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往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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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往事录-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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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金瑶在丽春院出奇地宁静。没了李蓉,没了李珍,没有聂坤,没有嫉妒与争斗,没了目标与欢喜……
  梁钰茜一把拢过来金瑶:“不还有我嘛,等你家那位聂大官人中了状元,你成了状元夫人,记得把我要去,我给你们两个当丫头。”
  金瑶笑道:“油嘴滑舌的,你这一张嘴,我缝了也不是,不缝也不是。”
  梁钰茜扑哧一笑,金瑶便静心等着。
  这一等,可等了好久。金瑶起初每十几天丽春院石狮子旁望一阵,后来每三四天望一阵,最后每天望一阵,可望眼欲穿,也没等到那个良人。
  春去秋来,秋来春来,恍惚间便已经是三个年头了。
  整整三个年头了,金瑶算一下,唔,十七岁了。
  四月初四,今日。金瑶倚在石狮子面前,望着远方。除了一轮太阳从云雾中喷薄欲出,再无其他。
  梁钰茜拿着一张披风披到了金瑶身上:“这么早,又在这里望什么。”
  “望人啊。爹啊,聂坤啊,一走,都不回来了。”金瑶头抵在石狮子上,笑着说。
  梁钰茜道:“浑说。不过你放心吧,他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就算是我,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你更加知道。”
  金瑶拉着梁钰茜回去了,一边走边道:“我自然知道。不过很多事情就那么出人意料。说不定京城那花柳繁华,富庶之地,他已经走迷路了。哪里还记得,旧地的一位故人呵。”
  梁钰茜捂着嘴笑道:“矫情了你,回去再睡个觉罢。”
  金瑶躺在床榻上,依稀睡着,睡眼朦胧中,好像被人叫了起来。眼睛一睁,面前立着一个顶戴花翎的男子,那男子温柔笑了一声:“瑶儿,和我回家吧。”
  是谁?
  金瑶愣了半响。
  不是聂坤是谁?
  

☆、可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看官们了,烦请再看一次第一章,或是随便扫扫,否则会产生跳跃感。再此绿无抱歉。
  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洒下了一片月华,整个房舍都笼罩其中。金瑶卧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袭棉被。床旁是窗。
  金瑶要想去推开窗,真要伸手的时候,郑可探抢先一步,将窗推开了。霎时,凉爽的风透了进来。
  金瑶笑道:“多谢恩公。”
  郑可探低头道:“能为状元夫人效力,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若不是呢?”
  “能为姑娘效力,是在下一辈子的荣幸。”
  郑可探往煤油灯里添了一瓶煤油,灯火如豆,继续跳蹿。从茶壶里倒了一盏茶水,郑可探道:“姑娘讲了大半夜了,口渴不曾?”
  “正渴了,给我润润嗓子。”说着接过去喝了。
  郑可探继续坐在小杌子上:“若是如此,为何还会有官兵追你,为什么你还沦落到如此地步?难道后面生了什么变故?”
  金瑶将茶杯搁置在床旁,正要说话,突然一阵猛咳,郑可探连忙从厨房里面熬了一万枇杷叶子汤,递给金瑶:“姑娘身子本就不大好,现下也已经是夤夜了,我不该还缠着姑娘将这么多。”
  金瑶喝了这碗,断断续续道:“不,这是我……生孩子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话音才落,便猛地咳嗽,好似要将心也咳出来,郑可探慌了神,连忙道:“可要请大夫来整治。”
  金瑶摇了摇头,才摇一下,血也跟着摇了起来。血从金瑶口中,喷涌而出,吐了一地。
  郑可探看呆了,连忙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请大夫。你记住,千万要等着。”
  金瑶笑道:“又是等着。”
  郑可探不敢耽误,这样一个好姑娘,一条命可不能折了。闩上门,一溜烟跑。跑到村子里头,知道如今已经是三更天了,可是金瑶那儿不能耽搁,提起拳头就往大夫房门上拍。
  “大夫,救命啊。大夫,救命啊。”没有任何人来开门,可坏就坏在,郑可探这个穷乡僻处,就此一家大夫。
  郑可探舒缓不得,说不准就是出人命的事情。叫唤好一阵子,大夫终于出来了。不容大夫开口,郑可探双膝跪地:“夤夜叨饶大夫,在下罪该万死。可一女子身染重病,刻不容缓,还望大夫与我前去,若先救了她性命,再容大夫怪罪。”
  大夫满腔怒火,登时消了一半。带好行医物具,匆匆忙忙跟着郑可探走了,来到房内,金瑶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汗如雨下。
  大夫连忙诊断一番,其中郑可探一颗心可是急坏了,眼看着金瑶躺在床上,像是睡了过去——郑可探怕金瑶其实是过世了——郑可探不住擦脑门的汗,问道:“大夫,要紧么?”
