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
“云大人我是沅歌,我有话要与鸿琰讲,求大人给我一点时间好么?”沅歌化作原来的模样言辞恳求,正说话间怀中遗子啼哭又起,所有人都怔了,包括前一刻仍旧不可一世的魔君鸿琰。
鸿琰看她怀中小儿污血未去心不由得揪紧:“这是谁的孩子?”
沅歌红着眼眶到他跟前:“琉璃,琉璃出事了!”
鸿琰锢紧她的双肩眸光阴沉叫诸人无不胆寒:“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沅歌低头望着怀中大哭不止的婴孩:“这是你的孩子扶青,是她在旭阳峰上为你生下的孩子。琉璃生产过后被人追杀我没办法同时救两个人,她让我带着孩子来找你,她让我跟你说……若你问及的话便说她死了!”
“这……这是青儿?”鸿琰眼眶通红抚上他的小脑袋,“阿璃现在在哪里?”
沅歌哽咽着答他的话:“我走的时候她还在旭阳峰的高崖上,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鸿琰来不及思考掉头即刻驾云赶往旭阳峰,沅歌本打算跟着,才转身的空档却被云际唤住:“你去哪儿?”
沅歌急不可耐:“琉璃是风华宫的人,我得替曲寒上仙瞧瞧她是死是活!”
云际冷笑:“风华宫的人却给魔君生子,便是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把孩子给我!”
沅歌抱着扶青后退两步:“稚子无辜,云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无辜?”云际瞧见扶青啼哭的模样便忍不下心头的怒,“这是将来的小魔君,你跟我说他无辜?且鸿琰害死我的女儿,我要杀了这小东西给我的云若陪葬!”
沅歌抱紧扶青弯膝向他跪:“云大人三思啊,云若圣母已死纵然心伤人却再也回不来了。眼下四大凶器全在魔殿,现在的鸿琰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若再伤了他的孩子只怕会酿成三界不可挽回的灾祸!”
云际思索也觉得她此话有理:“那你把孩子给我,我带回去交由天帝处置。”
沅歌大惊:“云大人想用他当人质?”
云际抚着颌下的白须扬眉笑:“得了四大凶器又何妨,我倒要看看他鸿琰是要凶器还是要儿子!”
鸿琰到旭阳峰崖边时早已人去楼空,仅风中弥漫的一丝丝血腥气如欲断的弓弦绷紧他的神经。
他嗓音嘶哑一边哭一边唤:“阿璃?阿璃我来了,出来吧阿璃……”
回应他的只有崖边的山风和不时落下的凋零花叶,鸿琰抬手拭去眼泪对着草丛木林小声呼喊:“阿璃我知道你藏在里面,我是鸿琰,我回来了阿璃。你出来,快出来啊……”
月色被乌云遮挡加深了夜空的晦暗,鸿琰带着哭腔摸索终是寻到血腥气的源头,草地上渗了一地的污血还有沅歌用过的剪刀蜡烛。
污血前留下许多凌乱的足印,痕迹直延伸到了悬崖的尽头处。
“阿璃……”鸿琰步履蹒跚走到了崖边低头望着下面的万丈空旷,他额上的火符印记似血般殷虹,指尖抓进土里仰头唤出撕心裂肺的高喊,“阿璃!你留下青儿上哪儿去了,你给我回来,我命令你回来!”
“主上!”负伤的妖兵列队赶上他的步伐,“那群道貌岸然的神仙抢走了小主人,我们该怎么办?”
“青儿……”鸿琰抹去泪痕才想起被他遗忘在沅歌怀中的小扶青,“云际你敢动孤的孩子,孤要你的命!”
鸿琰如发疯的狮子仰头化作一团浓烈青火消失在旭阳峰上,夜空死寂留下他一路经过的浓烟残痕,这抹残痕如一条曲折的线直向上空九重天的方向而去。
云际抱着扶青正往天宫行,忽而被身后一随从推了推肩膀言语透着不安:“云大人,鸿琰过来了。”
云际裹紧了扶青的襁褓只是一笑:“过来又如何,除非他不想要这小孽障的命了。”
鸿琰眼透腥红正听见了他所道之话,掌心凝出青火炎炎杀光了所有作势抵挡的天兵:“云际,把青儿还来!”
云际闻声却是不由得颤栗,这声音不像是他平日的声音,声嘶粗狂宛如另一个疯狂百倍不止的魔鬼。
“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掐死这个小孽障!”
