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太阳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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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太阳的月亮-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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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允许你此次旅行的原因,就是我并没有忘记烟雨姑娘的忌日。”

炎把刚举起来的酒杯重新放回面前的小饭桌上。在飘忽不定的烛光下,他的表情也在起着变化。

“殿下,您可不能再提起这个名字。已离开人世、在冰冷的地下沉睡的妹妹的名字,您怎么还记得……”

从那天之后,“烟雨”这个名字,再没有在两人的对话中出现过。就算面对面坐着,烟雨就像是从没存在过的人一样,不再被他们提起。好像这样才可以更好地安抚两人的感情。

喝了一口酒的暄,嘴唇微微颤抖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没有比让我忘记这个名字更残忍的事情。烟雨姑娘是我的正妃,我唯一的正妃……”

夜色渐浓,一弯眉月羞涩的想要躲起来。暄举起酒杯,喝下了酒杯中的月影,但是他没有抬头寻找夜空中的月亮,望着天空中那轮瘦月的人,就只有题云一人而已。炎好像已经寻找了内心的平静,渐渐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但是暄的表情依旧很伤感,很显然他并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彻底摆脱出来。

炎在模糊的月光下,悄声道:

“当时传进去的书信,是否找对了主人?”

“是写给我的。”

“但是她没有个微臣留下一点东西……”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的现在,炎才对烟雨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封书信而感到遗憾,了解到他的内心后,暄尽量用委婉的口气说道:

“哪有时间给身边的人留下书札呢?写得也很辛苦……”

暄想起当时艰难的笔迹,如鲠在喉。明明是想忘记的,虽然消除记忆有难言的苦衷,暄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不得不重复着握拳再展开拳头的动作,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在眼眶中打着转的眼泪。

“不是的!当时微臣也因为担心流行病,被监禁在叔父的家中。”炎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当时自己被强行带走时候的情形,当时的自己发过誓说会一直守在烟雨的旁边并保护她。

和暄不一样,炎脸上带着笑容,一种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模糊的微笑。

“是吗?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暄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原来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关于最后的书札中究竟……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微臣……微臣想……知道,微臣当时完全没有听到她的最后遗言。”

“的确是件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的记忆在时间的打磨下也变得面目全非……祈祝我万寿无疆,替她好好活着,她的愿望是再见我最后一面,还有……”暄的表情瞬间变得凶悍。一想到最后的书札中的每一句话,他就变得怒不可遏。

关于最后的书札的内容,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内容,可是暄开来确实那样的怪异,只因为他心痛,所以一切正常的东西都不正常。暄原本以为已经忘记,但是书札中的每个字都像一只只蚂蚁在不断地啃噬他的心。

这样想着,暄忽然有种想再次阅读那封书札的冲动,当然这也是必要的,所以他以自己要休息为借口将炎打发走了。炎不是经常入宫,暄让他先回去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炎虽然很疑惑,但是他知道王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所以很知趣的退下了。

副提调尚宫在保管贵重品的仓库中拿来了小小的华角函,上面贴着“雨”字。暄轻轻地抚摸着华角函,就像在抚摸着烟雨的脸,他极力压抑着心底对烟雨的思念,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并命其他人都退下,除了题云和车内官之外。

暄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车内官,他的腿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原来烟雨死的那天,车内官在没有获得任何许可的情况下将世子带出宫,因此受刑而导致腿部负伤,随后官职也被罢免了,所有的一切他都默默地接受,再次折返宫中是在世子成为王之后。

暄打开了华角函,里面有很多封书札和小小的盒子,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最上面的小盒子,暄打开盖子便看到了送给烟雨的曾经作为信物的凤簪。原以为自己已经将眼泪流尽,可是再一次看到这支和烟雨有关的凤簪时,他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睹物思人原来是这样。

暄苦涩的笑了笑,将盒子盖上,继续翻找最后一封书札,他知道最后的书札放在最里面,因为之前他将所有的书札都拿出来读过一遍,只有最后的一封书札没有读,看到最后那封书札时他先做了次深呼吸,是的,再次打开这封书札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这不仅仅是封书札,还是和烟雨的回忆。

暄打开信封,然后取出折叠依然完美的信件,如最初它被放进去时一样美好,从前的字迹有些凌乱。虽然希望比以前好一些,但是也只是希望而已。

看着信,暄感到一种晶莹剔透的液体划过脸庞,胸腔的某个地方微疼。原来流泪不止是眼睛,还有心。他盯着书札上的内容,脸上挂着两行泪,但此时书札上的内容使他大为错愕。

“我……我怎么会这么糊涂?”

