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屈道:“可我还没说呢。”
殊彦停下步子顿了顿:“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救雪灵童和流光?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流光是仙尊的朋友,雪灵童又是专程寻我而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险。”
殊彦嘴角勾起弧度:“朋友可你口中的朋友是东南山的敌人。琉璃,有些话我当提醒你,千万别做不该做的事。”
我咬唇:“若是做了,会如何?”
殊彦抚了抚面具冰冷:“你既做了嫁于主上的决定便意味着许多事情必须置身事外,因为主上最恨人背叛,于他而言,于东南山而言,背叛者是不可饶恕的 。”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反驳,他说的何尝不是我一直忧虑的,许多我不想置身事外的事却必须置身事外,半分也由不得自己。
我安静了许久:“我能……我能见见他们吗?”
殊彦蹙眉:“主上一日未拿到想要的东西他们便不会有危险,顾虑着你的关系,纵使拿到了兴许也会放他们而去。你还忧心什么?”
“我不忧心什么,但我的良心会很难受,我这样做无异于背叛了仙尊!”话才出口殊彦便神色难看,我怎么忘了,他曾誓与曲寒不共戴天,他失了储玥和一张脸,而曲寒失了自己的师妹,失了风华上仙。
殊彦冷言:“你觉得,你现在还在风华宫吗?”
“……”除了保持沉默我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澄萸自知不妙遣散了周围偶有路过的妖兵侍仆,随即只身站在几步远处静候。
殊彦又道:“应琉璃,在这东南山想要你命的多得是,明处有公开反对的奉虔,暗处不知还藏了多少敢怒不敢言的人对你虎视眈眈。主上要护你,首先你不能做一丁点让他为难的事,雪灵童与流光对魔殿意味着什么不明自了,我今日如此说,也是在保护你。”
我怔了怔,殊彦却隐去正色回头冲澄萸招手:“我与娘娘说笑的功夫你就不见了,还不过来站站?我们准备动身了。”
澄萸不敢对他玩笑,上前道了一声是便搀着我走。
殊彦看我笑了笑:“娘娘,我们动身吧?”
我未开口,转身便往前去了。殊彦一路戏弄澄萸或是自顾自的说笑,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说的或都是肺腑之言,也无疑给我的压了一块大石。我只想好好的爱一个人,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我总觉得,前方的路……不会顺遂。
丁妙余这一跌便没了踪迹,紫槿遣人下山寻过,不知是不是走兽叼食的缘故,翻遍了山底连个影子也不见。
“仙尊,派出的侍仙又找了三天,还是无所获。”紫槿推门进了千秋殿,曲寒正在燃香,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需要些凝神静气的东西。
“找不着就不找了,若真无踪迹再寻上几日也是枉然。鹤轩呢?”
提起鹤轩紫槿便摇了摇头:“他将自己锁在房中几日了,怎么诓哄也不肯出来,连应我一声都不肯。”
曲寒对此早有预料,故也并无异样。紫槿思索了许久仍是愁眉,最后依旧忍不住开口:“仙尊,这事怕是不简单。丁妙余纵使拖不了干系却也不可能仅凭自己杀了轻絮,我怀疑有人帮她,或是有人利用她。”
曲寒沉了沉:“此事我知道,我甚至猜到谁才是真正杀轻絮的人。”
紫槿诧异:“仙尊知道?那为何不下令缉捕?”
曲寒指尖敲打着桌面似在思量:“因为她对我尚还有用。”
“可轻絮的仇……”
紫槿忍不住脱口,曲寒扬手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我自有思量,今后勿要再提了。”
紫槿皱眉:“仙尊,紫槿觉得你变了。”
曲寒抬头对她笑:“是么?你觉得仙尊哪里变了?”
紫槿坐他身侧劝阻:“说不上来,可总觉得琉璃消失后仙尊便与从前不一样了。且……仙尊拿到了往生珠为何不肯上交天帝,甚而还要瞒报?白白受天帝责罚是小,若被人察觉便是欺君之罪,仙尊可想好了?”
曲寒神色一怔,几许后方才掩过寒意扬指刮过她的鼻梁:“什么事你都要操心,难怪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紫槿脸颊一红撇过头去:“仙尊又拿我开玩笑,再说……这可是大事。”
曲寒起身关上房门后正色:“所以,此事绝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鹤轩,明白吗?”
