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往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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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往事录-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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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春花道:“咱们丽春院也就这么大,到底比不上怡春院。这丽春楼的二楼,给你预备了一间房子,供你使用。”
  来到房内,桌椅精致,床褥崭新,帷幔秀美,旁边摆放的金兽燃着淡淡清香。金瑶望了几眼,心中纳闷至极,这可是自家闺房也比的了。金瑶心思一转,明白过来,只道:“我不要。”
  李春花坐了下来:“你怎么不要,万一你那一间出了个什么意外,这里还有预备着,多好呢。”
  金瑶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心思,契约上可写的明明白白,我只卖艺不卖身。”李春花一怔,笑道:“无妨,既然契约上写的明明白白,你住进来也无妨。”
  金瑶一想,也觉有理,等到李春花走出去以后,将门一闩,便上床睡了。白日里操劳许久,金瑶躺下,心中那是五味杂陈,倒是辗转反侧许久,才浅浅入睡。
  

☆、训练

  第二日迷迷糊糊,金瑶才睁开眼睛,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趿上鞋子,将门打开,李春花便走了进来。笑道:“哎呦,姑娘可起得早。”金瑶一笑,梳洗完毕,李春花领着金瑶吃过早饭,来到沉院。
  新来的姑娘都是要训练的,特别是金瑶这类卖艺的,更是要进沉院雕刻一番,才上得了台面。金瑶扶了扶鬓发:“等会儿我要训练什么?”
  李春花道:“那要看姑娘擅长什么喜欢什么。”来到院中,便看到众多小姑娘在练习。
  有一位唱戏的,一个老婆婆“啪”便是一鞭子甩了过去,还喝道:“唱的这么难听,还不加紧学。”那位姑娘哭丧着脸,应承道:“是,是。”
  又有一个姑娘练习跳舞,一个老婆婆扯开嗓子骂道:“你身体是怎么了?你爹娘是不是姓蠢?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蠢物来,左右不分,前后不辨?”
  宽广的院子里面有着众多姑娘,众多婆婆,叫骂声打声呜咽声连绵不断。金瑶一步步冷汗直冒,来到一间房里,只有一位老婆婆坐在里面。
  这间房倒是不大,墙壁边摆着几条小杌子,里面便是一张小床,地拖得一丝不染。
  李春花道:“许婆婆,这个新来的姑娘就交给你了。”许婆婆打量金瑶几眼,眼光一瞥:“好说,好说。”
  李春花笑着将要离去,金瑶拉住她的袖子,眼神中满是怯意。李春花拍了拍金瑶的手背:“没事的,你放心。”又对许婆婆道:“这姑娘初来乍到,还望婆婆照应一点。”许婆婆笑着点了点头,李春花这才离去。
  许婆婆喝了一口茶,慢吞吞道:“底子还不错,你有什么拿手的技艺没有?”
  戴世名一直觉得作舞唱曲乃戏子所为,是以金瑶于歌舞一窍不通。只道:“我只会写些文章,作些诗词。”
  许婆婆冷笑道:“小娃娃,你以为客人们都是书生文官呢!就算是,也不见得来丽春院研讨学问罢。”
  金瑶羞红了脸:“我还习得琵琶,用来修身怡情的。”许婆婆道:“会弹琵琶不错,比起有些新来的好多了,万事不会。”
  许婆婆走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多了一张琵琶和一条鞭子。金瑶接过琵琶缓缓拨弄细弦,弹奏起来。许婆婆便坐在椅子上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弹了几个时辰,金瑶手酸肩麻,一抬头,只见许嬷嬷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便停了下来。
  弦音才落,许婆婆便睁开眼睛,跳了起来,挥起鞭子就往金瑶身上一顿乱打,金瑶唬了一跳,连连侧身回避。
  许婆婆一面打在金瑶身上,一面喝道:”起先练得还好好的,才不过一会儿便会躲懒了。”
  金瑶疼得直揉臂膀:“婆婆,我手指都酸疼了。”许婆婆看金瑶手指末端都泛起几丝猩红,才停住了手,问道:“除了琵琶,你还会什么?”金瑶摇了摇头。许婆婆问道:“那你还想学什么?”