暄在发抖,连同拿着书札的手也在瑟瑟发抖。很快就感到自己呼吸不畅,他抓着自己的胸膛。

“殿下!请息怒!赶紧叫御医……”

暄的脸因为呼吸困难已经涨得通红,他连忙摇头,抓住了惊慌失措的车内官的胳膊。他无法说话,脖子上的青筋也暴了出来。

虽然无法说话,但是暄却看向了题云。题云立刻会意,连忙将暄的手中将书札夺了过来。他的眼神随着书札的方向飘移,逐渐变得僵硬了。

世子邸下亲启:

父亲马上就要拿药过来了,那么至此之后我将再也无法见到世子邸下。这封信也许会成为您的麻烦,或许根本无法到达您的手中,但是请您相信我会用尽我愚昧的力量留下这最后的书信。如果说我还有愿望的话,就只剩下一个愿望,那就是见邸下,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无法完成了,我无法完成这个心愿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万分伤心。祝您万寿无疆,也替小女子好好活着吧。

——许烟雨

“这是……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暄艰难地咽下一口气,他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那声音微弱到房中的人们勉强可以听到。

“云,是不是很奇怪?烟雨说他父亲拿药过来后就永远都看不到我了,这不说吃了他父亲拿过来的药就会死去的意思吗?!”

“但是……前任大提学许闵奎人品高尚,颇具威名,应该……不可能……对子女……”题云紧张之后好不容易开口说道。

题云不忍心再说些什么,在他看来,父亲为了杀女儿而让他喝下毒药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何况是即将成为世子妃的女儿啊!但是事实明明就是如此,书札上的内容摆明了一切,况且烟雨的确是在留下这封信之后死去的。

暄此刻陷入了沉思,回想当初就觉得蹊跷的事不止一两件:一个连小病都没得过的健健康康的姑娘在没有什么征兆的前提下竟突然死去,此其一;病因不明,此其二;对于一个即将成为世子妃的人的死没有任何追究,哪怕一个平民百姓死了也不会这么疏忽对待的,此其三。

现在想想这么多疑点,当时暄就应该怀疑了。怎奈当时的暄还年幼,再加上无限地悲伤袭来使他丧失了判断力,真是糊涂啊!

“并不是病死。烟雨姑娘并不是病死!他杀……是他杀……怎么可能她父亲是杀人凶手……”

暄疯狂地自言自语着。

到这个时候车内官终于也忍不住了,他从题云手中拿过信件读了起来,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和暄、题云一样。当年车内官并不知道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他甚至并不知道最后的书札这回事。要知道他在被免职之后一直流浪在宫外,又怎么会得知宫内的状况呢?而且他的脚因刑罚受伤一直处于腐烂的状态,自己的生死都到了紧要关头。整整两年的时间他才恢复健康,这个不怎么善于表达的人此刻也泪流满面。

“殿下……冤枉和悲愤啊,这个国家的世子妃竟然被自己的父亲所杀害!”

暄很快恢复了冷静。

“现在做出判断还早!许闵奎不可能杀害自己的女儿!当时给烟雨诊脉的人是谁?”

“是先王亲自派的御医查看的病情。”

“那人现在在哪里?立刻给我带过来!”