  大夫掳了那把山羊胡子:“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这是风症,因姑娘生孩子的时候保养不当,或是坐褥调理出了偏差,才害了这病。可话说回来,若好好调理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劳累了,养着自然不会出大事。”
  郑可探道:“都怪我,大半夜还拉着人家姑娘说话,都未曾令他好好休息……”
  大夫道:“你别打岔,听我说话。我等会开几副药——幸好我这里本带了,你等会便去熬给她喝。切不可让她劳累了,也就没事了。若再有什么症状出来,再来叫我。”
  郑可探点了点头,买了药,付了钱,送大夫出去:“大夫,真是不好意思,半夜火急火燎请您过来,扰了您的清梦。”
  大夫道:“我刚起来时的确肚子有些气,不过清醒过来,却一点气也没有了。我不过少睡了一时半会,可真真治了个人呢。”
  郑可探送大夫出了门外,又将药熬了,看着金瑶许是睡着了,将药用调羹送到金瑶嘴里,眼看药碗见底,叹了口气,才收了起来。
  替金瑶盖好被子,将先前打开的窗关了,移着煤油灯到了正房,郑可探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第二天,郑可探醒来,头一遭事就是去看金瑶。只见金瑶恹恹然躺在,后头垫着一个枕头。郑可探问道:“姑娘可好些了?”
  金瑶报之一笑:“早上起来便觉嘴中一股药味,真感谢恩公为我费心了。今早起来,以好了很多。”说着用袖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郑可探望了望,嘱咐一句:“可别劳累了。”跟着去了厨房,舀了两勺米,和着红枣——这红枣还是从许语家拿来的——煲了一锅稀饭,揭开锅子,米香和红枣香袭来,郑可探嗅了嗅,欢喜地盛了一碗,端给金瑶。
  金瑶接过碗,热气氤氲,就着喝了几口:“恩公的手艺真是好,我在怡春院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也不上你的。”
  郑可探一笑:“时辰不早了,姑娘请在这里歇息,养一阵子再走,官兵暂时是不会寻过来的。”
  金瑶答应了,郑可探拂袖外头去读书。拿着书看了一阵子,便从窗户朝金瑶望去,她整个人呆呆坐在床上,也不知想什么。郑可探看她愁思的神情,心中也不觉痛起来了。
  想着是先调理她的身子才是。从许语家里拿的红枣已不够,郑可探起身又去了许语的家。
  许语正在院子里晒红被子,见了郑可探前来,欢喜挽了他的手臂,甜甜叫了郑哥哥。郑可探轻轻在许语鼻子上一刮:“小东西,前儿拿的枣子给我再来一袋。”
  许语果然从房里拖了一袋红枣出来,郑可探拿了正要走,门外却突然闯进来一干捕快。
  郑可探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勉强支撑着维持素日的平静。那一众捕快问许语:“你可遇见过画中这个女子?”说着将画揭开了。
  画上的女子正是金瑶。
  许语自是摇头和拨浪鼓似的,那捕快收起画,口中骂了句脏话:“他奶奶的,死小蹄子,贼会躲。几天下来连根毛也没见着,看我找到了怎么惩治这蹄子。”
  郑可探凑上前去问道:“这姑娘怎么了?”
  那捕快正欲和乌泱泱一大批捕快离开,听他一问,倒不作答,问道:“与你何干,难不成你看见过,还是?”
  许语嘟囔着嘴:“敢情是对那画上的女子一见钟情了罢。”
  郑可探不理会许语,对着捕快拱一拱手:“捕头多思了。只是好奇这个女子,看起来如此柔弱,却是犯了什么错儿。”
  “哦,也不是很大。不过是谋杀了自己的儿子罢了。”
  郑可探额头浸出了汗:“捕头说笑呢。”
  捕快一边和众人离开,一边道:“可不是说笑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便是真和利益冲突起来,哪怕是爹娘儿女,也能戕害。”
  郑可探这厢听得胆战心惊,许语道:“我的天,这个姑娘也是利害,自己儿子下得去手。”
  “他们说的话,也能混信?俗话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汗涔涔地背着枣儿袋回到了房舍。
  金瑶还在床上深思漫游,不知想什么。
  时辰过得真快,转眼又是晚上了。天上的月依旧皎洁得很,和昨日一样,不过……
  坐在床旁,郑可探问道:“姑娘。大夫说这是你生孩子留下的病根。那你孩子呢?”