  学一样就这么累,金瑶可不要再学什么,只道:“我不知道。”许婆婆眼皮一抬:“那我看你再习舞罢。”
  金瑶道:“能不能不练舞了?我只想弹弹琵琶就好。”许婆婆一下就把脸拉了下来,呵斥道:“哪个男人愿意干听着你弹琵琶?弹个几年,谁还稀罕听?你没瞧见,我方才都要睡着了吗?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多学一门本事,总没有坏处。”
  金瑶也觉有理,不再拒绝。许婆婆让金瑶躺在床上,又在她腰背下放了一枚鸡蛋:“今日就练习腰肢,越是柔软越好。你躺在这枚鸡蛋上面,两个时辰内,不许将它压碎了。”
  金瑶将腰背轻轻放在鸡蛋上面,要想不压碎它,只得用力道将背身挺在空中,轻轻触碰到鸡蛋,这可是个苦力活。起初金瑶还能忍耐,躺了一个多时辰,金瑶只觉腰背酸痛,身体也逐渐往下塌陷。“啪”一声,鸡蛋碎了一床,蛋黄蛋清壳子乱飞,金瑶只觉背上黏黏的,还有硬鸡蛋壳子咯着。
  一旁打瞌睡的许婆婆醒了过来,挥起鞭子就狂乱在金瑶身上抽打,金瑶翻转起身,一面拿着床褥遮掩,一面道:“妈妈你打我做什么?”
  许婆婆看着一床污秽:“我叫你好好练习,你还把鸡蛋整碎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金瑶辩解道:“凡事也要讲个循序渐进,总不能一步登天。我才学这个,哪里能坚持到两个时辰,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坚持得了。妈妈何苦急于求成,挥鞭打人呢!”
  许婆婆冷笑道:“你还有理了,循序渐进?习舞你现在已经是迟了,别的姑娘家三四岁就开始练了,你已经十几岁了,还有功夫循序渐进?不打你不知道,打了你才知道疼,才会有那份忍耐下去的心思,一步登天也不是难事。”说着鞭子又甩了起来。
  金瑶眼泪直流:“我从头练,妈妈别再打了。”许婆婆听了才消气,从篮子里又拿出一枚鸡蛋,放在床上。金瑶咬着牙齿,躺了上去。又怕打又怕骂,只得苦苦死撑,熬着过了两个时辰。
  回到丽春楼的房里,金瑶洗去背后的残留污秽,换了衣裳,躺在床上难过了起来,这样的日子真是难熬。
  忘了上门闩,一个人走了进来。金瑶举目睇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蓝衫绿裙,不绾珠翠,模样素净。金瑶爬了起来,坐在床上,呆呆望着来的姑娘。
  那姑娘直接坐到了床沿上,拉着金瑶的手:“我叫柔心,你叫什么?”
  金瑶打量着她:“柔心姐姐,我叫金瑶。”柔心笑道:“金瑶妹妹。”
  金瑶也不知道她是谁,要来作甚么,也因体力实在不支,不想再问什么,可柔心倒是自报家门:“我也是这里的姑娘,听妈妈说院里来了新来的姑娘,就想着前来说说话,互相熟悉一番,倒是没想到新来的姑娘这么有颜色。”
  金瑶道:“姐姐严重了,妹妹的姿色不过尔尔。倒是姐姐,我并不是这里的姑娘,只是来卖艺的。”
  柔心知她嫌弃这儿,才说出这样的话,拿着绣帕捂着嘴笑了一阵子,又道:“你是刚来的,自然不会怎么喜欢这地,也不觉得自己是这儿的姑娘,到以后就会喜欢了。”柔心看着金瑶手上的印痕,问道:“妹妹是不是在沉院练习呢?”
  金瑶不知怎么了,鼻子发酸,落下泪来:“嗯。”只轻轻答应了一声。
  柔心将金瑶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安慰道:“那你这些日过得的确苦了些,不过也没什么,等到你以后学成了,就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柔心又安慰了金瑶大半个时辰,金瑶只觉心舒气畅,好受多了。柔心道:“妹妹不可太难过,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了,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来找我,我的房子就在右边转角处。”
  目送柔心离去,金瑶躺在床上,阖眼入睡,也不去想沉院的事情。
  

☆、沉潜

  一连好十几天,金瑶都在这样的生活里度过。每日都受到许婆婆的打骂,心身俱损,好在柔心常常过来安慰,金瑶也好受些。回到床上,便是腰酸背痛,幸好丽春楼的房里铺了好几床棉被,睡起来也舒服。
  这日金瑶起床,只觉腰背酸痛,抑或是说近些天来,金瑶没有一天不觉酸痛,只是今日,仿佛上下两半身都要断开来一样。
  金瑶忍受不住,平日在家但凡有点小病痛,也要看一番,何况自己已经受了这么久,连忙找来李春花:“妈妈,我最近觉得背后不太舒服,想去看看大夫,不知道使得不使得?”
