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人问得措手不及,她不如自己先想个动人心弦的版本,以博取更多同情。
而且那女的应该也快停止鬼叫了,她还是赶紧把事情做完,趁早离开,避免尴尬。
她想,她自己应该不喜欢让人听到这种鸡猫子鬼叫……
果然,过没多久,那女声就安静了下来。
刚好蒲葵花也摘够了,她就带着菊花,来无声去无影地悄悄离开花园。
她浑然不知,在假山后,有一双锐利的眼意味深长地瞪着她离去的背影……
“总管,你要的菊花。”蒲葵乖巧地将花交给李总管。
“好好好……”李总管十分满意蒲葵做事的俐落,随即又想到什么似地,“你在花园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吗?”
“没有。”蒲葵摇摇头。
“没有就好……”李总管轻声叹了口气。
司徒家这两年也不知是犯着了什么,自从老爷和夫人不幸意外过世,和少爷青梅竹马的表小姐又琵琶别抱,宣布她喜欢上知府的儿子后,原本温文守礼的少爷就变得放浪形骸,甚至不避讳地和青楼女子同进同出,气得本来足不出户的小姐也离开家门,说要去礼佛。
虽然小姐是这么说,可是她带着好些个大空箱子,看起来不像是去礼佛,倒像是要到各地去搜购物品似的。
结果小姐一出远门,少爷就更无顾忌地和家里的丫环乱来。
那些跟少爷有过露水姻缘的丫环则变得不可一世,把自己当成了侍妾般偷懒不做事,惹得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得受那些刁蛮丫环的气。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她们有哪一点能构上侍妾的边?充其量不过是少爷发泄的玩物而已。
最近更是夸张,少爷和原本倒茶水的丫环小艳,在光天化日、甚至大庭广众下,两人就放肆地嘻笑调情。
而那小艳也因此而气势嚣张,自以为是女主人吆喝下人,完全不把他这个总管放在眼里。
他这个老人家常常被惹得肝火大动,恨不得当场拿起扫把打狐狸精,免得他从小看到大的少爷被小艳那狐狸丫环给勾走。
所以他刚刚才会问这个新来的丫环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免得到时把这些不堪的事传了出去,让外面的人以为司徒家淫乱又败德。
司徒家历代皆以风雅商贾闻名,万一这些事真传了出去,教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爷跟夫人?
“总管放心,蒲葵是司徒家的丫环,就算日后听到看到什么,也绝对不会泄漏出去,破坏司徒家的清誉。”蒲葵一脸诚恳的说,脸上的表情更是无比认真。
废话!她领的是司徒家的薪饷,怎么会乱嚼主子的舌根?
想丢了差事也不是这种作法。
更何况司徒家的薪饷不错,伙食也不坏——刚刚迷路时,她有先偷跑去厨房探了一下:有肉有莱,米饭也煮得挺多的,看起来好吃极了。
瞧蒲葵一副忠心护主、力挺司徒家的慷慨激昂模样,李总管对她的好感更深了。
“好。”到底李总管也经历过大场面,没有泄漏太多情绪,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赞许,再轻描淡写地问道:“丫头,叫啥名字?”
“蒲葵。”蒲葵头抬得老高,一脸天真烂漫。
这丫头看来好眼熟……李总管看着蒲葵,想着这新进门的丫环长得很像一个他很熟悉的人物,可他一时记不起来……算了,这不重要。
这丫环看来挺乖巧伶俐,如果她能自爱,不要像其他丫环去狐魅主子,他倒挺乐意让她去做端茶水的工作。
不过看她生得眉清目秀,挺漂亮的模样……他还是不要冒险,先安排扫地浇花的工作给这个丫环好了。
“你今后就先负责庭院的扫地跟浇花工作。认真点做,我会看你表现的。”李总管严肃地道。
扫地浇花……不错,至少不是去灶房那个热死人的地方,还得随时照顾主子的吃喝,成天紧张兮兮的。
在庭院里扫扫地、浇浇花,还可以偷空纳凉,不赖!
