人。”
这天下午武林大会继续召开,擂台比武在上午已全部结束,下午各门派首脑聚集起来,正是要根据这比武结果选出最后一名副盟主及监察。尽管暗器事件、失踪事件、起火事件接连发生,但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各派掌门仍济济一堂地分坐在萧岳左右两侧,只上首空出了两把椅子。
完美地表现着萧门少主应有的气度,萧泽很平静,没有任何一个小动作可以见出他心中的焦虑。虽然在这样大的场合里他几次走入后堂,但出出进进依然是那样轻笑的神情,无法让人窥见丝毫端倪。
第三次,属下送来了好消息。
“禀少主,今日中午,楚怀佩曾在庄园北边出没,那里与我们相邻的是一座南陵丝绸富商的别院。别路追查均未有发现,少主,这别院是否要派人细探?”
线索终于连上了,萧泽心中绷紧的弦这时才松了一点。
萧翼他们查到的昨日飞云山庄路夫人私下极秘密地二度拜访的那名南陵富商的别院正是这座。明明只是个茶商,内里守卫却甚是严密。那路夫人与楚怀佩自诊病以来关系亲密,而此前路夫人就是曾携楚怀佩同去这别院的。如此看,兰尘,十有八九是在那里的。
路夫人么?
呵,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弘光帝的人吧。
搅乱擂台比武,劫走兰尘,流云谷别业放火,以及派人易容成兰尘的样子来刺杀父亲还妄图栽赃他,这些行动一环扣着一环,别的不说,单是人马,楚怀佩就组织不起来。看来这一墙之隔的别院,他是非得去探探了,想必对方也极是欢迎的,否则怎会让楚怀佩宛如提示般出现。
至于如此处心积虑的目的,他们是想毁掉萧门,还是单单要毁掉——他?
不再想下去,萧泽沉声吩咐下属。
“你们在外监视着,别打草惊蛇。一有情况,即刻来报。”
“是,少主。”
略站了片刻,萧泽着人去请了杨珖进来。
“少主,可是有消息了?”
“对,果然跟飞云山庄有关。”
“飞云山庄?”
杨珖侧头看看前面正开得热烈的武林大会,笑道。
“是庄主?还是那位夫人?”
“主事者应该就是那位路夫人吧,当日飞云山庄匆匆见过两面,看似温文秀雅的闺秀,但,可没那么简单。”
“少主想怎么做?杨珖乐意奉陪,这边,就还是请门主坐镇吧。”
“呵呵,那是当然的,此行非得杨总持襄助,而这边就得爹来坐镇才能把这些人安心留到晚上呢!”
萧泽与杨珖向来亲厚,有他亲自出马助一臂之力,兰尘的安危,萧泽也可稍微放心些了。
“不过杨总持,这路夫人与北边儿的那位恐怕关系匪浅,我想先且将人救出来就好,要对付他们,还得容后再全盘考量。”
“少主放心,门主跟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那位可不好哄哩,咱就先当作不知道飞云山庄有些个什么魑魅魍魉吧。”
“多谢总持!”
得了杨珖的保证,萧泽感激地拱手致意,杨珖回礼笑道。
“少主可别这么客气,别说听命于少主是应该的。再有花棘那边也是叮嘱了又叮嘱的,我可不敢懈怠。”
当下这么说定,萧泽先出去跟萧岳附耳说了此事,得父亲点头后,他接过信物,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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