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音扇绕在我四周盘旋不止:“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攥紧拳头狠下了心肠:“云若曾说过与凶器合二为一可与凶器共享法力,我愿意把自己的灵魂给你,我要报仇!”
它半晌不说话似是怔住:“你敢如此做,你可知此举代价?”
我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当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迷音扇消失我便也会死,我不怕付出这个代价!”
它又道:“一旦选择便没得改,为了报仇把自己变成一个魔鬼,你可想好了?”
我扬手握住扇骨直视扇中的一双血瞳:“誓死无悔!”
扇尾铜铃震动响彻整条隧道,迷音扇红光乍现将我全部裹在了由它掀起的阵阵妖风里。我什么都看不到了,睁眼见的便是一片腥红。这股红光如玄都剑锋一般自四面八方刺向了我的胸口,万箭穿心之痛原来是这样的,好疼,比青火灼心还要疼。可这次的疼痛,我心甘情愿。
隧道破裂将我带回了一处不知名的山峰,这里梨花飘香似雪一般白的玲珑透骨。
姐姐还不知道吧,妙余昨夜与主上有了夫妻之实。
喝了这碗堕胎药证明你的清白,你喝了我就原谅你!
这一巴掌,是还你刚才的那杯茶!
妖后娘娘怀了野种被夫君亲自强灌打胎药谁不知谁不晓?姐姐有点脸面就不要喊了,妹妹替你害臊。
永别了,姐姐!
“啊…………!”
我仰头嘶吼发泄着积压了整整一年的仇恨,弥漫在风中的梨花香气更是刺激着眼底心里最深的痛。
这一声撕心裂肺掩盖了我脸上心里所有的苦,鲜红光束如一道长柱直冲天际,这一刻,三界震动。
我沿着山巅一路慢行,手中迷音扇铜铃几许,铃上寒光倒映着我现在的模样。
黑瞳阴寒唇红似血,额上一抹菱状花钿衬出一分不曾有过的妖艳。我一边拂扇一边低头望着广袖红襟随风自动,单手捋过耳畔垂下的青丝纤长望着铜铃眉眼含笑,眼角弯弯忽而凝出狰狰的恨意。
应琉璃,你还是你吗??
☆、浮生殿上
? 我从山峰上驾云回浮川谷待了好几日,慕容书是三日后回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鬼婆。
他们回来时我正拂扇倚在院中摇椅上闭目养神,慕容书停在我身前有些惊愕:“你是小草?”
我睁开眸子冲他笑:“怎么了,我变美了就认不出来了?”
鬼婆在慕容书身后扯了扯他的袍子:“她身上的妖气很重,她不是她了。”
我合上扇子起身向她鼓掌:“好聪明的姑娘,你说过会跟随我的,不过……你会是一把锋利的好刀子吗?”
鬼婆拔出佩刀:“你会知道的,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仰头眯着眸子去看那刺眼的阳光:“鸿琰是统领妖魔两界的君王,我打算以伏城为界降了伏城外的所有妖灵。若有不听话的存在你替我收拾了便是,要用最毒最狠的法子。”
慕容书眉梢紧蹙:“你想抢魔君的位子?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吗?”
我扬袖又坐了下去:“你觉得有没有呢?我不过是用了你教我的方法罢了,将灵魂献给恶魔。其实做魔也没什么不好的,比做仙痛快多了。”
“你入魔了?”慕容书大惊,“我们在殇都等了你三天三夜,你……难道三天前那柱直冲天际的红光是你散出来的?”
我捂唇打了个呵欠:“不然呢?”
他来回踱了好几步抚额不安:“不然呢?你竟然问不然呢?你知不知道三天前的动静足够震动天庭了,天帝会容下你这颗比鸿琰还棘手的眼中钉吗?还有,你怎么会突然间得到了这么强的力量,是不是迷音扇?”
我仰头不然:“我敢付出别人不敢付的代价自然也不会惧怕天庭。再说了,一山不容二虎,如果我是天帝我就会坐山观虎斗好好欣赏这场魔界大战。眼中钉什么的,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他行过几步停在我身前:“可若是天帝误会你跟鸿琰联手呢?你们两个要是绑在一起绝对会威胁他的位置,你敢拿自己的性命打这个赌吗!”