蒲葵满心欢喜自己被分派到好差事,喜孜孜地向李总管道谢,“谢谢总管,蒲葵会认真做事的。”
“行了。我回头跟园丁老王说一声,你明天再过去帮忙就行了。你现在先去找李嬷嬷报到。”李总管摆摆手,准备领着蒲葵去找李嬷嬷。
“谢谢总管。”蒲葵一迳乖巧地笑着。李总管看得舒服,对她的好感也加深了一些。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一个年轻女孩会来帮佣呢?”李总管开始发问了。
“回总管的话……”蒲葵将她在花园摘菊花时想到的版本,再加点悲情效果地陈述了一次——
“钦……葵丫头,你怎么会跑来帮佣啊?”园丁老王整理过花园后,一边休息一面跟蒲葵聊天。
蒲葵手脚勤快,相貌清秀,态度又好,老王虽然才和她共事一个上午而已,就对这小女娃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忍不住也对她的背景好奇起来。
正在浇水的蒲葵闻言,甜甜地露出一笑,重复一次昨天回答李总管的话,只是又加上了隔壁李大婶想要趁母亲病危,将她们姐妹卖入风月阁的事。
昨天没补充到,今天她就赶紧加上去。
这样故事更好听,听的人也会觉得她的身世值得同情,就会好心地帮助她们。
她们家的街坊邻居太穷了,一个比一个还惨,根本不可能帮助她们。
现在进入司徒府,看里面的人都气色红润,就知道司徒府待下人极好。所以她把身世讲得可怜点,大家同情她,搞不好总管虚会帮她争取多一点薪饷。
要不娘的医药费动辄就三两五两,她一整个月的辛苦钱全数送给了大夫。
“唉……可怜的丫头。”听完蒲葵加油添醋的故事后,老王摇摇头,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王伯别这么说。蒲葵在司徒府有吃有住,已经很满意了。”蒲葵连忙展现出知足的笑容。
老王看得又是一阵心酸。一个标致的大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娘又重病,一家三姐妹全都给人家帮佣好赚医药费,还差点被卖到妓院去……
呜呜……真是苦情姐妹花啊……
那个想趁人之危的李大婶真该下十八层地狱去!居然想把好好的小姑娘推入火坑,真是缺德。
“你这丫头真是难得……”老王忍不住感叹起来。
“谢谢王伯夸奖。王伯人真好,都不嫌蒲葵笨,教我许多事呢!”蒲葵又是甜甜一笑,夸得老王呵呵直笑。
“丫头真会说话。”
“蒲葵人笨,只会实话实说,希望王伯别笑我。”蒲葵一面聊天,手上仍忙着扫地。
“呵呵……”她这一讲,老王更是乐不可支。
蒲葵也笑嘻嘻的,“而且在这里工作很好喔!我长这么大,昨晚还是第一次吃到一整碗白米饭……如果司徒家每天都有这么多白米饭可吃,我就可以把薪饷全部拿去帮我娘买药;如果妹妹们再努力点,我娘也可以吃白米饭了。”
看着蒲葵兴高采烈的模样,老王忍不住叹息。
“丫头,你也多少帮自己买点胭脂水粉打扮一下嘛!大姑娘长得好看极了,打扮起来不知要迷倒多少小伙子?”他着实为蒲葵感到心疼。水当当的姑娘家,也不知道多为自己打算……更夸张的是,她居然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吃到一整碗白米饭?
“王伯,我哪敢想这么多?还是先医好我娘的病要紧,再努力点帮底下的妹妹存点嫁妆。要是她们能嫁得好一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安心了。”蒲葵的笑变得有点哀伤、带点无奈。 老王是越看越心疼。 “丫头,你的针线活如何?”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还不错啊!怎么了?”蒲葵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是这样的,我家那口子老了,眼睛不好,没法做针线活,我儿子又还没讨老婆……所以我想,要是你晚上有空,就帮我缝缝衣服,就当帮我们夫妻,我意思意思贴个几文钱给你。”
老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管家里那口子是不是真的没法做针线活,他都决定要支援蒲葵这丫头。
他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是在司徒家做了三四十年,身边也存了一点钱,要帮这苦命的丫头也不算太难。而且他看蒲葵这么有志气,肯定不会白拿人家的,定会把交代的事做好。
“王伯,不要啦……帮您缝衣服是小事,不需要给钱的。”
蒲葵看起来十分为难。
“说什么傻话!我拜托你做事,当然要给酬劳啊!何况我家破衣服可不是一两件,真要缝补起来,也挺累人的。”老王急切地说,同时在心里决定,等会儿赶紧回家去撕破几件衣服,好让这丫头能多挣点钱。
“王伯,这……”蒲葵依旧十分为难。
“别说了,就这么决定。午膳过后我就把衣服拿给你。”老王意志坚决。
“谢谢王伯。”蒲葵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赶紧道谢。
“这才乖嘛。”老王满意地笑了。
蒲葵也笑了……
“蒲葵,你把这茶点送到少爷的房间。”李总管没好气地对蒲葵命令。
哼!小艳那贱婢居然敢指使他这个总管?!
