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筋转了一转,当下干笑了一声道:“二位朋友,我知道你们是身上缺点银子,这事情容易,待我写一张字条交给二位,前往台州府衙门领取现银五百两,就算我项一公交了你们两位朋友,如何?”
瓦上霜柳焦闻言,嘿嘿冷笑了一声道:“谢谢你了……”说罢,遂一瞪眼,冷然一笑,道:“朋友,你看错人了,就凭五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
项一公强忍怒火,道:“你们想要多少?朋友,本大人纯系爱护你们,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柳焦哈哈大笑道:“好!好!既然你如此爱护咱弟兄二人,我们也不能不知好歹。
这么吧,那八千金币免了,只要把那一批夜明珠交出来,我们就走。”
此言一出,项一公不禁脸上变色,就连柴木三太郎也吓得一怔。
项一公一定神,瞪眼道:“什么……夜明珠?”
柳焦笑笑道:“不错,把夜明珠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项一公这时只好振作起来,他点了点头道:“二位朋友果然高明。不错,这位柴木朋友是带来了这些贡礼;可是,这些东西早就从旁的地方运走了。”
柳焦一声断喝:“你胡说!”他冷笑了一声,又道:“柳二爷眼里可是揉不进沙子,你如何瞒得了我兄弟二人?”
项一公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这样一来,不禁令川西双白十分猜疑,叶青首先忍耐不住,冷哼了一声,道:“我自己会看。”
他身形一晃,已纵上了马车,那赶车的,乃是大名府的捕头要命金老七乔装的。
他从二人这种打扮举动,以及口音上,略略判断出二人的身份,心中大为吃惊。
他知道这两个人,实在太棘手,今天的下场,将是不堪收拾。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坐看此人如此妄为。
当下冷笑道:“下去吧!姓叶的!”
只见他双掌向外一抖,以“神龙抖甲”的招式,直向叶青面上击来。
叶青身形即将飘上,闻言忽地一个倒折,遂落下一边,他打量着这车夫,道:“你如何识得你大爷?”
要命金老七哈哈一笑道:“川西双白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咱怎会不知?”
他冷笑了一声又道:“只是叶老大,你应该明白,这个案子是做不得的。”
项一公经金老七如此一说,不禁顿时就怔住了。
这时才知道,这两个怪人,原来就是绿林道上,专做大案的一双巨盗川西双白。项一公想到此,内心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当下嘿嘿一笑,拱手道:“方才项某不知,原来二位竟是武林中盛传的川西双白,叶义士和柳义士,真是大大地失敬了。”
柳焦嘻嘻一笑,摆了一下手,道:“得了,项大人,不要损我们兄弟了,到底交不交出来?”
项一公皱了一下眉,冷冷地道:“二位朋友,那东西确实不在此地,你们叫我如何交呢?”
柳焦嘿嘿一笑,点了点头道:“好!那么在下要看一看,如果真如你所言,我兄弟是扭头就走。”
项一公浓眉一挑,冷笑了一声道:“随你好了!”
柳焦回过头来冷冷一笑,招手向那个坐在马车上的金老七道:“兄弟,你先下来,你拦不住我。”
金老七狂笑道:“你们好大胆,连钦命的官差也敢打劫,川西双白,我看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混了。”
柳焦两道横眉一挑,正要发作,项一公在一旁叱喝道:“老七你下来,我们不能难为江湖上的好朋友。”
要命金老七口中答应了一声,心中不禁犯嘀咕,暗想道:“你也太大胆了,你那种障眼法,怎能瞒得过这两个家伙?”
可是项一公之言,他又不能不听,当下自车辕上飘身而下,那草上露叶青,心知自己这位拜弟心细如发,如果那批珠宝放在车上,定然是逃不过柳焦的眼法。
他不由直着嗓子叫道:“老二,你上去看看吧,车下面有我呢!”
瓦上霜柳焦答应了一声,身形已狂飘而起,落在车篷之上。
他那矮小的身子,并不先翻入车内查看,却在车篷之上,运功晃动起来,整个车身都为之摇动了起来。
这种举动,除了柴木三太郎不懂之外,项一公和要命金老七可都知道,这是一种江湖“天秤”的手法,和“量天尺”同样具有特殊的功效,施功之人可从车身晃动及重量上察出车上到底有多少油水。
柳焦晃了一会儿功夫,冷冷一笑道:“对不起,项大人,我可要看个仔细。”
他口中说着,紫金旗“呼”的一声卷了起来,可是他这旗杆尖上,却有三四寸长的一个尖子,看起来两边有刃,锋利已极。
这瓦上霜柳焦,也是胆大至极,他哼了一声,右手挥动旗杆,只听见“哧!哧!”
