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寒使了使眼色示意我过去,我想替雪灵童解绳子却奈何段千绝守在一旁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一番思虑后只能摇了摇头暂且抛弃他,乖乖向曲寒的方向过去。
“喂喂喂,你就这样弃我于不顾了?你回来!”雪灵童扑腾着双腿挣扎,我转身一边后退一边双手合十难为情地向他赔罪。
“你说我们从前也不相识不是吗,就算是相识可我也不记得了不是么。问你又摆谱不肯说,所以也怪不得我不是吗?改日再救你也不迟,实在不行你告诉我雪女的所在,我去捎话你看成不?”
雪灵童抽搐着嘴角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你住口,你个没良心的!我要告诉雪女,我要让雪女把你冻成冰!”
对此我只能摊手无奈,人的思维总是这样,不去记恨逮住自己的人却反过头记恨无力拯救自己的人,劣根啊劣根。
“主上,你为何给他往生珠?”殊彦指着曲寒满目掩不住的怒意,段千绝也是亦然,只是不敢如殊彦这般过分表明。
鸿琰依旧沉着:“孤知道你想杀了他,百年光景都过来了,眼下还差这一时吗?”
殊彦攥拳隐忍着眼中寒意:“我需要理由。”
鸿琰回眸正色:“理由?没有理由,你就当做孤只为一己之私好了。不过孤可向你连同整个东南山许下承诺,无论是往生珠还是焚心盏将来都不过是魔殿的囊中物,你们安心筹备祭坛仪式就好。待四大凶器齐聚,便是上古凶兽重见天日与孤打回天界的时候。”
曲寒眉眼勾出一丝冷笑:“魔君怕是讲笑话吧,莫说焚心盏现在九重天宫云若圣母手里,便是这往生珠我也断不会再让你夺了去!”
鸿琰不怒反笑:“那便试试。”
殊彦本想着待往生珠得手后与曲寒死战,而眼下不得不搁置原有的计划再多忍几时。段千绝见着气氛不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才好:“主上,现在怎么办?”
“结界未散殇都暂时离不得,今日到此为止,先退吧。”鸿琰回头向他们眼神示意,段千绝点头松开绳子重新堵住了雪灵童的嘴最先离去。
鸿琰驻于河边未动,曲寒正色:“你还不走?”
流光适时从远处来:“曲寒,你总算出来了!”
曲寒盯着鸿琰微微点头算是回话,段千绝已经走远,殊彦执着留于鸿琰身侧似乎猜到了什么。
“主上,殊彦懂你的意思了。”
鸿琰挑眉好笑:“是么?你懂了”
“储玥从前最能猜主上的心思,殊彦怎么能输给他?”殊彦忽而一笑,不由分说亮出法器动手向我而来。
我未曾反应愣在曲寒身旁动也未动,他这是几个意思?
我侧身闪躲,剑刃从脸颊而过却调转方向刺向曲寒的腹。流光将折扇抵于曲寒与殊彦的锋刃之间挡下了这一剑,我心跳的厉害整个人都傻眼了,鸿琰适才不是说了回去吗?
我思绪正乱,鸿琰不知何时到我身前一手锢住了我的肩,脚下一点纵身往段千绝离开的方向跃了去。
我缓过神时已随鸿琰穿行于云层中渐渐远离了往生河。这是……声东击西?
“小璃!”流光挡下殊彦留出空档,曲寒唤了一声后拂袖向云端而来。
我被鸿琰的外力束缚挣脱不得,也不打算挣脱,那夜那个时辰停下的风雪便是我要的答案,只是心里难受甚至觉得有些对不住曲寒。当年的拼力一救和这百年来的恩情,他不欠我什么,真的不欠我什么。
鸿琰锢我的手从肩上松开,越过手肘将我牵住。
“阿璃,我在幻境说了许多该说与不该说的话,你又可知为何我从不问你所想?”鸿琰牵着我附于耳畔低喃,话音深沉便如上锁的牢笼不给人以喘息反驳的机会,“因为无论你是如何想,我都不会将你留在曲寒或是任何一个男人身边,不会……”
“鸿琰,你要往生珠我给你便是,放开她!”曲寒追到距我们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摊开掌心拿出了往生珠,鸿琰却只是冷眼一笑。
“你拿我扔给你的东西来做交换不觉得可笑吗?”
