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妻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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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妻嫁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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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往事,不由叹气。
    宝儿捧着盘子,不明所以地跟在他的身边:“十三叔你怎么了?”
    日头已经偏过了中,窗前日光正烈,林十三举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没事,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而已,好像忽然之间你就长大了一样,这几块糖给你,宝儿最爱吃糖了是吧。”
    她竟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些许感伤来,上前就握住了他的一根尾指:“十三叔别难过,宝儿陪着你。”宝儿接过糖,想也没想就将纸包打开,捏了一块举起来,“十三叔吃糖,吃了糖就不难过了。”
    宝儿从来最爱吃甜的东西,尤其是糖,从前他都是这么哄她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被她这样待他。
    林十三被她这小动作暖到,张口咬住,顺势牵了她的手:“好,十三叔不难过。”
    他拎起了食盒带着她走回了小院,母亲王氏此时仍在自己的屋里,已经换好了寿衣,停尸在地。她身前的案子上,烛火微闪,男人打开食盒,将自己才做的软糕摆放了上去,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公平,很多事情也很公平的,母亲将他生下以后,他吃米糊糊长大,现在他还没尽过孝心,她却已然离世了。
    屋里只有一个烧纸的小丫鬟,在旁烧纸抽泣着,在她的旁边,顾莲池坐在轮椅上面,定定地看着火盆一动不动。
    他一身素白,身子微微前倾,神情和平时的冷厉大不一样,只这俊秀的脸上还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色。林十三跪在母亲的面前,示意小丫鬟先出去,看了眼男孩开始烧纸。宝儿想了想,也将自己的盘子放在了案子上面,挨着林十三就跪下了。
    就在他们的身后,轮椅上的那位看见她跪在案子面前,当即暴怒,也不知随手抓到了什么朝向宝儿就砸了过来:“你什么人,竟敢跪这!”
    那东西也不是十分的硬,打在她后脑勺上面也只软趴趴地掉落下去。
    宝儿回头一把捡了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百宝囊,青灰的麻布上磨得已经起了毛,晃了晃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布料上简单的刺绣已经飞起了边,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旧物。
    看见她拿起来在手心里看,顾莲池才意识到把什么东西扔出去了,一脸阴戾:“放下!别碰我的东西!”
    他狠狠瞪着宝儿,宝儿回头看着他:“你干什么打我?”
    男孩怒目以对:“你是什么东西,打你又怎样!
    林十三还烧着纸,回头瞧见,也是冷哼一声:“小公子还是这般的牙尖嘴利,可你又比东西好出多少?你以为你出生高人一等,结果母亲早亡,父亲不闻不问,你以为你是权贵之子,可就连名字都是因为他在莲花池边随口起的,你以为你生来荣华富贵,可惜什么都不曾拥有过,你以为你比宝儿高人一等吗?可惜你连站都站不起来,别人拿了你的东西,你可能抢的回来?”
    他安抚似地扳过宝儿肩膀:“别怕他,也别理他。”
    说着来拿百宝囊:“给我,八百年前的东西了,我给他烧了省心。”
    宝儿手上一松,还是没忍住回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顾莲池盛怒之下竟然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轮椅咣地一声翻了,男孩趴在地上拐着胳膊抬着头,一脸愤怒:“林十三!你敢!”
    他拖着两条腿,双眸通红。
    这个男人字字句句都似尖刀扎在了他的心口上面,几乎是一瞬间就打倒了他。顾莲池两腿无力,两臂也逐渐失力直接趴在了上面,最疼爱他的那个嬷嬷就在他面前不远处躺着,可他除了捶着地面,却是动也不能。
    林十三举着那灰白的百宝囊在火盆之上,只是冷笑:“这世上谁都能这么叫我,唯有你没有资格,我娘尸骨未寒,她托我在郡王府里看顾你你知道什么意思吧,虽然你是阿青的儿子,但我可没有她那么多的耐心,想要什么,你得先站起来。”
    站起来?
