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擒平乐的官差足有百人,砸开门,开口便要找楚人楚齐。
何劲上前相询,被人用剑推搡开来,何劲登时急了,便要抽剑砍人。平乐赶忙上前按住何劲的手,不管如何,如果何劲真的动了手,便是授人以柄。
何劲心里也明白此时不是逞强之时,强压下怒意。
那些官差也不费话,问清平乐的身份,押上她便走,何劲再次上前,郎君即吩咐他护这小儿周全,不管这小儿去哪,他都舍命相陪。
平乐哪里会答应。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还赶趟着去。
“阿劲,你去找郎君。”平乐想方法想把何劲支走,她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奢望殷裔会在第一时间救她,她只是想为何劲找一个庇佑之所,不管为了什么擒她,抽丝剥茧的,何劲总是难逃牵扯……平乐相信,只要殷裔愿望,定能护何劲周全。
平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何劲待她一分真,她还何劲十分情。
谁想到万事听命的何劲这时竟然眉头一梗。
“不,郎君吩咐我需用命护小儿周全,小儿即身陷囹圄,某岂能置身事外。某是楚齐的随从,愿随楚齐一同被擒。”
见何劲一幅势不相让的姿态,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上头只吩咐抓这楚人一人,可多拿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事,而且看这人还是个剑士,能不惹,还是不惹的人。
最终,官差点头,命人将何劲一同绑了押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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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循循善诱
【第五五章】循循善诱
官差从大门离开之时,后院角门打开,有个小厮打扮的人扬长而去……
夜深沉。
平乐以为自己一定是被牵连了,或许是官员们觉得人抓的少不足以平毓帝怒意,便将所以开粮仓的人全部抓了了事。这种事情以往也有发生,等时间一久,没人再在意,花些银箔也就出来了。
可平乐没想到,官差并没有把她押往城外典狱司,而是直接进了内城外的一处院子,自进了院子,平乐的眼睛便被蒙上,她觉得被推搡着七拐八拐,最后的方向是向下,最最足了一柱得向下的石阶,平乐终于听到一阵哗啦的铁索声音。
突然间,蒙眼的黑布被扯去,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平乐眼睛一阵刺痛,她赶忙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久才敢睁开四下看去。
这是间石室,无窗,只有身后一扇厚重的石门。四周墙壁都是脏呼呼的,上面挂着各种刑具,有的刑具上还挂着血肉似的东西。血色沾染上墙壁,让那被污了不知多久的墙壁染上了一抹丽色,更彰显出石室的阴森。
离平乐两步远的墙角摆着一张小案,案边有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平乐,见平乐目光扫向他,那人露出阴冷的笑。
“你便是那楚国小儿?卜出淮阳地动的那个楚国小儿?”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破旧的风霜,听在耳中,只觉得周身暖意尽去。
平乐的身子僵了僵,最终还是镇定的点头。
“你这小儿满口胡言,你年纪还未到弱冠,黄口小儿一个,便敢扬言能卜出地动。你既然来了这里,如果不口吐实言,小心性命不保。”那人威胁道,似乎很乐意看着平乐的脸转成惨白,唇角的冷笑更甚。
“大人何意?楚齐不明白?”
平乐以为是因为粮铺之事被拘,不想竟然是过问她淮阳之事?
这事与朝廷有什么相干?
即使要追究,应该也是嘉奖啊,毕竟她救人为实。为何这人竟然话中有话的逼问她。
那人见平乐神情虽有惶恐,却并没被这里吓破胆,冷冷一哼,听到平乐反问,更是满心怒意。
他自从建造这所地下监牢,但凡进来过的,没有一个不被吓破胆,尤其墙上挂着这些血淋淋的刑具,可威慑力量十足,有的人才看到,还没等用刑,便乖乖竹筒倒豆子,想要他招什么他便招什么。
就算骨头硬些的,也挨不过三两日。
这楚国小儿生的这般瘦弱,不想倒是个硬骨头。
进了他郢城地牢,再硬的骨头,他也有办法给敲软,想着顶头上司的吩咐,那人看平乐的眼神不由得透出杀意。
“不明白?你一个楚国小儿有什么本事卜出地动?那卜卦不过是个幌子,背后的幕后黑手便是殷氏……据传殷氏早有不臣之心,这几年更是在濮阳招兵买马,那殷氏是不是收买了你,从而为殷氏造势?什么楚氏小儿擅卜?无稽之谈,一切都是殷氏的毒计。
他们妄图趁着地动之机混水摸鱼,意欲放进楚国奸细,以期合谋颠覆朝廷……是也不是?”
