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刺眼的寒光,邹断肠侧下头,身形移动,趁此机会,澹台梦从他的匕首下纵出,印无忧一把拉住了她,顷刻间刺出了十几剑,逼得邹断肠又退了一步,那边印别离已然出掌吸回了两名少女,看这边情势又变,未等动身。
印无忧已然拉着澹台梦,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两个人的身影立时消失在云气缭绕的断崖之下。
刀光灼灼剑影寒
纸钱,纷落飘洒,落入燃烧的火焰里,顷刻间,燃烧,明亮的橘红色火焰,蹿动着,仿佛是无数的寂寞灵魂,消耗着生命,将永恒化为瞬间的耀眼,然后变成灰烬,等待另一场燃烧。
明灭的火光,映照着卫离的眼眸,她的唇边,带着微微的冷笑。
慕容云裳在她旁边,显得心神不宁,不时望望门口:“当家的,老大会不是为难列云枫啊?”
嗯。
卫离没有仔细听她说话,她在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算算该来的人,应该就要到了,今天这场事,她再不愿意发生,也必须要发生,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全然不能由得自己掌控。
柳眉微蹙,慕容云裳道:“当家的,他们究竟是什么兄弟啊?姑舅兄弟?两姨兄弟?”
卫离摇头:“不是,他们好像是亲兄弟。”
亲兄弟?
一个姓秦,一个姓列,难道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所以秦谦和列云枫之间才如此奇怪?
一个女人,嫁了两个男人,还生了两个不同姓的孩子,一定是运乖命舛,坎坷多劫,更可怜的是这两个兄弟,不同宗不同姓,在人前自然不敢承认,在人后不知道又有多少恩怨纠葛。
想到此处,慕容云裳满目的哀伤,感觉到阵阵的心痛。
秦谦深沉,列云枫却另一个样子,那么他们兄弟的母亲一定是带着列云枫生活,秦谦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所以眼睛里才会时时流露出无缘无故的痛,看得慕容云裳也感觉到心痛。不过,秦谦不过当她是个小孩子,还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小孩子,有什么事情,只跟卫离商量,从来都不会跟她说。
慕容云裳也不恼,反正她对卫离佩服不已,她觉得像卫离这样的女子,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会出类拔萃、脱颖而出。
卫离暼了一眼慕容云裳的表情,猜得到这个小丫头又在为了什么事情而伤感了,不过慕容云裳的伤感会很快烟消云散,这孩子没有太多的机心和城府,快乐忧伤,都写在脸上,来去如风,她从来都不担心慕容云裳会为了什么而郁结于心,不能释怀,要是在平时,她也许会问一问,不过现在,时刻都有危险,卫离带着十分的戒心,继续焚化纸钱前任帮主扈四海的棺椁,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依如老帮主生前,总是温和敦厚的样子,就是生气了要教训手下,也很少会疾言厉色。但是自由一股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扈四海活着的时候,压制着长春帮的局面,其实暗中已然分崩离析,各自由着各自的帮派了,但是有扈四海这个老帮主在,大家貌合神离地,勉强还能凑合,结果老帮主横遭意外,被人杀死后,这些人自然借着替老帮主报仇的由头,纷纷起来闹事。
长明灯摇曳了一下,门外的人带着冷风,匆匆闯入。
卫离从蒲团上边起身,这个人以前是老帮主身边的亲随,也是她们长春帮的弟子,名叫刁六,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来岁。
刁六神色慌张,呼吸急促,抱拳道:“帮主,达长老他们来了,请帮主出去相见。”
卫离还没说话,慕容云裳几步过来,怒斥道:“混帐东西,他们没有腿?还是没带脑袋,忘了自己是谁了?要见当家的,自己滚进来,要我们当家的去见他们,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刁六连连称是,然后为难地道:“回帮主,小的也这么说,可是达长老他们说……”
他说着话,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出来。
慕容云裳怒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为什么不说?”
刁六艾艾斯斯地道:“可是,可是,他们说的话也难听,小的实在不敢向帮主实言相告。”
慕容云裳冷笑道:“话是他们说的,又不是你说的,怕什么?反正人说话,狗放屁,无论达安平他们这些老狗放出来什么屁,你也照直说出来!”