云际说话间作势将手靠近他的颌下,鸿琰停下动作任由呼啸的逆风吹乱自己的发:“只要云大人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你可以试试。”
云际莫名觉得发怵,鸿琰今日这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
沅歌咬唇跪在他身前:“云大人丧女饱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眼下鸿琰的心思定也是一样的。且如今时机未到激怒他对我们并没有好处,请云大人三思!”
云际攥拳犹豫不决,鸿琰踏着积云一步步向前眸色中透着十足的杀意:“你若敢伤青儿半分,孤誓叫你云家断尽香火永世不得超生!”
沅歌趁势从他怀里抱过扶青往鸿琰处去:“这是你和琉璃的孩子,还给你。”
扶青本是啼哭不止,此刻靠近鸿琰却却忽而咧嘴发笑,小手扑腾触上他的玄袍好不自在。
鸿琰眸中的腥红褪去,双手接过扶青止不住地颤:“青儿,我的青儿……”
扶青出生不久又是早产儿,这时手脚并用在他怀中闹腾却比足月儿还要康健。
沅歌忍不住含笑:“他才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这般动弹,将来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只可惜……”
余下的话她没讲,只可惜,一生下来就没了娘。
鸿琰仰眸质问:“你刚才说,有人杀她?”
“有很多追兵要她的命,我只知此事应该与白姻有关系。”沅歌当着云际的面不敢与他多话,只皱眉答一句后便转身化作仙鹤飞走了。
云际脸色不好却也收兵离去,鸿琰抱着孩子双眸呆滞回到魔殿,如个神志不清的活死人般一步步走向琉宫前。
火势已被扑灭,琉宫大体都是无恙的,只内寝主殿已被烧的不成样子。
妆台前放着被烧得发黑的拨浪鼓,鸿琰对扶青摇起鼓声阵阵渐渐哭出了声:“青儿,对不起,父王没能保护好你娘,你将来会怪我吧?”
扶青戳着他的玄袍眉眼带笑,鸿琰低头闭眼吻上他的颊,这是他朝思暮想等了九个月的小人儿,至如今,他只剩下这个小人儿了。
鸿琰抱着扶青归来时奉虔便守在琉宫外领罪,他说自己辜负了主上的信任没能顾好魔殿周全。
与他一同请罪的还有兰儿,二人并列跪在琉宫庭外向屋内彷徨无措的玄影道出丁妙余编纂好的那般说辞。
兰儿哭红了眼睛只想道出心里的话,可鸿琰在旭阳峰崖边丁妙余对她的警告尤闻在耳,丁妙余说,你家人的性命全在你这张嘴上。话说对了皆大欢喜,话说错了下一个家破人亡的便是你!
她拭去泪痕不得不向漆黑的大殿叩下一记恕罪的大礼才敢开口:“娘娘今儿个睡了一下午,入夜时起来喝了一碗梅子汤。奴婢搀她去庭中散步,谁知……谁知娘娘脚下打滑不慎从石阶上摔了下去提前了产期。奴婢撤开结界出去传大医,可能是不知哪个侍婢手忙脚乱打翻红烛引发了琉宫大火,奴婢闻讯后便支使同行的侍婢去寻大医,自己只身折返正撞见从大火中逃出的妖后娘娘。魔殿混入了白姻派遣的杀手追杀,奴婢引开杀手让娘娘去找奉虔将军求助,许是娘娘与将军生有隔阂,也或许是中途遭到杀手截杀,奴婢击退了一波杀手时才知娘娘已不在魔殿了。奴婢没能护好娘娘,奴婢有罪请主上责罚!”
鸿琰将自己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殿中一言不发,过良久才沉声而道:“白姻的事你们最好给孤讲清楚,否则孤要你们陪葬。”
他这番话语沉寂毫无怒色,可偏偏就是这般不温不火的语气反叫奉虔胆与兰儿颤。
奉虔接过兰儿的话为鸿琰解惑:“白姻就是执仙箫的那个女人,她曾与曲灵一样恋慕储玥,许是嫉妒爱而不得便杀了曲灵夺其仙箫,并以曲灵的身份冒名了一百多年。那潜入魔殿的杀手口口声声说奉白姻之令要夺妖后和小主人的命,虽不知他们是怎么潜入结界的,可定是通过仙箫音律使了什么手段。亦或是寻了段千绝暗中相助,与云家人来个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无可能。”
鸿琰靠上琉宫墙角缓缓滑坐下去,扶青此刻在他怀中乖的不得了。他不想再听旁人多言,只冷冷道了出去二字便再无话。
“青儿乖,青儿睡觉觉。父王陪着你,父王……”鸿琰鼻梁酸楚忍不住又落了泪,“父王在母后的寝宫里陪着你。”
偌大的琉宫静得可怕,他褪下玄袍将扶青裹厚了些第一次感受到孤独的滋味,这滋味太苦,太苦了……?
