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的是”玉容嫣然一笑。她就是要那拉氏忐忑不安、提心吊胆、患得患失、煎煎熬熬的等当天那拉氏听了燕儿转述玉容的话,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大大松了口气。只要玉容不跟她争,宫里就没人能跟她争于是,那拉氏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高枕无忧的等着册后的消息。谁知日子一天天过去,二月,三月,到了四月里,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偶尔她有事需要面呈胤禛,胤禛也仅仅是就事论事,半句题外之话也未曾提起。那拉氏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了。
御花园中牡丹花开得正好,那拉氏对花长叹,颇有几分失魂落魄,不料却见玉容带着个小宫女款款而来,一身浅玫瑰红绣着玉兰的衣衫,明丽中带着素雅,正衬着满园*光。二人先是一怔,相视笑笑,各止住了跟着的人,缓缓上前相见。
玉容四顾无人,便笑道:“皇后娘娘好兴致呀”
那拉氏心头“突”的一跳,眼中多了几丝兴奋,却做出惊慌失色的样子,携着玉容的手忙道:“好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呀皇上都没册封,姐姐怎么当得起”
玉容暗自好笑,看来她是真急坏了,一开口就从侧面打听何时册封的消息。
她故作不知,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笑道:“姐姐太谦虚了,若说母仪天下的气度,又谁及得上姐姐呢?”
那拉氏有些失望,她本以为玉容该会接着她的话说“快了快了,皇上很快就会册封姐姐做皇后了”就算不是很快,起码也该有个日子不是,谁知她避开不谈,说了句毫无意义的话,瞧她的神色,竟还有一丝嘲弄。那拉氏脸上阴晴不定,想要问又不便问,想了想,便笑道:“前两月你好容易去我那里一趟,偏我又歇着了,害得妹妹白跑一趟,若妹妹平日有空,倒盼着妹妹过去坐坐呢”她依然不死心,想要勾起那日的话来,最好让玉容把当日的话重复一遍,当面给她一个承诺。
玉容只跟她装傻,笑道:“那怎么敢当我如今不过是个宫女,无名无份的,去的多了,怕别人要说闲话呢”
那拉氏心突突直跳,脸色都变了,“名分”二字把她刺激狠了她心里不觉便想:名分?她想要什么名分?难道她反悔了,她想要做皇后?
那拉氏身子轻轻一震,终于按捺不住,仰起脸直视玉容,硬着头皮,几近哀求强笑道:“妹妹那日去储秀宫,说了句叫我放心的话,我有些不太明白,也不好揣测,今儿恰好碰到妹妹,倒想请教妹妹。”
玉容心中厌恶之极,却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淡淡道:“姐姐,有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姐姐何必多虑?就像当年妹妹因为失了孩子和爷越闹越僵,弄到离家出走的地步。当时只想,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京城、不可能再回到爷的身边,谁知又有今日呢可见世事难料,天理迢迢,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也不是那么可靠的”说着意味深长瞟了那拉氏一眼。
那拉氏心中有鬼,听她没头没脑提起当年流产之事,又说什么“世事难料,天理迢迢,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也不是那么可靠的”,心中更加惊疑不定,干笑了笑,道:“这是妹妹的福气,别人再想不到的当年的事,”那拉氏小心翼翼道:“是个意外,过去这么多年了,妹妹何必再耿耿于怀、自寻烦恼呢”
第四卷 归来 第239章 连消带打(二)
“姐姐说的是”玉容心中恨极,当年她痛失孩子,那拉氏对她嘘寒问暖百般劝解,真正是比亲姐妹还要亲,也正因为如此,她后来才会放心的离开,丝毫不担心弘历弘昼的安危,现在想起来,真是吓了一身冷汗“妹妹的福气向来不坏,因为妹妹懂得人贵知足的道理,背地里从来不做那些丧尽天良谋害人心的龌龊事姐姐是个端庄贤淑、和气仁慈的,想来福气也不会小呢”
那拉氏越听越不是味,懵懵懂懂间突然心生警惕,玉容的话似乎句句都在指向她一般难道她知道什么了?不,不可能
那拉氏心头一跳,下意识望向玉容,被她灼灼的目光直直凝视,越发心慌,慌忙别过脸去,手帕子掩住唇边轻轻咳了两下。
“至于当年我流产的事,倒还真像是个意外”玉容目光闪动,说得意味深长。
那拉氏情知玉容起了疑心,反而镇定了下来,反正没有证据,只要她沉得住气,自然能够设法打消她的疑虑。
总之,皇后的位置她必须要,她本就是嫡福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她不甘心只有付出没有收获她没有儿子,如果连嫡妻的地位也失去,她活着还有什么劲?倒不如死了,与那短命的孩儿相伴黄泉反之,只要能够当上皇后,坐上那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最高位置,将来千秋万代在太庙中享受香火祭祀,她就什么也不想、不争了横竖她没有儿子,至于将来的皇帝是谁,跟她有什么干系?若是命长,太后的位置少不了她的那拉氏不禁有些后悔跟李氏走得那么近……
那拉氏恨不得掏心掏肺立刻把这番心底话告诉玉容,无奈应付眼前要紧,她暗暗调了调气息,笑道:“妹妹这话怎么说?难道妹妹知道另有内情不成?”
