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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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继室- 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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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氏止住了哭声,却止不住眼泪,转身从丫鬟们的手里,接过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儿子擦着脸,见他的嘴唇还干着,又用棉花沾着热水,给他润了润唇。

他的脸颊瘦得都凹下去了,黎氏心疼得紧,朱峰看着也是难受,有些不忍心地转过头去,对着默默流泪的母亲,安抚道:“母亲,锦堂都回来了,您们二老也可以放心了。”

老太太含泪点了一下头,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老爷子却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摇了摇头道:“到底是谁?把我的孙子折磨成这副样子?”

朱锦堂回来,当然最好,可看他的样子,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朱老爷子心中的喜悦只能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便是深深地愤怒。

敢把自己的孙子弄成这副模样的人,必定心存歹毒。

老爷子在心里默默地想,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管是谁做得,他早晚都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陆长风一直留在西侧院,随时留意着沈月尘的动静。

她整个人精力虚脱,尚在昏睡之中,不过脉象平和,并无大碍。

陆长风常在朱家进进出出,自然知道朱锦堂失踪多时一事,这会见了他,不免意外,但也只是眸光微微一顿,脸上的神情还是平静如常,并无任何改变。

朱锦堂的额头滚烫,但四肢冰凉,此乃发热的症状。

陆长风亲自手持剪刀,剪去朱锦堂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裳。

他的身上全是伤,刀伤,擦伤,烫伤,还有一道道尚未愈合的鞭痕,有的伤口已经结疤,有的已经开始发炎……他肩上的那处伤口最是严重。陆长风可以清晰看得出来,这伤口是如何再愈合之前又被撕裂,而且,还没有重新结痂。

只是这一道伤口,就可能让他失血过多,直接丧命!

陆长风皱着眉头,立刻着手替朱锦堂处理伤口。

依他来看,朱锦堂这会已经是只剩下半条命的人了,如果不及时医治处理的话,那他身上的伤口发炎化脓,便是神仙也难救得了他了。

陆长风用纯度极高的烈酒为朱锦堂清洗伤口,然后又用盐水轻轻擦拭了一遍。

那些用过的棉花,全都沾满了血污。

黎氏见状,再次掩面而哭,心痛得就像是要碎掉了似的。

朱峰见妻子如此激动,也顾不得许多,只伸出胳膊将她拦在身前,轻声安抚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老天爷既然把锦堂给咱们送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他出事的。”

黎氏伏在丈夫的肩上,抽泣不止,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陆长风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把朱锦堂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

老太太插空问道:“大夫,我孙子的身子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陆长风深吸一口气道:“大少爷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只是诊治起来,须得小心谨慎才行。这里不便施针用药,还是把他平放在床榻之上,在下才好按部就班地为他医治。”

须臾,朱锦堂被转到了次间的大床上,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则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长裤。

陆长风给他下了几针之后,又命丫鬟给他喂下两碗药,总算是让他有了些许反应。

黎氏听见朱锦堂的声音之后,忙挨着床边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一脸殷切地问道:“锦堂啊,你醒了?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朱锦堂的眼皮子动了动,微眯着眼睛看了看黎氏,轻声喃喃道:“我被人害了……月尘……”

他的声音极轻,黎氏俯下身子去听,只听见“月尘”这两个字,忙回道:“你好好的,月尘她好着呢。她昨儿刚给你生个儿子,白白胖胖的儿子。”

朱锦堂的意识尚不清楚,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楚母亲说的话,嘴里依旧喃喃地唤着沈月尘的名字。

望着儿子苍白憔悴的脸,黎氏不禁含泪望向老太太道:“他这么惦记着月尘,不如让她过来瞧瞧吧。”说到此处,已是黎氏声音哽咽,忙掏出手绢来按按眼角。

老太太摆摆手道:“可使不得。月尘才刚刚生下孩子,这会虚得坐都坐不住呢,如何能过来看他?而且,这会天寒,万一让她不小心着了凉,坐下病来,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认为,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功夫。

沈月尘刚开始坐月子,万一落下病根儿,可要跟着她一辈子的。

人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样,朱锦堂整晚都在东次间里休息,陆长风足足看了他大半宿的功夫,见他出了汗,方才去到门房那边,稍微眯上一会儿,养了养神。

朱家二老和朱峰,还有黎氏皆是一宿没合眼。待过了戌时,朱锦堂好不容易又醒了过来,虽然只有片刻的功夫,却已经能认得人了。

听见他对着自己喊“娘”的时候,黎氏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一把拉过儿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道:“你可把娘吓死了。”

朱锦堂这会还在忍受着伤痛的折磨,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结,面色难受,但眼神还算清亮,看东西也有了焦点,不想刚进门的时候,双眼无神,眼神空洞,像是看不见东西似的。

他只是醒过来了一小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西侧院那边也来了消息说,沈月尘醒了。

老太太闻言,便道:“既然醒了,那就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吧。”

那回话的丫鬟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出去,却见有人已经先行一步,掀开了帘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月尘。

她的脸色白得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肿肿的,里面布满了血丝。

她喘着粗气,一手撑着门梁,一手捂着下腹。虽然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氅,可里面却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寝衣。

老太太见状,微微一怔:“你这孩子,怎么穿着这身就过来了?”

她刚生下孩子,这会怎么能下地乱走呢?