一阵割裂的声音,那牛皮车篷,竟为他划得四分五裂,哗啦一声掉了下去。
项一公并不动声色,可是那要命金老七,看到此,却忍不住厉声道:“柳焦,你这是为何?”
柳焦脸上带出极为愤怒的颜色,显然是他发现这车篷内外并无什么东西。
想到了跟踪一路,竟会落了个空,这柳焦不禁勃然大怒,旗杆挥动,一片“咔嚓”
之声,整个车子,被他砍了个乱七八糟。
项一公大声道:“柳朋友,项某并不骗你吧,你们招子可是空了。”
话犹未完,这柳焦暴怒之下,双手握杆,“咔嚓”一声,砍在车座之上。
只听见“呛”的一声,他那旗杆顶尖,非但未陷下去,却反倒弹了上来。
川西双白,是何等角色,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就见柳焦狂笑一声,忽地伸手直向那车座抓去,可是这时候那一旁的项一公,却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厉吼了一声道:“姓柳的,你给我闪开了。”
项一公口中这么叱着,鸠形杖已抡起,朝着瓦上霜柳焦搂头打下,身形如狂风而进。
柳焦尚未出手,那一旁的叶青狂笑了一声道:“项一公,你说话太无信用了。”
他口中这么说着,已跟踪而上,同时那口弧形剑已抽了出来,划出了一弯新月似的光华,直向项一公后脑上砍下。
项一公这些年养尊处优,虽说是武功已搁下了不少,可是他仍然有相当的身手。
此刻叶青的弧形剑猛劈而下,项一公一声不哼,“怪蟒翻身”,鸠形杖向外霍地一挥,只听见“当”的一声,竟把叶青的弧形剑磕在一边。
项一公这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知道自己如不能制服川西双白,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所以他这时再也不存善罢甘休之想,因为对付这两个巨盗,任何妥协都是妄想,他们所要的只是钱。
项一公有了这种见地,身形霍地向下一矮,鸠形杖由侧边抡起,以“西天一拐”之式,陡然打了出去,快似惊雷骇电,直向草上露叶青左耳击去。
叶青狂笑了一声道:“好。”
只见他身形一个疾转,弧形剑向下一压,平着向外一推,这一招名唤“大开革”,项一公转身稍慢,只听见“哧”的一声,一件外衫,竟被划开了尺许长的一条大口子。
这种情形,直把这位素日养尊处优的项一公,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口中忍不住“呀”
的叫了一声。
惊魂乍定之下的项一公,不得不把自己压箱子底儿的功夫,都施展了出来,一时间杖影憧憧,剑光闪闪,在这四处无人的雪地上打了起来。
再说瓦上霜柳焦,在挥刃乱砍之中,忽地发现了车座之下似有东西。
他冷笑了一声,就在项一公为叶青缠住的同时,这位胆大包天的巨盗,倏地一脚直向那马车座上踢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车座倏地飞起,轰隆一声,落在雪地之上,顿时摔了个木屑纷飞。同时间,却由车座之内,滚出了一大一小两口黑漆描金的箱子。
柳焦不禁狂喜,大叫了一声,直向雪地里这两口箱子扑去。
可是这时候,那一旁的柴木三太郎也急了,那伪装马车夫的捕头金老七也急了。
他二人,自两个不同的地方,各自大吼了一声,双双向柳焦扑去。
金老七一声断喝,道:“朋友,你纳命来吧!”
紫金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挟着刺耳的尖风,直向柳焦顶门上劈去。
在同时同刻,那柴木的武士刀,更是闪起了一道锋芒,直向柳焦拦腰斩去。
双方的势子,可谓都是极为紧凑,绝不容瓦上霜柳焦有瞬息的转身机会。
可是这位来自川西的巨盗,确实有令他骄傲的功夫。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听他发出了一声狂笑,就见他那矮小的身躯,在雪地上倏地腾身而起。
那种起势,如同是海燕穿云也似,快如闪电,快得令身侧二人,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手上的兵刃。
你看吧,柴木的武士刀,直向金老七的肚子砍来。
而金老七的紫金刀,却挟着劲风直向柴木三太郎的头顶上直劈了下来。
二人都不由大吃了一惊!
