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至深的感情。或许是误会,或许是苦衷,可我能看到他的心里装满了她,全是她。
鸿琰忍受着她的百般刁难,他知那雨水淋不得却仍是痴痴站了三个时辰。他可以强行带她走的,我也能看出来,他不想再容纳更多的恨了。
应琉璃利用鸿琰的不舍和挽回连夜赶回东南山夺了他的魔君之位,我一点风声也不曾听到。在不知情的人中,第一个发现的是鸿琰。
他像上次在云上辨别应琉璃一样辨出了真假,他看出了自己眼前的女人是仙箫音律,他不敢多想当即赶回了东南山。
临走前他说了一句话,他道:“是不是杀了我才能化解你的恨?如果是这样,那我死!”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如何了,应琉璃并未给我知情的机会。
那天是我最不能忘的一天,慕容书如赶去殇都时一样火急火燎驾云去了东南山。他想知道她好不好,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她。
我突然觉得嫉妒,我嫉妒应琉璃明明什么都有却总是记住已经不在了的东西,等到新的东西失去的时候她才会想起珍惜。我忽而生出一丝恐惧,我怕慕容书也像曲寒一样不在了。若他真的消失,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像那日那个叫紫槿的姑娘一样痴痴傻傻说出愿为他死的话,但我想我会一辈子都记住这个名字。
慕容书,慕容书……
这是个比张孝芜还好听的名字,不知不觉烙在了我的心上挥之不去。当他留不住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呆呆站在原地等她回家,他会每时每刻寻到机会捕捉她的每一个眼神。这是我羡慕的眼神,我希望有那么一刻他的眼中也会有我,虽然我知道这终究只是奢望。
他的一片真心换来了一句谢谢你和心上人的记忆抽除,我看着他眉目紧闭的眸子不禁想问——你的付出值得么?
“我不想他跟殊彦和仙尊一样有事,你带他走吧。天大地大去哪儿都可以,只要安然无恙便好了。”
面对她的恳求我只能应允,我不知道这是出于报恩还是私心,但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他的眼睛里也有我。
她说的对,慕容书该是一个全新的慕容书,一个抛弃过去所有的慕容书。
我把慕容书的仙箫留给了应琉璃,这种东西会让他恢复记忆,我不想在适应拥有之后再失去,我想一直拥有他目光里的东西。那种东西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深情,一个叫真挚。
临行前应琉璃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道:“鬼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瞒了这么久,告诉她也无妨。
我挥了挥手向她作别,唇瓣微张道出了早该告诉她的三个字:“月华容。”
月华容,这是我的名字,是东南山魔君鸿琰为我起的名字。
天大地大我不知该带着他去哪里,我驾云走了很远很远,远到我回头望着漫无尽头的一片天际时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我将积云落在一处山脚下,慕容书这时才醒,他看了看我神色有些迷茫。
他在回想些什么东西,冥思一阵后忽而抚额疼痛不已。
“别想了,你生了一场病不能动脑。”
“生病?”慕容书木讷看着我,“我病了很久吗?”
我只微微点头算是答了他的话,我不擅长编故事,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不答。
应琉璃从前叫他慕容,而我叫他小书,我说我从前就是这么叫他的,这是我向他撒的第一个谎。
慕容书,小书。
从此他的记忆不再有捕捉,因为我不会让他捕捉,我会每时每刻对上他的眸,我会在他寻找的时候说一句叫他安心的话:“别看了,我就在这,我永远都在这。”
鸿琰掀起了祸乱天下的仙魔大战,我不知他为何会失控成这样,但慕容书那一夜也失控了。他焦躁地来回走个不停,我抱着他的身子诓他入睡,我贴着他的耳畔告诉他,不要怕,没事的。
话虽如此说,但我能猜到是应琉璃出事了,否则鸿琰不会疯狂至此。
那夜的杀戮染红了夜空,慕容书缩在我的怀里闭眼无助。
我带他躲避了战乱厮杀藏进了殇都,我知道鸿琰不会动那个地方,再出来时雨过天晴什么事都没有了。人间百姓修建庙宇拥戴天界诸神铲除妖魔还了他们太平安宁,那几日上至玉帝金身下至土地泥塑皆受香火朝拜。
他们赞天帝正神封印妖魔万世无双,他们诅魔君鸿琰永葬旭阳峰下休要再见天日。
他们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天帝山河永固君威浩荡。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思面对他们的庆贺祷告,转身脱离人海的那一刻我只能闭上眸子保持沉默。
我想说的话不能道出口,但我知道一切都会好,给我取名字的人是东南山魔君,他是个不会甘心放下妻子的男人,他会出来,他一定会出来的……
慕容书拨弄着屋前的草在院中等我:“容儿,你上哪去了?”