我耸耸肩:“所以我才沿伏城为界计划对城外妖魔动手,这也算是我送天帝的一份礼物吧。”
鬼婆不想插嘴却还是不得不开口:“听说四大凶器鸿琰便占了其三,你的迷音扇斗得过吗?”
我躺上椅背将手臂枕在颈后:“所以我说我敢付的代价别人不敢,他的顾虑太多了,他不敢死。”
鬼婆追问:“他不敢你就敢?你别忘了青儿是你们两个人的儿子,难道你就不顾虑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答他们的话:“我困了,小睡一会儿。”
“睡?”我被慕容书从椅上拽了起来,“她问的问题是你不能回避的,你要对付鸿琰你儿子怎么办?你难道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互相残杀?”
我觉得新鲜:“你不是恨他们吗?他们一个是飞妜的儿子一个是飞妜的亲孙,他们难受你该笑啊。”
他攥拳:“可我不想看到另一个孩子跟我一样!”
我用扇骨蹭了蹭他的颊:“你还是慕容书吗?我现在这样都是你教出来的,我做错了吗?现在的我不会再掉眼泪了,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我可以解你心头之恨,你不高兴吗?”
他闭眸倒吸一口冷气:“我希望你报仇也希望我自己可以报仇,但我不希望你为了仇恨毁掉自己!”
我收去笑意投以他冷傲的眸:“不毁掉行么,你等到现在不也还是报不了仇吗?我只是想快一点,我要让他们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此生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我讲过这一句话后转身打算回房休息,因为房中清静。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不禁皱眉懊恼,外边儿吵,连房间里也这样不安生。
“段大人擅闯女人的房间怕是不妥吧?”
段千绝自屏风后行出:“妖后娘娘别来无恙。”
我上了门栓后回头笑:“怎么,天帝派你来查我的?”
他坐于桌前斟茶畅饮倒不客气:“娘娘三日前惊天地泣鬼神,天帝不得不格外关注些。”
我捋了捋长发坐于妆台前抿了一口红:“确实够关注的,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真好奇凡间的三日在天上是多久。天帝该不会是正在瑶池逍遥自在的时候便被我的红光搅了兴致吧?我猜段大人去见天帝又赶来见我这一路都没歇着,怎么找到浮川谷的?”
段千绝说话间已将刀锋抵上我的颈:“天帝铁了心要找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不难的,难就难在娘娘的行为让天帝难为,故而千绝特来问问,娘娘接下来打算如何?”
我执木梳对镜梳妆:“把刀放下去,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他立于我身后望着铜镜中的厉目缓缓放开了手:“娘娘变了,千绝不敢造次。”
“知道就好。”我扔下木梳起身回转,“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的敌人是鸿琰。如果我是他,我会知道怎么处理才是对自己最好的,琉璃相信天帝比我聪明,他绝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段千绝将利刃回鞘向我作揖:“天帝说了,若您是与鸿琰为敌那一切便还有的商量。方才听说您打算对伏城外的妖魔动手降为己用,这件事天兵倒可为您代劳。只要您保证替我们拦住鸿琰派来的支援妖兵就行了。”
我摊开迷音扇拂了拂:“看来天帝忌惮鸿琰很久了,一有机会便迫不及待要动手。也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做,什么时候可以处理好?”
他想了想:“再静待三日,三日后但凡是坚持效忠鸿琰的妖魔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这一切也得看妖后娘娘是否配合,否则千绝怕派出的天兵支撑不住。”
我望着铜镜笑出一抹狠色:“放心,这三日我会在伏城边境竖上结界,他的妖兵进不来,也出不去!”
这三日伏城之外的妖魔两界战火连天,我猜鸿琰在东南山一定有的忙,故而这三日我反是最闲的人。处理死忠妖魔的重任交给鬼婆了,慕容书也不像三日前执着与我争辩,反正事态至此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
今日晌午我在院中摆了棋盘与他下棋,他的棋艺很好,连赢我三局了。
我落下一颗黑子眼看着自己四面楚歌的境地不禁叹惋:“你都不让着我一些,都快输第四局了。”
他又下一子头也不抬:“你这样厉害还需要我让吗?我看你这三日横扫千军势不可挡。”
我握子的手僵住:“横扫千军又如何,解决的不过都是些小喽啰。对付鸿琰有这么简单那便好了。”
慕容书终于抬头:“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思索战局之时将指尖伸进棋盒把玩着里头的一颗颗半椭圆:“我想故人了,打算回去看看。”
慕容书直勾勾盯着我看:“你想去魔殿?”
