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不理睬她,可是九爷却察觉到惠妃隐藏在眼角眉梢的得意,她在得意什么?难道是惠妃指使的宫女?也不像,若是她指使的,没道理第一时间出来替一个宫女开脱。那么良嫔呢?九爷跟宜妃的想法接近,没有底蕴的嫔,没那么大本事害皇子福晋。可是……若是良嫔没有心机手段凭她的出身一辈子也没办法爬上皇阿玛的龙床,是不是这女人藏得太深了,把他们都给骗了?
“额娘,此事尚不分明,还是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处置吧。”九爷倒不是为了个小小婢女说话,无论她有意无意,差点儿冲撞了黛檬就该被千刀万剐。可如今额娘做下此等决定分明是被惠妃激的,一旦额娘想通了,说不定会迁怒到黛檬的身上。
“九阿哥说得对,主子,您先不忙下手惩治这个贱婢。”郑嬷嬷也连忙帮腔说道。
宜妃此刻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诫,她心心念念都是她的老对头德妃,贱、人德妃!不仅害了她的儿子,还要害她的孙子!宜妃于是不顾任何人的劝阻执意要刑罚,夏姓宫女就在延禧宫的正殿门前被扒了裤子挨板子。板子落在皮肉上啪啪作响,九爷听了也有些痛快,多少缓解了内心的郁结。可就在宫女的哭声越来越小,眼瞅着就要没气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李德全中气十足的嗓音:“皇上驾到!”
板子声立刻就停了。众人第一时间要做的是给跪地康熙请安,等到宜妃、九阿哥起身之后,一抬头就发现跟在皇上身后的良嫔,她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宫女。腰身纤细的良嫔捏紧了帕子哽咽道:“宜妃娘娘,我的宫女犯错你只管罚就好,何必打死她。”
“大胆!”宜妃狠狠地拍桌子,喝了一句,“你一个嫔也敢自称我?谁给你的胆子!还有,你位分比本宫低,见了本宫竟然敢不问安!万岁爷,您给评评理。”
康熙此刻却没有偏着宜妃,反倒打起了圆场道:“好了好了,良嫔心里难过,一时失了分寸。良嫔,你着人将你宫里的宫女抬走吧。宜妃,你也别气坏了自己。”
等良嫔一行人的人退场之后,康熙看着怒火未消的宜妃说道:“你看看你,就生了这么大的气?不是说九福晋安好吗?是不是她撺掇着你给她出气?还是九阿哥犯浑?”
九爷心下冷哼,果然,皇阿玛眼里不在意、不喜欢的儿子活该受到这种待遇,这不是没打死那个贱婢吗?即便是真的打死了,也左不过是个宫女,在皇阿玛看来就是他犯浑或者他福晋小心眼儿。
宜妃跟德妃斗了多次,知道若是没有证据贸贸然出手,到时候吃亏的反倒是自己,于是也没提那个宫女是德妃派下来故意加害九福晋的,只在心里又狠狠地给德妃记了一笔。
“跟九阿哥、九福晋无关,是我看不上那样毛毛躁躁的宫女。皇上难得过来,一块儿用膳吧。”
“不了,”康熙喝了一口茶,就准备离开,“今日也是路过,听闻声响才过来瞅瞅,晚上朕再来看你。九阿哥,哼,没事还是少进宫吧,省得惹你额娘厌烦,你的福晋身子不好,也在家好好将养吧。”
这是彻底遭到厌弃了,也罢,九爷腹诽,爷和福晋还不耐烦进宫呢,福晋说得对,谁没事儿好好的给人跪来跪去的,以后没人请,他还就真不进宫了呢。至于害黛檬的人,也是多此一举,若是不把皇阿玛引逗到额娘宫里来,爷一时还真摸不着头绪,如今一来,谁刚刚接触了皇阿玛,爷就把谁盯劳了。
等到康熙走后,宜妃无奈地叹气,“明明是黛檬受了委屈,却让皇上对你们夫妻俩更加不喜。罢了,日后额娘没召唤你们,你们就不要入宫了。胤禟,你也争气些,让你皇阿玛看看你本事也不差。”
九爷毫不在意地说道:“额娘,皇阿玛的秉性你还不清楚,他是不会对我改观了,况且如今我连个虚职都没有,不当差如何让皇阿玛对我刮目相看?就这样吧,我去看看黛檬醒了没有。”
九爷不再理会欲再劝说的宜妃,步入寝殿。九爷看到睁着大眼睛等他的黛檬,心下稍暖,坐在她的床沿问道:“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舒坦的?”