我含笑牵过他的手:“出去走了走,你饿了吗?”
他点头:“恩。”
“那我给你做饭,帮我择菜好吗?”
慕容书回应的极快:“好。”
失忆后的慕容书性情大变,他不再冷漠也不再悲伤,至少他现在是快乐的。
走着走着他却停了,回头看着院中的小草眼眸动也不动。
我以为他恢复记忆了,不由得攥紧他的手心有些不安:“在看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好像忘记了一个人。”慕容书摇摇头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我饿了,做饭吧。”
“好。”
小屋生起寥寥炊烟,尘世间的一切喧闹都与我们无关了。至此以后再无争斗,只有彼此的朝朝暮暮。
尽管我都知道,这不属于我。?
☆、殊彦番外(一)
? 冥界架了一座奈何桥,传闻走上桥头的魂魄必须喝下一碗孟婆汤,孟婆汤咽下忘却所有前尘旧事,所有的一切都与今生再无瓜葛。
我问黑白无常,若是不上桥会如何?
他们说,若不上桥便会徘徊在黄泉路上做一个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整日飘荡在忘川河畔什么都做不了。
我选择了留下,因为我不想忘。
我愿意做孤魂野鬼,我等着她走下冥界的那一刻与她一起投生。也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也许她永远都不会走下来。因为那个人答应过我,只要我死,他会对她好。
我现在是鬼,曾经……我是魔。
旧年时的东南山曾掀起一场神界挑起的战役,我不会忘记那天向东南山动手的每一个神,其中一个人毁了我的脸,他叫曲寒。还有一个人用自己的性命助曲寒扩大重明幻境剥离了鸿琰的魂魄,他叫风华,是佛戾山主人,风华宫宫主。
那时的东南山备战在即,储玥陪着曲灵隐居在招摇山避世,他们要做无碍于天下的神仙眷侣。
鸿琰整日将自己闭在浮生殿上谁也不见,他需要壮大,可是天庭不给他这个机会。我背着鸿琰独自上了招摇山,现在的魔殿一个人都不能少,哪怕只是短短一刻的助力魔殿也需要他。
招摇山上生有万灵,这是一座生机蓬勃的山峰。
他们的小屋在招摇山顶,我到时储玥正在屋前熬药。曲灵刚从天尽头逃出来身子不好,药草的苦香随着山风卷入了我的鼻,储玥蹙眉仰头见来人是我方才卸下了防备。
他熄了炉火向碗中灌药:“你怎么来了?主上让你来的?”
我摇摇头捏着鼻子靠上前:“你知道主上的脾气绝不轻易向人低头,他可以来这儿抓你回去问罪,但绝不会来这儿求你回去帮忙。”
储玥面不改色端起药碗吹了吹:“所以你是来求我回去帮忙的?”
我按上他的肩膀不许他走:“来人中有风华,还有一个赤羽重明鸟。”
储玥侧眸透出几分不悦:“天大的事等灵儿喝过药再说。”
我识趣松手退出一步:“阁下果然良夫,我等你。”
这间屋子不算大,住两个人刚刚好。
我绕着小屋周围走了一圈,行至窗前却停下步子再也挪不动路。
曲灵背靠小榻脸色苍白,都说天尽头不是人待的地方,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叫我吃惊的并非曲灵那般憔悴容颜,而是储玥以汤匙搅药眼中竟全无方才的傲骨之气。
“一勺一勺喝吧,小心烫口。”储玥确认勺中汤药能够下咽后才小心翼翼递了过去,我下意识揉了揉眼皮有些不敢信,他当真是浮生殿上与鸿琰叫板的九凤堕神储玥?
我揉捏着鼻翼只觉得棘手,他心疼曲灵至此还会帮着对付风华吗?情是穿肠毒更是迷心散,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背过身站了很久,直到肩头一重听见他的言语诧异:“你还没走?”
