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瑜茹牵著睿睿走近,她板起脸,微愠地斥责道:「婷婷,妳要来这里怎麽没跟老师和哥哥说呢?我们好担心妳,妳知道吗?妳忘了妈妈说过要听哥哥的话,不能乱跑吗?」
虽面对阙东尧令她感到志忑不安,但该有的责备还是不能少。
婷婷嘟著嘴、低垂著头,豆大的泪珠子已经挂在眼眶中。「对不起,婷婷不是故意的,婷婷只是好想看书,可是睿睿又说不能来这边……」
侯瑜茹轻叹了口气,她抚抚婷婷粉嫩的脸颊。「下次不可以这样唷!真想看书,就要跟妈妈说,好吗?」
婷婷乖巧地点点头,一得到大人的原谅,甜美的笑容再度跃上她小小的脸庞。她开心地介绍著她的「新朋友」。
「妈咪,老板叔叔在念书给婷婷听唷!」
呃……侯瑜茹心虚地将视线投向婷婷身旁的高大男人。「谢……谢谢你帮我照顾婷婷,我是他们的妈、妈咪……」
阙东尧站起身,有礼地颔首致意。「别客气。我姓阙,是这间出版社的负责人,我不是坏人,所以请妳放心。」
他打著招呼,视线和一旁的小男孩对个正著,他笑了笑,慈爱地摸摸睿睿的头顶。
阙东尧的举动令睿睿羞赧但难掩喜悦地低下了头。
这两个男人之间无言的互动,著实让侯瑜茹愣了一下。这是怎麽一回事?曾几何时,阙东尧已经掳获小兄妹一向戒备森严的心?难道真是父子女连心?
「呵呵呵,这是当然的了,阙先生当然不是坏人……」她笑得心惊胆跳,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晕倒了!如果他认出她来,记得她是他和郁巧婚礼上的伴娘,记得在郁巧离开前不久,她曾去他们家和他们一同晚餐,那麽,他也会记起五年前的她根本没有怀孕,如何生下一对五岁的龙凤胎?到时,要联想出龙凤胎的身世就相当容易了!如果真那麽不幸,她铁定会被郁巧生存活剥的啦!
呜~~她好想哭泣喔!
反正婷婷找到了,招呼也打完了,也该是落跑的时候了!
侯瑜茹不管龙凤胎的意愿,她两手牢牢地各牵住一个,双脚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大退了一步。「阙、阙先生,我们先走了,有空再让小朋友过来看书……」
又退一步。
「不好意思打扰你……」
再退一步。
「再见……」
回头,耶!成功在望。
蓦地,她撞上伫立在她身後的男人,所有脱逃成功的喜悦迅速幻灭。
「侯瑜茹?」林启凡瞪著眼前面露惊恐的女人。
天啊!这下死定了……
林启凡有趣地望著她双手牵著的龙凤胎。「妳啥时生了两个小孩?我竟然不知道。我记得上个月才收到的「学会音讯表」中,妳的近况不是还在相亲吗?」
侯瑜茹绝望地闭上了眼。老天爷直接给了她最致命的判决。没错,阙东尧是没认出她来,但却发生了一件比阙束尧认出她来更悲惨的事——她碰见了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林启凡,她大学时的直系学长,也是阙东尧的好朋友、阙东尧的伴郎。
世界上就是有这麽巧的事,郁巧因为参加文艺界的聚会,认识了那时在翻译出版社的阙东尧,直到他们热恋,并介绍双方亲友互相认识时,她才发现那个在大学时代老爱欺负她、老爱嘲弄她的学长,竟是阙东尧最要好的朋友!
真是太不幸了……
「看到学长不会叫人啊?笨学妹!」
「学长……」她苦苦地叫著,真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凄凉感受……
现在该怎麽办?直接打昏他们,然後落跑,再和郁巧连夜搬家?
