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墨澈似乎对这两字极为反感,“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况且你敢自诩了解焰儿?恐怕未必吧。你当真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她为何会成为这里的鸨娘,以及她究竟为何人做事?”
墨澈连番发问,问得上官轻云心中一沉。
他确实不知,并非不曾想过,但眼下两人相处的薄弱关系,他根本无从开口。
“你果然不知道吧。”
虽然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他短暂的沉默,却让墨澈窥知了他的想法。
“我相信焰儿自己的判断,无需旁人插手。”
“旁人……吗?”墨澈玩味地念着这两字,笑得更加阴险,“难道你不觉得她是因为不信任你,才不愿将自己的事情告知,毕竟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呢。你怎会觉得曾经濒死的她,还会再信你一次?”
上官轻云俊秀温和的脸渐渐沉了下来,审视着墨澈脸上明显的恶意,他淡淡反问:“你不遗余力地挑唆我与焰儿的关系,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哈,自然是为了替我的宝贝妹子找一个让我满意的妹婿啦。”
墨澈大笑着跃出凉亭,只留上官轻云一人立于原地,一双眼盯着他的背影,晦暗不明。
在外奔波了一整日,打探完消息,精心安排部署了宫内各项任务,傅尔焰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刚一推开门,黑暗中隐隐异常的气息让她心生警觉。
有人在她房内!
她悄然拔出藏与发丝间的小匕首,脚下轻点,直接朝房内黑影攻去。
“焰儿,是我。”
察觉到武器破空的气流,上官轻云镇定地坐在桌边,缓缓开口。
傅尔焰心中一惊,硬生生将已经刺出的匕首收回,不稳的身形踉跄后退,被瞬时出现在她身侧的上官轻云托住。
屋外的光亮透过敞开的大门照射入房内,映照在两人的脸上。
他眸色如水,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眼,无声地希望从中能探取到什么,只是被她侧首,避过了。
他暗暗一叹,清润的嗓音问出:“焰儿,你在干什么?”
“我?”他忽如其来的一问,让傅尔焰呆了一下,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对她正在做的事起好奇心,她因此而感觉自在,但现在,为何他会开口?
“我没做什么,不就是开了间青楼么?”
她避重就轻的回答,让上官轻云如水的深瞳显得暗淡。
“是吗?所以,他能知道,我却不能么?”
他一声叹息,放开扶在她腰际的手, 漠然离去。
掌心的温暖突然自腰际撤去,她竟觉得身子隐隐发寒。
不愿将他牵扯入错综复杂的是是非非,难道,她错了吗?
☆、094 凤舞九天
鉴于身为太子的墨华皇朝二皇子,长期缠绵于病榻,太医断言其不出两年,怕是要撒手人寰,因此下任太子的人选一直是朝臣们暗中津津乐道的话题,而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几位皇子之中,也唯有四皇子,墨羽阳最得人心。
墨羽阳其人刚正不阿,行事果决,才智兼备,是众人眼中不可多得的人选,在皇子间,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为他马首是瞻,唯一从政的十四公主,金带御史墨舞萝,也一直与他交好。
虽然前段时间,因其母舅受到牵连,但他却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足见他在羿巡帝心目中的地位。
而这样一位已经封王的皇子的生辰自然是受到万众瞩目,早在数月前,就有人为了德高望重的四王爷生辰而暗自准备起来。
作为皇城第一青楼的易钗阁,自然而然地受邀前往四王爷生辰表演,为其助兴,而前来邀请易钗阁参加的人特意言明,要易钗阁主事者焰娘也一同前往。
