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就去告状啊。”朱景深一脸不在乎,“去跟皇后娘娘说,我不喜欢你,我欺负你了,去吧,去吧”
夏氏眼圈一红,抬袖捂脸转身就跑了。她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如今的她,若无宫中相召,哪里还有脸面进宫求见皇后?
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朱景深瞥了秋檀一眼:“行了,别哭了,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对付这种货色还要掉眼泪,真叫我看不起”
秋檀噘起嘴:“人家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给世子爷的夫人,奴婢哪里敢得罪呀?”
朱景深冷哼:“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小妾罢了,她当自己是谁?传令下去,以后府里一概叫夏姨娘出了门也这么叫,当着她娘家人也别给她脸面坏了爷的事,还死活攀上来,没脸没臊的……”他呸了一声,叫过秋檀:“都打听到了?”
秋檀点点头,朱景深立时沉下脸来:“我们进屋说话。”
主仆俩进了屋,都没发现,先前跑开的夏氏主仆又回来了,站在离院子不远处的花丛里,满脸怨忿。
侍女道:“夫人别担心,世子爷只是这些日子被拘在府里闷得狠了,心情不好,才会对着夫人发火罢了,等日子一长,自然就会发现夫人的好处。”
夏氏叹了口气,一脸落寞地道:“其实我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寻常宫人,又是被派去东宫侍候的,平白无故跟他扯上了关系,累得他背负起调戏太子*人的罪名,与太子殿下交恶,他要恼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如今名分上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好坏都与他一体,他还这般待我,我倒没什么,可若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岂不是惹娘娘生气?”
侍女忙道:“夫人万万不可气馁,皇后娘娘下了旨,您也是遵旨行事罢了,世子爷怎能怪您呢?依奴婢看来,世子爷对夫人未必就无心,否则当日也不会与夫人亲近了。”
夏氏心虚地干笑两声,再次看向院子:“我受再多的委屈都不要紧,只是担心世子爷叫那秋檀丫头给连累了。那丫头仗着爷的宠爱,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万一有小人背地里嚼舌,说这是世子爷无视皇后娘娘的旨意,那可怎么好?如今府门外头可还有宫里派来的人守着呢,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府里的事,传回宫里去,岂不又给世子爷惹麻烦了?”
侍女立时义愤填膺:“正是呢奴婢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丫头,要知道您可是皇后娘娘赐给世子爷的,哪怕是将来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也要给您留三分薄面,她却这般无礼,不就是仗着在爷面前多侍候了几年么?夫人可要好好教训她才行”
夏氏脸色沉了沉,有些不自在地道:“这些闲气不争也罢,还是想想法子,看怎么才能让爷不再恼我才好。”
侍女连忙点头:“夫人说得是,要不……叫了总管来问问?”她看着夏氏,眼里迅速闪过一道精光,“听说府里的总管是从前康王府时便在世子爷身边侍候的老人,世子爷一向是极为信任的。眼下夫人要搏得世子爷的青眼,不如问一问,世子爷如今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看能不能帮上忙?”
夏氏有些迟疑:“这……不妥吧?万一世子误会我是在打探他的事……”
侍女笑道:“世子是您的夫婿,您见他近日烦恼,想要关心他,不是正常的么?总管大人会明白的。若是不该说的事,他也不会告诉您呀?方才您也说了,您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好坏都是一体的,想要为他分忧,不也是为了他好么?哪怕是事情不成,也能让世子爷和府里的人明白夫人的苦心啊”
夏氏抿了抿唇,慢慢地点了点头。
朱景深根本不知道院门外不远处,有一对主仆正在算计他,他只顾着问秋檀最新打探到的消息了:“这么说,王永泰是真的把人接走了?哼,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老实的,迟早要出妖蛾子原先还遮遮掩掩地,如今没了顾忌,就肆无忌惮地露出马脚来了”又问:“他勾结了什么人?这时候京里风声正紧,他哪里能找到可靠的船南下?”