摆着一副女主人的架子,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样子。想当初还是他好心地把她从人口贩子手里买了来,让她免于沦落风尘,结果她进了司徒府没多久就开始狐媚主子,还趾高气昂地指使人,浑然不把他这个恩人放在眼里……真是气煞人!
“是。”蒲葵很是纳闷。虽然她进司徒府三个月了,但李总管不曾让她有机会接触少爷,所以她到现在连司徒家的少爷长啥模样都不知道。
现在李总管突然让她送茶点去给少爷,不知道是何用意?
她有听其他人谈过少爷现在很宠爱一个叫小艳的丫环,而李总管十分讨厌小艳,认定小艳是败德的女人。
也因此,李总管对于所有接近少爷的丫环都严加审核,避免像小艳媚惑主子、败坏司徒家名声的事再度发生。
可是李总管突然让她送茶点给少爷,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晋级成丫环了?
丫环的工钱比帮佣还多,而且当丫环还有机会讨赏钱耶!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棒了!
自从上次帮王伯缝补衣服拿点津贴后,陆陆续续就有人拜托她帮忙,也会给些碎银。
所以她赚钱赚得可愉快了。
有钱她就拼命、用力地赚——年轻时体力好,不趁现在好好捞一笔,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如果她够认真,说不定她连自己的嫁妆都可以赚到。等契约到期,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里开个小店,当个小富婆。
凭她的认真努力及聪明智慧,当个优闲的小店铺老板娘应该是没问题的啦!
噢!她真是个积极又胸怀大志的悲情美少女啊……
等会送完茶点,灶房的阿瑛请她代为捡柴薪,要给她五文钱……呵呵,只要不被李总管逮到,她就可以一直这样赚取额外津贴。
而且进司徒家时李总管有告诉她,丫环还有新衣服……
一面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点,蒲葵心底雀跃不已。
想到可以升级当丫环,她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因此她送茶点到少爷的房里时,并没有仔细听听里头的动静。
“少爷,奴婢送茶点来。”蒲葵说完,很自然地推开门进去——
蒲葵见到一个光溜溜的屁股,和挺壮硕的男体。
还有一个容貌娇媚的女子也是不着寸缕。
男人正压在女子身上……
女子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看光了,还兀自吟叫不已,“少爷别停啊……”
这叫声很熟悉……很像第一天她进司徒府时听到的鬼叫声。
原来他们是在玩鬼压床啊。
真幼稚,长那么大还玩鬼压床。
可是,玩鬼压床为何要脱光光呢?
鬼压床她小时候也玩过,可是从来没脱过衣服啊!还叫得那么惨……
蒲葵愣愣地看着,想不通为何这两人会脱光光地玩鬼压床。
司徒仲天抬头看着门口的女人,表情十分僵硬,外加那么一点点惶恐……
蒲葵只是呆呆瞪着眼前脱得精光的一对男女,不知该如何反应。
“少爷,您别停啊……小艳快到了呢……”仍未察觉第三者的存在,小艳娇柔地催促着。
司徒仲天却还是一动也不动。
“少爷……”小艳纳闷地再度叫唤呆滞的男人。
司徒仲天仍是不动。
这时小艳才觉得奇怪,顺着司徒仲天的视线看过去——
“啊——”顿时间,整个院落都听得见小艳的鸡猫子鬼叫。
小艳这一叫,当场把吓傻的蒲葵叫醒了。
理智回笼后,她当下决定跷头。
“少爷,奴婢先将茶点放着,您继续忙……”蒲葵将茶点放在桌上,赶紧溜了出去,再也顾不得后头那继续不断的鬼叫。
“少爷,您怎么……怎么……怎么不行了?”小艳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