黛檬用了洗髓丸之后自然耳聪目明,内厅离得不算太远,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她原原本本地听到。黛檬握紧被九爷拉住的手,“胤禟,不是德妃、不是良嫔,也不大可能是惠妃,但无论是谁,既然要害我的孩子,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九爷的手被握得有些疼,可见黛檬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九爷此刻的笑容更加深刻真实了些,黛檬真心喜爱她和爷的孩子,这样甚好。
“如今在宫里不好再动作了,等一会儿回了府我就交代何玉柱偷偷下去查,谁把皇阿玛引到额娘寝宫的,又是受谁的嘱托这样做的,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爷就不信查不出有用的东西来。黛檬,你放心,左不过是那几个人,老八、太子,我从不打算让他们好过。”
黛檬却摇了摇头,“老八如今还想着拉拢你,何必要害我的孩子?又不是嫡长子。至于太子,他内心有些疯狂,我倒是不好评说,只是这事儿太小气,最可能是女子所为。”
九爷点了点头,“会不会是八福晋?她一直嫉妒你生了儿子,如今你又怀孕,我听说她在八贝勒府里摔了好几个杯子。”
黛檬蹙起眉心想了想,依然摇头,“还是那句话,这事儿太小气了,八福晋嫉妒是真的,但她害妯娌的孩子做什么?八福晋是跋扈了些,但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打到我身上来。这么说吧,就这行事作风,随便一个嫡福晋就做出不出来。”
九爷想了想,也有那么些道理,既像是女人所为,又不应该是宫妃的伎俩,黛檬又说不是嫡妻的做派,那么就是哪个皇子的格格侍妾?这么说来,这不是奔着爷来的,而是奔着福晋来到?那更不可饶恕!
九爷搀扶着黛檬起身,跟宜妃娘娘告辞之后就回了府里,安顿了黛檬让她好好歇着不许乱想,就带着何玉柱去了外院的书房。
“你去毓庆宫那儿探一探,小春子养好伤之后就被闲置了,但他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应该能买通不少人,你别出面,找个眼生的小太监,我记得永和宫我们不是埋过一个钉子吗?这次就用他。皇阿玛来额娘宫里之前都遇到过什么人,你一个也别落下,都给爷打探出来。还有,今日那个胆敢冲撞福晋的宫女,即便是良嫔找了神医来救,我也要让她和她的家人、干爹都活不过明日的子时,明白了吗?”
何玉柱听着主子森冷的话语,冷汗悄悄流了出来,他躬身应诺,退出了书房。
九爷呆在外书房平静了好一阵子,他不是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心机,可是用在黛檬身上,却让他愤恨不已。那是他的黛檬,他心底最重要的人,竟然有人要害她和孩子,这是九爷无法忍受的,这次无论出手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九爷都要让她见识一番毒蛇的手段。
何玉柱快入夜的时候才回到了外院的书房。何玉柱其实内心还有些个发憷,一是因为查到的内容定会让九爷动怒,另一个就是因为每当九爷心气不顺的时候都会在外书房召见,所以每当外书房只点燃一根蜡烛的时候都会让何玉柱两股发颤。
“主子,”何玉柱深深地低着头,小小的烛光让他只看得清自己落在地上模糊而沉重的影子,让他的声音也有些低沉起来,“小春子打探出来了,那个宫女是五年前进宫的,一入宫被分到了良嫔娘娘身边儿,跟永和宫的一个大太监有些交情,但是真正的主子却是毓庆宫的侧妃李佳氏。另外奴才派人瞧过了,那宫女回到良嫔宫里不久就已经咽气儿了。她家里头早就没了亲人,那永和宫她的干爹夏太监奴才也着人使了毒现下也死了。”
“哦?”九爷的声音很轻很轻。
何玉柱知道只说出这么一点儿主子是不满意的,他在这处中断也不过是为了喘口气儿并且让九爷有个准备。接下来的话可不怎么动听。
“侧妃李佳氏还有个族妹,本是福晋同期选秀的秀女,但是主子您曾经让她为福晋挡下一劫,让人传出她在选秀前跟太子有染,于是万岁爷取消了她的选秀资格。谁知道她并没有离京,反而跟八贝勒和……四贝勒有所交集。”
九爷听出了何玉柱的犹豫,特别是说出四哥之前明显的停顿,看来这个侧妃李佳氏的族妹跟四哥交情不浅的样子。
“你继续说。”九爷隐在烛光下的面容十分的阴沉。