“依照惯例,那人应该在先王驾崩时饮用了毒药。”

暄用手托着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疑惑很多,但没有一个能解开。就在此时,太医院奉上了菊花茶。

明天还要照常过,暄累了一夜觉得有些乏了,便将华角函放在枕。是的,他想睡了……

和往常一样,月守在已睡着的王的身边。

月光几乎消失不见了。

题云的心情很沉重,沉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情。“也许正因为有些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心比任何时候都痛,如果看不见的话,或许心就没有这样痛,可是哪来那么假设,所以心依然会痛,一种前所未有的痛。一边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睡熟的王,一边是即便月亮下山也表现出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月。”这些情绪紧紧地包围着题云。

月亮只能隔着时间和空间想念和自己不再同一天空的太阳,而对旁边的云看都不看一眼。

题云之所以心情沉重,是因为无法先说出王睡觉的时候月就在旁边的事实。王不再寻找月,也不再看天空的月亮,更不再哭闹和说一些纠缠的话,并不是因为月要求保密的请求,也不是因为王不再寻找月,更不是因为对王的忠诚问题,而是把这些作为借口,不想说出而已。

是不是借口谁有知道呢?

一个本来可以解释误会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着实令人感到惋惜。过了这一晚,和月在一起的日子又减少一天。

凌晨,暄以轻松的状态起床,不似昨日那般思维混乱。自从喝了太医院奉上的茶之后,他确实感到了身体的轻盈和头脑的清醒。但是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每天晚上自己熟睡之后都曾有人守在旁边,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在千秋殿早朝时,没有人察觉到今日的王昨日还沉湎于和烟雨有关的事而无法自拔。就连车内官也感到奇怪,他在整个晚上被许多莫名的情绪所压抑,但是觉得圣上却异常淡然,就像昨夜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或者是一觉醒来忘得一干二净一样。

早朝结束后,暄命令大臣先退下,他一个人在等待其他人退下的时候一直在检阅文书,仿佛今天所剩之事就只有眼前的文书似的。

四周一片寂静,暄头也不抬。只剩下几个官吏陪伴左右,其他入宫的大部分官吏好像早已离去。

暄猛地起身。题云就像知道他的行为一样,迅速地站在他的身后。暄扔下惊慌失措的内官,跑出了千秋殿,不知缘由的他们也跟着奔跑。

暄进入了偏殿前面的承政院。留在那里的承旨慌忙起身,同时暄的手伸向了他们面前摆着的文书。

“殿下,万万不可……”

但是他们还没有说完,文书已经翻开。暄还翻开了其他文书。阅读每一本的时候,暄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明显。

“这辞令状是谁下的旨?这个国家的王除了我还有他人吗?上传偏殿的只有芝麻大的事情,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奏折却没有传到我的手中?难道在你们眼中,乡村边防的寡妇越轨的事情比为粉饰首领虚而不实的功绩而立碑石的百姓折断肋骨,并把自己即将死去的身体悬挂在官衙前还重要吗?!”

“殿下,不,不是那样的……”

“闭嘴!你胆敢以下犯上?”

暄将到处积累的文书掀翻在地,并随机拿出一本文书递给旁边的内官。随后走进了别馆的仓库中,这是承政院保存日记的地方。暄到了那里也随机抽取了五六册承政院的日记,又递给了旁边的内官,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对于王现在的表现他们诚惶诚恐。

题云瞅准这个机会,在王制造的混乱中迅速从人群中脱身,他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悄声无息地偷偷潜入密密麻麻竖起的书柜中。他的动作是那样敏捷,眼睛迅速浏览者书籍的日期,然后在书籍中迅速抽出六册。

王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承政院的日记,暄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失自己的身份,这算什么呢?这些人早已无视自己这个王的存在了。在这么多日记中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件事是自己亲自处理的。

一切都没必要了,所以原本每个书柜整理得密密麻麻且整整齐齐的承政院,此刻早已一片狼藉。

车内官对塞入自己怀中的书籍感到疑惑,但也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当他看到黑色的胳膊时他就知道是题云,是题云趁混乱之际把书籍藏在了衣服中,在车内官看来这些事发生得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都太快了,他想到这些,抬头看向了题云,却见题云像平时一样,守护在王的身后,车内官极力忍住颤抖,为了保护书籍,他将自己的身体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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