「侯瑜茹?」经林启凡这一提醒,阙东尧也觉得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仍是记不起来。
林启凡受不了地大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就是郁巧最好的朋友——侯瑜茹啊!人家她还是你们的伴娘耶!难不成你的眼中就只有郁巧,别的女人你全没记在脑子里不成?」
龙凤胎在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时,立即睁大眼睛,漾起了可爱的笑容。
「不过……学妹啊,妳何时生了一对长得这麽像郁巧又像老阙的龙凤胎啊?小家伙看起来应该有五岁了吧?」
「婷婷和睿睿都是五岁!」婷婷开心地回应。
林启凡赞赏地抚抚婷婷的头顶。「婷婷真乖。」
赞美完小朋友之後,他又继续调侃著恨不得能挖个地洞躲进去,或著长双翅膀落跑掉的小学妹。
「学妹,五年前妳有怀孕吗?身为妳直系学长的我,怎麽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过呢?妳忘了本校的优良传统吗?学长要随时掌握住学妹的最新状况,这样才能确实地照顾学妹耶!」
「我、我、我……」侯瑜茹刷白了脸,惶恐地瞪著眼前的男人,狼狈地找不到任何字语来反击,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事实的真相渐渐被披露出来。
「说啊!解释啊。学妹,学长我可是一肚子的疑问呢!」
「我、我不知该说什麽……」
阙东尧霎时明白好友的用意,急忙蹲下身,脸上有著难掩的激动情绪。他抚著小女娃垂在肩上、扎著可爱发饰的发辫。
「婷婷的全名是?」
「我叫孙昱婷。」叔叔不是坏人,妈妈说只有坏人才不能告诉他自己的全名。
「你呢?」阙东尧伸出颤抖的手拉住睿睿的小手。
「孙昱睿。」
他看著容貌相同的龙凤胎,所有郁巧怀孕时的模样,此刻全在脑中浮现。这是多麽神奇的一件事,他只感受过孩子的胎动,他只看过他们在超音波下的模样,而现在,他们就站在他的眼前,对他笑、对他说话!
「那爸爸呢?」
龙凤胎一起摇摇头。「爸爸」这两个字在他们的世界里是陌生的。
「那,你、你们……妈妈的名字是?」
天真的婷婷以小小的双手轻轻摸著阙东尧的脸颊。「我妈妈叫孙郁巧。老板叔叔,不哭不哭哦!」
一切真相大明。
阙东尧发出一记闷哼,将这五年来夜夜因思念而教他难以成眠的子女拉进怀里。他紧紧地拥抱住他们,牢牢地将兄妹俩圈在自己怀中,泪水怎麽也止不住。
「叔叔不哭唷!婷婷保护你,不哭不哭哦!」
「不要哭、不要哭,我妈妈说男生不可以流眼泪唷!」
龙凤胎贴心的搂抱和安慰,让阙东尧长达五年的思念和挂心化成源源不绝的泪水……
「你看,妳和郁巧怎舍得让一个痴心的男人找他们找这麽久?」林启凡愤怒地仗义执言。
侯瑜茹一边感动地哭泣,一边不甘示弱地回骂。「谁叫阙东尧不守本分,在郁巧怀孕时又交了一个女朋友,而且还跑到家里对郁巧耀武扬威,所以郁巧才会离开!」
「去!只有妳们这种笨女人才会不去求证事实的真相,就迳自下了一个这麽残忍又愚蠢的决定!妳知道老阙这五年来是怎麽过的吗?他生不如死!妳懂不懂?」
侯瑜茹愈哭愈伤心。「我会不懂?他伤心个屁!反正有潘小姐陪他,他大可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你以为郁巧好过到哪里去?她生孩子有多辛苦你们知道吗?而且生完後还得了可怕的产後忧郁症,她这五年可没活得像他那样自在惬意、有闲有钱!」她气愤地指指这一间设备完善的图书室。
「妳这个笨学妹!妳知不知道「安聚出版社」是为了谁开的啊?这是老阙帮郁巧实现的梦想!」
侯瑜茹双手插腰嚷道:「我不想知道啦!我们要回家了!」
她愤怒地想拉回龙凤胎落跑,但在接触到阙束尧冷得像冰一样的目光时,伸出一半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阙东尧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压迫著已经浑身发抖的侯瑜茹。
「侯小姐,我想有些事,妳可能需要解释一下。」
侯瑜茹惧怕地望著眼前面罩寒霜的男子。虽然眼中的泪水止住了,但无人看得到她的内心正在嚎啕大哭……
呜~~郁巧,她该怎麽办才好?
☆★☆
「哈啾!」孙郁巧掩住口鼻,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孙小姐?」
「没事。」
「是不是冷气太强了,要不要请餐厅的服务生将空调调小一点?」
「喔,没关系。」
孙郁巧揉揉自己的鼻子。怎麽搞的?是不是要感冒啦?还是谁在想她啊?不然她今晚怎麽喷嚏不断?