虽然即便他不说,傅尔焰也不会放过这个混入四王爷府的机会,只是这特意言明,却让她心头隐隐生出不安。
四王爷生辰,王爷府一连安排了数日庆祝,应邀而去表演的易钗阁舞娘们因而需在四王府邸小住数日。
为了行事方便,傅尔焰特意挑选了隐藏身份潜伏在易钗阁的赤炎宫属下,提前一个月进行紧锣密布的训练,重现了易钗阁的招牌,凤舞九天的精妙舞姿。
墨羽阳生辰前日,易钗阁众舞娘以及青衣,傅尔焰便住进了四王爷府邸。
由于花娘身份低微,她们被安排在了离下人住处不远的普通客房里,不过傅尔焰是为王爷生辰特意请来的娇客,王府下人自然也不敢太过怠慢。
与易钗阁一起受邀的,还有皇城第二青楼,拈花楼。
拈花楼的崛起与易钗阁相似,比易钗阁的时间略短,但风头似乎更胜,毕竟总是在同一家青楼,看腻了那些个的花娘,博爱的皇城众男子总喜欢找点新乐子。
虽然在同一条街上,拈花楼与易钗阁几乎是水火不相融的状态,两家互别苗头,任何事都要争个高下,因此几乎不敢有人在同一场合,请两家一起到场,生怕两家的花娘打起来,美人变夜叉。
这猜测,在傅尔焰与拈花楼的鸨母,一位名唤绮红,年纪约莫四十几,腮边有颗多舌痣的肥矮老女人,于四王爷府中狭路相逢,互不待见地别过头时,得到了印证。
因而,拈花楼与易钗阁不合的消息流传得更广了。
寿宴当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府的下人便忙碌起来,摆设、布置、确认、迎客,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而傅尔焰一干人等则在房内描绘上精致妆容,为傍晚的表演做着准备。
前一日,趁人不注意,傅尔焰装作迷路,在王府内刻意逛了一下,已对王府的结构有了大致了解。
傍晚酉时刚过,四王的生辰庆祝筵席就开始了。
四王府邸中央清澈如明镜般的奏肃湖湖面上搭起了一块四四方方的舞台,台面以红绸铺就,而众位艺妓舞娘表演的地方便在这舞台之上。
在湖边的一块宽敞空地上,原本百花争艳的诸多花盆以被人另行安置,宴席便是在这块空地上进行,被邀请的均是天潢贵胄。
除了一些与四王爷交好,在朝中地位斐然的大臣们,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也一个不落,均坐在位居正中的四王爷的周围,十四公主墨舞萝因公未能出席。
待众人坐定,四王右手边,一个空缺位置,引得众人纷纷猜测。
四王爷寿辰,居然有人敢比寿星公来得更迟?
在舞台一旁替自家舞娘准备打点的傅尔焰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不动声色地瞥了眼。
四王爷似毫不在意那人的姗姗来迟,仅说了句,他这个弟弟较为不拘小节,诸位无需太过在意,便示意宴席开始。
在宴席进行到一半时,那个神秘的迟到客终于进入了会场,众人定睛一看,暗自吃惊,居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皇子,墨羽岳。
墨羽岳随性地笑了笑,朝墨羽阳抱拳,以示对自己迟到的歉意,当场送上价值连城的美玉一块作为贺礼。
对于自己被特意安排在墨羽阳身边,墨羽岳心中了然,只得暗暗叹息,自己只想做闲云野鹤,并不想插手入皇子夺权,但特殊的身份却总是被人惦记。
他装傻地在墨羽阳身边欣然坐下。
“四哥好福气,如此热闹的生辰,府上众人真是有心了。”
墨羽阳举杯,豪爽地一笑:“若是五弟愿意,四哥自然会差人为你安排这样的寿宴,只是五弟向来漂泊不定,着实让人难找呢,哈哈。”
在墨羽阳的有意暗示,墨羽岳的顾左右而言他,以及众人的不断上前祝贺中,时至深夜,而宴席也进入尾声。
压轴的自然是易钗阁美轮美奂的群舞,凤舞九天。
席间众大臣,有不少暗中都是易钗阁的老主顾,虽装作不曾去过易钗阁押妓荒嬉,但言语间自然还是会不自觉地偏向易钗阁。
“听闻,凤舞九天美妙绝伦,让人如置幻境,难以忘怀啊。”
“我也听说了,貌似是易钗阁的招牌,纵横皇城多年,至今无人超越。”
众人的议论引起了墨羽阳的注意,他不偏不倚端坐在位置上,对此话题显得兴致勃勃。
“哦?难道比宫内的乐府还要技艺精湛?那小王倒是要好生瞧一瞧了。”
自然,他并未忽略身边的墨羽岳在众人提到“易钗阁”时,身子不自觉的一僵。
易钗阁?难道她也来了?