我不搭腔算是默认。
他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起身道:“你看着处理就好,可别让她死的太便宜了。”
“死?”我仰眸笑了笑,“我说过让她死吗?她总归也叫我一声姐姐,我得给她带见面礼才是。”
慕容书不再多话径直回房去了,我摇着迷音扇一路驾云悠然自得去了东南山。坐在云上垂下双腿来回晃动,我忽而又怀念起了从前御剑的时光。
没过一会儿便趋近东南山了,我自云上拂袖而下一路扬长到了东门外。
东门外的镇守妖兵并未觉察我的存在,因我不止隐身潜入,还施法闭了自己所有的气息。
有时候,多省些麻烦会给自己节约不少的时间。
我并未去玉镂殿,只因途中听经过的侍婢说鸿琰在浮生殿与诸魔商议伏城外的战火之事。故,我一边拂扇一边转道去了浮生殿。
那个地方我只去过一次,那时候云若身死奉虔打算将她挫骨扬灰。今日第二次去心里总是五味杂陈的。
走到浮生殿外我便被人察觉了,准确的说是被鸿琰察觉的。
他立于阶上蹙眉望向殿外:“浮生殿重地是何人擅入!”
守在浮生殿外的妖兵听他如此说立刻亮出法器做警戒状。被发现了再藏就没有意思了,我索性扬手撤去隐身术法径直走了进去。
浮生殿外的妖兵是见过我的,他们这时犹豫着该不该拦我,沉默的功夫我已踏入了浮生殿深处,距他的玉阶只有几步的距离。
所有人看到我皆是一惊,最诧异者便是鸿琰和奉虔。
我摇着扇子向他们笑:“听说魔君大人近来烦心事颇多,故而特来问安问安。奉虔将军,别来无恙啊。”
奉虔见我脸色一僵:“妖……妖后?”
我揉了揉眼皮有些困倦:“别这么叫我,我不喜欢。”
鸿琰蓦地走下玉阶打量着我:“阿璃,你……你的脸好了?”
我含笑抚上他的颊:“魔君,阿璃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我看见他的眼中有泪,只是含在眼眶并未落下。就是这样一双眸子骗了我多少回,让我多少次软下心肠心甘情愿去信他。若是不死这么多人,说不定我现在还会心软。
只可惜……侩子手是不值得原谅的,永远都不值得!?
☆、让你痛苦
? 奉虔上下打量我一番满目警惕,忽而望着我手里的东西诧异喊道:“主上,她手里拿的是迷音扇!”
他这一声道出在场皆是哗然。有一句话怎么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敢笃定这些妖魔眼下一定都是这般心思,我忽而厉目环顾四周:“迷音扇就在这,我送到了你们的面前。不过诸位……有本事拿吗!”
鸿琰苦笑后退了几步:“你是回来杀我的吧?想替曲寒报仇?”
我抿唇点了点头:“魔君大人心思缜密什么都能想到,不过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你。我的确想杀你,不过没这么快。第二,你手上的命才只仙尊一条吗?”
他以指尖揉去眼角的泪:“好,说吧,这次回来你要什么?”
我向他竖起双指:“两样东西。第一,玉镂殿的人我今日要带一个走,顺便见一见我的好妹妹。”
鸿琰犹豫了许久:“你想做什么?”
我以扇面挡唇仰头笑:“怎么,怕我伤了你的美娇娘?她是你的爱妾,应琉璃怎会如此不识时务呢?至于第二个东西,我要它!”
我伸手指向了他身后的那张王者之椅,寂静的殿宇霎时间炸开了锅。
我不闲心听他们争辩理论,只拂着扇子越过他身旁提裙踏上了玉阶。
这几层玉阶并不算高,我放慢了脚步足足走了好一会儿。踏上最后一层阶后拂袖转身俯视着殿下的每一个人毫不犹豫坐上了他的王榻:“诸听好了,自今日起你们的江山便以伏城边境划分为二。伏城之外皆是我应琉璃的地方,凡擅闯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斜靠着扶手懒散撑着额角,阶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