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图享乐?那我林亦轻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享乐?”
尤安乐了:“你倒也知道,以后不能考个状元倒也好好学点功夫,要不然真等到遇上你那心上人,人家嫌弃你一无是处怎么办?那这情劫可就难堪了。”
林亦轻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眼神带上了不满:“什么情劫不情劫?我可是林二公子!”说罢甩手离去。
尤安眨了眨眼,最终没拉林亦轻。
尤温摸了摸他的头,尤安抬头看自己师父,唉声叹气:“林二公子恼羞成怒了。”
尤温哈哈大笑:“谁叫你取笑人家?”
“遇到喜欢之人是好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尤安表示不解。
尤温继续摸头,目光温柔:“遇到了你就知道了。”
。
第二日,林亦轻还是出来送行了,还给准备了不少东西,吃的穿的样样不缺。
尤温看着那马车还有赶马人头疼。
尤安双眼圆睁,似有点不可置信,不过倒是终于学会了礼节,似模似样的抱拳对林亦轻道:“谢谢亦轻,但是这些我用不着。”他小胳膊小人,一旦行礼起来反而有些滑稽。
林亦轻却没心情取笑他,准备的马车本来也只是打算试试,也不指望尤安真能接受,只能偷偷把他拉到一边,直接塞了张银票给他:“若小安你有任何不开心的地方,只管来我林府便是。”
尤安……
末了,尤安掏出银票给尤温看,尤温一看票面啧了声。
尤安无辜的看着自家师父:“这就是江湖救急?”
尤温咳了声:“也不一定。”
“不一定?”尤安不明所以。
尤温表示:“说不定是江湖救美。”
“……”离开林府我很开心。
出了京师第五日,天空便开始飘起雪花,一连两日后,地上已是厚厚的积雪。
上一辈子,尤温不怎么见这么厚的雪,但是华山山高,大雪封山都得好几个月,对这时节也算熟悉,倒是尤安自从降雪后,一层裹了一层还是往他怀里钻。
如此半个月,他们终于到了通州县境内。
尤温忍不住叹气:“今日早点找个客栈休息吧。”
尤安裹的严严实实,头上带着帽子,连脸都被遮住了大半,只留下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啊表示同意。
尤温下马,带着他找了临近城门的客栈,赶紧的安顿了下来。
毕竟是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炭火,尤温虽然吩咐小二点了炭火,但是不一会儿就开始冒烟,屋里味道难闻,他只能将窗户开了点点。
尤安在火边坐着,这会他已经脱了帽子,除掉披风,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手也从衣袖里解救了出来,开始捧书而读。
尤温看着他认真看书,似乎不为外界所扰心里又是喜又是忧。
如果哪天华山派出了个秀才,也不知道武林各大门派是羡慕嫉妒恨呢还是冷艳高贵笑呢?不过,作个书生不涉足江湖也是好的。
“早知道这一路走的这么艰辛,我应该带你住在林府的。”尤温叹息道。
尤安对安逸的生活也挺怀念,但是一想起林亦轻看他时的热切目光,又有些纠结:“我只要跟师父在一起就行。”
尤温却不想他跟着自己受苦:“这里离华山也不远,不如我乘着大雪封山前将你送到华山。”
尤安闻言一愣,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神色。
尤温当然知道尤安的顾虑,尤安与华山上的人都不熟,自然不愿意前去。而自己还在历练之中,肯定是不能再华山待的,一旦将他送回山上,自己转身就得离开。
他盯着尤安看了会,这阵子尤安被他养胖了一圈,脸上有了婴儿肥,这会苦兮兮的样子也变得可爱起来,连可怜的样子都与孟欢天差地别。
尤安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小心翼翼的靠近师父,蹭到他怀里闷声道:“我要跟着师父。”
尤安向来性子有个孤傲,对待林亦轻这个小伙伴也是不冷不热,像这种撒娇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尤温哪里还能接话?
但是这天气寒冷,转眼新年就要到了,尤温实在不想他跟着自己受苦。
两人还在纠结,门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尤温目光一凝,一手护着尤安,一手拔剑警戒起来:“谁在门外?”