    这简直是个笑话,男孩埋首在两臂当中,抿住了唇。
    宝儿拧着身子看他,从小看着表姐拖着两条软腿不能走路,当然明白那种苦,她当即回手将林十三手里的百宝囊抢了回来,然后飞快起身,这就到了顾莲池的面前。
    小姑娘弯腰摊开他的掌心,把百宝囊放了上去。
    顾莲池蓦然抬脸,宝儿已经蹬蹬蹬地跑到轮椅旁将轮椅扶正了去,他掌心的东西似乎还带着些许火苗的余温,烤得他脸也发烫。当然了,没用多久,宝儿又两步回到他身边,起初他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直到她伸手来抱他。
    柔软的小手伸到他的两腋下,惊得他来推她:“你干什么!”
    宝儿也没防备,当即一屁·股坐了地上,当然了他也摔了一边。
    她眼睛又黑又大,盯着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眨着:“我抱你坐到那上面去。”
    顾莲池侧身稳住了身形,翻滚过来坐起:“走开,我警告你,你滚离我远一点。”
    宝儿拍了拍裤腿的灰,很是无语地看着他:“你不是站不起来么,我可以帮你。”
    顾莲池顿恼:“走开!”
    正推拒着,一个小丫鬟进来叫林十三,说是信陵君让他过去一趟。
    十三就像是没注意到刚才这俩小家伙的动静一样,只匆匆将手头的烧纸烧了,站起身来:“宝儿,咱们走吧。”
    宝儿点头,这回可不管瞪着她的顾莲池了,起身大步上前,林十三牵住了她的手。
    小丫鬟上前来扶顾莲池,可却被他怒吼一声撵了一边去。
    宝儿随着林十三的脚步走到门口,听见他的动静顿住了脚步,她回过头来,看见男孩抱着双膝埋首其中,似乎还耸动着肩膀。她心里一软,扬起了脸来:“十三叔你等我一下,行吗?”
    林十三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里面那孩子:“去吧。”
    宝儿快步走了回去,她站在了顾莲池的面前,轻轻点了点他的肩头。
    顾莲池抬头,眼底的泪光一闪而过,能看见这小姑娘大大的笑脸,只觉得自己真的败给她了:“你怎么还没走?”
    这一次宝儿可不给他机会挣扎了,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他也没动,她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的,两步到了轮椅面前一把给人按在了上面。顾莲池抬眸看着她,张口想说什么,一转眸余光当中看见门口林十三嘲讽的目光,当即又怒。可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宝儿已经飞快地将一个纸包放在了他的腿上,她怜悯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说了句都给你,当即跑开了去。
    她转身的时候,肩头的小辫子在他眼底甩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一朵绽放的幽暗之花。
    鬼使神差的拿起了纸包,顾莲池慢慢打了开来。
    里面竟然放着几块普通配料的糖,是他最讨厌的味道。
    
    第九章
    
    郡王府里到处都是静怡,各个小院都似乎没有人住。
    到处可见的山石奇景,在她的眼里,看不出有什么美来。这分明不像是个家,更或许说,家不应该是这个模样的。李朝宁从前听人说起信陵君的时候,人只说他容貌俊美,不近女色,今日可见她开了眼界。
    大屋里也是冷冰冰的气息,男人哪里是不近女色,简直是厌恶女人了。
    身边伺候着他的人,也全是小厮,老管事看起来能有五十多岁了,还围着他问寒问暖,可能是因为奶娘才刚过世的缘故,生怕顾修伤心心燥,声音都低得快听不见了。
    整个郡王府里,也只是刚才在奶娘的院子里见过那么两个丫鬟,其余的全是小厮。朝宁跟着他走过来的路上也发现了,一旦她想走得快些,他在前面马上就拉开了距离,随他走进书房,忽然觉得将军府还是郡王府也都不过如此了。
    奶娘的后事都遵从她人家的意见,一进了书房,顾修就好像把朝宁给忘了一样。不停的有人进来,府内所有的事情,老管事都回报了一遍,当然提的最多的还是其子顾莲池。
    朝宁默默站在一边,等着他把她想起来,她之所以下定决心随十三来郡王府,是想给自己和宝儿另寻一条出路,如果能留在郡王府,日后则能立足在燕京之地,不惧常家,如果留不下,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书房里开着窗,窗下书桌十分整洁,上面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偌大的书房里面一排排的书架上全是书和画,她不经意地一瞥,还看见了不少医书,可能是出于本能,她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移动着步子,这就走了那一架的前面。
    旁边放着一卷卷的卷轴,她仰着脸,看见最高处放着《本草药经》《黄帝内经》《本草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等书,有的她都未曾见过,可惜都在高处,伸手也拿不到。
    李朝宁暗自一一记下,正觉遗憾,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到了身边。
    他声音冰冷,靠在了书架上面,与她隔着一副卷轴的距离:“你在干什么?”