心头浮现的那位如烈焰般的曼妙女子,让墨羽岳双目渐柔,可突然他却心头一滞,想到自己虽未有心隐瞒,但却始终不曾言明自己的身份,不知她是否会因此而误会他的用心。
两人的交往向来平等互敬,若是因为身份而生疏起来,实非他所愿。
状似不在意地握着酒杯,墨羽岳的心却不由忐忑起来。
一曲凤舞九天,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翩然结束。
四王爷兴致高昂地要求易钗阁闻名皇城的焰娘,率旗下众花娘上前领赏。
傅尔焰一身妖艳红色锦缎配以精致金饰,上前伏地谢恩。
“不愧是皇城第一舞,果然世间罕见。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究竟是谁能**出这些才容出众的女子们。”
在墨羽岳紧张的屏息中,傅尔焰低垂的螓首缓缓抬起。
☆、095 暗处阴谋
在墨羽岳紧张的屏息中,傅尔焰低垂的螓首缓缓抬起。
红色薄纱蒙住一半精致的面容,双颊微微泛着桃红,映衬得右眼角的火焰愈发鲜艳,黛眉如画,一双凤眼一勾一挑,异常妖艳。
芙蓉如面,与她的天生丽质一比,她身上的那些巧夺天工的精美饰物,也黯然褪色了。
刻意展露的风情,一时间让在座的男子,均失了心魂。
唯有坐在主位的寿星,四王爷,墨羽阳噙笑盯着跪在地上的她,幽深的眼中流动着什么,让她背脊一寒,心生警惕。
她的眼一一扫过坐在主位的诸位皇子,不含诧异,不兴波澜,在望向墨羽岳时,也不作任何停留。
明明就是易钗阁中与他把酒言欢,开怀大笑的焰娘,此刻却用全然陌生的目光扫过他,墨羽岳像是突然间看透了什么,浑身泛冷。
她,没有因看到他而吃惊。
她,装作不认识他。
她,原来早已知道他的身份。
只有他,像一个傻子般,为她可能会误会他的用意而暗暗着急。
原来,他,从未逃离复杂的宫廷,从未摆脱皇子的身份,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墨羽岳眸中的隐隐晦涩,从傅尔焰的角度看去,一清二楚。
她无意解释,让他看透了她的为人也好。
身为皇子,从出生就面临着阴谋诡计,他却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实在太天真,也太危险了,若是她的背叛能让他警醒,也算是这段日子她有意欺瞒的补偿吧。
只是,能与她把酒言欢的友人,恐怕永远是失去了吧。
傅尔焰心底微微怅然,却不动声色地谢过恩典,静待宴席结束。
已过半夜,曲终人散。
王府主人与宾客纷纷散去,易钗阁一众人等也回到分给她们的客房。
傅尔焰刻意放缓脚步,稍稍落后,果然在走近她卧房的地方,看到了那道负着手,昂然伫立的身影。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散去了他的爽朗,平添一分落寞黯然。
傅尔焰上前几步,恭敬地朝墨羽岳行了大礼,生疏地唤道:“五皇子,安好。”
墨羽岳心头的苦涩一直泛到了舌根,苦得他舌尖发麻。
她果然知道他的身份,居然连称号都叫一丝不差。
心底最后一点希望,被她毁去,他修长的身影竟显得有些狼狈。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也只有我会因不曾对你道明,而心怀愧疚。”他言语间带着自嘲,原来他所追求的一直都是镜花水月,以他的身份根本渴求不得。
傅尔焰的默然,令他更加痛苦。
蹙着双眉,他勉强压制住自己胸口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意,十指紧扣着她的双肩,低吼:“你一开始就是刻意接近我的?喜好毁玉也是刻意让人透露给我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你谋求的?你可知我是真心喜爱你?”
只要,她愿意说她并非从一开始就安排这一切,即便是骗他,他也愿意相信,只要她愿意骗他啊……
傅尔焰冷漠地望着他,身上的冷意让他几乎要颤抖起来。
“皇城之人皆知我素爱毁玉,只是,有人刻意在你耳边扇了点风。至于我谋求的……你是皇子,还需要我多说吗?”
只是几句话,她就轻易戳破了他的幻想。
墨羽岳踉跄退了几步,震惊伤痛的双眸深深凝望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绝望地消失于夜幕之中。
傅尔焰静立于原地,面色冷凝地望着他仓惶离开的背影。
夜风拂过她垂落的青丝,仿佛无声叹息。
然而,默默关注着墨羽岳的背影而心绪紊乱的她,忽略了隐身于暗处的阴谋。
待她走远,附近柳树后闪出一道黑色身影,脚步轻盈,匆匆赶往四王爷书房。
宴席结束时,已经醺醉,脚步不稳,让人搀扶回房的四王爷,此刻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丝毫不见醉色,坐在漆黑一片的书房里,一双正直清澈的眼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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