☆、不配做草
?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眠,奉虔警告了兰儿后便往自己的住处方向走了。
丁妙余懒散倚在玉镂殿的软榻上用小刀插了一片果子放入口中:“琉宫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绿芙扬笑蹲在榻边为她捶腿:“侧妃娘娘放心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奉虔将军最清楚了,只是那个兰儿留着总是祸患,要不要杀了她灭口?”
红羽端着果盘摇头插嘴:“侧妃还是不要杀她的好,眼下正是主上多疑的时候,兰儿若是在这节骨眼死了反叫人横加猜测。她家人的性命还捏在侧妃您的手里,红羽相信兰儿不敢造次的。红羽眼下忧心的是白姻,若是她知道侧妃违抗她的意思杀了应琉璃还栽赃到她的身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她将事情都告诉主上那该怎么办?”
丁妙余食指抹下唇畔果屑并无顾虑:“白姻要多嘴也好要恼羞成怒也无妨,那也得她能活着见到夫君才是。”
绿芙捶腿的手停了停:“侧妃娘娘有法子叫她开不了口?”
丁妙余扬袖抚着衣上的精致花案:“玉镂殿跟奉虔现在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敢不帮我解决吗?”
“可……可是侧妃您不是说奉虔将军只答应您指使他的细作投药吗?”
丁妙余仰眸望着自己的玉指纤纤全然不理会她的问话,红羽眸中也是泛起一丝笑。绿芙从头至尾留在玉镂殿自是什么都不知道,旭阳峰旁丁妙余眉目自得向姗姗来迟的奉虔道了一句话——白姻执仙箫在手不难查出今夜的全盘真相,事已至此将军是脱不开干系了,若白姻不死,死的便是你我。
奉虔往回走一路思量着丁妙余向他所道的话,白姻执箫能探出一切,她能探出一切。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他幻做妖兵模样自小门走以夜色做掩离开了魔殿。今夜的动静太大白姻早已察觉,她才奏箫探知一切便见扮做妖兵模样的奉虔自暗处走来。
白姻握箫恼怒:“都说了不许伤害应琉璃,丁妙余竟敢违抗于我!”
奉虔无奈一笑:“你找谁做棋子不好偏偏找个蛇蝎女,她现在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你的身上,主上不会放过你的。”
白姻扬箫警惕一笑:“怎么,你想杀我灭口?”
奉虔悄无声气从土中化出藤蔓绑住她的手脚:“你知道的太多了,留你在这个世界上太危险,我不能冒险。不过你放心,丁妙余那个贱丫头敢威胁我,等此事了解一段时间之后我会想法子替你报仇的!”
白姻警惕奉虔却未料到暗处袭来的藤蔓,挣扎几许却被缠的更紧:“奉虔你敢杀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奉虔从身后拔出刀刃一步步靠近她身旁:“不是我要杀你,是丁妙余留你不得。”
刀刃借着月色泛起幽幽寒光,手起刀落的一瞬奉虔却霎时变色,藤蔓俱断如一摊软泥落在他脚下,方才还被死死绑住的人眼下却不见了。
天边划过一缕似仙似魔的浅光,光晕深处传来一好听的男音:“人我带走了,奉虔将军好自珍重。”
“好熟悉的声音,难道……”奉虔渐渐消失的光束心里不由得一颤:“难道是他?”
白姻被那忽如其来的光束带到了一处安全稳妥的地方,她揉了揉酸痛的臂膀暗骂丁妙余忘恩负义,再仰头时脸色却变了变:“是你?你还活着?”
那人背身并未回头:“我当然活着,我不活着今日救你的难道是鬼吗?”
白姻嗓音沙哑起身浅浅唤了一声:“谢……谢谢兄长。”
被她唤做兄长的人微微侧过脸颊并未动容:“不用叫我兄长,反正我也没把你当妹妹。现在把仙箫留下你就可以走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什么?”白姻得知他打仙箫的主意便忍不住咬唇,“仙箫……仙箫不能给你!”
“是吗?”那人冷眸笑了笑,“我记得这箫也不是你的东西吧?白姻,就凭你的这点本事也想得昆仑剪?传出去会害我连带着被人笑话的。”
白姻凝眸良久未动,那人似乎没了耐烦心:“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箫和命,你自己选!”
白姻闭眸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妥协,蹲下身后将仙箫缓缓置于地上:“现在我能走了吗?”
他扬手摊开一面玲珑折扇闭眼拂了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