“嗻。这个小李佳氏不知道搭上了谁的门路,竟然也进了毓庆宫,如今是个侍妾,但是一应都是庶福晋的待遇,小春子说,听到过两个李佳氏曾在避人处谈话。最让人疑心的是,小李佳氏曾有过那么几次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而今日万岁爷去延禧宫之前,李德全李总管曾经遇到过太子赏赐给小李佳氏的贴身太监,并且说了几句话,李德全临走时也收了那个小太监递来的一个荷包。万岁爷之后就只遇到过良嫔娘娘了。”
九爷拿食指敲了敲冰冷的桌面,“你去找白河,爷一会儿亲笔写封信,让他易容之后去四贝勒府交给苏培盛就行,今天查到的事儿都不用背着四哥,他绝不会害黛檬更不会害我。哼!小李佳氏跟四哥和老八都有些交情,但是连你都怀疑到她是搭上了四哥这条线儿才进的毓庆宫,这更让我肯定了,小李佳氏一定是老八的人。”
何玉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明明他早知道自家主子跟四贝勒亲厚,可是他听到消息之后还是会怀疑这事儿跟四贝勒有关,主子却一下子就肯定那宫女是八贝勒的人。主子的话保准儿错不了,怪不得主子这么防备八贝勒了,心思太深,手段太精细了些。何玉柱心底里头还有一句话,那就是这手段也太像个娘们儿了,还不如说是那小李佳氏自己个儿的主意呢。
78、四贝勒府
无论是为了自立还是自保,紫禁城里早已有了四贝勒府的眼线,今日又恰逢四爷休沐,不到午时,正在外院书房里跟戴铎商谈着些许事宜的四爷就听说了消息。四爷沉默地挥了挥手,前来回禀的不起眼小太监又鸟悄儿地退下了。戴铎一贯知晓四贝勒看重九阿哥,这事儿算是主子爷的私事,跟朝中风云变幻无关,遂也起身告辞。
四爷想了片刻,独自进了内院正房,和福晋一同用了午膳。四福晋也知道自家爷们很少青天白日跑到内院里晃悠,今日午膳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必定出了什么事儿了,于是安静地用过了膳食之后就让众人退下,只留心腹在门外守着,轻声开口道:“爷,现下可以说了。”
四爷没有隐瞒地对福晋听说了九弟妹在宫里差点儿被人撞倒,皇阿玛今日还亲口说出九弟夫妇无诏不要进宫这样的言语,四爷一时有些感叹,“受委屈的人继续受委屈,耍手段的人却逍遥着。我且等着苏培盛回报更细致的消息过来吧。”
四爷刚刚进内院之前已经吩咐苏培盛去打听详情,传信来的小太监不敢离宫太久,便也说的不甚明了,事情后续如何也不清楚,只好让苏培盛再跑跑腿了,他这个时候还不能心安。
“爷,刚刚用膳你就没怎么用,吃点儿饽饽吧,苏培盛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四福晋没接四爷口中委屈、逍遥的话头,只劝着爷多少再用些东西,照她想来,九弟和弟妹这番委屈受了下来,至少这胎落地之前都不用进宫了,这对于九弟夫妇来说未尝不是最大的逍遥了。
四贝勒接过福晋递过来的蟹黄酥,到底吃了两个,喝了口茶水摆摆手表示不再吃了,才开口道:“怎么就会跟额娘有关呢?良嫔贴身的丫鬟,爷就不信额娘不曾上心,她的永和宫里个个都是心腹,爷想要安插个钉子都费了四五年的工夫,我就不信额娘会不知道良嫔的宫女跟她身边儿得用的太监认亲。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也不知道今天这事儿额娘到底知不知道。”
四福晋刚刚用手拿过蟹黄酥,此刻用帕子擦了擦手,蹙着眉心犹豫着开口,“爷,你说会不会是额娘……”
“不会,”四贝勒直言道,“这不是额娘的手笔,她跟宜妃娘娘是不对付,但额娘真心里怕是没将宜妃娘娘放在眼里当做对手。额娘早就该想到若是宜妃娘娘倒了,宫中她一人独大的局面会让多少外臣不安心,凭额娘的谋算不该如此的。况且,额娘更不需要害九弟的孩子,即便这胎是个儿子,九弟已经有健康的嫡长子,害了这个儿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四福晋之所以犹豫着开口,倒不是因为不敢跟自家爷们说额娘的是非,究竟额娘老早就伤透了爷的心,爷单独呆在后院正房跟她一处的时候也有压抑不住怒火而对着她抱怨的时刻,两人之间是没有任何事不能说的。
她这般犹豫是因为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怀疑。四福晋原本也是如同爷说的那般想的,但是再细细推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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