日本人对于“封闭”的招式,是有相当研究的,这个时候,他那矮粗的短腿向前跨出了一步,武士刀用最快的速度往回一抽,接着往空一举,直向金老七紫金刀上猛磕了过去。
只听“当”的一声。
柴木三太郎“啊哟”一声,武士刀左颤右荡,只震得他虎口破裂,鲜血顺腕而下。
要命金老七的右手,同时炙热如焚,紫金刀也差一点出了手。
他的身子由于冲势过猛,“噔噔噔”一连跑出了十来步,最后还是用刀在雪地里用力一栽,要不然他是非倒下不可了。
瓦上霜柳焦一个普通的起式,就令二人相继吃亏,他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紫金旗“呼”的一声,展了开来;然后在空中来回地展动了几次。
这狂傲技高的矮子,露出了满口的白牙道:“你们谁不怕死就上吧!”
东洋人的武士精神是了不起的。
柴木三太郎大吼了一声,他鲜血淋漓地持着那口武士刀,赶上了一步,一刀劈下。
柳焦向右一闪,柴木平刀再次斩来。
柳焦长笑了一声,身形向上一拔,可是东洋人却也未可轻视。
柴木三太郎显然也知道,如果失去了这批珠宝之后,下场是不得了的,所以他现在是真急了。
就在瓦上霜柳焦身形拔起之时,东洋人施出了他们日本剑道的一式绝招。
这一式绝招叫“燕上飞”,只见他用足尖一踢刀尖,这口武士刀霍地向上一跳,刀刃由下霍地向上一翻,陡然成了向上。柴木三太郎就势又是一声大吼:“哇西!”
武土刀由下而上,长虹似地划了出去。
这一式,倒是大大地出乎柳焦意料之外,他在空中不禁吃了一惊。
当下再也不敢怠慢,紫金旗卷起了一片乌云,直向柴木三太郎的刀尖上缠去。
只听“呛”的一声,紧跟着东洋人只觉得刀身一阵急颤。匆忙顾视之下,方知道自己这一口刀,敢情竟为对方的紫金旗缠了一个紧。
柴木三太郎情急之下,又是“哇西!”一声大吼,他用力地向外夺刀。奈何瓦上霜柳焦,这时也在情急的头上。
因为看见那个伪装车夫的人,正弯腰要提雪地里的两口箱子。
柳焦怎能不急呢?
这时他一提丹田之气,力贯右腕,霍地向上一挑,大叫了一声:“撒手。”
只听“呛”的一声,柴木三太郎那口随身不离、爱同性命的武士刀,已脱手而出,闪着一道银光,直向当空飞出去。
东洋人拔刀的功夫是相当快的。
柴木三太郎在长刀出手之后,已吓了个魂飞魄散,可是在这种要命的关头,他不能不救自己。
长刀一出手,他的短刀可就跟着出了鞘。
就见他猛然扑了过来,大吼了一声:“杀!”
那口短刀,猛地朝着瓦上霜柳焦当胸插了下去。
然而,瓦上霜柳焦怎会又让他贴近身边。
就听他冷笑了一声,紫金旗再次向外一挥,“叮当”一声脆响。
柴木三太郎就觉得眼前一花,他还没看清楚,手上那口短刀又不见了。
这才知道果然厉害,吓得他面无人色。
他猛然往后一个旋身,撒腿就跑。
在他缠在头上的那方头巾之内,藏有一十二枚飞镖,这是他的暗器。
这种飞镖的样式,和我们中国所谓的“镖”大有出入。
我们所谓的镖,无论瓦面透风镖、梭子镖,或三棱镖,都是长锥尖形的东西,后面拖有镖衣。
可是柴木这种镖的样子,却是星的形状,每一枚镖上,都有几个挺出的刃子。
他们发镖的手法也是不同的。
柴木三太郎身形回转之际,右手摸头,已用中、食二指,夹在了一枚镖的刃角之上。
这时柳焦已冷笑着飞身上来。
柴木三太郎一声断喝,虽不同我国江湖上发镖的规矩“着”或“打”,可是这也算是他们日本武士光明正大的一面。
因为武林中人不齿的是那些出暗器而没有声音的人,因为那令人防不胜防。
东洋人这一声断喝之后,紧跟着闪出一点星芒,直向柳焦面门上打来。
可是柳焦出身绿林,对于接发暗器,是最拿手不过的,他们兄弟二人,光只是练习暗器听风一项,已不下十年之久。
所以柴木的暗器来了,他连眼皮也不撩一下,就能知道所奔来的位置。
只见他铁旗一挥,“叮”一声,已卷入旗内。
柴木大惊,身形一矮,接着连发三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