卫离哦了一声,慕容云裳犹自未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那个刁六还是不怎么敢说话,看了看慕容云裳,又看了看卫离:“帮主,达长老他们说我们长春帮……”他躬着身子,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好似达安平他们说的话应该很过分,所以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卫离走过去一步,想听真些,可是这步子刚迈了出去,刁六浑身一震,闷哼了一声,仰面摔倒,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脸色铁青。
刁六忽然气绝,慕容云裳愣了一下后,马上飞身过去,想看个究竟。她刚到了刁六的身边,步子还未站稳,忽然刁六双手抬起,双目圆睁,犹如诈尸一般,慕容云裳还未及惊叫,十几支袖箭从刁六的袖管飞出,分成上中下三路,打向了慕容云裳。
因为是在灵堂赏,她们都没有随身佩带兵刃,猝发急变,慕容云裳忙欲纵身闪过,可是那飞出的袖箭骤然炸开,箭杆中又射出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针,骤雨般打了过去。
慕容云裳稍稍慢了一些,眼见细针如网,罩向慕容云裳,云裳花容失色,无从躲避,吓得双目紧闭,耳畔听得衣衫簌簌,冷风飕飕,然后一阵细微清越的叮当之声,想是那些小针被人用衣衫卷裹,悉数落地,云裳闻到了幽幽的百合香气,这百合香气,幽淡清雅,若隐若现,应是卫离来了,不由得叫了一声:“当家的!”
听到卫离嗯了一声,果然是卫离挡在她的身前,云裳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当家的,这个家伙居然诈死,还用暗器伤人,当家的,你要给我报仇!”
她说着话,那个刁六已然跃起,骂道:“死丫头,居然敢坏老子的好事!”他口中骂着,双手一挥,又是一把袖箭飞来,全部射向云裳。
此时,外间忽然响起了鼓声,听清楚鼓点节奏后,卫离眼光一凉,哼了一声,衣袖翻卷,闪跃腾飞,穿花蝴蝶一般,将刁六的袖箭打落,慕容云裳闹了,几步纵到一旁的桌案之下,抽出了一把长剑,飞身过去,一边打一边骂:“癞皮狗,你居然装死,还暗箭伤人?连我们当家的都敢暗算。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我是谁!”
说话间,慕容云裳刺出了十几剑,刁六冷笑一声,抽出一条蛇骨长鞭,这鞭子有一丈八尺长,挥动起来,猎猎作响,暗风卷地,好像一张时松时紧的罗网,对付慕容云裳,他还是绰绰有余,而且他的鞭子长而威猛,慕容云裳手中的剑不是自己常用的那把,况且她的功夫本来就比在这个刁六差一点儿,所以两个人一过招,慕容云裳就处于劣势。
侧耳倾听,卫离感觉到有人来了,也飞身过去,想到桌案下去取自己的长剑,谁想刚到了桌案边,那紧挨着桌案的墙壁,轰的一声,塌出一个洞来,烟尘四起,卫离忙向后撤步,烟尘中闯出几条人影,也不说话,手持长刀,下了杀手,恨不得立时将卫离置于死地。
卫离无法拿不到兵刃,只好暂时赤手空拳地应敌,她想用空手夺刃之法,从对手那边抢过一把长刀来。
可是交手之下,卫离不由暗惊,这几个人居然特别默契,共进共退,七八个人宛如一人,竟然无法单个击破。
不过卫离的功夫也是了得,这几个人的武功虽然够厉害,但是要想一时半刻杀了卫离,也非易事儿。
可是那边,慕容云裳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了,余光瞥见了卫离空手对付那七八个人,行动有些受滞,心中暗道:当家的要有长剑在手,自能打发那几个杂碎,反正我已经打不过这个癞皮狗,有剑在手,也是累赘。想到此处,清吒一声:“当家的,小心!”
她喝了一声,长剑脱手,掷向了卫离,卫离大惊,云裳已经是苦苦支撑,现在还铤而走险,把剑给了自己,但是长剑已然抛了,她自然要接,这剑刚刚接住,那边云裳抛剑分心,啪地一声,抽到了她的肩头和胳膊上,这蛇骨鞭力道沉猛,立时扯出一条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慕容云裳痛得花容失色,痛叫一声,眼泪簌簌而落。想她是映雪山庄的大小姐,父母将她当成凤凰儿一般宠着,别说动一根指头,就是重话也没说过她几句,何尝受过此等痛楚,一边落泪一边骂道:“癞皮狗,你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好男不和女斗,你居然动真格的,我要宰了你!”