  李春花垂头思索片刻,掏出一两银子,塞到金瑶手中:“你今早就去看看罢,年纪轻轻的,可别得了什么大病。多出来的银子也不要了。”
  金瑶接过银子,走出了丽春院。没想到才进丽春院这么些天,就能够出来了。金瑶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又开始担忧迷茫起来。
  总之与爹爹,恐怕很久不能见了。
  巷道里面那个卖馒头的还在忙活,金瑶走上前去,一两银子放在手里把玩着:“我买十个白面馒头,十个荞麦馒头,十个玉米馒头。因要带回去分给旁人,给我分开装。”
  卖馒头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一身锦缎衣裳,头上有珠翠点缀,脸上有胭脂淡抹,手里还玩弄着银子,像个富贵人家,不由笑道:“姑娘请等一等。”于是开始装起馒头。
  金瑶看他就要做好,笑道:“小哥,你看那笼子里面是什么馅儿的馒头?”那人顺着转过身望去,金瑶一溜烟跑走了。
  来到一家药铺,时间还早,济世堂的大夫陈克新坐在凳子上,嗑瓜子吃花生米。看着金瑶走了进来,连忙拍拍手上的灰屑:”姑娘是看病还是买药?”
  金瑶坐在椅上:“我是来看病的,最近老是觉得腰背酸痛。”陈克新又询问了金瑶一些情况,把了脉象,笑道:“这是腰背劳损过度,我给你开几副药,每日喝一些。”
  金瑶哂笑道:“多谢大夫。只是这病什么时候才能见好?”
  陈克新面露难色:“你也知道的,这病在腰背上,人活动就要用到腰背,所以好是难得见好的。当然也不是没有法子,你先用这些药喝着,每日静养,早上起来倒走一会儿,晚上别睡软床,要睡硬的。这样看着能不能减轻些。”
  金瑶答应下来,拿起药,付了银子,回到丽春院。李春花见金瑶,也丛姑娘堆里面走了出来:“金瑶,怎么样了?”
  金瑶将大概情况告诉了李春花,又道:“妈妈,没事的,只不过劳累了一些,喝着药,休养着也就无妨了。”
  李春花叮嘱金瑶不要太过劳累,那边也会和许婆婆讲一讲。金瑶点头,拿起药材,收拾了衣物便来到了西院。西院的房子都是硬床,上面也没铺垫什么软东西,金瑶打定主意,从今往后住在西院。
  来到房中,只见一个姑娘坐在妆台上描眉。金瑶径直走到自己的床铺,将东西一一打点好,那位姑娘见有来者,连忙上去:“你是和我住一间房的那位姑娘吗?我听妈妈说过。”
  金瑶道:“正是,我叫金瑶,前不久来的。姑娘病好了?”那位姑娘笑道:“这名字肯定是妈妈替你取的。我不过得了小病,前几天就好了。我叫梁钰茜。”走上前去,打探金瑶片刻,只见她额发清香,绾着一只柳黄色镶玉金钗,脸蛋青唇,仅抹着淡淡一层胭脂。
  这只金钗梁钰茜是见过的,那是李春花十分喜爱的钗子,不想也送给了她,梁钰茜也有些眼热了,又道:“底子的确不错,难怪妈妈青眼有加。你是刚来的,如今必然是在沉院习练技艺,是不是?”
  金瑶点了点头,梁钰茜目光流露出几丝怜悯:“当初我被卖进来的时候,也受了好些折磨,那可真不是姑娘过的生活。瑶儿,你可要好好休养,千万别劳累过度了。”
  这时候说这话已经是晚了,再说劳累不劳累,也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控得了的。金瑶道:“多谢钰茜姐姐关怀,我最近可要住在这里了,打扰到姐姐,还望姐姐海涵。”
  梁钰茜道:“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说起来也见外,再说这一间房子本就是两个人住的。”两人寒暄一阵子,金瑶倒床就昏昏睡了。
  这日金瑶倒走以后,食过早膳,便要往沉院走去。李春花从假山后笑着迎接过来:“金瑶,今日你便不用去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用去沉院进行那痛苦的练习,金瑶倒是长吁一口气。搭着李春花的手,一面走一面问:“妈妈带我去什么好地方?”
  李春花捂着嘴儿:“再过几天便是端午节,咱们丽春院要搞个大名堂出来。舞妓不够,我便提拔提拔你们这群女子。咱们现在去戏台子那里排练排练。”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金瑶训练了一个来月,也要上战场了。李春花伸手整理了金瑶的鬓发,又告诫道:“你可得用心去做,做好了,这就是你的出头之日。”
  金瑶苦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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