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往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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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往事录-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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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账,来日再算也不迟。
  回到丽春院,看着李蓉李珍一些姑娘和一群男子勾肩搭背,一个个尽其谄媚,金瑶叹息了一声,匆匆回到西院的房子。
  房内除了妆台,便是两张床。因着金瑶成了花魁,李春花到底给房内添了两个大柜子,原先堆积在床上和妆台下面的东西,终于能放进柜子里了。
  可还是没有桌子,金瑶只得在妆台上铺开宣纸,勾勒着图。
  自己家道中落,被迫卖给了牙婆,又被绵松诬陷偷了她那纹丝的银镯子,不得已卖入此地。
  不过此地绝非金瑶久留之地,捏着笔杆,金瑶想要办法赎身出去。爹爹那边是未知数,若是来了,只当天降救星,还是自己想办法出去最好。
  赎身银子是五千两,耽误越久越是费银子。自己手头现在只有十几两银子,也不什么时候才能凑够数。
  在宣纸写了密密麻麻赚钱的路数,什么绣手绢打璎珞去卖,写满一大堆后,正要收起来,梁钰茜推门走了进来。
  方才在外边招待客人许久,有意无意妆都花了,特意跑回来补妆,却撞见金瑶在写什么,梁钰茜凑了过去,看着金瑶在写字,不由惊讶道:“瑶儿,你会写字认字啊?”
  金瑶本觉赎身计策被人发觉不好意思,又见钰茜根本不识字,也不怎么遮掩,只道:“从小看了一些书,倒也能写几个字。”看着梁钰茜满脸喜意,金瑶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让我替你写个家书,啊?”
  梁钰茜捏着金瑶的手:“你别朝我挤眉弄眼,我父母还在,我也不会被卖到这个地方来了。我只是要告诉你,今晚有庙会,你写的一手好字,不如写个几个灯谜,晚上拿去玩。”
  金瑶纳闷:“今晚有什么庙会?”
  梁钰茜嬉笑道:“这你不知道吗?每三个月扬州城香风山香风寺都会办一次灯会。山脚下更是张灯结彩,一派繁荣呢。我们乘着今晚得空,去那玩一玩,你也告一个假。”
  小时候戴世名常带着金瑶去看庙会,元宵节喜气融融,金瑶左手牵着爹爹,右手挽着娘亲,还有小丫鬟时不时喂自己糖吃,到了现在……金瑶不由红了眼眶:“今晚咱们就去那里玩一玩。”

☆、相逢(一)

  到了晚上,梁钰茜换了衣裳,叫金瑶去香风山脚玩。告了李春花,李春花瞥着梁钰茜:“你们两个快去快回,别玩得院也不知回。”
  得了她的准,两人千恩万谢走了出来。金瑶照样要以生绢遮住容貌。走了一会儿,金瑶不住哀叹:“真想把这撤了,又怕被人认出来,平白添麻烦。”
  梁钰茜牵着金瑶,在灯火如昼的街道上走着:“你安心,等到了香风山脚下,就可以摘下来了,那里的人不常这儿。”
  金瑶听了心里也是欢喜,出来玩还戴着这个多扫兴。其实香风山位于扬州城最为繁华的一段,旁边有个怡春院,规模比丽春院不知大了多少,周围的人也是去怡春院而非来丽春院,金瑶虽然红火,在那一段自然鲜为人知,并且那里也有当红花魁撑着,金瑶自然用不着遮遮掩掩。
  两人走得两腿发麻,才来到香风山附近。梁钰茜底子好,自然没事,金瑶本身体亏损,走了这么久,伏在旁边的小柱子上不住掇肩喘气。
  梁钰茜捂嘴笑道:“瑶儿你怎么和富家小姐一样,走了这么点子路就累成这样,我们该放开玩了呢!”
  金瑶笑着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在附近走完。几条宽广的道路交错铺展,行人们挤得水泄不通。时不时有拿着横条算命的卖糖葫芦灯笼风筝的走过,两旁也不乏摆小摊买胭脂手绢的。
  梁钰茜拿起一旁摊上一盒口脂,颜色鲜艳亮丽,上好的蜀葵花蒸成的,只要抹上一丁点,朱唇便犹如挑花般殷红。
  金瑶见她犹豫不决,知道她银子短,挪不出钱来买。虽然自己要蓄钱赎身,但也不小气这些银子,掏出银票替她买了,梁钰茜激动得一把抱住了金瑶:“瑶儿你真好,等下个月发了月钱我必定还你。”
  金瑶将口脂放入梁钰茜手上:“这点银子什么还不还的。”
  逛了一会,街头结尾卖小吃的也吃了好几家,什么煎白肠臭豆腐,什么皂儿糕油酥饼儿,两人通通扫一了遍,各自摸着滚圆的肚皮在凳子上叹气:“吃得太饱了,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金瑶伏在桌上大笑:“这儿的小吃果然好吃,下次我还要来。只是咱们刚刚吃饱喝足,不要动弹最好。”
  话音才落,只听“砰”的几声,然后天边亮起了无数烟花,红橙黄绿,各色都有。天上如秋菊怒放,涟漪散开。街头的人一个个伸着脖子抬头仰望,又欢呼雀跃着。
  梁钰茜挣扎着站了起来,不住晃动:“我偏要动,我偏要动。”又转身对着天喊:“我喜欢这个繁华热闹的地方,我喜欢这样安宁恬和的生活!”