“二师兄,是我牟离。”
尤温认出声音,赶紧起身开门:“牟师弟?你怎么来了?”
“二师兄,我本来是打算去京师找你,幸好在客栈门外发现了你留下的暗号。”牟离道:“掌门让我来找二师兄迅速赶往杭州。”
尤温皱眉:“怎么了?”
“大师兄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未平(中)
吴秋略是一路跟着魔教少尊走的。
到了杭州,他最后一次联系了门人,说发现了魔教狗贼的落脚点,从此断了联系。
吴秋略性子洒脱不拘,和尤安志趣相投,比起李秋扬他们几个亲师兄弟,尤温与吴秋略关系更为亲近。
尤温与吴秋略是师兄弟,更是知己。
华山之上,把酒当歌,对月相伴,偷鸡摸狗,面壁思过他们没少一起干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是他们的拜把子时的宣言。
这次吴秋略失手被俘,尤温怎么不心急?如果真被魔教少尊所擒住,吴秋略的生还机遇又能又多大?
尤温忧心似焚,只能赶路,他跟牟离都是练武之人,虽然累点但身体扛得住,但尤安不同,他本就怕冷,身子骨也就一般,才几天下来脸色苍白了,连前阵子养出来的肉都还了回去。
尤温看得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中午随意找了地方休息,尤温热了壶水,给尤安暖暖。
牟离道:“酒更能暖身。”
尤温却瞪他一眼,再回头看着虚弱的尤安:“徒弟你忍忍,等到了下个县城,你就先与牟师叔留在那里修养,我先去杭州。”
牟离瞪大眼睛:“这怎么行?”要他看小孩?开什么玩笑。
尤安也不服气:“不行。”
他抓住师父的衣袖,似乎是怕被遗弃下来,尤温皱眉:“等我找到了大师兄,一定回来接你。”
尤安却不听:“我能坚持住,到时候还能帮上师父。”
尤温一愣,这才想起尤安在魔教五年,最后一咬牙同意了。
如此急行二十多天,连新年都没过,三人终于赶到了杭州,南方好歹没有京师那么寒冷,尤安的重重武装却未卸下,一到杭州就直接倒在了客栈里。
请了大夫看过,又吃了药,尤温在床边看着,心中郁闷,他大手抚过尤安头发,脑中闪过不少念头。
他身处江湖,事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剑下,华山派又门规森严,长大成人练武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尤安这身体实在不是练武的料子。
但要他放弃尤安的监护权,他又满心不甘愿。
他下山已然半年多,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甚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说没遇到什么危机时刻,但是这次华山派掌门继承人失踪之事,可不能等闲视之。
前面,就是危难,他能带着尤安一起闯?
突然,敲门声传来。
尤温起身走到门前。
牟离唉声叹气:“我在城里转了一圈,都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崆峒派、云松派,还有罗山的几位侠士也在此,我与他们约定明日晚上在此商议。”
尤温点头:“你先去休息会。”
床上,尤安悠悠转醒。
尤温贴近他道:“徒儿你好好休息。”
尤安却使劲全身力气拉住了他的胳膊:“师父,给我一天时间。”
尤温嗯了声。
“不,给我一个晚上,我一定能爬起来。”尤安声音嘶哑,脸上毫无血色:“我常年在魔教为奴,虽然不知道各个分坛怎么联系,分坛那些人多半也不认识我,但是我对总教之事所知甚详,如果少尊真的在杭州,肯定会派人抓我回去。”
尤温目光一凝,神色沉重:“你想当诱饵?”
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尤安盯着自己师父,目光清明:“师父,魔教中人行事诡异,机会只此一次。”万万不能错过。
尤温思忖片刻:“我华山派与他魔教缠斗多年,自然有找出他们的办法。”
尤安垂下目光,声音低柔:“师父难道想看到师伯身首异处?”
尤温身体猛然一紧,半晌才咬牙道:“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楼给你拿点吃的。”
尤温先是到了隔壁房间,叫牟离看好自己徒弟,才慢慢吞吞的下楼。
客栈楼下便是吃饭的地方,这酒楼向来是人多嘴杂之处,几碗白酒下肚,不少张狂的话都能顺口溜出,也成了消息的来源处。
尤温目光扫过众人,却也没在谁身上多作停留,只是动作慢慢吞吞,仔细的辨听着每个人的每一句话。
他唤来了店小二,叫了不少菜,找了个偏远的桌子坐了下来。
两桌开外,一个壮汉喝了一大碗酒,大声道:“你们可知朝廷要改食盐专营制度?”