玉容双目直直凝视着那拉氏,那拉氏做戏做足,亦十分坦然的回视玉容,目中微显不解。玉容蓦的一笑,道:“就算知道又如何?毕竟过去那么些年了,我也不想再提了,如今我只想陪着皇上好好的过日子,只想看着弘历兄弟都好好的,其他的也就罢了怕皇上生气,这事我一个字也没在他跟前提”
这话太对了那拉氏忍不住在心底大大透了口气。
“妹妹”那拉氏心底酸酸热热的,声音没来由的就有些哽咽。“妹妹这么体谅皇上,难怪皇上疼妹妹。弘历弘昼俩孩子越大越有出息,妹妹你也可以放心了”
“只要他们好,我自然放心我先回去了,姐姐慢逛”玉容点了点头,深深同意她的话,随即嫣然一笑,缓缓而去,才走了几步,忽又转头向那拉氏笑道:“我有件小礼物要送给姐姐,等会叫人送到储秀宫,姐姐别忘了看啊”
“多谢妹妹有心了”那拉氏十分意外,忙笑着应了一声。
果然,没多久,雪儿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带着个小宫女结伴而来。
在宫里当差传送东西,最少也得两人结伴同行,从不允许单独出门。
那拉氏见是雪儿亲自来了,有些意外,命燕儿接了过来,道了谢,赏了雪儿一支镶着指甲大小红宝石金钗,又赏了小宫女十两银子,命燕儿亲自送出宫门去了。
那拉氏忍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缓缓将盒盖打开,只瞧了一眼,脸色大变,“啪”的一下紧紧合上盖子,仿佛被火烫了似的缩回了手。“吧嗒”一响,盒子跌落在地。
燕儿吃了一惊,摆摆手命伺候的人都退下,望着那地上的盒子,不知该不该捡起来,犹疑道:“主子……”
那拉氏手脚冰凉,双目呆滞,双手紧紧扶在座椅扶手上,颤抖不已,身子差点瘫软下去。她是终于明白玉容在御花园对她那些话的含义了“你,你捡起来,好好,瞧瞧”那拉氏咬着舌头向燕儿道。
燕儿从没见过她怕成这般的模样,小心翼翼捡起那尊四四方方、普普通通的黑木匣子,打开一看,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却是连扔都没了力气,脚下一顿,怔怔的拿在手中,一双眼睁得老大,惊恐的望着那拉氏,有气无力道:“主子,这,这,这怎么会——”
“都是你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拉氏咬牙哼了一声,迁怒在她身上。
“主子”燕儿扑通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明明亲手扔到了湖里,怎么会,怎么会到了容主子手里?这么说她,她知道了?主子——”燕儿心中一凉,一张脸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就凭这个,足够她死上百次了那拉氏闭着眼,抚着额,半响叹道:“她若是不知道,就不会送过来了”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要是皇上知道了……”
“闭嘴”那拉氏徒然大喝,想到胤禛那冷酷的性子,她没来由心中一寒。“玉容不会告诉皇上,不会的,不然,这东西不是送来储秀宫,而是送到皇上跟前了拿过来我瞧瞧”那拉氏这么说着,既是回答燕儿,也是安慰自己。
燕儿一听有理,稍稍放了心。听见那拉氏说要看,忙递了过去。那拉氏拧开螺旋盖子一看,不出她所料,里面是空的。她将瓷瓶往盒中一扔,下意识擦了擦额上汗珠,呆呆想了半响,目光霍然一闪,盯着燕儿道:“这事不准说出去,听见了吗?”
