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美人皱起眉头,指指身旁另外一名秘书。‘文协理有专属的秘书。’
‘由你来我更放心。别忘了,文协理可是我重金礼聘回来的高手!’黑泽彻得意极了。文慎是他在美国找到的一匹大黑马,犀利准确的判断力,足以让美国华尔街上每个交易市场内的操盘手折服。
‘高手……’呿!高手、高手,难道只要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高手吗?谭美人低着头嘟囔着。
接着,她冷冷地笑开,嘴角漾开的弧度足以让人头皮发麻。她打算来点适当的回击,身为老板的贴身秘书,他的弱点,她当然知道!
‘好,那当然没问题。只不过,公司这么大,我带着文协理参观各部门是很费时的,到时候……可能会耽搁了执总珍贵的“喂虫时间”喔!’
黑泽彻恍然醒悟,他差点忘了他的宝贝秘书对他有多么重要。‘好!你不用去!’他指着一旁的另一位秘书。‘你去。’
谭美人得意地扬起笑。真好,知道一个人的弱点,然后给对方来个狠狠一击,结果果然是令人满意的!
黑泽彻有些懊恼,他知道他的秘书很聪明,但可没想到他的秘书竟会耳濡目染地学习了他的狡猾!
‘走,你给我好好“喂虫”去!’
‘是。’
谭美人无辜地眨眨眼,妩媚地拨弄鬓旁的垂发,得意万分地随着生气的老板离开会议室。
文慎的视线跟随她的背影,清亮深沉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思绪。
他听到嘲讽。
‘外头都在传,说谭秘书和总经理的关系匪浅耶!’
他听到窃笑。
‘肯定有关系的,你说“喂虫”能喂什么虫?男人还有什么虫可以喂?’
他听到反驳。
‘唉唷!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又都没有男女朋友,在一起也没什么啊!’
他听到羡慕。
‘对啊!更何况,男方可是“黑泽集团”的总经理呢!真能嫁给他,就等于飞上枝头当凤凰,等着享受荣华富贵呢!’
他听到周遭人的评论,原本挂在嘴角的温和笑容顿时凛住,浑身的肌肉也在霎时间绷紧。
‘文协理,我先带您去财务部好吗?’
他的秘书有礼地问着,但文慎知道,他现在想去的地方并不是财务部,而是美人和总经理相偕同去的总经理室!
‘请带我去总经理的办公室,谢谢。’他说,声音冷得让人打颤。
‘总经理办公室?!’
不理会众人的疑问,文慎已经迈开大步,走出会议室。
秘书赶紧半跑步跟上。
望着协理高大的背影,秘书眨眨眼,突然觉得他的模样好象是……正要赶去捉奸的丈夫!
呃?
‘文协理他妈倒你妈的会钱吗?’
‘没礼貌,你在骂脏话。’谭美人将咖啡豆倒进磨豆机里。
‘谁没礼貌?要你带我的大将去参观各部门,你竟然拿咖啡来威胁我!’
谭美人嗤之以鼻。‘你可以不接受威胁啊!更何况,文协理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秘书小姐。’她开始转动手动的磨豆机。
‘这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好奇的是,你的待人接物、进退应对向来是一把罩的,怎么碰到文协理就全失去了水准?’
她仍是嗤之以鼻。‘执总想太多了啦!我是对事不对人,文协理本来就有秘书可以帮他啊!更何况,我还要帮你煮咖啡喂你肚子里的咖啡虫不是吗?哪有空带他四处参观啊?’
黑泽彻眯着眼,仔细审视他全能的秘书。他的秘书很厉害,不仅应对一流,做事效率更是无人能及,而且还煮得一手会让人上瘾的好咖啡。就因为如此,以效能评断,她当他的秘书比当他的一夜情人更好用。所以在明白她的‘功能’之后,他立刻舍弃追求她的念头。
‘可是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开心,你的情绪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你看,你的宝贝磨豆机都快被你摇坏了。’
谭美人讶然,赶紧放开摇杆,支吾地辩解道:‘这次的豆子太硬了啦,要不然你来磨就知道……’
黑泽彻抚着下巴,径自下了结论。‘嗯,他妈一定欠你妈很多钱。’
谭美人翻了一个大白眼。‘谁教你中文的啊?’