  金瑶“扑哧”一笑,望着这热闹喧哗的街头,每个人脸上挂着笑意,金瑶也心旷神怡:“钰茜,时候不早了,我们上山去看庙会罢。”
  梁钰茜二话不说,挽着金瑶上山。山路多是崎岖,不过行人众多,一拨一拨赶着上山,有打火把的有提灯笼的,一片黄光笼罩着山路,倒也看得实在,每步都落得踏实。
  走了久了,才来到山上,一座大庙立在前边,又是恢弘又是雄伟,梁钰茜看着周围的小摊,抿嘴笑道:“生意都做到这上头来了。”
  头顶上拉出许多丝线,悬挂数不尽的灯笼,红的黄的蓝的,纸的布的竹的,映着墨画写着灯谜的,金瑶不由看住了,一个劲咋舌。
  这次庙会,来人众多,小摊贩更是摆满了两道。有的商贩卖的说是庙里主持开过光的貔貅手串,戴了它财源滚进;有的现蒸饺子馄饨,还道食材在佛祖面前贡过的,要是吃了,从此百毒不侵,身强力壮。更有人拿着桃木剑灵符贩卖的,金瑶见了,笑得合不拢嘴。
  虽说真假难辨,到底大伙儿一起凑个热闹,好玩得紧。走了一圈下来,金瑶兜里就剩下十两银票和二十八枚铜钱了。梁钰茜也觉不好意思,不再拉着金瑶买这吃那。
  进庙参拜一番,出来寻了个露天饭馆。一个灶头配上几口锅子,食材堆积在一旁,搭个帐篷,摆几张桌椅板凳,就烧着混沌。
  梁钰茜早已饿了,金瑶道:“我请你吃一碗混沌面。”点了两碗新鲜的混沌面,上面浇头是碎肉末拌着油酱,还往上冒着热气。两人相视一笑,扒着混沌面吃了起来。
  旁边一个七八的小女孩拿着一盏灯笼,从金瑶旁边走过。
  听她在背后道:“聂大哥,这灯笼上面的谜底是什么?”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王姑娘,白姑娘,一起坐在石头上。你猜猜是个什么字?”
  金瑶玩了一天,早已放开了心,又逢上这样的简单灯谜,连忙转头笑道:“我知道,是个‘碧’字。”
  对面坐着一个男子,在吃炸酱面。生的是目若朗星,鼻若悬胆,一身粗布衣裳虽然简单些,但在灯光笼罩下显得干净清爽。
  女孩趴在旁边的长凳上,听到金瑶的答案,恍然大悟,笑着走了。那男子笑吟吟道:“姑娘还会识字。”
  梁钰茜打量了那个男子,知道是个穷酸小子,也不怎么在意。金瑶嘴角笑着:“这是很常见的字,为什么不识得。”
  听了金瑶如此说,男子不住和金瑶谈上了字词诗句,聊了半日,只觉一见如故,话语相投。
  梁钰茜见他们说着自己不懂的东西,又不好插嘴询问,只杵着腮无精打采望着。
  眼看行人一波一波下山,梁钰茜掐着时辰,也觉不早了,回去晚了妈妈肯定会克扣月钱的,连忙握着金瑶的手:“你也别和他闲扯了,又没银子。我们是该回去了。”
  金瑶这才想起这茬来,和他聊得昏天黑地,险些忘了早回,连忙对着那个男子道:“我要回去了,相公告辞。”
  男子摸着头,吞吞吐吐道:“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梁钰茜闷得骨头发痒,逮住机会半是回答半是打趣:“她叫金瑶,住在丽春院附近,要来的话,只管来找。”说着拉着金瑶下了山。
  男子被梁钰茜说的双颊通红,看着她们两个离去,自己也往家里走去。
  这位男子名为聂坤,是一个读了好些年书的书生。家里世代都是读书人,可是从来没有出过状元,饶是这样,聂家也不气馁,拼命往科举这条路赶。
  聂坤爹考了几十年,也没能中,几年前带着遗憾去世了,还不忘嘱咐儿子:“你要为列祖列宗争口气,一定要考个状元,光耀我聂家。”
  可聂家仿佛受了诅咒一般,后代就没中过一次,聂坤也不例外。都是读书人,每三年上京赴考一次,家底也早穷了。到了聂坤这儿,就剩下几间土房子。爹四年前去世,只有母亲李氏拉扯着长大。为了补贴生计,李氏每日没命地替别人浣洗衣裳,绣花打璎珞,母子两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聂坤回到家里,走进了门,李氏还在桌旁坐着,借着烛火打璎珞。
  聂坤连忙走上前去,笑道:“娘,我今日在庙会里拜了菩萨,也捐了三文钱。带去的字画全卖出去了,赚了二钱银子呢。”从怀里掏出一钱多铜板,又道:“我肚子太饿了,吃了一碗炸酱面,又给娘买了扒糕凉粉回来。”
  李氏看着儿子说出一大筐话来,笑着收下铜板,又慈眉善目道:“这东西我先不吃了,别污了针线,你先去厨房灶头上放着,我做完这点功当宵夜吃。”
  聂坤道:“娘别忙到太晚。”嘱咐了一句,便起身去厨房。李氏叫了一声:“慢着。”
  聂坤转头过来,低头问道:“娘还有什么事情?”