紫槿仍是担忧:“可魔君也知道,魔殿的人必然都知道,若是传出去……”
“不然。”曲寒伸出食指抵她的唇,“孽障的话是无人信的,只要你好好保密即可。仙尊虽然疼小璃,可纵观整个风华宫,仙尊最信的人……还是你。”
紫槿心中茫然,可对上他的眸子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末了只能微微点头,终是换得了他亦如寻常的一笑。
紫槿心中沉了沉,变或不变又如何,只要仙尊永远是仙尊,仅此便好。
?
☆、翩若惊鸿
? 奉虔的宫邸距阙宫很远,约在魔殿的边缘处。殊彦说他向来喜欢清静,不爱居于人多的地方。
这地方和我上次受绑所见傀儡魔的地方并非一处,看上去优雅别致了许多,不知道的人定以为此处所居者是个言谈举止皆透书香气的文人雅士。
进门后会穿过一片花草小院,这地势让我想起了松坞山庄,那时的无情老人也是如此。
我本以为他在小院后的正堂中,可殊彦却领我直入了院落深处,那里坐落了一处凉亭,停下奉虔摆好茶水小菜恭候多时了。
“奉虔将军,主上让我陪她一同前来,意思你该懂的。”
殊彦也不拐弯抹角直道明来意,奉虔自不介意:“看你来我便知了,谁都知道殊彦公子是个嫌麻烦的人,怎么舍得主动跑这一趟呢?只不过有些话……我想单独与娘娘说。”
“奉虔将军这是嫌我多余了?”殊彦一笑置之也未有离开的意思,倒是澄萸低头行了礼数转身便出去了。
“主上让你来是为了保障娘娘的安全,我可在此起誓,绝不做有违圣令之事。”奉虔说着当真竖起三指,我也想听听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故而转身向他使了使眼色,殊彦犹豫不下还是转身出去了,只是离开前向奉虔叮嘱,他只离开一炷香的时间。
“我很好奇,娘娘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殊彦也如此护你。”殊彦走后奉虔立刻隐了笑容,若非鸿琰有令在先,我觉得我这会儿怕是得再见一次傀儡魔。
“我哪有什么手段,不过是殊彦公子宽宏大量不作迁怒罢了。”我也不与他客气,当即择了一处石凳坐下再回他的话。
奉虔冷哼:“这儿四下无人你大可直言相告,曲寒让你来此有何目的?”
我失笑:“你以为是仙尊让我来此?”
奉虔不以为然:“难道不是吗?”
我执筷拨弄着盘中小菜:“当然不是,奉虔将军,从前之事我早已忘却,也希望将军不计前嫌谅解琉璃从前的冒犯失礼之处。但是现在,我是真心留在鸿琰身边,既非仙尊指使,亦非为了将军一厢情愿的理由蓄意为之。”
“好一张伶牙利嘴,都支走了旁人却还在装模作样。”果然,我的话句句真心诚意于他而言终究只是冠冕堂皇。
“我说过了,我到魔殿只是为了鸿琰,你若不信也没办法。琉璃不是金钱银锭,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倾心接纳。”我起身欲走,未走两步却被奉虔却横手拦下。
奉虔顿了顿:“无论你是因着什么缘由留在魔殿,休怪奉虔今日没有警醒于你,将来你在魔殿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我挑起一抹笑:“将军是在威胁我?”
奉虔摇头:“不,是在告知未来。”
“既如此便谢过将军的告知,琉璃有事就先回了。”
我转身径直往来时的小径而去,奉虔在我身后长声道:“流光和雪灵童被关在魔殿雷火狱,你有能耐便去救吧!”
我一路走的极快并未停下,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知道他的意思,想以琉光和雪灵童为诱饵诓我入翁,简直妄想。
他们是必须救的,但不是现在!
“还不足一炷香呢,娘娘怎么快就出来了?”澄萸见我聊天的效率有些诧异,其实聊天若略过虎头蛇尾的谦虚委婉会省时许多。
殊彦难得好奇:“你们这般神速是聊了什么?”
我摊手:“也没什么,他说着我听着,讲完了便罢了。”
殊彦自然不信,我看他眸光神色便知了。他虽不信却未追问,明知不可为便不为,我就喜欢这种性格。
“澄萸,我有些困了,我们回吧。”
我打了个呵欠想着回去歇息,殊彦忙的开口:“不成,你得回阙宫。”
我转身:“为什么?”