听完这人一大篇话,平乐简直要拍手称赞。
这人不去写话本子真是浪费了。好一出舍身取义,毒辣阴险,割肉喂鹰,九曲十八弯的侵略大戏啊。
平乐也终于听出了点味道。原来,擒她来的目的竟然是……
见平乐半晌无语,那人似乎觉平乐被他一席话唬住,不由得成就感大升。晋人本就对楚人诸多诋毁,觉得楚国人皆无胆无种,看来这楚国小儿也只是有幅空架子,其实是锈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那人不由得循循善诱道:“阿齐且放心,你若如实招供,本官定保你周全……你若担心那黑心殷氏报复,本官可以送你一笔银两,让你寻个地方隐姓埋名。”
想明白其中缘由,平乐不由得自嘲一笑。
她己下定决心与殷裔分道扬镳,不想竟然因为殷氏身陷囹圄。而且这地方一看便是进来易出去难之所。保她周全?给她银两?
就算是前世,她也不会相信这种看似美好的许诺,更何况己经经历过这许多事的现在。
“楚齐不明白大人何意?楚齐虽年幼,却自幼跟在父亲身边,父亲擅卜,楚齐便学了皮毛,虽不敢自称精通,可也不是那些走街串巷的花架子相士可比的。确实是楚齐卜出地动之灾,并没有谁在背后指使。”
那坐在案后的男人似乎有些不信,薄薄的唇紧紧一抿。
这可是上司想要的供词,既然这楚国小儿不老实,那他便教教他如何‘招供’。只是这小儿倒是生的颇秀气,真的打死打残,他还有些于心不忍呢。
还是玩些文雅些的吧。
那人想到这里,坏坏一笑,挥手招来属下耳语一番,那属下点头退下。很快,便端来了几个装水的铜盆。
“楚国小儿,你当真不招吗?”
“大人,楚齐确实招无可招。”
平乐苦笑着回道,让她说什么?真的昧着良心说一切都是殷氏指使,那岂不是把殷裔推上风口浪尖,先不说殷氏是否会倾尽全力对付她,便是面前这个一脸狠戾的男人,也定不会轻饶她,不招,她或许还有几分用处,也许还能暂时留着这个小命。
招,则立时毙命。
那人见平乐一幅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闭紧嘴巴。
终于撕破了那张伪善的脸。
“即如此,小儿便先尝尝吧。这可是本官新想出来的花样,以前享用过的人都哭着喊着求本官给他们一个痛快,希望小儿不要让本官失望。”
那人说完,便有官差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平乐绑在架子上。双臂吊高,拉起。
平乐便被活生生吊起,偏生脚尖还隐约可以碰到地面。可再试探,却发现根本无着力点。那种上下不能的感觉简直要人的命。
平乐虽是庶出,却也娇生惯养,那陈氏阿浣虽凶,却也只是拿藤条抽打她几下,皮肉之苦是受过的,却没像此时那样被折磨的简直生不如死。
平乐觉得这样吊着对她来说己经是痛不欲生了,可眼见官差将几个铜盆端到她面前……
【第五六章】无妄之灾
【第五六章】无妄之灾
那个一直坐在案后做壁上观的男人姓史,原是典狱司副司刑,专司刑供,后有御使弹劾,言他刑讯过重,酷刑下冤案颇多,有辱斯文。可这史副司刑却很得晋帝看重,晋帝崇尚酷吏治国,认为刑法便该从严,以警世人……
可最终受不住御使三天两头的长篇大论,不得不把这史副司刑贬职。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暗中建了这个地牢,这牢号称‘鬼见愁’,号称便是鬼被关进去也无法脱身。史副刑司顺理成章的当了地牢主事,他自然不甘心一辈子隐在暗中当个主事,总想寻个机会一飞冲天。
而这个楚齐,便是他的契机。
地牢隶属于典狱司,虽不直接受典狱司司刑辖制,却也不敢违背典狱司的意思,典狱司司刑授意他大事化小,可他却想小事化大,他知道皇帝陛下对殷氏顾虑重重,却苦无良机发难。
现在简直是天赐良机。只要这楚国小儿承认受殷氏指使,妖言惑众,陛下便有了处置殷氏的理由,而他,为陛下解了燃眉之急,到那时,再不用被典狱司那个老匹夫司刑冷嘲热讽,岂不一举两得……
只要这楚国小儿开口……
想到这里,史主事冷冷的挥下了手臂。
官差应下,开始有序的准备工作。而平乐此时,终于明白自己即将经历什么。
人活着时,总觉得自己是无所畏惧的,其实之所以敢说无所畏惧,只是因从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之处。
死亡?
