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太阳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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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太阳的月亮-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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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可是又突然让他来侍讲院?这天才肯定非常有趣。让我来会会这个不知道哪里长的不对劲的家伙吧。”

暄以这样那样的理由,竟然格外盼望新老师的授课。从上课那天起,过不了几天,他就要把这位天才驱赶走的欲望,开始在暄的心底汹汹的燃烧着。

到了第一讲的日子。暄侧着身子,脸都不转过来,以这样的姿态对着进入丕显阁的老师。根据对待老师的礼仪,就算是世子,也该站起身来迎接才对。但是,暄为了让老师吃苦头所以才故意这样不合礼法的。炎在离世子不远的老师的位置上,行完三次礼后坐了下来。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股兰草的香气传来,暄看不出有什么反应,从炎那里,他也没有回馈任何反应。

这样尴尬的时间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暄忍不住瞥了一眼炎的脸庞,瞬间,暄的眼睛就像钉在他的脸上似的,大半的魂魄都被勾走了。这样英俊的青年,恐怕世间独一无二了吧。顷刻间,暄领悟到了他的名字‘炎’的真谛——除了有表示‘火花’的含义外,还带着一层‘美丽’的的含义。暄被他的美丽震慑住了,要尽快把年龄小的老师驱赶走的远大抱负,理所当然的被她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但是,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暄马上又打起了精神:他连歪斜的翼善冠也不戴,只是把下吧支在书桌上坐着。老师已经先行完了礼,现在该轮到世子行三次拜师礼了,但世子却一动也不动。暄心里盘算着:自己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坐着,只要炎开口说话,他便用世子的权威呵斥他,从而打消他的士气。

但炎的反应与其他老师截然不同。他只是摆着端正的讲座姿势,带着柔和的眼神而已,一句话都不说。无论他面临怎样的等待,都没有要求暄端正坐姿,或是要求他必须要对老师遵守传统的礼节。比起一动不动威严正坐的炎,倾斜着身躯的暄倒是先累了。但是这位世子也有着倔犟的脾气,即使腰身再疼再累、胳膊再酸再麻,他都要坚持到最后时刻,等对方先开口。

就这样,宣告三课时已过的鼓声在丕显阁外持续的响起。鼓声一响,炎一句话都没说,就用微笑的眼神想暄默默地打了声招呼就退下去了。虽然有些气愤,但暄同时也觉得以后他们之间很可能会非常有趣。一直以来,暄遇到的老师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地呵斥,纷纷陷入世子的陷阱中吃尽苦头,但是像炎这样,只是散发着美丽的微笑离开的情况,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然而,这样无声的对抗、无言的‘冷战’不止持续了一天。之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炎每次都是露出美丽且微笑的双眼,什么话都不说。这样的结果是:暄反而首先觉得累了,觉得坚持不下去了。而且,他也渐渐对炎的声音好奇起来。

已经连续几天,暄都以东倒西歪的姿势坐在那里,而这次暄最终向炎行了三次叩拜大礼后,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已经接受了眼前的这个老师,只能说,这是为了试探这位年轻状元的变相攻击方法。为了用以前学的《中庸》来消灭他的锐气,暄已经事先做好了充分的预习工作。然而,事情的结果却是:从炎的口中居然冒出了始料未及的话语。

“从现在开始,来练习《千字文》。”

顷刻之间,暄便对那如碧水清波一般的美丽音色入了迷,但是再美的声音也无济于事啊,暄马上反应过来了他说话的内容。《千字文》?怎么能这样呢?《千字文》不是早在四岁的时候,自己尚是元子的时候,就已经在讲学厅学过了吗?就在暄抑制不住满腔怒火时,炎命书吏把《千字文》拿了过来。磨磨蹭蹭、悄悄观察世子眼神的册色书吏,被炎的微笑吓了一大跳,于是只好遵从他的命令去拿了书来。忍无可忍的暄大喊道:

“你竟敢羞辱我!我现在已学到《中庸》了!你竟然现在还让我学《千字文》!”