  李氏放下针线,拍了拍手,笑着望向聂坤:“我的儿,你还想藏着掖着不成?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自打你进门起始,脸上就是那一副鬼样子。”
  聂坤听了骨头都酥了,心底里像是浸了一碗蜜汁:“我只当娘眼神不好了,没想到还利索得很。”
  李氏道:“果然被我说中了,你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从小看你长大,什么能瞒过我。看上姑娘是好事……”说着眉头皱了起来:“只是这钱……我们现在还拿不出来了,这彩礼怎么给。”
  聂坤握着扒糕凉粉:“娘你总会多想,八字还没一撇呢。不和娘说了,我去睡了。”扭头走进厨房,将食物放进盘子里面,又用温水浸着,便自个儿回房睡了。
  躺在床上,聂坤还不住想那个叫金瑶的女子,生的那么漂亮,却还读过那么多书,越想对她越是喜欢。辗转反侧许久,脑海还是挥之不去金瑶的影子,不能入睡,用被子捂着头,昏昏沉沉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进入睡梦中。
  

☆、定情

  金瑶与梁钰茜夤夜才回,丽春院守门的自然放了进来,可两人才提脚走进大厅,李春花就惊醒了。
  见两人许久未回,李春花本坐在大厅支颐打着瞌睡,听着她们的脚步声,自然醒来:“哟,终于还知道回来了,我当你们被拐了去,就要派人去寻了呢。”
  见她在这里犯困,梁钰茜自然知道是句讥讽话,连声笑道:“妈妈这么晚,还不睡,在这里等我呢。”金瑶也觉不好意思,只站在一旁。
  赶了庙会回来,金瑶二人也没带什么给李春花,李春花自然气不打一处来。金瑶没想到这层,梁钰茜虽是知道,可是那时银子少,又玩得太疯魔,早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此时不得已褪下貔貅手串,递给李春花:“妈妈,这是我和瑶儿凑钱给你买的,上头是貔貅,还是香山庙的主持亲自开过光的呢。”
  李春花见了,笑着收起来:“我还当你们心里没有妈妈,可见是有的。貔貅是龙的儿子,有口无肛,意味着财源只进不出,是大富之征。为着你们这份心,我也不得不赏你们。”掏出来几钱银子,放在两人手上。虽说李春花见财眼开,不过也不吝啬。
  梁钰茜拉着金瑶,谢过李春花就要回西院睡觉,李春花拉住金瑶,和梁钰茜道:“你先去睡吧,我和瑶姑娘再说几句体己话。”梁钰茜径直走了。
  拉着金瑶,李春花问道:“瑶姑娘,你是不是那里有病?”
  金瑶不解,皱着眉毛看着李春花,李春花掂量着手帕,凑到金瑶耳中嘀咕两句,金瑶听了,满脸羞红,又是尴尬又是气愤:“我没有!”
  李春花笑靥如花:“可是我多想了。”又打发着金瑶也去睡觉。心里不住想陈大娘还说什么她有病在身,只是卖身不得的说辞罢了,只要逼得她卖身,那也就无妨了。
  金瑶回到院里,一觉睡到了天亮。待到起来,天才微微亮,厨房里面的丫鬟女婆子才烧火淘米,金瑶也觉起早了,却不想再去睡,便在院子里绕着边墙倒走几圈。
  时辰尚早,梁钰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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