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芥末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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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芥末酱-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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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给我吧。”马特说。 
  “看来我真的要疯了。你胡说的,对不对?” 
  “我是认真的,但我可能会要求你允许我继续跟那样的女孩约会。”马特说。 
  “哪样的女孩?”我问。 
  马特指着某位穿着紧身露肩上衣的女人说。对方把马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很酷地转过身去。那美背毫无瑕疵、瘦不见骨,问题是人家不理他。 
  “她真像日本庙宇的守护神,”马特对我说,“右手掌心向外举在这里,表示拒绝。但是放在下面的左手,正卖弄风情地要我进去。” 
  “有吗?” 
  “有。但我今晚没有时间高攀,我要摘挂在比较低的树枝上的水果。”马特说。 
  奥利维娅手拿装了一堆食物的小小塑胶盘走过来,我对马特扬起眉毛。 
  “没有那么低。”马特说。 
  “你们在说什么?”奥利维娅问。 
  “没什么。”我说。 
  “我不想害你紧张,”奥利维娅对我说,指着会场后方的台子,锡德?赫希跟玛丽?艾伦正在鸡尾酒桌旁,交头接耳专注地谈话。 
  “我该提防哪一个?”我问奥利维娅。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到很晚才看到亨利。他站在沿着鱼摊设立的临时吧台旁边,正跟一笑就把头向后仰的女人说话。她的脖子好长,让我忍不住盯着欣赏。那正是亨利的视线与我接触时,我正在做的事:看着一位女士的脖子。我看见他碰碰她的手臂,随即向我走来。   
  《爱情芥末酱》12(4)new   
  “嗨。”我说。 
  “嗨。”亨利说。 
  “你的女伴脖子好长。”我说。 
  “她?”亨利扭头看看那个女人,“她不是我的女伴。” 
  “你如果喜欢她,不要看着她的脖子,”我说,“那好像有催眠的力量,会让人一直想看。” 
  亨利看着她,而她似乎收到讯号,又仰起脖子。 
  “艾莉森。”亨利说。 
  “什么事?” 
  他的微笑只用到半个嘴,可是什么也没说。 
  “什么事?”我问。 
  他吸一口气。“我无法应付你。” 
  我只站在那里。 
  “我想了一下,决定我应付不了你。”亨利说。 
  “噢。”我说。 
  “我希望一切很单纯。”他说。 
  他希望单纯。 
  “没问题。”我也微笑,露出我也可以很单纯的样子。 
  “那就好。” 
  他伸手捏捏我的右肩,转身回到吧台那个女人身边。 
  那晚回家,我写了一篇专栏,题目是“约会市场的价值”。几年前我就想写这个题目,未写的原因有两个,首先这不是我的原创。我不知从哪里看到一些想法,修改后又加入自己的想法,这在生活中没什么关系,但印成文字会让我紧张。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它会惹人生气。我交出专栏的第二天早上,奥利维娅就冲到我的桌子前面说:“你在胡说什么?如果我‘纤瘦一点’或‘漂亮一点’,男人会更喜欢我?” 
  事情当然更复杂,但,事实的确如此。那正是我要说的。“约会市场的价值”正是这样:人与人交往时的价值。就是这价值,让你认为两人正在交往,而且两人速配,其中一个不会离开另一个去找更好的,因为他们多少等值,因为他们拥有大致相同的“约会市场价值”。客观来说,长脖子女孩因为美丽,所以她的约会市场价值高于我,所以亨利选择她。 
  就“美丽”这方面,我并不合每个人的口味(必须适合某人口味,已经够让我倒胃口),但我大致可以接受,我的市场价值因此而比较低;即使,这有时很令我生气。 
  这篇专栏很容易写,我只需要把这些年令我的朋友很生气的几件事穿插在不同的段落里。我相信你已经猜到让我们生气的原因,就是男性与女性的市场价值基础不一样;女性用年龄与美丑,男性则用财富与权势。女性年纪越小、外貌越美,市场价值越高;男性越有钱有势,市场价值越高。这对两性都是侮辱,对女性尤其严重。但,好像还没听见年轻俊美的男性站出来抱怨过。 
  能把心爱的理论印成文字,感觉真是过瘾,可是后来我躺在床上重读最后一次的时候,被某种奇怪的感觉当头打下。好像得到天启,顿时发现我真的相信这些。当我应该相信爱的时候,我却相信这些。我一直渴望当个活在当下的人,不再搞那些布局、计划、阴谋和控制,但我的脑袋好像不听话。我整天在想什么?我老是绕着男女关系打转。我的脑袋真的是这样,每当我看到一对快乐的情人,我立刻想知道所有的事实:他们怎么认识的?他们的关系如何维系?谁爱谁比较多?谁掌握了权力? 