秋檀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应该跟军里有些关系,大概是那两家王府安排的人。世子爷,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小公子走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您去见那些人时被抓了个正着……”她无比担心地看着他,“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景深跌坐在榻上,无奈地笑了笑:“还能怎么办?这是别人挖了个坑,等着我往里跳呢是我太天真了,从前以为舍了王爵,就能换取自由,又能得到太子的赏识,今后海阔天空,有的是好日子结果……一点小功劳根本不算什么,太子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手下也不留无用之人。可我又能做什么?但凡我能干一些,他对我就要起戒心了,这不都是他害的么?只要别人对他更有用处,哪怕他明知道那些人与我有仇怨,他也照用不误我若是装没事人,明儿就有更多的人来踩我我要抱怨,他就当我是孩子似的随口安抚几句,什么时候才能正经当我是个人?”
秋檀眼泪汪汪地安慰他:“您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朱景深摇摇头:“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能等了,如今随便一个人就能算计我,我要说什么话都没人理会,想要做什么,都做不成……”他咬咬唇,“若不是这样……”他眼中渐渐染上了戾气。
秋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颤声问:“世子爷,除了……那个法子,就没别的法子了么?您……您如今都被拘在府里了,要不要……认个错儿……求太子殿下饶了您?哪怕是降爵呢他虽然可恶,但从前对您还算过得去……”
朱景深抬眼瞥向她:“没那么便宜的事我心里清楚,做大事的,最忌讳摇摆不定,我既然已经拿了主意,又跟人见过面了,若要再反悔,王府的旧人怎么办?他们可都在另两家手上呢没了他们,我仍旧是那个什么都干不了的落魄王孙,甚至比过去更糟糕——因为我连手下的人都丢了”
“可是王永泰已经带着小公子走了”秋檀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世子爷,他们丢下你走了娘说,他们这是要改奉小公子为主。那您怎么办呢?您如今被独自留在京城,身边除了我们几个人,就再没别的人手了,这府里府外都是宫里派来的。若是他们那边真个闹起来了,您在京城……哪里还有命在啊?”
朱景深转开了视线:“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第二条路了。你以为这个消息瞒得住宫里么?只怕太子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时候,我再靠过去……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没得丢了祖宗的脸”
“世子爷……”
“你不必再说了”朱景深往榻上一躺,背过身去,“如果宫里真的下旨赐死我,我也会坦然接旨的。横竖我是个没爹没娘、又不讨人喜欢的人,死就死了吧”
秋檀低头小声抽泣起来。
此时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淮江之上,文怡与柳东行正在船舱里欣赏窗外的风景,边看边说话。
柳东行道:“安弟就是这么说的,等我们到了东平,要换大船时,可以派人回去打听打听,看后面是怎么判的。我估计,性命不会有大碍,就是功名有些险。”
文怡叹了口气:“这也算是报应了,二伯父一天到晚都想着怎么做官发财,都快疯魔了,什么骨肉亲情,全然不顾。倘若真的丢了功名,倒还消停了呢。他没了做官的盼头,想必以后也能少生些事。只是可怜了十妹妹,她还不曾定亲呢,日后誓必要受连累。”
柳东行笑道:“这倒是未必,我反而觉得,你二伯父丢了功名,你那妹妹说不定可能更容易订下亲事呢”
文怡愕然:“这是什么道理?”
“你忘了连峰的事了?”柳东行眨眨眼,“你从前不是把他家的事告诉了你二伯母么?你二伯母倒是愿意的,只是你伯祖母与二伯父心头太高,不肯将就,是不是?实话跟你说,我也跟连峰提过这事儿了。他这人做事很是利索,若是有心结亲,等你二伯父的判决下来,他有可能立时就会去提亲了。到时候,你二伯父一个白身,能把庶女嫁给有品级的武官,便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还有什么理由不肯应?”