‘我妈。’
他妈、你妈、我妈……谭美人突然很想把磨豆机砸向眼前这个说话不‘轮转’,而且还带着浓浓日本腔的臭男人!
‘你回你的办公室好不好?’真是的!她正忙着煮咖啡,这个跟屁虫还直绕着她打转!
‘他妈到底欠你妈多少钱啊?我很少看你生气耶!’
谭美人提着咖啡壶,走出秘书室旁的小厨房,叹口气,忍住一拳敲昏自己老板的冲动。
‘你很烦耶!’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黑泽彻看向前方,迎向文慎阴鸷的目光。
文慎的秘书支吾地解释道:‘文……文协理说……说要先来总经理的办公室……’
黑泽彻笑了,聪明的他立刻从文慎阴沉的表情看出端倪。
看来,文协理和美丽的谭秘书之间,应该不只是比邻而居的邻居关系啊!黑泽彻偷偷窃笑。是人都看得出来,文协理误会、而且在意他和美人之间的关系!
‘没关系。文协理急着来找我有何重要的事?’
‘没有。’他回答,冰冷的目光直盯着谭美人瞧。
‘那……’黑泽彻又笑,指指身旁秘书手上的咖啡。‘要来杯咖啡吗?’
‘我不喝咖啡。’
谭美人暗叹了口气。不喝咖啡就代表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有谁能抗拒咖啡的美味呢?唉!
‘文协理要来杯茶吗?’她问,不忘身为秘书该有的礼貌态度。
‘好。’
谭美人放下咖啡壶,踅回厨房,文慎的秘书则紧跟着她。
她皱着眉,打从他出现后,她的心情始终很阴暗,连平时引以为豪的好脾气也被他破坏殆尽。
黑泽彻等他万能的秘书离开后,立刻提出自己的新发现。‘文协理在来“黑泽集团”之前,知道美人在我这里工作吗?’
黑泽彻审视着眼前的男人。文慎向来少话,一贯温和的表情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绪,看得出来,他相当的谨言慎行。但意外的是,文慎神秘的防护罩在碰到万能的美人秘书时,却立即被攻破了,这点实在好玩。
‘我不清楚执总的意思。’文慎恭敬地回复。
黑泽彻抚着下颚,兴致盎然地扬起笑。‘我怎么突然觉得,文协理会答应效力“黑泽集团”,不是因为公司的远景,更不是因为我的赏识,而是因为我的秘书谭美人呢?’
文慎迎视老板的试探,脸上迅速恢复一贯的温和表情。‘我纯粹是慕名“黑泽集团”,因为它的远景而来。’
黑泽彻想大笑,多么认真的一个人啊!呵,他最爱耍弄认真的人了。‘那真的是我误会了,果真如此的话,文协理应该不反对我追求美人吧?’
文慎清亮的双眸掠过一道厉光。‘我没理由反对。’
黑泽彻伸展手臂,扭扭腰,摆出一个大色狼的垂涎笑脸。‘啧啧啧,文协理有所不知啊,咱们美人的身材前凸后翘,很有看头呢!我真想好好尝尝。’
黑泽彻还来不及嬉皮笑脸完,文慎已愤怒地揪起黑泽彻的衣领,充满怒焰的目光满是骇人的戾气。‘离她远一点。’
‘文协理想以下犯上?’
‘离她远一点。’他冷声重复。
‘她是我的贴身秘书耶!’
‘我说,离她远一点!’文慎愤怒的斥喝由牙缝间迸裂而出。
两人身高相当,体型也相当,因此,对峙的场面颇令人心惊。
谭美人由小厨房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她惊呼,放下手中的托盘,立即冲向前。
‘文慎,放开他!你工作不想要啦!’她扯着文慎的手臂,心急地喊着。
‘我不在乎。’他望着她,目光灼灼。
‘你……’谭美人让文慎眸心中的暴戾给震慑住了。文慎一向是很温和的,她从不知道,盛怒的他会是这么可怕……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突然起了冲突。’谭美人扯开文慎的手,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黑泽彻还是保持着他一贯潇洒悠哉的姿态,他调整了下领带,说道:‘美人,你别担心,文协理只是在保有他自己的权利而已。’
谭美人闻言,怒目瞪向自己的老板。‘你薪水还没跟他谈好,就要人家来上班’她不敢相信,她的老板居然这么坏心!