  归根结底,一切都回到我所说的“权力”。谁掌握了权力?而我之所以喜欢“约会市场价值”这套理论,是因为它把我最着迷的东西加以量化,用数字呈现出来。我喜欢这一套数学逻辑,以及“男女关系到了某个阶段总会失去平衡,如果失衡的状态过分严重,就必须把天平的两端重新平衡”这种非常简单的事实。 
  然而,权力这回事远比这简单的事实更难以捉摸。让我告诉你,权力在谁的手上:权力在爱得比较少的那人手上,权力在有办法远走高飞的人手上。我还可以告诉你,外遇就是权力。不管关系出了什么差错,出去胡搞的人,等于把所有的权力都拿走,可以对另一方予取予求。 
  我一直以为我的问题在汤姆离开我,但是,我现在发现,问题或许在更基础的地方。或许,爱情与权力无关。或许,把爱情与权力混淆在一起,替我惹来一切的麻烦。   
  《爱情芥末酱》结局(1)new   
  第二天早上我搬进考狄利娅的家,计划找个新工作和新的住所。 
  “为你的新生活干杯。”考狄利娅跟我碰杯。 
  “为我的新生活干杯。”我说。 
  第二天,考狄利娅从健身房回来的时候,我蜷起身体缩在她的床上。 
  “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考狄利娅说。 
  “我的确想通了。”我说。 
  她在我身边坐下。 
  “观念上想通而已。”我说。 
  她点点头。 
  “我的身体应该很快会赶上来。”我说。 
  星期一,我放下所有的窗帘,把电视机从另一个房间搬进来,放在床脚的箱子上,靠着叠在床头的一堆枕头,拿着遥控器胡乱转台。 
  “我真不懂有些人为什么说电视没什么好看。”考狄利娅下班回来时我跟她说。 
  考狄利娅走过去把窗户开一条缝。 
  “我的理论是,说电视没东西看的人,是电视看得不够多。”我说。 
  考狄利娅弯身拿起散在床上的杂志放回床头桌。 
  “全世界都在电视里面。”我说。 
  我又靠回考狄利娅的床。说真的,考狄利娅处理这件事的方式真让人佩服。她母亲七十多岁时曾把自己关在她家二楼的一个房间好多年,所以她对我的行为并没有很大惊小怪。她弄东西给我吃,买我爱吃的饼干和蓝莓酱回来,即使我把一滴蓝莓酱滴在鸭绒垫子上,她的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我们谈些什么,我大都忘记了,只记得有天傍晚她用薄荷乳液按摩我的脚时,心想难怪她母亲一躲在床上就是几个月。只有她才有耐心,换成是我根本受不了。 
  我常一躺好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翻来覆去地回想汤姆和我之间的一切,在脑海中来回播放。我想起坐在计程车上看着桌历猜测自己怀着谁的孩子时,我一直想到婴儿有着亨利的耳朵。然后否定这个想法,应该是汤姆的,汤姆的耳朵很精巧。可是,当我躺在考狄利娅的床上,我一直想到这件事,而且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让我心情变好一点。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在这些耳朵的旁边醒来,事实上,我不想浪费我的生命在这些耳朵上面。我的心底知道,虽然身体的其他部分花了点时间才赶上来。 
  “我觉得我得了忧郁症。”我终于对考狄利娅说。 
  “你只是在蜕皮。”考狄利娅好心地说。 
  “我想死。”我说。 
  “你只是在你的茧里面。”考狄利娅说。 
  “我的四肢都动不了。”我说。 
  “困在茧里面当然会这样,四肢无法动弹。”她说。 
  然后,有天早上我张开眼睛,看见的是浮在阳光中的灰尘微粒,我当下知道,我出来了。从茧里面出来了。我下床冲澡,穿上运动鞋出门慢跑。然后打电话给一家临时工作介绍所,这位女士以前看我的专栏,后来我们就认识了,她很快替我找到了在临时工世界里称得上肥缺的工作。我要去广告公司担任审稿,那位员工产假到期了仍然无法回来工作。(“四十岁,生了三胞胎。”介绍所女士跟我说。“又是排卵药闯的祸,对吧?”)我剪去蓬松的长发(一大失策),可是因为我刚好瘦了几磅,所以看起来还算平衡。 