文怡哑然,文娟亲事迟迟未能定下,确实是其父心头太高之故,只是她还是放不下心:“那位小连将军真的会去吗?他又不曾见过我十妹妹。”
“这倒是。”柳东行点点头,“所以我只说,有可能。即便他没有这个心,也不要紧。眼光放低些,有的是好人家,即使京里找不到,回平阳去找也是一样的,再说,侍郎府里不是还有好些个举子么?虽然未必个个有风骨,但学问都还过得去,将来的日子不会太糟糕。”
文怡嗔了他一眼:“那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我十妹妹?”想了想,“若他们果真要回平阳去,我就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给十妹妹找个好的。再怎么说,我要做媒,总比二伯母体面些。”
柳东行眉捎一扬:“了不得,如今咱们柳恭人也气派起来了,说话果然有份量”
文怡忍不住笑了,拍了他一记:“居然取笑我,我的体面,还不都是从你那儿来的?”
“是是是,咱们夫妻一起体面”柳东行一把抱住文怡,搂着她轻轻摇晃,看着外头的青山绿水,“好娘子,我心里真快活,原来好风景真会叫人心情愉悦呢,哪怕是说些再平常不过的话,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觉得有意思。”
文怡脸微微一红,迟迟疑疑地,回握住他的手,微笑着看窗外的景色。
第三百三十二章 抵达恒安
柳东行与文怡一行人坐船顺流而下,没两天功夫,便到了东平府,要在这里改换海船。
东行此去赴任,担任的是康南驻将,虽然用不着与东平王府直接打交道,却要阻止三家王府联手施行的阴谋,因此,他不希望在东平这个敏感的地方再惹出事端来。如果可以,他宁可直接赶路,不在东平停留,无奈出了东平港后,船便要直接转入海路。他所坐的官船只能在内河行走,必须改换大船,这点时间根本就省不了。
柳东行便索性提前一天派人送急信与银票前往东平,请罗家商行的人帮着打点,备好了出海的官船,连船上的食水用具都一应采买齐全,好减少在东平港逗留的时间。同时,他又命船家加快行程,并且在进入东平港前,让随行的官兵收起任何会泄露自己身份的旗帜、灯笼等物件,只以普通官船的样子进港。
东平港也算是大港,从京城南下的官商每日不知有多少人要从这里坐船经过,官船并不少见,柳东行的船进港,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只有早就候在码头的罗家管事认出来,立即便把雇好的轿子都叫过来了。柳东行与文怡领着一干男女仆妇,这边下了船,就立时上了这些轿子,然后转往海港码头,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连人带行李都到了海船上。
东平王府这时才得了消息。朱景诚早就听说柳东行被任命为康南驻将的事了。与康王府那边不同,他自认为与柳东行还有些交情,又是表兄弟,只要不涉及到长辈的恩怨,有些话未必不能谈,就算没法把人完全拉拢过来,请对方稍稍将防线放松一二,还是没问题的。再怎么说,柳东行也算是他外家的亲人,跟毫无关系又曾经有打压嫌疑的东宫太子相比,他们东平王府与柳东行无疑更亲近。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朱景诚早早就命人留意柳东行的行程,算好他会到东平港的时间,又事先与母亲谈过话,劝服她在外祖母的名分问题上稍稍让一步,横竖外祖母早就被扶正了,填房也是正室,没必要对元配一脉打压太过嘛。好不容易得了东平王妃的勉强首肯,朱景诚正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柳东行,他手下的人却报上来,对方已经换乘海船,看情形很快就要走了。朱景诚大惊失色,连忙赶了过去。
可惜,柳东行的行动太过利落,已经让船工收锚开船,渐渐驶离东平港了。朱景诚赶到码头上时,只来得及看见柳东行转身进了船舱,而船头的彩旗正迎着海风飘扬,上头醒目地写着“康南驻军所大将柳”这几个大字,哪怕是隔了三里远,也能清楚地看到。港口附近水域的船只见了,都纷纷让出道来,让他们先行。
在那一瞬间,朱景诚好象明白了什么,脸色立时难看起来,狠狠地将马鞭摔在地上:“不识抬举”
随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世子爷,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用了”朱景诚冷笑,脸色十分狰狞,“他既没那福份,我又何必逼着人领情?”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文怡站在窗边,远远瞧着朱景深一行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码头,有心担心地回头看柳东行:“这样不要紧么?会不会得罪他了?”
柳东行一脸的满不在乎:“得罪就得罪了,我还怕他跟我们太亲近了,不然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
文怡叹道:“我们悄悄地换乘海船,