“走?”我眼角蹙了蹙,“你说等她喝完药再讲的,我为何要走?”
储玥手里端着喝尽的空碗眸色坚决:“我要在这陪着灵儿,她身子虚弱离不开人。”
储玥说罢转身就要走,我承认我怒了:“你眼里只有灵儿,东南山你不管了?她的师父和师兄要对付主上你不管了?”
储玥顿住转身:“主上有青灵诀护体,无碍的。”
“无碍?”我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情绪,“你知道赤羽重明鸟的幻境有多厉害吗?只他一人倒无妨可偏偏风华也在,若他们师徒联手主上会有危险的! ”
储玥皱眉扫了扫屋子:“你小声些,她睡下了。”
都说心疼妻子的男人是好男人,可我眼下面对着这个好男人只有一拳挥上去的冲动。
他转身回到屋前熬药的位置开始收拾一地残渣,我站在身后远远看着总觉得不是滋味。他从前是九凤神鸟,是东南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堕神储玥,如今却都在做些什么?
储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头淡漠看了看我:“若真是风华与曲寒联手我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我可告诉你一个秘密说不定能助东南山度过危难。”
“秘密?”我沉下的心又动了动,“你知道些什么?”
储玥倒掉药渣将陶罐沉入木盆中清洗:“我曾经为了找灵儿偷偷去过佛戾山,那时我闭去一身妖气附身在侍仙的身上混了进去。我看见……”
他说到这时却迟疑了,我冷声追问:“你看到了什么?”
他犹豫后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你知道昆仑剪吗?”
我一怔:“莫非你找到了昆仑剪的下落?”
他道:“我那时亲眼看见风华趁着曲寒熟睡时将昆仑剪藏进了他的眼睛里,曲寒既在入眠应是不知情的。”
“昆仑剪在风华宫的手里?”这倒是个有价值的秘密,可如此一来东南山便又危急了许多。但曲寒不知情便不是没有夺过来的机会,可只得昆仑剪又有何用?青雀台还在雪女手中。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回吧。”储玥挽袖收拾药罐便下起了逐客令,我没心思就做逗留便立刻赶回了东南山。
浮生殿紧闭只有妖兵把守,不必说定是他又将自己关起来了。
都说鸿琰是浮生殿上的玄色孤影,这个孤字用的一点也没错。
他许我可随意出入东南山,故我推门进时妖兵也未拦着。
阳光透过推开的门缝刺进了他的眼睛,鸿琰虚起眸子有些不快:“有事?”
鸿琰脾气不太好,但凡是他认定的目标不到手便决不罢休。我忧心他知情后径直冲去风华宫被曲寒知道自己体内藏了昆仑剪,故而措辞半晌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讲起。
鸿琰见我不答脸色更难看了一分:“没事就走,孤不喜欢被人打扰。”
“储玥……”
我下意识道出了储玥的名字,他忽而蹙眉将唇瓣咬的苍白:“还提他做什么,若不是近日烦心佛戾山的风华孤定立刻要了他的命!”
我上前几步试图融洽他二人的关系:“情之一事向来由不得自己,殊彦觉得这不能怪他。”
“情?”他的唇角勾起冷傲,“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为了风华宫的女人竟敢背叛孤,孤不会放过他的!”
我细声道:“他是隐居闭世又不是进了风华宫,严格讲也不能算背叛,至多只是背弃。”
鸿琰忽而挑眉盯了我半晌:“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摇头投以抱歉的一笑:“主上恐怕会失望,殊彦不知。”
鸿琰收起凌厉眸光只失神一笑:“也是,他都有本事闯进天尽头了想必找个地方藏起来也不困难。”
我垂下眸子直勾勾盯着地板光滑正踌躇着如何道以昆仑剪之事,短暂的沉默后他不禁自言自语:“天底下没人了吗,为什么都对佛戾山的人念念不忘。”
我随口道:“机缘吧,缘分不都是随缘吗?”
“缘分?所以东南山的魔一无所长就只会上佛戾山找缘分?”
鸿琰瞳孔阴沉不带任何感情,我知道他指的是谁,一个是储玥,还有一个是他的母亲。
我为缓和僵局便玩笑道:“殊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