“呵,前几日不是昭告了天下?”有人搭腔起来。
三桌开外,一个做书生打扮的问道:“你们说这收盐税,可是好与不好,朝廷这几年虽然没增加什么赋税,但是这盐税谁知道怎么收?”
走南闯北的商人却不这么看,一语就戳破了书生的幼稚:“是没增加过赋税,但是徭役可不少,而且眼下才光太三十二年,有些个地方税都收到四十五年去了。”
这话一出,不少人笑了起来。壮汉道:“我看这盐税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盐帮那帮人都这么说。”
尤温见他本身就像个贩夫走卒,心道这人应该是和盐帮有所瓜葛。
“这盐税是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那商人摇头晃脑起来,神色得意:“但我知道,当今云王殿下领地盐税可是直接留在云王府了呢。”
那书生开始质疑:“若真开了盐税,必定是国库库银重要来源,这么多赋税就全部给了云王?”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有人起哄:“你问问这酒楼老板,他是不是疼爱他小妾给他生的幼子!”
那掌柜的一听立马耿直了脖子:“胡说,胡说,我这店可是要留给我的正妻儿子的!”说完心虚一瞟后院,就怕自家的母老虎提着刀杀出来。
众人大笑。
商人故作神秘起来,压低声音道:“要我说,这事还是那些盐政司的倒霉,还有那些靠着背后势力贩卖私盐的,以后还不断了他们的来路?”
“呦呵,他们还缺来路,别把这主意打到我们田地来就行。”
尤温听了半晌,都是议论朝廷新政,却与江湖事关系不大,开始思量着要不要上楼。
“这些贪官污吏,中饱私囊,活该。”那壮汉骂了起来:“这次建立什么盐商,又是那宝桐聚商会中了彩头,那当家的弟弟分出枝来,专卖食盐。”
这可是大大的小道消息,尤温挑眉,确认这人根本就是盐帮的,不禁又奇怪,这宝桐聚商会处处都有它的影子,也不知道背后又是何人。
提到这个,那书生悲愤起来:“可怕就可怕在奸商斗赢忠臣,我听闻朝廷御史宋大人纳谏言辞激励,当今圣上本想惩戒一下,没想到那执刑的太监特下重手,将宋大人在午门外活活打死。”
“被赐死好歹还有个青史留名,想章大人一家可是在省亲路上惨遭灭门,可不是叫人悲痛?”那商人语气也沉重起来:“五年前,永安巷子秦尚书卸任带着家人回来,也是在半路上遭遇盗匪,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盗匪劫杀好官?”
众人叹息,不再言语。
尤温待了这么久什么消息都没听着,都是些与他无关紧要的国家大事,心中更是烦闷。
他带着粥与饭菜到了楼上,见尤安已经睡了过去,牟离也在那瞌睡。
这下,他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直接敲醒了牟离:“吃饭。”
牟离一个激灵,先是一脸迷茫擦擦眼睛,看见饭菜赶忙拣起筷子吃饭,口齿不清的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下去那么久?”
尤温脸上毫无表情:“声音小点。”再看向尤安,目光却不自觉的放柔了。
牟离闻言只顾着吃饭了。
等他吃完了,尤安依旧未醒。
尤温心道这傻师弟倒是宽心,掏出了几两银子:“我有件事情要托付你,你必须保证一丝不苟的完成。”
牟离眼中一亮:“二师兄有事尽管吩咐,牟离在所不辞!”
尤温点头:“吴师叔在画堂阁有笔欠债,你拿着这些银子上门去替他还了吧。”
牟离……
尤温:“嗯?”
牟离:“二师兄你是真心的?”
尤温点头。
牟离不可置信:“大师兄现在下落不明,你还叫我去画堂阁?”
这声音有点大,直接吵醒了还在沉睡的尤安,他先是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