春茗和翠心紧随其后,伸手要扶着她站好,却被她轻轻推开。

虽然身上还疼得很,但此刻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瞪大了双眼,缓缓扫视一圈,最后发现了躺在床上的朱锦堂,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她一时有些恍惚,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

应该不是梦吧……没关系,就算只是梦也好,只要能让她看一看他也好……哪怕看上一眼也好……

沈月尘只是稍微怔了一下,便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脑子里一团缭乱,身子一阵阵地向前倾倒,马上就要摔倒似的。

黎氏连忙把床边的位置给她空了出来,将她扶到了朱锦堂的身边。

沈月尘直直地盯着朱锦堂,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相当复杂,有欢喜,有惊诧,有委屈,有担忧,还有深深地眷恋。

黎氏满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生怕她会震惊过度,晕了过去。

沈月尘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一下,白皙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敢用力,仿佛生怕自己碰过他了之后,他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的身体温温的,也瘦得吓人,裸露的胸膛肩头伤痕累累,狰狞而又可怖。

沈月尘心下一颤,一时无话可说,喉咙里就像是被厚实的棉絮堵住了一样。

“锦堂回来了,你也安心吧。”

这会,黎氏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犹豫半响,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沈月尘的手伸出来摸向他粗粝的手,轻轻抚摸着,无声地笑了笑,继而泪水闪闪道:“我就知道他会回来,他一定能回来。”

绝望和希望,来得都是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无从准备。

虽然,她一直坚定地相信,朱锦堂还活着,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而已。不过,她想得这样好,这样坚定,可绝望残酷的心情,还是每时每刻地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左右,试图动摇着她所剩不多的那一点点信心。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在一瞬间都传化成了苦尽甘来的甜。

沈月尘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低着头看着他,一言不发,谁也猜不到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和黎氏见状,对视一眼之后,便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这会,让他们独处一下也好。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如今,终于圆满地化上了一个圈,是该让她一个人静静地缓一缓。

沈月尘轻轻俯下身子,小心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只是把头轻轻地枕在他的胸口上,然后,清清楚楚地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她的眼中满是泪,微微一动,便滚落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胸口。

许是,在梦里被她的泪水所沾染,所打动……

朱锦堂的睫毛翕动了两下,然后无意识地一声轻吟,忽地缓缓地抬起了左手,掌心稳稳地落在了沈月尘的头上,像是知道她在这里一样……

第三百零三章 恢复(一)

朱锦堂两眼紧闭,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正着发烧,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也越来越厉害。全身上下,时而如寒冰覆体,时而犹如热炭烧灼,让他在睡梦中也备受煎熬。

就在这疼痛难忍,冷热反复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胸口一暖,紧接着,鼻尖袭来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

那是他熟悉的味道,也是沈月尘身上的味道。

朱锦堂知道她来了。

他微微睁眼,似乎是她正伏在自己的胸口,默不作声。

朱锦堂此刻有气无力,拖著一副疲软无力的身躯,张开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月……尘……”他唤得很轻,很颤,像是薄薄的一片羽,若有似无地从她的耳边划过,他努力地抬起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似是安抚一般的触摸着,“别怕……别怕……”

从此刻开始,一切的危险和惊慌都过去了。

说实话,朱锦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犹如炼狱般痛苦的日子。他只知道,他要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

沈月尘感受到了头上的重量,忙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向他。

柔和的烛光下,映着他的脸色出奇的苍白,薄薄的嘴唇失血多度而发白干裂,一张一合地微微颤动着,似乎有话要说。

“锦堂。”沈月尘的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地应了他一声。

虽然没有看到,他却知道此时此刻沈月尘的眼神是多么的害怕和无助。

她一定吓着了,吓坏了。

他想对她说好多话,一些安慰的话,一些之前只能在梦里才能娓娓倾诉的话……不过,这会对他来说,连呼吸都是一件颇为吃力的事。

沈月尘的眼中闪烁着盈盈泪光,等待着他能多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她轻轻握着他的手,却忍不住又是心头一酸,他的手粗糙无比,手上的皮肤像是厚厚的磨砂纸,而且,他的手一直都是沉稳有力的,可现在却在微微颤动,连回握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曾经那样好好的一个人,竟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他是那样的虚弱,疲惫,看得人心口一阵阵地难受。

虽然还有很多的话想说,但眼下他最需要的,还是充分地休息。

沈月尘忍住泪意,轻轻地凑到她的耳边,低语道:“好好睡吧。月尘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伴着她的轻声低语,朱锦堂再一次进入了梦想,而这一次他睡得十分踏实,只因他的身边有她。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朱峰正在亲自招待那位护送锦堂回来的熊皮人。

此人其貌不扬,一脸凶险,大大的眼睛瞪起来的时候,像个铜铃铛似的。而且,又是兽皮的打扮,身穿着熊皮,下身穿着羊皮裤子,脚上还踩着一双狗皮靴子,看着像个野人似的。

他不光看起来像个野人,行为举止也像是个野人。

因为朱锦堂的伤势过重,家里忙活了整整一夜。

冯管事领了主子们的命,要好生招待这位“恩公”。谁知,此人却像是个木头似的,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你给他倒茶他就喝,你给他端饭他就吃,困了倒头就睡,醒了就直接在屋里方便,让冯管事甚是头疼,可又说不得管不得的。

冯管事想了好多办法,让他开口说话,可他就是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偶尔哼哼唧唧地发出点声音来。所以,断定他是个哑巴。

朱峰得知此时,不禁觉得有些犯了难。

如果是哑巴的话,那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甚至连姓谁名谁也不得而知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个认字写字的人,所以锦堂当时遇险的情况,究竟如何怕是不得而知了。

不过纵使如此,朱峰还是准备要好好款待这位朱家的“大恩人”。

“昨晚为了照顾儿子,没能及时过来向恩公亲自道谢,实在多有得罪。恩公一晚辛苦了,我待我们全家人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也感激您把锦堂给送了回来,我朱某人以茶代酒,多谢您的慈悲仁厚。”说完,朱峰举起了茶杯,对着他微微示意。

谁知,那人却并不领情,只是伸手去抓盘子里的点心,一块接着一块地吃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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