不,死亡其实并不可怕,无非是两眼一闭,生机全无。最可怕的是慢慢经历死亡的过程,而且是明知过程是场磨难,却无法避免不得不承受。
看着官差将一张张草纸浸湿,平乐的脸己经惨白一片。
当第一张草纸覆到她的脸上,当她被那种湿润滑腻的感觉笼罩,平乐觉得上一世难产而死己是命运对她的仁慈。
耳边再次响起那阴冷嘶哑的问话声。
“楚齐,你招是不招?”
平乐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宁愿慷慨赴死,也不苟且偷生,因为死亡有时真的比求生仁慈。
可她如何能招?古人总说死有轻如鸿毛,重如泰山之分。她上一世死的轻如鸿毛,这一世,难道还是难逃那既定死亡命运?
即如此,老天为何给她机会,为何让她无端承受一次锥心之痛?
老天,你亏欠平乐矣!
平乐艰难的摇头,很快,第二张草纸盖了上来,平乐觉得呼吸困难,开始拼命挣扎,手脚被束,头被官差狠命压着,平乐便如砧板上的鱼,拼命的张大嘴巴,却无法获得生机。
挣扎间,束发的簪子折断,平乐一头青丝披散下来。一瞬间,不管是官差还是史主事,都觉得眼前一暗又一亮,暗的是那青丝如墨,而亮的便是青丝勾勒出的那一道惑人的弧。史主事半眯起眸子,眼底难掩震惊。
知道这楚齐生的俊郎,身板虽显单薄,却胜在风骨颇佳,据说连那被世人誉为第一公子的殷五和第二公子的周九都赞过其‘雅’,史主事却没想到,那样儒雅的一个郎君,只是披散了发,便像换了个人般……竟然生生让他觉得面前是一个娇媚的女郎,而不是黑瘦的楚人。
当第三张草纸再次覆上那楚氏小儿的脸时,史主管终于开口。
“停手。”然后他起身,一步步走向平乐。官差应是,动作迅速的将平乐脸上的草纸扯下……
此时的平乐己是出气多入气少,眼前一片粘腻的湿,眸子仿佛饱饮了水般,一片朦胧的迷离之色。史主事不由得挑高了眉。
别人被这样‘伺候’,早己哭爹喊娘,这法子看似不伤皮肉,却最是难熬。这楚国小儿竟然还是这么一派镇定,丝毫没有在黄泉殿前转了一圈的狼狈,那张被草纸贴过的脸,反而显得异常的白皙,简直堪比世上最上等的白玉。
史主事不由得伸出手,想要亲自感觉一下触感是否真的如想像般的肤如凝脂……
嗖……
破空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只觉得一阵阴风挟带着杀意向他们袭来。
几个官差不由得后退一步,而那个妄想触摸平乐脸颊的史主事则有些呆怔的看着刺穿手掌的羽箭,这时才觉得彻骨的疼……
不由得惨叫出声:“谁?”
石室门口,一个雪白的身影一步步向平乐走来,平乐的神智还有些迷离,眼神有些发散,一瞬间没有看清来人的样貌,可那身姿,却是她熟悉的。
她不由得断续唤道:“殷……裔。”
仿佛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睡了,一声呼唤后,平乐的身子萎蔫的倒下,最后印入平乐眼帘的便是殷裔那张天仙般的面容,和眼底的那抹乌木般的暗光。
……
殷裔身形一晃,己将平乐揽在怀里,他四下扫视,看向那铜盆,与或湿或干的草纸……眼中的杀意更甚,他珍之惜之,宁愿放手任其自由遨游的小儿竟然被这样对待。
闷毙?
如果他晚了一时半刻,小儿或许气绝,或许身子被……
一想到这里,殷裔便觉得一股火呲呲的在心头烧。他五岁习武,身手不俗,连师傅都赞他文武双全,他却明白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渐渐的很少亲自出手了。
刚才那一箭,是五年来,他第一次无法抑制的搭弓……
在平乐唤出殷裔的名字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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