刁六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又一鞭抽过去,云裳还未等躲闪,手腕一紧,被人抓住,正要挣时,只听来人低声道:“云儿,等我给你出气。”
原来是秦谦将她拽了出去,刁六看看换了人,举鞭就打,秦谦仗剑,和他斗在一起。
疼痛难忍,慕容云裳捂着伤口,痛得冷汗和眼泪一起掉,退了两步,看见了角落里边的列云枫,原来方才他们一起进来,列云枫手中拿着一把乌亮的折扇。
慕容云裳冲向倒塌的墙壁旁边,想去拿卫离的兵刃,却被一阵飞蝗似的冷箭逼着退了回来,这次又冲进来很多人,分成好几团儿,乱七八糟地打到了一处。
慕容云裳只认得达安平和达安平的几个心腹手下,正和一些手持长刀的人缠斗着。那个达安平和一个麻布白衣的人斗在一处,打得难解难分。那个白衣的人个不高,胖墩墩,一张油光锃亮的脸,头上也是光滑滑的,没有头发,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拿着木槌,还斜挎着个鹿皮兜子,这个人一手持锣,一手持木槌,脸上都是笑意。
只听这个白衣胖子喝道:“兄弟们,长春帮的达安平得罪了我们,今天我们要将长春帮夷为平地!”
达安平也大声喊道:“得罪你们的是我达安平,和长春帮没有关系,要算帐,冲着我达安平来好了,不要惊扰了老帮主的灵柩!”
一时间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人们厮杀搏斗,乱成一团。
列云枫认得这个白衣胖子正是十地阎罗王的手下,使者勾魂,他心中奇怪,上次在贺家,澹台玄手下留情,放走了勾魂他们,这个勾魂是和贺居安联手行事,达安平也一直跟着冒充贺思危的贺居安,贺居安已经是个废人,勾魂要不到贺居安原来许诺的好处,也断断寻不到达安平这种小角色的身上。
而且看看他们对斗,貌似你死我活,但是列云枫知道勾魂的武功,要真是要动手,是个达安平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们两个一边打,一边接近被人围攻的卫离。此时,达安平的手下和那些拿着长刀的人,虽然打得不亦乐乎,却是有惊无险,已然将卫离和秦谦隔得好远。
慕容云裳捂着伤口,疼痛难忍,乱踢到了身边的对手,转眼看到列云枫,急道:“列云枫,你来是看热闹的啊?还不帮忙?”
列云枫。
这三个字一出口,引得勾魂回头看来,不由得吓了一跳,他怕的当然不是列云枫,而是列云枫背后的澹台玄和秦思思。
列云枫笑呵呵地看着勾魂:“以前小弟还特别疑惑,今日终于知道兄台为什么叫酆都城的城了,原来兄台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小弟佩服不已!上次明州一战,兄台铩羽而去、惶惶如丧家之犬,怎么还有颜面扫人堂口?”
勾魂油光锃亮的脸,也不由得涨红,没接话,眼光扫向门口。
列云枫笑嘻嘻地道:“不用看,我师父他们没在,一个都不在,就是小弟一人,奉家师之命,恭候兄台久矣。”
他越说澹台玄他们不在,勾魂越是不信,澹台玄怎么可能单单派列云枫一个人到这里来?自然也在长春帮内,上次澹台玄警告过他,要是再遇见了,只怕没上次那么幸运了,勾魂想到这儿,夺门要逃。
谁知道列云枫满面笑容地堵在门口,折扇轻摇:“蠢才啊蠢才,我们既然设下关门打狗之计,又焉能网开一面给你嘛?”
那扇子摇动之间,细针如雨,射向勾魂。勾魂闪身躲过,心中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澹台玄他们一定在这里,不然列云枫责骂有恃无恐,居然敢挡他?
忽然外边又是鼓声大作,但是和方才的鼓点完全不同,以他的听力,还听到鼓声中还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正向这边跑来。
勾魂一愣之下,怒道:“达安平,你搞什么鬼?你不是说,外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听到长春帮纠集帮众的鼓声,达安平也脸色大变,现在和他结盟的帮中长老,应该掌握了长春帮的八大香堂,将卫离的手下全部扣押,然后自己这边引着勾魂到灵堂来,将卫离杀死,方才是他的同伙得手的鼓声,他们才杀进来,可是现在怎么还能有纠集帮众的鼓声?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还未等达安平说话,列云枫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明白?可怜啊,可怜死了都是个糊涂鬼!”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