‘是比薪水还要重要的权利。’黑泽彻很开心,他最爱测试这种像他亲大哥一样,老是一号表情的人的忍耐程度。他大哥的忍耐程度是百分之百,无人能破;而文慎则是零,一惹就爆发!哈!
‘还是年终奖金?绩效奖金?’谭美人双手插腰,已经准备出言声援文慎的权益。
黑泽彻哈哈大笑。‘你是我的秘书,美人。文协理才第一天上班,你就急着捍卫他的权益?’
‘我……’谭美人有种中箭落马的感觉,她垂死挣扎。‘新人嘛,有许多权益是他们不知道的,身为同事,我当然要替他争取喽!更何况,他是我的邻居……’
黑泽彻还是大笑,他拿起一旁的咖啡壶,决定结束这场小游戏。再玩下去,他铁定笑到肚子痛!
‘好吧,文协理,如果没事找我,陪美人喝杯茶再走。’
惹事的坏人挥挥手、拍拍屁股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只留下一团他制造出来的混乱。
文慎神情一松,突然间察觉,方才的争吵只是对方所开的一个玩笑。
谭美人叹了口气,迎视眼前的男人。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仿佛刚才的戾气只是她的错觉。
‘你怎么这么笨啊?执总他嘴巴坏,一定是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吧?你别理他,他就是那个死样子。所谓拿人手短,这是一份好工作,千万别让自己的脾气给毁了!’
谭美人直觉判断,原因肯定是这个。
‘什么是“喂虫?”’他问。
谭美人眨眨眼,要不是她了解这个男人,她一定会误以为,他追到总经理室是误解了她和执总的关系……
当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文慎是好学的资优生,对于他不懂的名词,他当然会发问。
谭美人耸耸肩。‘我在喂执总肚子里的咖啡虫,他刚才拿进去的那壶咖啡就是了。’
文慎没响应,径自拿起托盘上的茶杯。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当真和外头那些笨蛋一样,把你的老板当成只有下半身在思考的大淫虫吗?’
他还是没有响应,开始喝起她亲自泡的茶。
‘咱们执总替“黑泽集团”创造出来的海外绩效,你一定比我更清楚。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摆只花瓶在自己身旁。我的地位只是秘书,还高攀不上人家呢!’
他喝着茶,嘴角漾开的还是那抹温和的笑。
谭美人有些气结,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费心去解释,但是她既然已经主动解释了,他可不可以开开尊口,别像根木头似地杵在那儿?
‘你不说句话吗?’
他笑。‘茶很好喝。’
‘废话!放眼全台北市,没有一个秘书泡的茶有我泡的好喝!’
算了!文慎是资优生,虽然有着聪明的头脑,却不见得懂得人和人之间的交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年纪差不到一岁,就算两人之间没什么交集,可这根傻木头的个性,她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来!
‘好啦,看在我们是邻居的分上,我会罩着你,免得你被坏心的执总啃得连骨头也不剩!怎样,这样够义气了吧?’
他笑,笑容温和,儒雅的模样仿佛是由古代跳出来的书生一样。
谭美人双手环臂,无奈地笑开。
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
小时候,当她和同年龄的玩伴将自己搞成小泥人时,文慎总是白白净净地站在远处注视着他们。她知道,有许多小女生都偷偷暗恋着他,文慎可是会令她们脸红心跳的白马王子呢!
偶尔,她和文慎对望时,她仿佛可以从他身上闻到那种高贵优秀的味道,同时也明白自己和他有多么的不同:她邋遢、不修边幅,永远不懂得要怎么小声说话……不像他……
他们就像天与地,是不同的,是永远……没有交集的……
‘你罩我?’他问。
谭美人眨眨眼,回过神,扯开笑,很有义气地拍拍文慎的肩膀。‘放心,我一定罩你!哈!’
文慎凝视着眼前的她。六年不见,他从未遗忘过她的模样。她就站在他面前,她的一颦一笑、她充满正义的姿势,还是让他感觉很舒服、很亲近。
‘唉,真不知道你在国外是怎么生活的?还是咱们执总是你遇到的第一头食骨猛兽?哈!’
她努力找话题、找笑话,因为他凝视她的模样,让她的心好慌……
‘告诉你,要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