“奴婢明白”就算她不吩咐,燕儿也绝不敢透露半个字。“那这瓶子——”
那拉氏瞟了一眼,皱起了眉,她恨不得立刻拿过来摔个粉碎,又怕将来玉容问起。想了想,道:“收起来吧,压在箱子底”
“是”燕儿忙捧着去了。
那拉氏毕竟管了几十年家,是个极细心有城府的人,细细一想,便猜到十有八九这对瓶子是当初胤禛叫人给念儿捞念珠时顺带捞起来落到玉珊手中,不知怎么又到了玉容手里,而玉容又怎么知道跟她有关?玉珊八成知道点什么,只是她哪敢去问?这个疑问也只好烂在肚子了她不禁苦笑,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将近十年,此事却由念儿引了出来“主子,容主子怎么会想到这事跟咱们有关,这倒奇了”燕儿放好了东西,忍不住问。坦白讲,她是怕那拉氏会疑心到她的头上,毕竟这事只有她二人知道,是她亲手办的
第四卷 归来 第240章 手足之争
她不禁苦笑,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将近十年,此事却由念儿引了出来“主子,容主子怎么会想到这事跟咱们有关,这倒奇了”燕儿放好了东西,忍不住问。坦白讲,她是怕那拉氏会疑心到她的头上,毕竟这事只有她二人知道,是她亲手办的那拉氏当然不会跟她说,只是打量了她一眼,道:“打听这个做什么我自然知道这里边没你什么事”
“主子圣明”燕儿脸一红,忙垂首屈膝福了一福。
“往后李主子再来串门,就说我不在还有你,不要再跟她宫里的人来往,知道吗?”那拉氏徐徐吩咐,声调却异常冷峻。
她已经想明白了,除了跟李氏弘时划清界限,以此来表示她支持玉珊和弘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玉容放过她一马,她若不见好就收,只怕就收不了了“是,奴婢明白了”燕儿亦懂了她的深意,连忙答应。
允禵与胤禛又爆发矛盾了导火索是西北征战。
允禵想要继续前往西北领军打仗,胤禛自然不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在朝堂上越说越僵,一个是霹雳罗汉,一个是怒目金刚,谁也不肯相让。若不是允祥拿话岔开,还不知要怎么收场胤禛忿忿回到养心殿,依然余怒未消,阴沉着脸生气。偏偏玉容心血来潮,在小厨房跟御厨学习煲汤,小宫女福儿端上来的茶有些凉,胤禛气不打一处来,一碗茶泼了福儿一身,怒道:“饭桶,连个茶也不会倒,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福儿想哭又不敢哭,呆着脸抖索成一团,惊惧的望着苏培盛。苏培盛哪敢管,忙挥手叫小太监拖出去了,一边暗暗递眼色叫人去找玉容。
玉容从小厨房出来时,恰好见福儿低低饮泣被两个太监拖出去,便知道胤禛又犯气了,忙叫人去放了福儿,这才进殿。殿中宫女太监们见她来了,情不自禁都透透胸松了口气,紧绷绷的脸也松弛了下来。
才要说话,胤禛在东暖阁内已经捶得桌子嘭嘭直响,气急败坏吼道:“倒茶的奴才呢?怎么还不来,皮痒了吗”
玉容斟了茶进去,胤禛听见脚步,抬起眼才要喝骂,见是她,刹住了话不语。接过茶喝了两口,不热不凉,恰是他平日里习惯的温度,心中怒气稍减,将茶碗一放,便叹道:“这些狗奴才,没一个伶俐的”
“要伶俐的做什么?有容儿还不够?”玉容似嗔非嗔瞪了他一眼,坐在他身旁。
“朕不是那个意思”胤禛听她声音里大有喝醋的感觉,仿佛他故意想要伶俐的宫女伺候好取代她的位置一样。他素来自负辩才,最喜跟臣下打笔墨官司,朱批的奏折动则成百上千乃或上万字,一条一条,立意分明,引经据典,每每将臣下驳斥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偏偏遇到胡搅蛮缠的玉容毫无办法,往往一句话就让她抓住破绽,辩不得、驳不掉玉容咬着唇一笑,纤细如笋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火,又出什么事了?”
胤禛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烦躁疲倦,身子往后一躺,半靠半倚着闭上了眼,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蓦地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冷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朕那一母同胞的好兄弟”
“十四爷?”玉容倒不觉的意外,除了允禵,还真没有谁敢一而再的招惹这条霸王龙。
“朕暗示过他多少次,少跟老八他们来往,就是不听偏要听他们挑拨,哼,还想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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