曲寒眼望着我们掌心相牵的地方脸色一阵难看:“那你要什么,你要什么都可以。”
鸿琰摇头,半晌后方才不羁道:“任你拿出风华宫来换又如何,我只要她。”
鸿琰言罢我便觉得视线模糊,许是他施法隐去的缘故,我低头看去脚下逐渐生光消散,最后只瞧见曲寒蓝袍泛红口中直说着不要,再睁眼看时便已到了陌生的地方,见到的却是熟悉的人。
段千绝,殊彦,还有……雪灵童。
“哈哈哈哈,你这个没心没肺没骨气的家伙也被绑了?让你弃我于不顾,你活该活该活该!”雪灵童在房中上蹿下跳好不快活,段千绝闲在一旁也不怕他跑了,因为我瞧见门窗上贴满了符咒,像是特意为他私人订制的。
“你醒了?还以为会多睡一会儿,看来主上投的药量不够啊。”殊彦一边饮茶一边拿我戏谑,此处看着像是一家民宅,估计施法迷了宅子的主人暂且安居于此的。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投药?什么药?”
段千绝接了他的话茬向我解释:“主上说你这几日在虚无幻境睡得不好,所以用了补眠的药让你多休息。”
“那他人呢?”说起鸿琰,我并未看到他。
“主上吩咐你醒来后去院中找他,像是有话要讲。”段千绝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越发奇怪,似乎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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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有浓时
? 酌烟殿内,丁妙余对镜梳妆总是心不在焉。外头传来叩门声,轻絮捧着画纸笔墨走了进去:“姑娘在梳头呢?你要的东西我都备齐了,可还需要其他的?”
丁妙余从镜中对着轻絮浅浅一笑,起身望着桌上的物品不禁难为情道:“妙余只是闲着无聊实在不知该做些什么,麻烦上仙了。”
轻絮摆手道了一声无碍:“你是琉璃的朋友,她不在我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这丫头上哪儿去了,一连消失了这样久都不见踪影,仙尊若是回来要人我还不知该怎么说呢”
丁妙余抿唇笑着宽慰:“上仙放心吧,琉璃姐姐本领高强断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仙尊回来后也就跟着出现了。”
轻絮点头想来也是,遂向她道了声告辞带门而去了。
合上门后丁妙余才整理轻絮给她带来的东西,却不见酌烟殿门前角落遗落了一精致刺绣香囊,是轻絮从不离身的香囊……
丁妙余摊开画纸欲取笔墨勾勒,从前日子过得苦,现在不必再受□□了却又多了许多难得打发的光景,盘算着无事作画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却又不知该画些什么。
“不爱自己的人,何求旁人垂爱?”
那夜伏城月影稀薄,丁妙余回想着叫自己痴傻的那一幕不禁失笑,挽袖执笔触了触墨汁向纸上勾勒出了记忆中熟悉的轮廓,那凤眸冷冽,还有那白衣撩人……
过了许久,丁妙余描摹了大致轮廓仰头打了个呵欠准备合眼休息,才转身却见身后多了一紫衣蒙面的冷艳女子,一时受惊整个人往后跌了下去。
“你……你是谁,风华宫的仙子吗?”
丁妙余蓦地步向一旁靠墙角站着惊魂未定,曲灵掌箫含笑,冷眸瞧着上前两步抚她的颊,“倒是个美人坯子,就是纤瘦了些。”
丁妙余后退两步未免仓皇:“民女丁妙余,给仙女姐姐问安了”
“仙女姐姐?”曲灵仰头捂唇笑,“或许从前是,但至少你现在看到的再不是了。”
丁妙余靠着墙根挪步,却被曲灵径直而上锢住脖子:“仙女姐姐这是做什么?”
丁妙余眼望曲灵眉眼寒霜有些害怕,受她锢着不敢妄动。
曲灵增了几分力道:“风华宫设了结界,你看到的不过是个音律幻影罢了,怕什么?怕我吃了你?”
“仙女姐姐到底想说什么?”丁妙余受她束缚大气也不敢出,眼下只能尽量压低了嗓音以免惹恼了这突兀而来的陌生人。
“都说了我不是仙女姐姐,不过也因我不是仙女才愿同你这卑微的民间女说两句话,不信你且看着,看看这风华宫若是没了应琉璃还有谁愿意理会你。”
这话伤了丁妙余的痛处,她不仅是民女,还是个家道中落的酒商之女。
丁妙余捲了捲衣袖:“琉璃姐姐会帮我的,仙人以渡世,想必……想必不会过分为难。”
曲灵食指抵上她的唇:“嘘,你错了,仙魔不过一念间,为仙者可至你入万劫不复,有时为魔者却偏偏护你周全。”
“为仙……为魔?”丁妙余踌躇,眉心微闪再次忆起那夜鸿琰月下傲然的模样,银光挥洒映上一抹淡影,不知何时竟这般忘怀了,心里琢磨着也不知他是仙还是魔。
“仙……姑娘便是想同妙余说这些么?”丁妙余平静了神色问她,在人世受了许多苦,凡是总有个因由,既没有无缘故的接近,也没有无缘由的道话。”
曲灵回头瞧了瞧置于桌上的画中人:“你可知他是谁?”