希望文建会的人不要认为「鸭子妈妈」是个很爱打喷嚏的人。
「那还劳驾孙小姐就我们今天所讨论的部分再做修正。」
「应该的、应该的。我是第一次编写剧本,有些舞台动作和对白连串的部分还需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能请到「鸭子妈妈」帮我们操刀写剧本,这才是我们无限的光荣!」
「哪里的话,您客气、您客气!」
所有人礼让来、礼让去,你一句、我一句的,皆是赞美和客气的话。
这是一个轻声细语而且文诌诌的聚会,孙郁巧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用力搏开眼皮,才能避免自己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连熬了三天两夜,她好想念她可爱的小棉被喔!今晚她就可以和枕头、棉被相拥而眠了,一想到这儿,她就不禁感动地想要流眼泪,呜~~
「孙郁巧!」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由餐厅的人口处传来。
咦?!
如雷般的怒吼回荡在她的耳边。
杵坐在热闹的餐厅里,孙郁巧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这声音、这声音……太熟悉、太熟悉了!
她僵硬地将脖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她瞬间白了脸。因为,她看见双眼冒出熊熊火焰的阙东尧!
怎麽会是他?怎麽会是他?
孙郁巧的身子猛往後退,整张脸白得吓人。她惊恐地看著他暴怒的面容,彷佛五年前背弃爱情的人是她,他的狂怒像是来索债的一样!
他恐怖愤怒的视线终於让她一片空白的脑子清醒了过来。她迅速跳了起来,直觉反应就是拔腿落跑!然而,两声清脆的童稚嗓音却硬生生地将她拦了下来……
「妈妈!」
龙凤胎迎面跑了过来,投入母亲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腿,也完完全全地断了她的逃生之路。
「妳还想跑?」阙东尧的声音宛若由地底发出来般冰冷刺骨。
「你……」她无法置信地摇著头。
怎麽会这样?他怎麽会在这里?孩子们怎麽也会在这里?
太多的惊恐震得她不知所措。
她望向一并出现的瑜茹,只见瑜茹无力地耸耸肩。
她再望向站在瑜茹身边,许久不见的林启凡,他则愉快地挥手跟她打招呼。
谁能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了什麽事?
「妈妈,我和睿睿坐叔叔爸爸的车子来找妳耶!」
「妈妈,爸爸的车子好大唷!」
「叔叔爸爸」?「爸爸」?!
孙郁巧震惊地望向面前脸色森冷的男人。
「怎麽,妳有什麽意见吗?」
她全身无力的不能动弹了,还能有什麽意见?
孙郁巧只能睁著一双眼,愣愣地站在原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三章
事情太诡异,也发生得太突然了,孙郁巧还是像个背弃家庭五年的坏老婆,在老公盛气凌人的瞪视下,气势薄弱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样的状况,由餐厅一直延续到家里。
阙东尧完全不理会文建会那群一头雾水的人,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两个吓坏的女人、两个好奇的小孩,再加上一个看好戏的林启凡,一群人只能乖乖地坐上他的车,回到郁巧的租屋处。
似乎,这一切,她再也难以控制……
「这怎麽解释?」阙东尧望著前方正在吃布丁的龙凤胎,眼底尽是宠爱。
兄妹俩乖巧极了,闪亮亮的大眼满是好奇。
孙郁巧耸了耸肩。「那是两个小孩。」
「他们是我的小孩!」他嘶哑地低吼。
她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轻松地回应道:「那又怎麽样?我又不是圣母玛丽亚,当然要有一个男人,我才生得出小孩。」
「眶啷」一声,侯瑜茹失手将茶壶的铁盖子掉在地上,她赶紧拾起,然後尴尬地笑笑。
「学妹,撑著点,还有更精彩的呢!」林启凡悠哉地望著泡茶不忘听八卦的学妹,她斜著身、歪著头、拉长耳朵的模样实在很好笑。
「学长,您爱说笑……呵……」侯瑜茹没好气地苦笑,她全身绷得紧紧的,似乎比当事者的郁巧还要紧张。
老天,她想要大叫!被阙东尧生擒活逮是一个原因,但学长就在自己身边才是让她无法顺畅呼吸的主因!从以前学生时代开始,只要面对林启凡,她就像是如坐针毡,整个人神经质得不得了!
阙东尧没去理会这小小的打扰,他继续逼问孙郁巧。
「妳怎麽解释?」
「解释什麽?我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