  “死了。”金瑶淡淡道。
  郑可探竟不知如何作言,轻易问她怎么死的?那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扯皮么。郑可探呐呐的,倒是金瑶自个儿笑起来了:“我的故事想必没能吸引住恩公,否则恩公应当时时刻刻想要知道下文才是。”
  郑可探道:“我当然想知道。我也愿你只是讲故事。”
  金瑶笑道:“的确是故事,我的故事。你知道吗?那天我其实没有醒过来。也就是说,那个顶戴翎花的男子,不过是我想出来的。正所谓日有所思,也有所梦。聂坤——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见过他。”
  郑可探心中一凉,问道:“他高中了,抛弃了你,还是名落孙山,无颜见你?”
  “我不知道,”金瑶冷冷道,“他和爹爹一样,杳无音讯。”
  郑可探不免安慰一番:“或是都被什么耽搁了。”
  “嗯。耽搁也好,不肯来也罢,我反正不信什么人会等我了,我也不信我等的什么人会再来我的生命中。”说着金瑶自己哭了起来:“我只恨,只恨当初不够决绝。”
  

☆、离院

  梦醒才知是空,不过其实在梦中时,金瑶便觉是空了,那袭身影,那张脸庞,太过模糊了。醒来时,身旁一个人影也无。找了盏羊角珍灯,一个人往聂坤村去了。
  此时已入夜了,林中鸟兽之声不绝于耳,金瑶神情木讷,到了村头,来到房前。
  一别,已是整整三年了。
  拿出钥匙,推开了后门,来到庭院之中,霎时一股花香袭来,桃花灼灼开在枝头。透着灯火,金瑶眼泪不住流下来。
  庭院一片荒芜,久无人住之迹,那墙头檐下,蛛丝布满;那栏缝阶隙,杂草丛生。金瑶一步步行来落泪,在门中倚了一阵,又折回了。
  梁钰茜因着金瑶心情不好,想带她出去游玩一番,以消哀愁,便告她明日香风山又有庙会,金瑶推迟再三,耐不住梁钰茜苦苦请求,只得应了。
  第二日金瑶不施粉黛,和梁钰茜挽着手到了那儿,依旧是灯火通明天,烟花四散日,金瑶却打不起兴致来。
  梁钰茜指着前头的灯笼:“你瞧那个灯笼倒好,咱院子里的也比不上这个。”
  金瑶道:“不过一个灯笼罢了。”
  梁钰茜那什么话和她说,金瑶都说淡淡的:“不过一个茶杯罢了。”“不过一把木剑罢了。”“不过一张面具罢了。”
  两人依旧结伴到了山上,芳华中桃花烂漫,梁钰茜挽了一支在手上,金瑶触景生情,又想起了那几首酸溜溜的情诗,回想起来,心里百感交集。
  再也不忍不住,金瑶对着梁钰茜道:“我先走了。你自己玩罢。”说着便没入夜色之中。
  金瑶提着裙边儿,来到了陈大娘的住处。慌慌张张跑到院子里,陈大娘正在结绳子。金瑶问道:“春竹姐姐呢?”
  “卖给其他人当丫鬟去了。”陈大娘头也不抬。
  “卖给哪家了?”金瑶问。
  “和你说又有什么用,便是程家,你能随随便便跑到陈家去。”说着从旁边的石凳子上取了几块糕点吃了,又递给金瑶一些,继续道:“如今姑娘越来越不好找,程家花了大价钱,要买个姑娘去,我还有不给的道理。”
  金瑶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味同嚼蜡。轻声道了句多谢,捏着糕儿,走出了门外。
  破天荒的,金瑶买了两坛子酒,黑灯瞎火的坐在丽春院的门口,和两只石狮子一齐喝酒,喝得两眼晕晕的,脸颊红红的,走一步打几个颤,待到两坛子酒喝光了,终于挤出两滴泪来,抱着石狮子呜呜咽咽就哭了起来。
  哭过了,他也不会再回来。
  渐渐地,金瑶不怎么爱弹琵琶了,坐着就走神,木头也似呆在那里。客官们见她呆若木鸡,又兼着日夜思恋聂坤,容颜不复,客官们也渐渐不怎么待见金瑶了。
  金瑶根本不将此事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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