丁妙余摇了摇头:“不知。”
“他是魔,贵为魔界君王叫女子魂牵梦绕也不奇怪。”曲灵上前抚了抚画轴转头道。
丁妙余心慌意乱没了主意:“你别胡说,我没有。”
“没有?”曲灵一笑深邃,“可不要对我说谎,我的音律可探尽天下探尽人心,你想什么我最清楚,否则也不会受累跑这一趟了。”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丁妙余看她神色有异心里不禁猜测,却怎么想也不知她究竟所谓何事。
曲灵环顾酌烟殿的别静雅致玩味一笑:“我不知你在别人的居室住的是否习惯,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方才为你送东西的姑娘对你礼数相迎,出了殿门便立即收了笑容直道麻烦,我可是听的真真切切,故而觉得你真是可怜。”
丁妙余的眸子掠过一丝难看,未过几许便又隐去了不安重新一笑:“都是妙余的错,受人照顾还平添许多麻烦,今后决计不会再劳烦他们了。”
曲灵一声惋惜抚上她的手:“我是替你不平,同样都是人,应琉璃可安安心心在此胡闹玩耍无人有异议,你却只得受人冷眼相对,连堂堂魔君都不禁为之倾倒,这就是命吧。”
丁妙余听后身子一僵,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琉……琉璃姐姐生得花容月貌,会讨人喜欢也不奇怪。”
“你真是如此想么?”曲灵施术点指于妆台上的花雕铜镜,玉指纤纤滑过她的脸颊白皙,“花容月貌谁没有,我看你长的比她更美,只恨老天不公罢了。”
丁妙余十指相交死死盯着铜镜,镜中的另一侧栽了一棵梅花树,树下站了一玄袍公子长身玉立,衣裳色泽不同可模样却似曾相识……
殇都
鸿琰在梅花树下等我,拂风扬起他的袍子更显风度。
“我有话跟你说。”我不想再掖藏着,十指搓揉从未如此不自在过。
鸿琰笑的温柔:“这么巧,我也有话要说。”
我忙捂住他的唇:“你在幻境中说的够多了,今天让我先说!”
鸿琰就如此看着我不动,也不反驳,我见状便也自觉理解为默认了。
我闭眼鼓足了勇气方才开口道:“一百年前被仙尊救回风华宫后他便待我如亲人一般,很多事我不想伤他却总会不由自己。我承认,我不知从何时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或许是在枯木林中,或许是佛戾山下你说要接我回去的那一刻,亦或是在往生河畔的树林里,总之……我请你尽可能不要再伤仙尊了,好么?”
鸿琰食指修长勾起我的下颌:“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靠近他身前不再答话,踮着脚闭眼吻上他的唇……
我小步走上去环过他的脖颈两侧,鸿琰一愣许是未料我会至此,眸光微颤靠我很近却动也未动。我踮着脚闭眼覆上他的唇,有时的两两无话更胜千言万语,自触到那抹冰凉柔软后便更是心不由己。至少现在,我不想松手……
夜里,殊彦熄了蜡早早休息,段千绝却不得不忍受着雪灵童的踢打闹腾辗转难眠。
我想着白天的事坐在床旁傻笑怎么也睡不着,这时鸿琰来叩门,还端了一碗添了少许青菜的素面:“你……你总是吃不饱,这是我让别人下厨做的,你吃一些吧。”
我闭眼嗅了嗅,模样看着不怎么样,可味道似还不错。
“你也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人家做这些。”我接过碗筷白他一眼,吃了一口还未咀嚼便觉得不对。这感觉……怪怪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
鸿琰见状不对皱了皱眉,我面目狰狞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不吐是考虑着此处实在没有给我吐的地方,不咽是因为我不想毁了自己健全的嗓音。
我合眼强迫自己吞下这一口便再也不肯吃了,为了这碗面,下面人怕是毁了一整个盐罐子。
“你不吃了?”我转悠着满屋子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