殊彦张嘴头头是道:“主上说了,从奉虔处出来后得把你带回去,没有为什么。”
“他说了……吗?”我仰头努力回想,鸿琰没说过,他真的没说过。
殊彦郑重点头:“他说了,我带你离开前说的,只是你没听见罢了。”
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殊彦故作神秘,“这叫心有灵犀,你不懂。”
“心有灵犀?”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莫不是储玥身死他便将那断袖情谊转嫁鸿琰了?
殊彦转头向澄萸道:“你自己回锦雀阁吧,娘娘晚时自会回来。”
“是。”除了我,澄萸对谁都是这般礼数客气,更莫说是曾与储玥并肩的殊彦。
只是……
我张望着澄萸远去的背影被殊彦原路拖了回去,我好不容易才从阙宫出来的,你回来!
回到阙宫时殊彦不肯进去,在殿门口便走了。我问他为何不进去,他只道了一声麻烦。对此,我不得不幻想这厮当真是对鸿琰生了储玥的情分,连多见一眼都怕触景伤情。哎,真是催人泪下过往。
我苦着脸一边抹泪一边进去,我抹泪当然不是为了他。
本想着趁殊彦离开后偷偷跑掉,可他下了最后一步石阶却转身瞧着我怎么也不肯走了。我正纠结他是何意,这厮却扬手指了指我身后的殿门再明显不过。
罢了,我认栽。
“鸿琰?”我进殿后却不见半个人影,书房正殿内寝里里外外瞧了个遍,除了用具摆设便还是用具摆设。
我步入正殿张望:“没人我可就走了?”
“……”
正殿无人,我又进了内寝:“我真走了?”
“……”
“再见!”我如释重负转身往外逃,回头却撞上了他的胸膛。
鸿琰凤眸微眯:“你打算去哪?”
我深吸了口气开始胡诌:“我……我找你去,寻不见你准备出去转转,指不定就碰上了呢?真……真巧。”
“是啊,挺巧。”鸿琰说着向前走了走,我忙的后退。
“你做什么?”
鸿琰摊手无奈:“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殊彦进殿之前我们在做什么?”
我心虚颤了颤眸子:“聊天?”
鸿琰说着如先前在书案边一样压下了身子,只这次我身后的是……他的金榻。
“那我们继续聊聊好么?”
我摇头:“不不不……不好。”
鸿琰没听真切:“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补充:“我说,不好。”
我仰面倒在榻上动弹不得,鸿琰锢着我的手腕又问:“我没听真切,再说一次”
“我说,不……”我话音还未落,鸿琰凝眉已做好了警告,我憋了半晌只能将那不字咽了回去,“好。”
鸿琰正色:“好还是不好?”
我已带了哭腔:“好……”
鸿琰一笑似很满意:“乖。”
他低头吻上我的额,而后是眼角,脸颊,还有我的唇……
我闭上眸子接纳他的温柔,脑中充斥着他逐渐靠近的温度,唔……我有些犯晕了。
殿外妖兵突然候在内寝门外:“主上。”
鸿琰回头皱了皱眉:“若是无要紧的大事,你便自己摘了自己的脑袋!”
门外道:“奉虔将军方才探来情报,云若圣母两个时辰前携焚心盏下界了。”
鸿琰起身去开了内寝殿门:“云若?既已下界两个时辰为何现在才报!”
妖兵面色为难:“云若此行未经天帝许可,且闭了自身仙气,奉虔将军也是在娘娘离开后才探到的消息。”
“知道了,你退下。”鸿琰回头时我已捋好青丝准备回去,“你要走?”
我向殿外努嘴:“我估计你该去浮生殿了,自然是回锦雀阁去好好补个觉。”
鸿琰拥着我不许:“你就在阙宫歇着,哪儿也不许去。”
我仰头瘪嘴:“可阙宫是魔君才能待的地方,我在这休息只怕得留人口舌。”
鸿琰当即拦腰抱着我走向床前:“我说不许就不许,只一日,好么?”
他这话虽是在问我,却没有经我同意的意思。
鸿琰为我褪去锦鞋后拉过被子盖了个严实:“若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