与脾气暴躁、在这里大声喊叫的暄不同,炎始终带着微笑,慢悠悠的说道:

“邸下,小人惶恐,小人到目前还未曾教过任何人。不过圣上让小人处在目前这个位置上,尽管我再三推辞,可是圣上下诏说,我只要按照所学的内容来教邸下就可以的。”

“可是,你说的这件事与你让我学《千字文》能有什么关系呢?”

“在做学问的过程中,首先学的并不是《千字文》,而是做学问前的思想准备和必要的求知姿势。世子邸下经过这几天才熟悉了这个姿势,所以,接下来的工作,理所应当是要学习《千字文》了。我只是按照小人学习的方式来执行小人接到的圣旨而已。”

暄一时间愣住了,只是气得张大了嘴巴。正在这时,册色书吏已经把《千字文》取了过来,遵照炎的意思放在了书桌上。炎默默地打开了书,淡淡地开始读了起来。

“天地玄黄。”

因为怒气未消,暄闭着嘴巴不肯读书。炎带着微笑,又重新读了一遍:

“天地玄黄。”

这次暄还是紧紧闭着嘴巴,并向炎投来充满怒意的眼神。炎平静的说:

“世子邸下既然熟悉这些汉字,那么,这个‘天’字是什么呢?”

真是荒唐的提问!就是随便问一个没进过学堂的市井无赖“天”是什么,他也不会不知道的呀。

“竟敢对我提出这类问题,你真是想羞辱我啊!”

即使在世子怒火冲天的面容前,炎也不失半点柔和之气。

“是苍天,那么,苍天又是什么?”

暄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暄开始沉默不语,对于这奇奇怪怪的突兀的提问,暄实在很难定义出‘天’是什么。再加上暄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才能打败他,所以并不能很快的把脑袋里的思想整理清楚。就在这时,炎为暄缩小了所需的思考范围。

“既然邸下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在学习《中庸》,那么《中庸》中出现的‘苍天’又是什么呢?”

学过这个内容,可是还有学过的印象而已,此刻在暄的脑袋里,无数的汉字凌乱的缠绕在一起,那场景变得十分混乱。最终,炎向即使缩小了范围也没找到合理答案的暄解讲解道:

“苍天即道的根源。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这样,又引出来了‘地’字。暄连《千字文》的第一个‘天’字都没有很好的理解,甚至连现在学习的《中庸》也没有很好的理解。炎不用一次责骂,就让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真不能这样半途而废!暄沉思了片刻之后,找出了可以反击的话语:

“我们现在不提《中庸》,那么,你认为‘天’和‘地’是什么呢?”

“这个小人不能说出答案。世子邸下应该在未来的学习过程中慢慢地学习、体会。”

“连你也不能给出正确的解释吧?”

哪知道,暄的讥讽对炎一点影响都没有。炎反而点了点头,带着真诚的微笑。

“小人也是为了求知而在不断的学习学问中。越读书便越能看到另外的天、另外的地。”

“知道的话就说出来一条,嗯?”

望着得意洋洋的暄一再的催促,炎镇定自若的说:

“《列子》中说‘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故天地含精,万物化生’。”

第一次听到《列子》,暄竟无意识的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

“融合了天地的人的精神源自天、肉体源自地。”

“所以,人若死的话,精神就会返归于天,肉体返归于地吗?”

炎灿烂的笑着,暄竟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起来,完全没有了飞扬跋扈的气焰,而是非常投入的耐心倾听着。也许还是炎那平和的声音里具有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的超凡魔力。

“刚刚世子邸下说的话,在《列子》里面有也有。”

暄的肩膀得意的怂了一下。

“是吗?嗯,那我得找出那本书来认真读一读了。”

“另外在《六韬三略》中,把帝王比作天,把臣子比作地。周则天也,定则地也……”

如此展开的‘天’、‘地’二字的授课,涉及很多书籍中的内容,转眼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暄渐渐忘记了要让炎吃苦头的想法。

从此,迷上了如此温柔的炎的世子,每天都能从千篇一律的生活中找到一丝乐趣。暄对炎所说的大部分都感到陌生,即使以前有所狩猎,但听炎讲解后总会有新的认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让暄吃尽苦头的、弄不懂的东西也非常多。于是,在暄的内心中产生了无论如何也要让炎疑惑一次的念头,所以,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功的专注于学习了。

世子在学习《千字文》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也熟悉了很多其他的书籍。从‘天玄地黄’中学到了王与臣子、王与百姓之道,在‘日月盈昃’中学到了宇宙的形成于变化,同时,暄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喜欢上了炎——炎同之前的任何一位老师都不同。正因为如此,暄总是感到课程的时间太短,于是他开始把想要出宫的炎拽来一起用晚餐,这件事竟成了他生活中的乐事。

“父王!”