    惊得她连忙低头:“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医书并不常见。”
    很明显,信陵君并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了,他面无表情地回到桌前坐下,小厮流离连忙奉上新茶。此时的顾修仍旧是之前穿着的玄衣,暗色衬得他容颜更盛,不管是衣饰上精美的绣纹,还是头顶的白玉美冠,亦或是腰间的青纹锦带,都昭显着他天生的贵气,他坐姿端正,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些许的冷漠。
    朝宁走了回来。
    顾修推了推茶:“夫人请坐。”
    她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声夫人是在叫她,也就坐下了。
    顾修目光浅浅:“你真的是大夫?”
    朝宁摇头:“女子如何行医?不过是在小地方打着我爹的旗号看些小病,称不得大夫。”
    他目光浅浅,明明也才二十七八岁,一言一语间竟无半分年轻人的轻佻:“你倒是实诚。可我虽孤略寡闻也听说过,赵国河东有一个名叫义的女子从小对医学感兴趣,十几岁时就能上山采草药给乡亲们敷治外伤,她长大后医治好了很多病人,后来被武帝召至宫中封为女侍医专为皇太后治病。就是楚国也出了位鲍仙姑,女子虽然成医难,既然十三举荐了你,那必然也有过人之处了。”
    李朝宁不敢托大:“也无过人之处,看病也求眼缘。”
    她看模样也就二十二三岁,眉眼间都是淡然,比起疯丫头沈曼来说,恐怕要恬静得多。
    这样温婉的女子,在燕京城里一抓一大把。如今常远山有妻有妾,有儿有女,实在不觉得她会变成搅乱沈家的一杆枪,家世或者样貌,都不足以令人担忧,顾修两指敲在了桌上,顿时失去了兴趣:“我儿莲池的腿你能医得好?”
    朝宁当然不能一口应下:“看都未看,恕小女子不敢应承。”
    他本来也是有意刁难,当即起身:“是了,多少个大夫都不能,想必也没什么指望了,家中还有丧事,恕不奉陪,一会儿让管事带你去领了银子,带着孩子出府吧。”
    奶娘的死,也令他心交力瘁。
    外面日光还暖,男人却只觉得阵阵凉意。
    他对于女人没有什么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女人的脸,孩童的脸,不相干人的脸,多半看过就忘。李朝宁在他的眼中,并无特别之处,对着老管事摆了摆手,自然有人来送她出去。
    朝宁并不在意,来的时候就觉得郡王府不是等闲之地,一来还赶上了丧事,想也该立即离开这里,她随着管事到了侧门口的耳房,等待林十三出来寻她,果然,等了一会儿,男人牵着宝儿的手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宝儿的发辫上,还多了两朵菜花。
    林十三放手,让她先去门口等着,宝儿快步走了出去,乖乖等着娘亲。
    男人此时戴着方巾,下颔处还有新出的胡茬,李朝宁对他欠了欠身:“林大哥,节哀。”
    十三点头:“我没事,你这是怎么了?他不留你?”
    朝宁轻轻点头:“没事,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不依靠谁也能好好活着的。”
    林十三当然知道她们一家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常远山在到处找你,我觉得最好暂时先躲过他,不然受伤的只能是你和宝儿。”
    女人扬起脸来,只觉可笑:“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天理难容的事情吗?其实没有必要。”
    十三到她身边,又站近了些定定看着她:“宝儿还小呢,别叫她知道哪些。”
    她随口应下,转身离去。
    就看着她们离开郡王府之后,林十三才是回头看了眼,这偌大的郡王府渗着透骨的冷意,可以想象顾修见到朝宁之后,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她对沈曼毫无威胁才放心让她走的。
    他嗤笑一声,只暗自地笑:这一次恐怕信陵君可是看走眼了呢!
    晌午早过,街上人来人往,李朝宁拉着宝儿的手走得很慢,偶尔也有卖货郎来回吆喝着,扛着的架子上面挂满的各种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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