  我找的第一处公寓,跟考狄利娅在同一条街上。房租便宜且小得不得了,我却觉得非常完美,大片窗户让下午的阳光灿烂地照进来,而且位置很高,可以像那位飞天保姆玛丽?波品斯一样,看到很多屋顶和烟囱,还有很多大树的树顶。 
  那天是尼娜陪我找房子,我为那扇大窗心醉神迷时,她皱起鼻子闻着铺墨绿色 
  瓷砖的浴室和两个小柜子,对我说:“艾莉森,视野再美,你也不能只住在那里面啊。”这个嘛,我想了一下,我认为我可以。所以,现在我就住在美美的视野里面了。而且,我开始有世界重新在眼前展开的美妙感觉,你会注意到路灯灯柱上贴了 
  意大利文课招生的传单,你会撕下附在下面的电话号码放入皮夹里,下星期就冲动地打了电话,然后你就每个星期三跟六个陌生人聚在咖啡店,被名叫亚历山德罗的人盯着练习外国会话两个小时,这位亚历山德罗总是穿着皮长裤,下课后跟你说话时,都用好听的意大利文称呼你公主。 
  我相信你知道我在说的那种感觉。原本缩小成柴米油盐、而且小到可以测量的生活,突然间因为充满“生命力”而爆炸开来。我为自己买了蕾丝胸罩和登山靴。我把济慈放在马桶后面的架子上,也决定动手拥抱普鲁斯特。现在我看《纽约时报》星期天的旅游版,总以随时可能出发的心态熟读并钻研。我去听歌剧、上瑜伽,甚至看着食谱学会做巧克力。 
  我有男友时,从来没有这种特殊的感觉,从来无法达到这种境界。我的意思是,我有男友时当然也购物、烹饪、旅行和读书,但引发我做这些开拓性事情的精神,从来不是因为我觉得我的生命可以随时变得跟预期很不一样。这是个问题,而且是我生命中的大问题。我相信这里面应该有些道理,用以解释生命为什么会绕着某人打转,也随着某人结束……我正要发展出一个理论的时候,突然制止自己。我必须反抗,不要再把世界缩小在这种理论上面。管他的,就让世界自行在我的眼前展开来吧。 
  我搬进新家的几个月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记得当时曾猜想,这究竟是这故事的结束,或者另一个故事的开始。那是星期天的傍晚,我在栗树街的旅游书店找书,有个人在我身后叫我。 
  “艾莉森?” 
  我转过身,发现那是亨利。 
  “嗨!”我说。 
  他向前倾有点尴尬地亲吻我的脸颊。 
  “你好吗?”他说。 
  “很好,你呢?” 
  “还过得去。”亨利说。 
  “听说你也辞去报社的工作了。” 
  “事情弄到双方甚至跑到走廊大骂粗话的时候,辞职或开除,相差无几。”亨利说。 
  “你对锡德开骂?”我问。 
  “是啊。” 
  “真希望我当初也骂得出来。” 
  “我们收到一些读者来信,抗议你的专栏不再继续。” 
  我看着他。“请你定义‘一些’是多少,好不好?” 
  “好,六封。可见你至少有六位忠心耿耿的读者。”亨利说。 
  “说说那一位的事,那个偷走我的工作的女孩。”我说。 
  “玛丽?艾伦?”亨利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只要是坏话就行。”我说。 
  “这个嘛,首先,她不会写文章。”亨利说。 
  “对,就是这种话。” 
  “还有,她会咬掉小猫的头。” 
  “再说一个!”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既不快乐又没有安全感的人。”亨利说,“这真是非常的可悲。”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这种事了。” 
  “什么事?” 
  “用不快乐和没有安全感当借口。”我说,“我是说,我也不快乐,我也没有安全感啊,但我总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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