旼花公主险些跌倒,踉踉跄跄地朝着父王跑了过去。此时父王放下了国王的身姿,微微地俯下身去,伸开双臂像公主跑去。父王把旼花高高的抱了起来。旼花成了唯一一个能俯视王的人。尽管都是圣上的孩子,但这个场景,可是世子和阳明君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自出生至今,旼花并没有多少自己坐在地板上的印象——因为圣上的大腿理所应当地成了他的坐席。圣上无论有多么伤神的事情,只要看到女儿的笑容,心情就会明显的转好,看到她嫣然一笑时那娇滴滴的面容,圣上禁不住就要跟着笑起来。旼花坐在圣上的大腿上,肆无忌惮地晃动着腰肢亦歌亦舞。父王把自己送给王妃的亲吻都亲到了旼花的脸颊上,旼花轻而易举地便能得到父王如此专注的喜爱。

因为周围所有人都围着旼花团团转,所以旼花从未想过要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因为从出生开始,她一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处在这种环境下,没有这种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了,而且,她对任何东西也没产生过什么欲望——因为早在产生欲望之前,这件东西早已到了旼花的手中。

时光流转,转眼间旼花已经长到十三岁。有一天,旼花与跟在自己身后的宫女一起蹦蹦跳跳的去资善堂玩。让暄变得焦躁、不耐烦,这就是她最喜爱的游戏之一。可是这次,冥冥之中却有什么奇妙的事情发生。原来蹦蹦跳跳的旼花公主突然停下了急促的脚步,她的视线同时也停留在了某处:一位相貌俊美的男子正从丕显阁中走出来——是的,正是炎。旼花目不转睛地紧紧地盯着炎,要知道,她可是看尽一切美丽的事物的,身为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她怎么有时间看丑陋的东西呢?此刻的炎正把书册整齐的捧在胸前,朝月台下面走去。旼花怎么看,都觉得炎像是从天上的云朵中走下来似的。虽然穿着官服,但无论怎样看起来,他都与其职位惯有的年龄不相称的年幼男子。他比任何人都适合穿这套官服。旼花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想象中:真不知是不是天神的儿子有什么话要传达给她,所以才从云朵上飘落下来,衣袂翩跹地朝她走来。

炎发现了旼花和站在她身后的宫女们,故而俯下身子背对她们站在那里——因为按照礼法,臣子是不能直视公主容颜的。但旼花可不管这些,径直朝背对自己站立的炎走去,然后她开始在炎的周围慢慢走动着。旼花的思绪如麻,真的看到炎的脸时,又觉得羞怯无比;要是转过身去不看的话,那种想要去注视他的心思又似调皮的小猫般动个不停。跟在旼花身后的宫女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跟着公主的脚步走动着。公主在炎的身后、侧面围绕了好几圈,一直抬起眼睛盯着他看,走到他的正前方时,又实在不好意思直视他,只是娇羞地望着地面,慢慢地移动着身躯。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炎终于开口了:

“会觉得头晕的。”

呀!这是多么悦耳的声音!就像他的外貌一样惹人垂爱。旼花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停下了转动的脚步,她勉勉强强拿出了一些勇气,抬头看了看炎的脸。哎呀!真是羞死了!旼花平生第一次产生这种感情。望着炎的脸庞,她的双颊竟然变得通红起来,旼花被自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的心脏着实吓了一大跳,转身扑到了身后闵尚宫的怀里,爽朗的笑着,似乎想要遮住心脏跳动的声音。虽然旼花的脸深埋在闵尚宫的怀里,但她还是一个劲地向炎的脸上偷偷观望着。

自此以后,旼花便时不时地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或是举起汤匙突然之间便发起了呆,或是毫无头绪的张开双唇痴痴地微笑着。眼睛闭合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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